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阿難七夢

第十九章 阿難七夢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

挑兮達兮,在城闕兮......

......縱我不往,子寧不嗣音?

......縱我不往,子寧不來?

......一日不見,如三月兮。

《子衿》唱的是......相思。

思之念之,情透肺腑。

不過是一個女子在等待着她的心上人。

不過是,動了心,而已......

醉閑似乎看到幽幽月色,流水潺潺。那個越發淡然從容的小和尚紅了耳尖,頗有些無措的想要推開他,卻又怕傷了他。

那個時候他一見得逞,便躲在一邊癡癡的笑。那個小和尚最後無奈,只得彈琴,彈了一首又一首,他未曾聽過的曲子。很好聽。

畫面漸漸變淡,漸漸悠遠模糊......後面的事情他真的記不大清了,似乎他想要學着彈琴,卻一上手就拉斷了兩根琴弦。淨離指尖的是“此曲只應天上有”,他一上手就是“鬼哭狼嚎聲不絕”。

醉閑睜大了眼似乎這樣就能挽留住夢境,讓他長一些再長一些讓他再看一看他,就再多一眼......

山風與樹梢呢喃之中,醉閑尴尬的抱着琴,硬是裝出了一副理直氣壯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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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這個,琴沒得聽了。我們回去吧。我幫你背琴,你背着我就行了。”

微風吹拂起雪白的衣袂,幾片落葉悠然旋轉而下,飄揚間,冷清的和尚柔和了面容,“好。”

......

醉閑倏地睜開眼,胸口劇烈的起伏着。煙霧朦胧中,是一襲不染半粒塵埃的雪白僧袍。耳邊是一首......《子衿》。

是,《子衿》。

醉閑似乎還沉迷于夢境之中,他愣愣的看着垂楊下蓮池邊背對着他撫琴的和尚。

口中突然喊了一聲,“淨離。”

那一聲,他以為一定是響徹雲霄,可事實上他傾盡全力也不過是在喉嚨口打了個轉。嘶啞幹澀的聲音大喊出來在他身邊的人也未必能夠聽清。

然而,不知的背影一僵,已到尾聲的《子衿》驟然斷開。

不知低斂了眉目,回過身,淺笑道:“施主醒了。”

原就蒼白的臉色驀然失了所有血色。醉閑怔怔的望着對着自己笑的溫潤的佛,他顫着眼睫緩緩的緩緩的垂下了眼。他真的魔症了,那個小和尚,他早就......找不到了。

那一刻,不知覺得心口那道愈合的十萬多年的傷口又突然撕裂。他起身,走到失魂落魄似乎下一刻便會落下淚來的魔頭的身邊。

卻見醉閑一把掀開了蓋在身上的雲被,坐起身。他微擡着下巴勾着唇笑,暗紅的眼眸中不辨情緒不露喜悲,只是一副高傲嘲諷的姿态。

“不知禪師,久來無恙。不曉得,禪師要如何處置在下呢?”

不知霎時僵在原處。

他收斂眼眸,攏在袖中的手微微顫抖着,“貧僧,并無此意。”

或許是見過曾經,于是面對此刻才覺愈發艱難。面對他的疏離防備乃至厭惡痛恨,每多記起一點,便越覺心海難平。

醉閑冷笑一聲,“哦,那禪師寓意和為呢?”

不知靜默片刻,伸出了手,“可否,容貧僧把一把脈。”

醉閑聞言臉色登時一變,“禿驢,我沒得罪過你,空心柳也好鎖魂珠也罷,你說你拱手相送。我還真道你這般好心,原來在這裏等着我!我左首令牌送出無悔,你要什麽大可說,我沒什麽好賴帳。你倒好,早早想着算計我。什麽因果當真是好計策!”

不知指尖蜷曲,似乎是被寒風大雪所困。

“貧僧,并未欺騙施主。”艱澀的聲音只有一個平淡的調子。不知低垂着眼,“大殿之上并非有意。”

醉閑不屑的冷哼一聲,平緩這急促的呼吸。他是佛他是魔,本就是敵人。他怎麽對他也都是應該,何必如此氣惱。但或許是曾經同行了一段路,他以為這個和尚到底對他......也算是好的。

他這一生得到的善意太少,才更在乎所得到的一絲一毫。

醉閑緊抿了唇挑出一抹笑,“好啊。那你告訴我,我們的因在哪裏呀?你若能說出個原由來,我就......”

說出個原由來,他就怎麽樣呢?醉閑頓了一下,突然覺得自己當真是可笑。他的諒解不諒解對于這和尚本也沒什麽用處。而這和尚就算是說出朵花來也不能抹去他算計了他的事實。

醉閑的手搭在曲起的膝蓋上,垂着頭低低的笑了兩聲,他擺着手,“算了算了,如今我既已成你的階下囚,也沒什麽好說的了。你要怎樣,随便。”

不知默然。

因果?

他們的因果?

他們之間......

不知往後退了幾步,他微微彎下腰,似乎是想要扶好曲在雲床上的人。但下一刻他又沉默的收回了手。醉閑并沒有發現不知的異常。等他再擡起頭的時候,不知已經端着一碗黑漆漆的藥到了他面前。

“施主,那便喝藥吧。”

醉閑眯起眼,竟覺可笑,“禪師,你是覺得我很好騙麽?上了一次當,還會傻乎乎的再湊上去?”

不知搖了搖頭,好半晌之後才啞着嗓子道:“此事不會發生第二回 ,施主放心。”

此話一出便連他自己都覺蒼白無力。他既不信他,他這般說他如如何能放心。

不知頓了頓,又道:“施主靈力枯竭,強行動武,雖傷不深,但經絡依有破損。此藥可養施主傷處,亦可助施主盡快恢複。

施主自然可不信。只是,如施主所言,身既在佛界,又有傷勢未愈,便是貧僧要做些什麽,施主也無法......”

不知話未說完,醉閑已經一把奪過了藥碗将其中黑乎乎的藥汁喝了個幹淨。

白瓷的藥丸被重重的扔回托盤上,醉閑拿手背一抹嘴,惱火道:“好了。你可以滾了。”

不知不語,片刻後,他才道:“貧僧需行一趟南海,施主自便。”

醉閑幹淨利落的閉上了眼,盤腿打坐,不準備理會這煩人的佛半分。

不知見了也只是一揮手收了托盤,再到蓮池邊點上一爐安神香後出了蓮池。

他一離開醉閑就立刻睜開了眼。他跳下床四處探索。卻發現四周都設下了結界根本出不去,唯一的一個出口就是蓮池。

佛界的白蓮池無邊無際,裏頭一朵白蓮就是一個凡人一生善惡愛恨,不論是誰在白蓮池上都無法飛身而上。不知竟然掌管無盡白蓮池,再加上他那番修為,在佛界的身份看起來比起觀音來亦只高不低。

佛界找他來看守他還真是給足了他面子!

醉閑本也不急于一時出去,可他要探聽土靈珠的下落,現在身邊除了不知半個鬼都沒有,他打聽個屁啊!原本他計算着怎麽說佛界也會把他關勞了,再找個十七八個佛輪流看着他。到時候他也好随口忽悠,探聽消息。現在倒好一整個盤算都被不知這個突然出現的意外給攪和了。

醉閑四處亂轉,三面是雲他根本無處着手。四周結界,除了蠻力打破,一時間他還真找不出什麽辦法來。而不知住的地方只需要看一眼就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感覺上根本沒什麽玄機好藏。

因為整個地方就只有一張琴桌一架古琴,外加一個香爐一架屏風。

醉閑背着手,仔仔細細的瞧着似木非木似石頭又不太像的材質的四扇屏風。整個蓮池,也就這屏風看起來有點門道。

四扇屏風一共八個面,按照順序看過去,第一面雕刻了廣闊的水面都被烈火燃燒起來,火焰沖天。第二面是天上的太陽、月亮、星宿一一沉沒,娑婆世界一片黑暗。第三面是出家僧尼堕落于肮髒的大坑之中,而在家的居士卻踩着他們的頭一躍而出。

第四面許多野豬憤怒的挖掘着旃檀林的樹木。第五面是一個僧人頭頂着須彌山。第六面是大象厭棄小象。第七面是百獸之王的獅子死去,名花灑在頭上,禽獸仍然恐怖遠離,但不久其身內生蟲,還食獅肉。

醉閑的眉頭越蹙越緊,這都是些什麽和什麽,全是些惡念煞氣。雖說不知這個和尚在他這便早沒了什麽形象信用,但……他也不得不承認,不知身上有着一種遠離人世出塵幹淨的氣質。怎麽會放這個看了就不舒坦的東西擺自己修行的地方。

醉閑轉頭望向最後一面,霎時腦海一空。暗紅的眸中唯有一朵千瓣金蓮層層綻放,金光奪目,又在霎時間四散飄零。天地虛無。

......

不知本欲去南海尋觀音,不想一道佛界門口恰好遇到了從如來處出來的觀世音。

兩人互相一禮。

觀音不曉得為什麽目光又一瞬間的複雜,他問:“禪師來尋,可有要事?”

不知也不客套,開門見山,“來尋佛者是為求淨瓶之水,敢問可否?”

淨瓶之水?他手中的玉淨瓶之水是世間難得的純淨靈藥,裏頭靈氣充足不說更含有勃勃生機。若是別人來讨,觀音定是要一問原由再行定奪,但對方是淨離他也只得直接點頭答應。

“禪師需要多少?”

不知回答:“三盞茶。”

觀音瞬間一默。他這淨瓶才多大,一百年也養不出三滴水,一滴淨瓶水就可以救活一片凡間的森林了,三盞茶......他都不知道要拿來做什麽。

不知自然是知道觀音為難,他從袖中攏出一叢碧綠的竹枝,道:“曾聽聞佛者紫竹林還缺一株定海之物。此雖非至寶,卻受也受貧僧萬年靈氣沾染養育。想來于佛者有益。”

其實只要不知想要,他就算舍不得也要給。畢竟準聖大圓滿的修為,更有莫大救世功德,要什麽不是應該。

但這話說不得,且不知所給的東西他也确實需要。當即便點頭答應。

不知拿到了需要的,道了聲多謝便要回去,觀音也不知道出于什麽心理。或許是數十萬年到底他們之間也有些許好友交情。

“禪師且慢。”

不知回頭,“佛者何事?”

觀音斟酌了片刻,問道:“魔界左首之事,你如何看?他殺人成性,只怕修身養性再久也無法消弭他之煞氣。”

不知澄淨若琉璃的眸淡淡的望了一眼觀音,雙手合十一禮。“佛者,妄言了。”

觀音一愣,還為=未回過神,不知已經踏雲而去。

觀音望着不知離去的方向望了許久,突然嘆了一口氣。“是我,妄言了。只是禪師,這紅塵之中,你若看破則是大善。你若看不破,又何止妄言二字可以輕輕揭過呀。你日日端詳屏風上的七夢,應當比我明白。”

尊者阿難夢七夢,我佛曰佛法自毀矣。

那是佛界大難,雖說至今已許久了。

作者有話要說:

就當是......過度吧......【捂臉】

咱們小劇場先發個糖吧~追老婆是要過程噠~老婆不是辣麽好哄噠~

醉閑:“和尚我都說了,喜歡我就跟我說呀,對我好你說麽。知不知道不說就自己憋着很容易吃虧噠~

不知:......

醉閑:算了,你不說是吧,你不說我可親了啊~

不知:醉.....

醉閑:麽麽噠╭(╯ε╰)╮~~好吧既然你不說話看來就是默認了~~~【我得意的笑】~(≧▽≦)/~

不知:.......

求評論求收藏的小尾巴~看介只今天居然更新的辣麽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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