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二王爺謊稱生病閉門謝客這個借口終于不能再用,只好換了身官服上朝去了。之後經常有各式各樣的人找他,那段日子從無人居上空飛過的鴿子無數,盡數往二王爺院子的方向飛。
托這些鴿子的福,二王爺經常不見蹤影,我掐指一算,有半個月沒見到他的面紗了。
無人居沒有所謂的危機感,二王爺每天會賞些東西過來,有時是禦賜的補品,有時是些上好的茶葉綢緞。我用不着的都分給底下的人,他們很高興,專挑好話講給我聽,說王爺再忙也不忘我,對我真是好的沒話說。于是每回老王過來送東西時,他們春風滿面一整天,跟過節一樣。
我并不是盼着和他如膠似漆,他不來我自在多了。不過這麽多天他一次都沒有和我行房事,難道是他的小兄弟不行?
诶嘿~斷袖王爺收了十幾個男寵,只能看着不能吃,多憋屈啊。
“你為什麽邊想事情邊壞笑?”
我擡眼,窗戶外倒挂了個人,背着光線詭異極了。
“你是燕綏?”
他點了兩下頭,翻身上去,聽不到他踩房瓦,爾後他神不知鬼不覺的出現在我後方。
太快了,根本看不到他從哪裏進屋。
門口?大門緊閉,一開一關沒理由不引人注意。房頂?不可能,除非房頂漏了個大洞。我想來想去,看來還是從窗戶飄進來有可能。燕綏和他家門主一樣喜歡走窗戶。
我寒暄道,“你來找我敘舊?坐吧。”
“不了。”他拒絕道,“我還有任務,馬上就離開。”
我不能理解,“那你來做什麽?”
“門主派我來看你活的怎麽樣。”
活……我額青筋冒了出來,“這是他的原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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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綏死板的表情有一點猶疑,他大概也忘記了韓世琤的原話,不過這些不能讓他困擾,他嚴肅點了兩下頭。
“看來你活的還不錯。”他盯着我上下掃幾眼,得出結論。
我懶得跟他計較,“你說不錯就不錯吧。”
向他打聽道,“你們門主近來在忙什麽?他為什麽不親自來?”
燕綏道,“門主忙于處理門內事務,你若是有事相告,我可代為轉達。”
“不必了,我和他沒話說。”頓了一會,又問他,“他,有沒有讓你帶什麽話給我?”我不耐煩的轉着桌上的孔明鎖,“比方說,注意保暖多喝水……”
他打斷我,“你問的是門主可有口信給你?”
多日不見,燕綏變聰明了。
“就是,可有?”
“沒有。”他回答的一點都不拖泥帶水。
我拍桌,“那你還待在這裏幹嘛!”
他木着臉道,“我說了我馬上就走。既然你活的好好的,我也沒必要久待,就此別過。”
“你啊你,還真不解風情。”我說他,又把天聊死了。
“為何要解風情?”他手不自覺的按上腰間的暗器囊,“我只要會殺人就行。”
“你們青衣門不是自诩搜集情報天下第一,怎麽也要打打殺殺?”
“江湖如此,避免不了。你不是江湖中人,多問無益。”
看來他也不想我知道了,本來想從他嘴裏撬出點有用的消息,沒想到嘴巴也這麽嚴實。
“行,我不問了,反正你們都不拿我當一條船上的。”
他嘴巴剛張開,似乎想告訴我什麽。屋外響起鹧鸪鳥的叫聲,嘎嘎兩三句,急促短暫。燕綏聽完臉色沒有異樣,卻道:“要走了。有人正在靠近。”
“燕大護法走好。”沒想到他不是一個人來,院子裏還有人替他望風。
他不為所動,走前眼神怪怪,“勸你一句,小心身邊人。”
“什麽意思?”
他指指桌,“你聞不出來,香爐裏加了其他東西。”
我一聽樂了,“那是葉神醫加進去的,說是能讓我睡個好覺。”
他點頭道,“信不信在你。”
當下昂首闊步打開大門,剁足輕點飛上枝頭。
外面重歸寂靜,只有我對着空無一人的回廊空喊,“你又不關門!”
兩扇門大敞,此時此景無比熟悉,還真有那麽點想念韓世琤的掌風,嘭的一下門就關了。
我随手抽了頭上的定冠簪,撥撩香料。大多被燒得辨認不出原型,我更沒信心靠聞味道來識別。
葉神醫會是黑手?不會,他不會費盡周折的讓人去懷疑他下黑手。而且依目前局勢,二王爺也不會讓我死,葉神醫既然聽命于他,自然不會做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小心身邊的人?
我的目光回到香爐上。香爐從選料到送到屋裏,經手的只有月綢。連月綢都變得不可信了嗎?
我默默沉思。
燕綏沒有告知我香料被摻了什麽,他能淡定的站這麽久,證明加入的東西問題不大,不至于馬上斃命。
興許不是毒。
我僥幸的想。然而心裏早有數這種僥幸委實是空穴來風,燕綏這樣的江湖人,對什麽味道能這麽敏感,一毒二迷三□□……
我實在不忍再繼續想下去了,再想腦瓜子疼。就當我什麽都不知道好了,最多以後不燃香了。
剛關上香爐蓋,火急火燎進來一人,我怕她踢到門檻,“慢點,莫摔了。”
月綢和見到怪物似的,結結巴巴道,“公……公子,宮裏,宮裏來人了!”
她話音剛落,妖裏妖氣的嗓音從廊下傳來,接着為首一人先踏進屋,後面跟着老王和四個小太監。
我騰的站起來迎上去,我還沒那個膽挑戰皇帝的龍威。
曹弘士來的目的很簡單,皇上召我入宮了,想聽我彈的曲子了,讓我叩謝皇恩然後麻溜洗刷一下趕緊入宮別誤了時辰。
旁邊的小太監道,知道我身體欠安,曹公公還特地多走幾步來偏院,旁人哪享得來這際遇,還不快謝謝曹公公。
嗯,我謝謝他全家。宮裏小太監巴結的手段無孔不入,阿谀奉承的現狀令人痛心疾首。
我旁擊側敲的詢問曹弘士見過二王爺了沒?他道,“見過了,王爺讓你随意。”
見我臉色不好,老王忙插嘴道,“月綢,還不趕緊伺候公子更衣,耽誤了入宮拿你是問。”
月綢回過神,點頭如搗鼓。
老王引他們去大堂吃茶,回身悄聲對我說道,“公子,王爺讓你放心去,他等你回來共用晚膳。”
一行人來的快去的快,快馬快鞭入宮,只為了給皇帝撥弄一曲。
再次見到那個高高在上的帝王,他一手握着朱筆,一手捂着額頭,眼神略微疲憊,但仍然陰鸷着。
我跟在曹弘士身後等他通報。皇上扔下筆,興致勃勃的從奏折裏擡頭,“朕的禦前琴師來了。朕近來專心批閱奏折,等想起要聽你撫一曲,才聽起曹弘士說你又是墜崖又是落水……哦?朕賞你的瑤琴還在呢。”
我才不會給自己挖坑,裝傻稱是。
他道,“朕今日煩悶,你就給朕撫曲解解悶,就彈幾首勾欄小曲吧。”
勾欄曲……我偷偷擡眼,在宮裏彈勾欄小曲,我會不會被當成奸佞之徒,敗壞宮廷風氣小命不保?
然而皇帝想聽,容不得我拒絕。我只好坐下,上手,彈奏。
奢靡到極致的調在我耳裏如催命符。皇上重新提筆批閱,不知他聽得進幾分,他時而蹙眉,時而愠怒,笑着的時候才是最可怖的,因為根本猜不到在打什麽主意。
這時我便有些擔心,他是不是在計劃着怎麽賜死我。
出宮時月亮已上樹梢,曹弘士跟着我回來的。他不是受了皇上的旨意護送我出宮,而是攜了聖旨給二王爺。
最近淮北鬧饑荒,原本挺富饒的一個地方現在顆粒無收。皇上派二王爺前去赈災并調查事因。
二王爺聽了不動聲色,好似一早就料到了。他淡漠的接旨,謝過恩之後讓人送曹弘士。曹弘士推托了一番,領着那四個小太監走了。
他從容轉身,對我道,“在宮裏這麽久,餓了吧?”
我說“還好”,其實早就吃過了,皇帝賞的。
“備晚膳吧。”他對下人說。
王爺府晚膳的規格不小,只有兩人卻上了九菜一湯,我第一次在後廳和他一起用膳,肚子還飽着,但又不好拂了他的美意。
只是吃驚問他,“你還沒用晚膳?”
他恩道,“等你回來再吃也不遲。”
我愕然無語。我還以為是老王說來哄我安心的,沒想到是真話。
倒叫我寝食難安,逼着自己多吃幾口,還不能讓二王爺看出破綻。
他的面紗換成面具,方便吃飯,夾菜嚼飯透出一股貴氣。我分神心想,難道他們皇族人吃飯都這麽講究儀态?累不累啊?
“心不在焉的,飯菜不合胃口?”
“不是。”我下意識脫口而出。“我是在想,你這次去淮北要幾日。”
“不好說,少則三五日,多則一個月也有。”
我皺眉,“這件事很棘手?”
他道,“皇上把最會得罪人的差事給了我啊。這是個燙手山芋。”
我說:“赈災不難,難在調查。淮北原本是富庶之地,就算淮北幹旱,短時間內也不應該鬧饑荒,各城內應都有存糧才對。”
“不錯,所以皇上才需要派一人去替他唱黑臉,若果真有人貪贓枉法,徇私舞弊,我不秉公處理,他有的是理由治我的罪。”
我說,“皇上打的算盤響當當,你要小心了,這可是賭上你性命的差事。”別有命去沒命回來。
他道,“可惜無法帶你一同前去,我會盡快趕回來。”
我這個禦前琴師沒皇帝的命令不能随意出遠門,甚至連告假的權利都沒有。我沒有官階,說白了就是個奴才,只不過我是被擄來的,所以又和普通樂師不一樣。
“不必着急,辦好差事才是首要。”我心裏盤算着,趁這個空隙偷跑,幾成機會成功,多久會被找到藏匿點。
推算了半天,覺得這一計行不通。前路渺茫,後頭還有青衣門這座大山壓着,無路可跑。
他眼神悠悠好似看出了我的想法,無情道,“在我回府前,除了皇上傳召,你不得出門。”
我勉強維持着唇邊的笑,“為,為什麽?”
“不為什麽,聽話。不要太相信宮裏人,必要時,親衛隊的話也不要相信。”
我翻眼皮小聲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說的就是你這種人。”
“你說什麽?”
我否認,“沒什麽。對了,你幾時去淮北。”
“明天一早。”
“巧了,明早我還要入宮,就不送你了。”我逮到機會,故意道。
他夾了一筷子素菜在我碗中,道,“飯不言。”
我冷哼一句,也不知是誰先搭話的。
作者有話要說:
我的男主每次都讓人記不住名字(捂臉),真不是故意要起生僻字的,起名字好難,起一個容易記的名字更難。
關于韓世琤(cheng第一聲)的身份嘛,哈哈我還是不劇透好了。
最近工作實在忙,想向小可愛們請一周假,小可愛們會答應嗎?我會努力爬上來更新噠,要等我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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