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昆藏篇(五)

觀察了這麽久, 張景澄也算摸到了一點兒規律,在這片冰湖之下,你流失的情緒越多, 獲得的自由度就越大。

就好比之前那個可以轉過身跟他面對面的兄弟, 他的那張臉上看不出一絲的情緒起伏,臉青的就像是松花蛋,眼珠一動不動,就好像是一點感情也沒有。

可是他能夠轉身過來看張景成, 很有可能是還有意識殘留, 最起碼現在張景澄能理解他剛剛的那個動作,是想表達一種意思, 類似于跟張景澄打個招呼。

而前排稍遠一些位置的師兄弟妹們,每個人扭頭的動幅度都是不一樣的,這樣讓張景成觀察久了之後, 也能夠看出一些細微的不同, 像那些臉上或者是眼中還有一些情緒殘留的,他們的扭頭幅度基本上都是非常小的,這就說明情緒殘留的越多那麽你的自由度相對就越低。

這也就解釋通了, 為什麽張景成是動不了的?因為他是初來乍到啊,他身上的情緒殘留是最多的呀,最飽滿的呀,最像個人類啊。

也就是說想從這片冰湖離開, 規則應該就是被吸幹情緒。

但張景超明顯是等不到那個時候的。

然而動不了他又什麽都做不了, 這就是仿佛是一個死循環。

為了不被吸盤盡快吸幹,他現在還要做到平心靜氣, 盡量的将情緒調到一個穩定的平衡點,甚至做到六欲皆空入定的一個狀态。

他一直閉着眼睛, 努力的思考着自己怎樣脫困。張家的符咒,法術陣法,一一的自他腦中掠過,他思索着可以不動手就能使用的法術有哪些?最終與你定的計劃一一的在腦海裏破碎,只留下了一張符咒,确切的說是半張——那是他最近才開始練的破元符。

這張圖是借萬物之源力破一切妖魔之元神。他才練到借這一步,關于破他還沒有畫出來過。

能借也行啊。張景澄想着,便集中精力在腦海中開始繪畫這張符的上半部。

時間一點點的流逝。張景澄看不到外面的情況,因此他根本不知道這個時候整個的賽場空間內已經刮起了雪暴。

漸漸的這雪暴如龍卷風一般彙聚成了一股向着冰湖的方向急速駛來。

這異象自然引起了救援隊和衆位評委的注意。

張瑞源第一個反應過來,二話不說就追着雪暴而去,他身後黑虎喊了兩聲,沒有得到任何回應,但他與張瑞媛共事多年,知道這人一定是發現了什麽線索,于是便迅速調配安在場人員緊追張瑞源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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衆人追着雪暴卷一路追到了冰湖,還沒等他們有所作為,那雪暴卷就如定位器一般停在了湖面某處。

與此同時張景澄睜開了眼睛,他望着眼前湖面之上那飛速旋轉的狂風暴雪,若有所思。緊接着他也意識到了,這很有可能是他借來的雪源之力,可他又還沒有學會破這一步,因此他并不知道該如何運用這股力量。但有些事情并不是你不會就做不到。

就比如說,這冰層看着好似極厚,實際上真正凍住的冰層不過十五厘米,而十五厘米的冰層,從物理沉重的角度來講,是根本無法承受得住這種雪暴龍卷風的沖擊力的。因此,不過片刻,張景澄就聽見了冰層斷裂的嘎嘣聲。

這聲音仿佛勝利的曙光帶給被封在這冰層之下的人們,莫名的希望。張景澄眼見着,排在他前面的那兄弟頻繁的扭動身體,好似迫不及待想要爬出這地獄般的湖底。

嘎嘣聲頻繁乍響。冰層的裂痕不斷延伸。陽光每自斷裂處照下來一分,湖水中灰暗的顏色便退卻一分。

直到每個人的臉都被陽光籠罩,頭頂上終于傳來一聲天崩地裂的巨響,湖面終于裂開了。

這一刻雖然沒有歡呼聲,但張景澄似乎看到這些被久困于湖底的人們,竟有不少臉上已留下淚來。又很快被撲面而來的冰冷湖水沖刷幹淨。

張景澄終于可以動了,他迅速的找準一塊兒浮冰奮力的游過去,抱住浮冰,立刻将半個身體搭了上去。

也是在這一刻,他終于聽見有人在叫他的名字,扭頭看去,他看到了站在岸邊的張瑞源,以及黑虎等安全局的同事。

雪暴在張景成抱住浮冰的那一刻,随着他撤銷符咒也已消散。此時湖面上空飄起了雪花,就像湖底那些被困之人的眼淚。

張景澄趴在浮冰之上,奮力向岸邊游去,而他身後噗噗噗幾聲又有數人仿照張景澄爬到了浮冰之上,這些人中除了被困的兄弟們竟然還有鐘免!

鐘免一邊吐着嘴裏的冰碴子,單手往岸邊游,另一手裏還拎着一個人。張景澄聽見他的聲音回頭一看,好麽,鐘勉手裏拎着那個人,竟然是張景陽。

難道說大家都被關到了這個湖裏嗎?他上岸第一句話就是問張瑞源,“都有誰失蹤了?”

張瑞源心想你還有心思關心別人?不過他這個時候也看到了鐘免和張景陽,便回了一句還有鐘琦和鐘閱。

張景澄說:“他們可能也在這個湖裏。”又把他的推斷和這個湖的詭異情況一一說給衆人聽,黑虎聽得直皺眉。

張景成看着黑虎老大的臉色,感覺他分分鐘都要罵街了。

他很能理解黑虎的心情,這個湖的詭異情況,顯然是主辦方在選場地之前忽略的風險點之一,他們沒通知評委,估計這會兒就算去質問主辦方他們也會一賴到底。

可這事既然被他們發現了,就必須要查清楚。

黑虎生氣得還有一點,就聽他道:“這幫孫子,一開始就沒按好心!你們可能不知道,”他看着眼前死裏逃生的三個落湯雞一樣的小年輕,說:“第三場水下試煉的場地,就是選得這個湖。”

張景澄裹緊羽絨服,上下牙打着架,哆嗦着道:“這麽說就算沒有雪崩,一開始人家也打定主意,要把我們送進來了。”

鐘免顯然也被凍得夠嗆,但就算舌頭發麻,大着舌頭也擱不住他罵街。

張景陽昏迷了,一群醫護人員正圍着他原地搶救。

張景澄猜,以張景陽那個脾氣,這應該是怒氣值輸出太多導致的,那吸盤估計最喜歡的應該就是張景陽這種人。

救援隊正在打撈,一具一具的青面人體被撈上岸來,是活人,卻可悲地被奪去了作為一個人的全部樂趣。

……

一小時後,張景澄和鐘免都緩過了勁兒,湖裏的青面人都已經撈上來,鐘琦和鐘閱還沒有找到。

而場外,得到消息的鐘囿帶着整個評委團此時聚在秋家大公子的房間內,正在‘讨論’整件事的前因後果。

作為普通人,秋大公子怎麽抗得住一群成名大天師的‘請教’。很快,他便又給他父親去了一個電話,之後,估計是他父親的要求,他直接開了視頻。

視頻中一位白發蒼蒼的老者,戴着銀框眼鏡,看上去十分儒雅。然而,他說出的每一個字都透着一股商人慣有的味道,他先笑了笑,這才開口:“我剛才聽子祥說了,這件意外是我們始料未及的,但是秋家既然請各位來參賽,就一定會為各位的安全負責。這件事給各位造成的損失,秋家願意雙倍賠償,如果各位還有什麽特殊要求,咱們私下裏都可以談。”

鐘囿上前兩步,他也笑了笑,但問出的話卻是尖銳帶刺且毫不留情,他說:“我女兒現在失蹤了,如果她有個什麽萬一,請問秋老你要怎麽陪我兩個女兒?!”

“這……還有這樣的事?!”

衆人的目光集中到秋子祥身上,把他看得連忙往後退了兩步,他眼神躲閃一看就是心虛到不行的樣子,這很明顯了,這位秋大公子并沒有跟他老爹說這茬。

一個跟親爹都不說實話的人,尤其是人命關天的大事,可見人命在他眼裏根本也就是草芥。

這時秋老斟酌再三,還是的當着衆人的面叫了他的兒子。秋子祥期期艾艾地來到視頻前,就聽秋老問:“當初我就說辦這大賽要謹慎,你一個人恐怕做不到面面俱到,我讓子琪幫你你又不肯,現在出了這樣的事,你到底有什麽苦衷,就當着衆人位大師的面說一說吧!”

“我,我哪有什麽苦衷?”秋子祥強顏歡笑,還在撐。

秋老哼一聲,說:“當我真老了?你上個月跟那個姓抵的天天見面,那就是個江湖騙子,偏你還當他是真人一樣供着,說吧,到底是不是他撺掇得你辦這個大會?!”

“爸!您誤會抵大師了,他真的不是騙子,他算卦很靈的,我就沒見他失手過。那鬼童蛋咱們家真的不能再留了,這必須得送出去!”

秋子祥一不小心說漏了嘴,這話一出,屋裏的衆天師臉色齊齊一變——就說嘛,鬼童這種稀世珍寶秋家怎麽可能輕易舍得拿出來,原來是防克!

而秋子祥這會兒還沉浸在與秋老的争辯中,根本沒有注意到四周氣氛的變化——

“你倒是信他!”秋老不置可否地撇嘴,“賽場地址是他選得?”

“這,”秋子祥想狡辯,但事實卻壓得他擡不起頭來,“是,但我還是信抵大師不會騙我!”

“他自然不會騙你,只是在利用你而已,”秋老恨鐵不成鋼,最終嘆口氣,“算了,我會讓秘書買最早的一班飛機,親自處理這件事。這期間你要全力配合救人,盡最大努力保證零傷亡。還有,你如果還是相信那個姓抵的,不妨聯系一下他,看看他現在還接不接你的電話!”

老爺子說完又跟鐘囿賠禮道歉,并保證會盡快趕到昆城去。

他這個态度多少挽回了一點局面,但是對秋子祥來說卻毫無幫助。視頻中斷後,天師們再也沒有剛才的客氣,已經像是在審犯人一樣審秋子祥了。

鐘家、張家、葛家損失最為慘重,此時自然也是暴風雨的輸出主力。尤其是張景陽的媽媽,兒子現在還昏迷着,她既然已經知道這是秋家搞出的事,怎麽可能輕易善罷甘休?!張景陽就算有千般不好萬般不是,在他媽眼裏,那也是心頭肉。

女子本柔,為母則剛。張景陽媽媽此時沖在讨伐的第一線,揪着秋子祥一問連一問——

“既然你們知道那個姓抵的不靠譜,為什麽還聽他的?你們家不能留的童子就想着甩手給別人這不是缺德嗎?這場地那麽危險,事先為什麽不多方考察?我兒子今天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就告你們謀殺!我跟你們沒完!!”

秋子祥一邊應付着這瘋婆一般的女子,一邊瘋狂打電話,他自然是打給他的抵大師,然而,怎麽可能打得通?!

到了這個時候,就算秋子祥再不想承認也不得不再次被事實壓得低下了頭,抵大師就是利用了他,還利用得特別徹底!!

此時,賽場內。

之前張景澄的胳膊受了傷,又在湖裏泡了那麽久,那傷口便疼得他腦門直冒虛汗,雖然醫護人員早已為他做了處理,但擱不住疼啊。張景陽那靈力劍下手太重了,張景澄估計若是那劍紮中他軀幹的任何一個位置,他這會兒肯定已經小命沒了。

張瑞源看張景澄疼成這樣,心疼得臉都黑了。他覺着以後真不能放任張景陽這麽肆意妄為下去,必須得找機會給這小子好好上上課。

張景澄一邊擦着腦門的汗,一邊還在跟鐘免說那湖底的事,他說:“我覺得那湖底一定有個陣法,就是不知道長什麽樣兒?”

鐘免說:“要不咱們穿上潛水服,下去看看?”

“我看行。”

“不許去!”

張景澄扭頭一看,竟然是張瑞源拿着一套潛水服走了過來。

“诶?”什麽意思啊,不讓去你拿潛水服幹嘛?

大概是眼神暴露了心思,就聽張瑞源道:“你們倆給我老老實實在岸上待着,我和黑虎下去看看。”

這時,黑虎也走了過來,手裏同樣拿着一套潛水服,他給張景澄和鐘免一人腦袋上敲了一下,說:“小兵聽指揮就行了,別沒事瞎操心,淨添亂!”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阿帝:我徒弟是暴力狂,我是可憐唧唧的徒管嚴!

張景澄:然而,我并不想管你,手動88!

阿帝:聽說有個表情包叫‘爾康手’,誰傳給我一下,在線等用,挺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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