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第三十五 何謂舍不得

第三十五 何謂舍不得

不知将醉閑放到幹草上堆上,後背依靠着牆壁。

這約莫是個獵人上山打獵是暫住的小山洞,在裏頭也能聽見外頭的夜風“嗚嗚”□□。醉閑嘴唇青白,卻還是死抿這不出一聲,他無意識的抓着手下的稻草指尖勾住了不知寬大衣袍的一角。

山洞裏頭黑漆漆一片,光源只能依靠洞口那微弱的星光,醉閑眯着眼睛想要看仔細也不過糊糊塗塗的一團隐約的人形。

不知擡手升起一堆火,呼啦升高的火光霎時照亮了山洞的角落。一下被強光刺痛了眼睛,醉閑雖然趕緊偏過頭去,但還是沒止住眼中迷蒙。

不知卻沒有發現醉閑的異樣。他心憂醉閑腳上的傷,耽誤了這麽長的時間定是疼的緊了,眼看果然寒霜已經向膝蓋之上蔓延了。

他連忙劃破掌心按在醉閑露在外頭的膝蓋上,又以指為刃劃開醉閑膝蓋之上的褲子。寒冰已經凝結到了大腿總部,灼熱的血滑過膝蓋落在腿上,醉閑一顫,還是咬緊牙不出聲。

他閉着眼睛,手上攥着不知的衣角,大約一刻鐘後不知收回了手。醉閑僵硬的曲着雙腿,啞着嗓子道:“和尚,我腿軟了。”

硬要站起來又苦熬到這個時候,腿上若還有力氣,不,應該說現在這個魔頭整個人還有點力氣那才是怪事。然而,醉閑本身就是不能用平常兩個字來定義的魔。

不知握住醉閑的腳踝輕輕的揉捏了兩下,輕聲道:“你已将信火發了出去,在等魔族來人之前好生休息吧。”

溫熱的手掌,按上冰冷的腳踝,激的醉閑腳顫栗了一下。他轉過眼來看着火光中溫柔的好似一捧金色的溫水的和尚。

喃喃着開口,聲音好似嘆息,不曉得他究竟是在同不知說話,還是只是一個人的自言自語。他說:“不知,我手指也動不了了。”

不知聞言忽而笑了,他低順着眉目,當真像是君子玉像是春日風。他半跪在他身邊輕柔而又小心的将他用力的骨節發白的手指一根根揉捏松開。這和尚常年撚這佛珠翹着木魚,指腹處有不少粗糙的薄繭,但摩擦在骨節上卻說不出的舒服。

醉閑指尖一動,雪白的衣袍從手心露了出來。不知掃過一眼,目光一頓後又撤開,只當醉閑是不經心的握了進去。

他也在醉閑的身邊坐下,又伸過手去越過醉閑将那魔頭僵硬的另一只手仔細摩挲。珍重輕柔的像是捧在掌心的寶物。

他一直垂着眸,從醉閑的角度上看去,只能看到他長長的睫不時的輕顫,而他的目光一直注視着手掌中的另一只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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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閑指尖蜷縮,突然就覺得忍不住了。他反手握住不知,另一手勾住不知的下巴,在那和尚倒映着兩簇火光的帶着詫異的眸中,吻了上去。

不意外那人霎時僵硬的身體,與抿成一線的嘴唇。

不知不動,而醉閑卻不想放過他了。這樣一個和尚,這樣一個人,他若是放手了,就再沒有下一個十萬年去忘掉去遇見了。不知,你既招惹了我,就該知道我不會簡單的放過了你。

醉閑,放下不知的下巴,指尖婉轉畫過不止的臉側,最後捧住了那一張俊雅出塵的臉。

他伸出舌,如同貓兒舔舐,舌尖掃過不知緊抿的唇,輕輕的一下又一下。

醉閑微微睜開眼,“和尚,我疼,你親親我,好不好?”

不知喉中驀然嘔出一股腥甜,他垂着眸子,眸色清淺,清澈若琉璃。醉閑俯身環住他的脖頸,張開口舔咬着不知的唇,呼吸與不知的氣息糾纏,他含糊的喃喃:“不知,你親親我,好不好?”

他似是撒嬌,又似是低迷的哀求。

“你說舍不得,你舍不得什麽?是舍不下我,還是舍不得,我......痛苦......”

唇與唇相應,醉閑偏低的體溫靠入不知溫暖的懷裏。“我想要你親親我,和尚。”

不知壓下口中翻湧的血氣,顫抖着伸出手,他抱住醉閑的腰,無力的閉上了眼睛。

不過是叩開自己的齒縫,不過是抿住他的青白的唇。他想要,他給他。

醉閑你說淨離給了你許多,但是他一定沒有這樣吻過你,也一定從來沒有對你說過一句,喜歡。

別人都是求不得參悟,而這個和尚卻是求不得執迷。

不知一手穿過絲綢似的發,扣住醉閑的腦後。

情人間最親密的接觸,這兩個人活了無數年愛了無數年執迷了無數年,卻都是青澀的第一次。

愛人間的糾纏都是滾燙而熱烈的開水,而他卻像是一杯溫熱的茶。不冷也不燙,恰到好處額溫柔,不帶任何欲望的親吻。

他只是貼上他的唇,舌順着半阖的唇探進去,一點點的接近,碰觸。像是蜻蜓點過水。

醉閑不依不饒的纏繞住他,他便也順着他的意,緩緩厮磨。

醉閑環住不知的手有些無力的下滑,貼着不知的胸口感受着手心那顆跳動的心髒。那顆心還是不疾不徐的應原有的頻率跳動着,而醉閑卻已經軟了身子,吐息漸促。

醉閑突然偏開頭喘息着,唇邊滑過一絲紅線,他低啞着嗓子,“和尚,強壓着,這傷會更嚴重的。”

他指腹抹開唇邊的紅線,低笑了一聲,“不過正好便宜我了。”

不知唇角緩緩溢出一道血痕,他起手想擦去,卻被醉閑湊過頭張唇抿了過去。

醉閑吐出一口氣,“我怕是沒什麽定力,再鬧下去就該我吃虧了。”

他反身軟軟的窩進不知的懷裏,頭靠在不知的胸口,手撈起自己身後的一縷頭發,準确的從中挑起一根白發展現在不知的眼前。

“你說你執迷不悟,呵,我很高興,但是和尚你也要将我拿起又抛下麽?”醉閑在不知的沉默中拔下了那根白發,“我無意間看到了,也不知道在我沒有看到的地方又白了幾根頭發。

說煩惱絲三千,我這兒到底是不止三千的,但是也總有白發蒼蒼的那一天。你若不急,不若再留上一段時間,不會長。我死了以後你再将我看破吧。說不定......我死了,你也就不留戀了,那個三千相鏡你也不用去了。”

不知沉默這抱緊了醉閑,他遲緩的低下頭,醉閑擡起眼對上他的眼睛。一者淡漠算計,一者清淨而......哀傷。

“醉閑。”不知低聲開口。

醉閑平靜的問了一聲,“怎麽?”

“我鐘情于你。”

魔頭怔怔的盯着那雙琉璃般的眼睛,現在那雙眼睛裏唯有一個他而已。那拳頭大的東西忽的抽搐了一下,有些疼,有些酸,醉閑猛的就紅了眼眶。酸澀的眼中似有淚,可緊繃着的眼中就是落下不來,哭不出來。只能紅着眼,忍住酸澀的疼。

不知将那一根白發包裹在手心,話語平靜卻帶着大誓願般的認真虔誠。

“我不會,讓你......”他唇舌動了動了,卻發現那個字太過沉重,他竟沒有能力将之說出口。這一句,好似他十多萬年的執念,每一個字都讓心口顫抖,那道愈合了十多萬年的傷疤又被一刀一刀重新劃的鮮血淋漓。

他摟緊了醉閑,還好這具身體還擁有體溫,還會說會笑,還能抱緊。

“......你且放心。”

醉閑半晌無言,他閉上眼睛,恍然笑了,“我想我是喜歡你。所謂情有獨鐘,我怕是給你不得了,到底日後再還你吧。”

魔頭低低的一聲,收斂了所有鋒芒,溫順如同一只認了家的小奶貓兒。

但是下一刻他又束起了滿身的刺,将自己的手順着不知的指縫,執意扣進去,“但是我允許你在我活着的時候忘了我。你現在是我的,而我的東西若是有一天不再有我的标記,我寧可毀了。”

十指相扣,許的是一生的相守,永不分離。

他仰起頭,狠聲道:“我不管我們之間是誰虧欠良多,就算是我,我也不會還你了。和尚,我就算不擇手段也會将你留在我身邊。就算我不是你對手,讓你去了什麽三千相鏡,我也絕不會讓你擺脫我。”

火堆“畢剝”兩聲,洞外灌進一股夜風,火光搖曳,明暗不定。

不知輕嘆一聲,低聲道:“帶着佛珠便能找尋到我,你且放心。我此去找尋因果,待你傷好,亦可來尋我,我必不會躲避。”

他低聲說話,不疾不徐的,如同一縷袅袅升起的煙岚。

“我心有魔障,修為跌落。大劫将至,你我皆是局中之人,逃不開的。你肩上有魔界之責,我亦有我逃不開的背負。只是,我記憶模糊,許多因果難以找尋,天道冥冥,怕是不願就此放過我。我一行相鏡,去找答案。醉閑,舍不得的。”

嘆息着一句句,也不知是在解釋,還是在......哄他?

他三言兩語,醉閑竟覺得心下妥協了。他心中埋汰自己沒出息,可心底又隐隐覺得高興。他挑着眉目,低笑了一聲,得寸進尺道:“和尚,什麽時候學的甜言蜜語,好一張唇舌。莫非以前那笨口拙舌的樣子都是裝出來的?舍不得?你舍不得什麽?同我說說。”

不知苦笑,如此便可算的上甜言?

他方要啓唇,外頭忽然傳來整齊的跪地聲,有人高呼道:“屬下俟浮,恭迎君帥。”

不知舌尖一轉,到了嘴邊的話變成了,“魔界來人了,可起得來?”

醉閑撐着不知得手臂坐直,然後突然又吻了一下不知的唇角,道:“你還沒回答我。”

不知頓了一下,“......委屈。”

一剎那,有多長?

大概,就是不知的兩個字,大概就終于從眼眶掉落的透明,一顆顆,如不知手中的斷了線的佛珠般掉下來。

作者有話要說:

本來想要香豔點的【捂臉】不過大概這兩個字跟介只沒什麽緣分啊~【望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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