64 合作
“殿下為何去而複返?”
“簇成與孤說過此人。獨居城外山中的常芝林中, 性格古板,不喜交游。簇成三日前方去拜訪過,不曾提及此人有遠行之意。你們卻說他動身雲游。故而孤想來一探究竟。”
白妗點了點頭贊同道:“那小童支支吾吾, 小人也覺得古怪。”
一路便是無話。
淡青色的衣袍凜然飄動,她行得輕快, 仿佛與這樹林融為一體,而他的步伐不急不緩, 卻也沒落下多少。
此時日薄西山, 暮霭沉沉。少女穿梭于林間,好像一只雲雀, 怎樣也抓不住似的。
姜與倦晃了晃神,眼前便沒了她的蹤影。
他一步步踩過樹葉,細碎的石子磨砺着靴底,四周極靜,能聽見放得極輕的呼吸聲。
他緩緩地前行了許久。
全然陌生的環境, 好似世間只剩了他一個人。巨大的孤獨感侵蝕着內心,他再一次繞回那棵樹冠參天的梧桐木的時候,
才看見她立在交纏的藤蔓之下, 淡青色的袖袍飄逸,像一個可觸不可及的夢。
“殿下, 到了。”她仰起臉,轉過頭去,卻看見他有點破碎的眸光。
“你方才…去了何處?”他啞聲問。
白妗一愣,摸了摸袖子裏的草藥。
師父曾教她辨認, 這種蛇銜草可以護住心脈,她方才見坡底有開淡紫色的小花,葉子又生得像這種草,便獨自去采了。
槐序嘔血不止,它們也許能幫上一點忙。
她看了一眼姜與倦。感覺這個人比她還嬌氣,一點點事就要紅眼睛。不過她并不打算哄的。
“放心殿下,”白妗無所謂地一笑,“我不會無故消失的。”
至少現在不會。
他沉默一會兒,輕輕點頭。
姜與倦的方向感好似不怎麽樣,當時出桂峽的時候就差點走岔。白妗好歹放慢了腳步,終于來到神醫的居所,是座別致的宅院。
只聽說一些讀書人隐逸山水,會在山林之間置辦豪闊的宅子,沒想到一個民間的郎中也有這樣大的手筆。
“殿下要記得答應小人的事。”她運起輕功,旋身坐在牆頭,沖他輕輕一笑:
“那便分頭行動了!”
便是欺他有傷在身要捷足先登了。
姜與倦只得無奈去叩響門環。
“都說了不在——”
拉開門卻是戛然而止。一紮着小髻的童子上上下下打量了他,立刻充滿敵意:
“你有何事?”
姜與倦不動聲色,拱手道:
“尋訪故人至此,不覺迷途。頗感乏累,不知可否借宿一晚?”
這座別院實在是空。不見主人便罷了,連半個仆人的影子也沒有。要說廢棄已久,室內陳設也算整潔。
還有個偌大的後院,她沿着小路走去,亂石堆砌中,竟有一口溫泉。
雲遮霧繞,泛着淡淡的藥香。她才踏進此處,前方的叢林中便隐隐傳來交談之聲。
莫非便是那個郎中?可聽交談的聲音,似乎還有其他人的存在,恐怕不止一人。她本意是秘密帶出此人,如若打草驚蛇,反而棘手得多。
看看周圍,平坦得不像話,灌木叢也低矮只到膝蓋,完全找不到藏身之處。
不…也許可以?
白妗一個猛子紮進了水下,頓時盤好的發髻散了,袖子漂浮在水中。她捏住鼻子,靜靜潛在水底。淡綠色的水波在眼前晃過。身邊好似有什麽閃着微弱的紅光,她翻了個身去拾起。想起姜與倦說自己水性不好,倒也沒有說錯。
白妗緊閉着眼,忽然被一只手抱住了肩膀,狠狠地拽出水面,新鮮的空氣像開了匣子一般湧入肺中,她趴在岸上大口大口地喘氣。
“你在幹什麽。”既痛苦又沉怒的質問。
白妗恍惚,一下子被拽回了當時的記憶之中。那個時候他與她共同墜落,把她從泉水中救起來時,其實自己有短暫地醒過。
感覺到自己緊緊地纏繞着他,而他的身體也凍得毫無溫度,卻仍附在她耳邊不停地喃喃“別怕妗妗。別怕,別怕。孤會救你的。”
他做到了。
救了她,又殺了她。
他讓她品嘗到世上其他不同的,新鮮的情感,卻又親手扼殺了這些情感。
她想,再沒有一個人能同這個人一樣,給予她這樣多的疼痛…與不甘。
姜與倦将她按在地面之上,水珠滑過他慘白的輪廓,又滑到她的眼睛裏:
“你…”
白妗打斷他:“殿下,就算妾實在想不開,也不會蠢到在別人家的溫泉裏自殺吧。”
他只是緊緊地盯着她,直到她有些煩躁地別開視線,他才慢慢地起了身。白妗握了握手指,手心裏的東西硌得慌。
索性揣入了袖子之中,抖抖衣衫上的水。
忽然一道幹啞蒼老的聲音響起:“二位不請自來,有何貴幹?”
一位儒雅的老者不知何時出現在二人身後,正不悅地看着他們。姜與倦上前,作揖道:“想必這位便是龔大夫吧?”
他點了點頭,又将二人打量一番,對身邊小童道:“去,帶領二位換身幹淨的衣衫。”
說罷轉身便離開了。
白妗與姜與倦對視一眼。
那小童從鼻子裏哼了一聲,“愣着做什麽?還不過來!”
“此處有些古怪,小心行事。”他放低聲音。
白妗無話,只略略點頭。
堂中。小童呈上沏好的一壺清茶,給二人奉盞時老大不樂意,白眼都要翻到天外去了。
白妗卻在看他的手,手背上有燙紅的痕跡,小童瞪她一眼:“看什麽看?”
“秦則,不可無禮。”那老者斥道。
小童恹恹回了聲是,避到簾子後不出現了。老者這才望向姜與倦,颌首道:
“不知閣下可否報上名姓。”
姜與倦略沉吟,便道:
“在下姓姜,名與倦。”
那老者聽見這話,微微驚怔:“竟是太子殿下…?”
他起身要拜,姜與倦忙扶起:“龔前輩不必多禮。此次晚輩前來叨擾,是有一事相求。”
他面露難色:“舍妹昨日嘔血不止,太醫道是中了梨草烏之毒。不知前輩可有解法?”
“梨草烏…”龔簡思索片刻,緩緩點了點頭。姜與倦松了口氣,他卻道:
“令殿下見笑。小老兒素來不喜與權貴結交,便連宋大人,也只是茶經一道的好友。之前也有好些京中來人請我看診,都讓秦則給擋回了。”
“前輩有話不妨直說。”白妗道。
在她看來,此人作出清高之态,不過是想借機擡高身價,以獲得更大的利益。
那老者瞥她一眼,只對姜與倦道:“小老兒可以随殿下進京救人。只是,在令妹解毒以後,可否請殿下應我一個要求?”
他微微躬身:
“這個要求,不會令殿下為難。”
幾人将細節談妥之後,姜與倦放出信號彈,前來接應龔簡的馬車便會在半個時辰之內趕到。白妗同姜與倦入了城,正要往公主府趕去,便撞見匆匆而來的斬離。
“殿下,這是在護城河處發現的賊人屍首。”
一名幽均衛拉着板車,白布蓋在其上,勾勒出人的身體的輪廓。
他掀起遮屍布看了一眼,這人面孔已被河水泡得腫.脹,不知是被藻荇還是何物覆蓋,幾乎可以說是面目全非。
白妗也看去一眼,不由得一陣惡寒,視線落到這屍體的手腕,卻是眉頭一皺道:
“奇怪…”
“怎麽?”姜與倦側目。
她搖了搖頭。
……
給熟睡的少女蓋上被子,牙玉等人輕手輕腳地退了出去。
外間,龔簡摸着胡子道:“我已用蛇銜草入藥護住了公主的心脈,這便去制解毒的藥劑。待公主服下後,十二個時辰以後餘毒便會自動排出。”
姜與倦自是目露感激,又再作揖道:“在下實在心憂小妹。能否請前輩暫居京中?孤會為前輩安排。”
龔簡點了點頭:“也好。”
這便謄寫方子,令牙玉去抓藥。
屋裏屋外充斥着苦藥的氣味兒,氣氛逐漸悶重,龔簡咳嗽幾聲,便踱步到了外邊透氣。卻忽然被人攔住。月色下,少女面色嬌豔而冷然:
“你不是真正的龔簡。你到底是誰?”
龔簡退後一步,眯了眯眼:“姑娘在說什麽。我聽不明白。”
白妗冷笑,“別裝了!你看起來像六七十歲的老翁,瞳孔卻不似一般的老人渾濁,手上連一粒斑點也無。當然,不排除你護理得當。可,你怎麽解釋那乞丐屍體的手背上,消失了的青斑,卻出現在你那小童的手上!”
“姑娘好眼力啊。”他掃過一眼,竟有隐隐贊許。
白妗不多廢話,輕而易舉将他拿住,卻忘了此人精通醫道,更是用毒中的翹楚!
只見空氣中飄過淡黃色的粉末,整條手臂都麻.痹起來,手裏用來威脅的匕首也咣當落到了地上。
而他捂着口鼻,靜待了一會兒,鋒利的匕首被他拾起,用袖子慢條斯理地擦拭起了上邊的灰塵。
白妗後退兩步,抵靠在假山之上:
“你若殺了我,你也逃不了。”
“大祭司。”
他微微一愣,忽然一笑。
“你如何得知?”
那溫泉底下有你的指環。白妗不答,只道:“公主身上的毒,是你派人下的吧?你故意改換身份,進入京中,是來報仇的?”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白妗細細瞧着他:
“是的話——我們合作吧。”
“你以為我還會再上一次當?”
“不瞞你說,我也被那——姜與倦算計了,被他徹頭徹尾地利用了一把。如今恨不得生啖其肉。”
“那你在林中時,便大有機會殺了他。”
白妗搖了搖頭,“我無法做到抹去一切痕跡,更何況他身份極高,如若身死必定惹來瘋狂的報複。”
她眸光一轉,“若你是我,也不會做此等費力不讨好之舉。”
“更何況,殺死一個人多麽容易?可,這能緩解你心中的仇恨麽?”
他不語。忽然抵近,将一顆什麽送進她的口中,并指按她喉嚨,白妗下意識一咽,清涼的甜絲兒氣在喉間散開,味道有些熟悉,卻來不及辨認到底是何物。
白妗大怒道:
“你給我吃了什麽?!”
玉空見眸光湛涼,微笑道:“這種毒的解藥只有一份,如果你敢背叛,我會立刻毀了解藥。等它深入骨血之中,你會生不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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