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投降

下課鈴音剛落，顧銘維拎起早已收拾好的書包以百米沖刺的速度拉開凳子向外沖，雖占天時，卻無地利。座位靠近後門的翔子一把将門摔上，由于慣性顧兔子眼睜睜地看見自己撞上了翔子這個木頭樁子。

班上同學紛紛看過來，有人調侃：“這是投懷送抱了？顧老大你也太饑渴了！”頓時哄笑一團，開始打趣顧銘維。

“就是啊，要不是李文翔壯實，不就被你給撲倒了麽！”

顧銘維沖他們擺擺手，無奈地看着抱臂而站的翔子,“翔哥，你幹嘛？擋道了！”

翔子拍了拍顧銘維的肩膀，“哥們兒，你忒不夠意思了，這幾天是怎麽了，一放學就跑，大課間也沒個人影兒，我們幾個等着跟你打球呢還！”

顧銘維雙手抱拳，一副示弱相：“翔哥，哥們兒真有事兒，打球改天吧！”說完就要改道前門，被眼疾手快的翔子抓住了胳膊，“得了，顧銘維，你能有啥事兒？說吧，躲誰？我李文翔雖然遲鈍了些，但還不至于蠢！”

顧銘維心中暗罵一聲卧槽，心裏急得跟猴子撓似的，面上卻只能苦笑着：“真沒躲誰，翔子，這事兒不好說，等下星期，我一定······”

“我說，咋的啦，顧老大，翔子，麻利兒的，打球兒去！”和尚叫魂兒似的聲音從前門傳來，砰砰砰的運球聲猶如催命的鼓點。

顧銘維嘆了口氣，使勁兒扒拉了下自己的頭發，生無可戀心如死灰地投降：“走走走！打球，行了吧！”

翔子猿臂伸過來勒住顧銘維的脖子，哈哈大笑：“義氣！這才是兄弟！”

顧銘維誓死如歸地踏出教室門，一眼就看見林辰單肩背着書包似笑非笑地站在外面，眼睛亮得吓人，然後上下三路地打量顧銘維，顧銘維心裏一哆嗦，差點沒給他跪下。

顧銘維剛想假裝自然開口問一句怎麽了，就聽見林辰冷哼一句：“我還以為‘顧老大’大忙人缺胳膊少腿兒了呢，原來是腦子養魚去了。”一聲顧老大轉了十八個彎，生怕別人不知道他的揶揄。

幾天沒見林辰，顧銘維發現自己竟然有點想念他說話的腔調。差點轉頭去撞牆，自己這是腦子裝了太平洋吧。讪讪的笑了兩聲：“林大人，小的知罪，今天小的就陪您打到您高興為止。”

“我稀罕？”林辰扭頭就往教學樓外走，留給三人一個明晃晃的後腦勺。

顧銘□□腿地跟上，笑得很是喪權辱國：“我稀罕我稀罕!”

和尚在顧銘維後面哀其不幸怒其不争，被想表示友好的翔子豪邁地拍了了兩下背，差點兒背過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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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籃球場進發的一路，顧老大發揮了他人緣好的優勢，一路上招貓逗狗啊不呼朋喚友，竟臨時組了個籃球隊出來。和尚和翔子滔滔不絕地表達對顧老大的羨慕，顧銘維向二人拱了拱手，頗得意地笑道：“過獎過獎。”

林辰又是一聲冷哼，顧銘維豁出老臉趕緊撲過去扒住了他的胳膊作懇求狀，生怕他又出言不遜，連周圍的朋友一塊兒無差別攻擊了，被他拉過來打球的人雖能說得上話、打得了球，但畢竟不是交心的，又都是十幾歲血氣方剛的年齡，一言不合就可能惹出事端。

林辰自然知道他擔心什麽，因為被和尚說過很多次在不熟的人面前要收斂脾氣，所以他沒說什麽，但那黑得能滴出一水盆墨的臉色簡直要了顧銘維的命。這驢脾氣！倒黴孩子！

顧銘維僵着一臉的笑，呲着一嘴的小白牙輕聲說：“林辰，能不氣了嗎？這麽多人看着吶，你這樣冷着臉，不合适！”說冷着臉是輕了，簡直是堪比茅坑裏熏陶了一百年的石頭。

林辰登時停下了腳步，下巴一擡，眼睛一眯，嘴角一扯，調動了每一塊面部肌肉生動地對顧銘維表達了自己的鄙夷，“顧老大，這四五天以來，你一見我就不是扭頭就跑就是裝沒看見，簡直用盡了你畢生的智商躲我，當我是不知道麽？”

完了！顧銘維腦子轟的一聲懵了，硬着頭皮呵呵：“哪······哪能吶！我，我沒事兒，躲，躲你幹嘛？”

“是啊，我也想知道，你沒事兒躲我幹嘛？”

“顧老大，別狡辯了，就你那躲人的方法和演技，太浮誇了！生怕人不知道你是在躲林辰！”和尚從後面拍上了顧銘維的肩膀。

顧銘維輕輕一掙，擺脫了和尚的鹹豬手，打哈哈道：“打球打球！這麽多哥們兒跟着來了，又不是聽咱倆在這扯淡的，是吧？”顧銘維掃視周圍一圈嘻嘻哈哈等着看戲的男孩們，微微眯了下眼。

林辰還想說什麽，被翔子拽了下，不再言語了，倒是和尚又搬出他那憨厚老實的聲音，“先打球啊！天大地大，籃球最大！走走走，咱們這機會可不多了，馬上就要分班了，到明年高二課一緊，說不定就打不上幾次了······”

顧銘維默默瞪他一眼，和尚假裝沒看懂他的眼神——別以為你在這将功補過我就會忘記你剛才跟着瞎起哄！

到打球時，林辰算是跟顧銘維杠上了，死活不跟顧銘維一隊，打球時還專跟顧銘維作對，防賊似的防着。顧銘維雖說脾氣好，但也是個血氣少年，被林辰這樣激，脾氣也上來了，兩人鬥得忘乎所以，周圍人見了也樂得成全，隊友将球傳給林辰，不料中途殺出個人高馬大的敵人将球攔截走了，那個男生沖顧銘維一笑，吼了一聲：“顧老大，接着！”然後在重重包圍之下将球準确扔給在外圍的顧銘維。

顧銘維眼睛一亮接了球，“六班的吳郅是吧？謝了！”話音剛落林辰就沖了過來，在顧銘維面前步步緊逼，企圖尋找漏洞一擊截殺，顧銘維挑釁地一笑，繼而一個抛球的假動作，引得林辰要跳起攔球，顧銘維卻飛快将身子一側，旋轉了360°，人跑到了林辰身後，帶着球擡腿就跑，很快殺到內線，在內線順利擺脫兩個人的截堵，來了一記潇灑的投籃。

然而現實告訴我們，莫裝逼，裝逼遭雷劈。球沒進，被林辰候在球筐旁的隊友一手撈走了，又傳給了林辰。林辰拿到球，腳步急速後撤，轉身就在三分線外将球順利地扔進了籃筐，贏得了陣陣掌聲和歡呼聲。

別管對味兒不對味兒，反正幾場球打下來，林辰的臉色明顯好了很多，這個年紀，惱起來殺人的心都有，但是一旦那股惱恨慢慢涼下反而有些令人哭笑不得。

顧銘維見林辰不再專門圍追堵截他就知道他氣消了不少，見天色也不早了，就叫停散場，有些意猶未盡的還戀戀不舍，顧銘維就道：“你們不想走就接着來，我跟林辰先走了······”

林辰抹了把汗，微微勾起嘴角，對顧銘維點頭。

和尚沖二人擺手，翔子拉過顧銘維，小聲道：“好好解釋！都是哥們兒，有什麽誤會攤開了說，別磨磨唧唧的跟娘們兒似的······”說着偷瞄了林辰一眼。

顧銘維心裏叫苦不疊，佯作不耐煩：“知道了，李大媽！”

“滾，也不知道是為了誰！”翔子狠狠甩開他的胳膊，扭頭就繼續打球去了。

顧銘維聳聳肩膀，徑直走到場外的大樹下，拎起自己和林辰的書包，沖悠哉漫步而來的林辰喊：“快點兒！”

林辰充耳未聞，依舊用海灘散步的步調和節奏緩緩而來，顧銘維看着看着突然就笑了，這個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