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白發
第二十章 白發
不知一回到蓮池,便見醉閑站在屏風前,他都走到他身邊了還還一副無知無覺的模樣。
不知眉峰一蹙,他擡手一拍醉閑的肩膀,道:“施主?”
醉閑倏然回神,腦子還沒完全反應過來,身體就已經先一步行動。腳下一轉擺脫不知的手,掌下煞氣湧動反手一掌拍向不知。
不知立即擡手後退,腳下金光閃動自地下生起一道透明光罩堪堪擋住。黑氣與金光撞擊轟然一響。
不知啞着嗓子喊道:“施主。”
醉閑擡眸見到不知一愣,指尖一蜷,後退一步收了掌。不知雙手合十,撤下了光罩。
這突如其來的一掌,讓醉閑與不知都各自沉默半晌。
一佛一魔面對面站着,誰都沒先開口。不知是摸不準醉閑此時心緒,怕貿然開口更惹他氣惱。而醉閑,醉閑他只是單純的尴尬,不知道該怎麽說而已。
因為他突然發現,他的靈力充足不說,經脈的脹痛感也消失了。他從一醒來就想當然的認為佛界中人就算不至于再對他打兩掌,也絕不會缺心眼的到幫他恢複實力。然而,他還真遇到了個缺心眼的。
醉閑:“......”
這下就有些理不清了。他若解釋自己只是下意識的行為,不是故意。那他們為敵,他這樣也難免有服軟的嫌疑,他可不肯。但若他一語不發,一副我就是打你你怎麽着吧,醉閑想想那樣子他自己都覺得挺欠揍。
一時間他的心緒只複雜,簡直不是言語能夠說清的。說是敵,那和尚幫他不是一次兩次,說是友,他們一魔一佛,一見面都得先動一次手再說。天底下有這樣的朋友?
醉閑撇了一眼一動不動跟站樁似不知。想了想,還是主動道:“就是沒事兒幹,盯着你着屏風就出神了。”
不知和緩了面容,微微勾起唇角,正要開口。可只是略一垂眸間,他的話便梗在了喉頭,笑容僵硬的貼在臉上有霎時收斂。
“你怎會生白發?”不知倏然出聲,聲音嘶啞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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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閑一愣,表情也頓時僵住。他下意識将頭發撥到前頭看,之間如夜色織就的綢緞似的發中間突兀的出現了一線雪白。只是一兩根而已,不多,拔了也就是了。但是醉閑知道,一旦開始了,就除不盡了。他生白發的速度會随着時間的增長而越來越快,早晚有一天,這些黑發都會變白。
該死!竟然在這個時候,被這和尚發現了。他身為魔界左首,唯三的準聖之一,一旦隕落對于魔界絕對是一大打擊。而他自己壽元将盡,也與佛界無關,反而讓他們知道對于魔界是大大的不利。絕對不能讓他們知道他壽元流失的速度。
他毫不在意的将頭發又甩回了背後,輕笑了一聲,“禪師,這天底下就沒有一個與天地同壽的,你們佛家不就是說什麽緣來緣去,一切虛無看破生死什麽的麽。我這個大魔頭活着一天就不知道要多殺多少人呢,這樣,不正好稱了你們的心意。”
他雙手環着胸,懶洋洋的往屏風上一靠,偏過頭低笑,無聲施壓。“不過,你們還是別高興的太早為好。畢竟,禍害遺千年麽。我還沒那麽快死,算盤可不要打的太響哦。”
他這副漫不經心的模樣,若是有另一個人在場定會以為這魔頭早已算計好如何延長自己的壽命。畢竟,魔族雖然在壽元将盡時會生白發,并且不可逆轉,但也并非是必死之局。
魔族號稱永生,并不是他們真的不會死亡。而是他們的壽命普遍十分漫長。于他族不同的就是其他族人都是修為越高壽命便越長,魔族雖然也有這一方面,但就算是一點修為都沒有的族人他們也可以活數十萬年。
更因為魔族嗜血好殺,一般修為越高深之輩殺的人也就越多,周身的煞氣也就越濃厚。而被殺之人死時的怨氣煞氣糾纏于身,數量小時間短是看不出什麽,一旦數量龐大時間長久之後,它們對于壽元的侵蝕就可以明顯的看出來。就算你實力高深也抵不過煞氣侵蝕。
所以往往魔族正真長壽的都是那些修為不足,殺性低的。而像醉閑這種,修為高可所殺之人更加不計其數還有嗜血咒吸食生命力的妥妥就是英年早逝的命。歷代嗜血咒宿主就沒有一個活過十萬歲的。醉閑本就是個将性命挂在懸崖邊,半條腿就放在棺材裏的。對于生白發并沒有驚慌失措,反而有一種等待了許久的最終宣判終于下來的塵埃落定之感。
但,不知不同。
他怔怔的望着糾纏在自己食指之上的銀絲,拉扯在心口的一根弦突然繃斷。往昔模糊的記憶排山倒海,紛至沓來。一股腦的洶湧盡他空茫的腦海。
或許是一下奔湧的潮水太多,反而讓他覺得虛幻。空空如也,一望過去唯有無邊空白。醉閑的聲音明明就響在耳邊,可他卻覺得是在悠遠無比的遠方,是在他無法觸及的江河彼岸。漫天的落雪裏,他的聲音,被呼嘯的北風吹散,還來不及傳到他的耳中。
不知緩緩的閉上了眼。他突然大步走向醉閑,醉閑無端覺得這個和尚頗有些氣勢洶洶的模樣。但這魔頭一向不喜歡示弱,他倒要看看這和尚要做什麽。
“禪師,你是覺得我這個快死的手腳都軟了。我不介意與禪師比劃比劃,看看還有沒有兩分用處。”醉閑淡淡的道。他唇邊笑容豔麗奪目,眉眼一挑,如同一把出鞘的利劍,鋒芒畢露,寒光淩冽。
不知默然不語。他在醉閑面前一步處停下,伸出了手。醉閑當下一凜,立馬側身推開一步,擡手招還未起就見不知明明看似緩慢的手下一刻就成了殘影。
醉閑覺得或許是因為不管他多少次的告訴自己又有多麽明白面前的這個世上是佛這個事實。他都無法否認他不可能再将這個和尚當做敵人。
不論是在三千相鏡中他幾次相幫,還是現在治傷的恩情,他都不可能當做不存在。所以,在清醒的知道這是不知的時候,他一面防備,一面又總是松懈,無法當真與他性命相搏,不死不休。
不知曉得面前的這只魔絕不是個會乖乖聽話由他診治的人。所以,他也不準備浪費口舌。他緊緊的攥住醉閑的手腕,真氣順着按住醉閑腕脈的指尖快速的送入。醉閑只覺得就是一花眼的時間他就被禿驢攥住了命門,他雙膝一軟,整個人都沒了力氣。
不知攬過他打橫抱起放到雲床上。
醉閑躺在雲床上想,他應該是在做惡夢。這輩子都沒怎麽丢臉過!
“臭和尚,你做什麽?堂堂佛者,竟乘人之危......”
接下來的話已經被下回肚子裏了。
醉閑瞪大了眼睛看着一手還握着他的手腕,一手撐在床邊壓了過來的不知。腦子突然停止了運轉,這究竟是個什麽狀況?這個和尚到底要做什麽?
不知的雙目正對着醉閑,兩人之間也不過半尺距離。他看醉閑的樣子,終于開口,聲音近不可聞,“讓我看看你的傷。”
說着,他原本就淺淡若琉璃的眸色開始一點點變淺,近乎透明的時候醉閑覺得一股暖流順着手腕流入他的身體,順着脈絡游走。
在暖流順着他的脈絡游走過一周的時候,他全身的煞氣驟然沖出。霎時間,整片蓮池被黑氣充斥,遮天蔽日。陰冷的狂風陣陣,帶着排山倒海的氣勢,一個個煙霧狀的黑色氣體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嚎叫聲。
哀嚎聲,嗚咽聲,還有充滿恨意的叫喊聲。那些全是他的......罪孽深重。醉閑鎮靜的聽着,在黑氣被逼出體外的一瞬間,他突然覺得輕松。從未有過的輕松,全身都像是被溫水包裹着,十分暖和。可是遮天蔽日的黑氣與近乎沖破耳膜的叫喊,都告訴他,他沒有資格擁有。
不知的僧袍被狂風吹得獵獵作響,大風從四面八方而來,根本沒有一個準确的方向。醉閑的發在風中飛舞着,遮擋了兩人的視線。
不知催動纏在手腕上的一百零八顆佛珠結成結界将黑氣全部包裹起來。金色的光芒形成天羅地網,将黑氣包裹在內,縱然黑氣瘋狂的沖撞也只是減緩了金光收縮的速度而已。
醉閑轉開眼,半空中的黑氣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縮小。不知的真氣還在他的身體裏游走,在第二圈完成的時候,那些黑氣已經縮成了一個拳頭的大小,一百零八顆佛珠圍成了好幾圈正好将它圍在中間。它不安的抖動,不甘的撞擊。一下一下,一百零八顆佛珠也随着它的撞擊而嗡嗡的顫動,兩方似乎僵持不下。
醉閑忽然開口道:“這些東西跟着我久了,早就成了我的一部分。只要我沒死,它就不可能消失。就算你将他們分離出來,再用結界困住它,不用多久它也還是會慢慢回到我的身上。沒用的。”
“至少,在你身體暗傷沉疴被治好前它出不來。”不知衣袖翻轉将顫動不止的佛珠收入袖中。他對上醉閑複雜的目光時怔忪片刻,近乎透明的眼眸也恢複了正常。
他起身放開醉閑,背過身後才低聲解釋,“你身上的陳年舊傷雖因魔族恢複力強大而複原的很快,但暗傷不少都沉積了身體裏。暗傷一時半刻也察覺不了,時間久了對身體卻又不同程度的傷損。施主,不妨再靜養些日子。”
醉閑不回答,只是看着不知的背影。
不知停頓了片刻,回身又對醉閑行了一禮,“貧僧去熬藥,施主先休息吧。”
說完,他低垂着眸離開。自始至終,不曾看醉閑一眼。而醉閑也只是望着不知離開。
蓮池之外,不知捂着唇悶悶的咳嗽了兩聲,一絲鮮紅從唇角溢出,濺紅了雪白的僧衣。
醉閑仰躺在雲床上。他想,如果不是這個和尚有病,那大概就是他有病。
他想不通,遇到不知以來的樁樁件件,他都想不通。
先是空心柳無故相送,好吧,那時他說是因果,當初欠他現在還他,還說希望他們不再有因果牽扯。那好,他轉身離去,雖然留下令牌還情,但也算是兩清了吧。
還是說正因他那時候多此一舉,才有現在的局面?啧,那都是佛家的講究,他個魔這樣神神叨叨什麽。
之後,就是大殿中的事了。他打暈了自己帶回來就是給他療傷的不成......
醉閑咬住牙,長睫半阖,遮擋了暗紅眸中的所有。他雙手攏在袖中微不可見的顫抖着,好像在壓抑着巨大的痛苦。
不知一進門,就見那魔頭縮成了只煮熟了的蝦。不知連忙走過去,他邊走邊拆纏在手上的繃帶,到了床邊第一件事就是将手腕送到醉閑的唇邊。
“是嗜血咒又發作了?”不知問。
然而,醉閑咬着牙,呼吸越發急促。他猛的揮開不知的手,用着憤怒、不甘還有怨恨的近乎兇狠的眼神瞪着他。
“淨離,你還要騙我到什麽時候!”
作者有話要說:
表示昨天晚上實在是萎靡不振,今天起來就再補一點吧~~~
啦啦啦,好像咱們大和尚要掉馬甲了喲~~
求評論求收藏的賣萌小尾巴~~~話說你們想看不知掉馬甲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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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