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林皓仁不想卷進麻煩事裏,不想讓別人知道自己與衆不同,這些邢瑜都能理解。
但他不能理解的是,這人居然假裝不認識自己,想将一切都抹消掉。
這讓他心裏有不服和不甘,更有一種說不上來的失望和惱怒。因此笑得更加好看而危險了。
“你就這麽不想和我扯上關系?”邢瑜坐到林皓仁身邊,一手撐在沙發背上,幾乎将林皓仁半圈進了懷裏,“學長,你這樣對我,我很傷心。”
林皓仁:“……”
林皓仁辯解道:“反正你不記得了,事情也解決了,沒必要……”
“有必要。”邢瑜眯起眼,“天師一脈人丁單薄,百年難出一個人才。不要小看了你自己,你的能力很寶貴。”
林皓仁往後挪了挪,揚起頭來,唇邊的小痣落進了邢瑜的視線裏:“那跟我無關。”
邢瑜不由自主看向那一點痣,仿佛那小東西有什麽蠱惑人的吸引力,他的視線在上面轉了一圈,又不受控制地落在了那雙紅潤的薄唇上。
林皓仁的唇形其實很好看,唇峰微凸,牙齒雪白整齊,一張一合間隐約露出柔軟舌尖。邢瑜喉嚨不自覺動了動。
林皓仁毫無所覺,幹巴巴道:“你們人丁單不單薄跟我沒關系。現在是科技時代,法治社會,建國後動物都不能成精了,封建迷信更是要不得……”
“這只是其中一個原因。”邢瑜打斷道。
“什麽?”
“你的能力于天師一脈來說很難得,但這只是我要找你的其中一個原因。”邢瑜道,“還有一個原因,是因為我想找到你。是我個人想找到你,和其他無關。”
林皓仁張了張嘴,一時沒能說出話來。
“不問為什麽了?”邢瑜伸手,輕輕捏住了林皓仁的下颚,指腹下的皮膚光滑柔嫩,和男人兇巴巴的尖銳模樣不同,感覺很柔軟,“難得遇到一個和我一樣的家夥,你就當是我好不容易找到一個伴兒,舍不得放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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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皓仁被他摸得雞皮疙瘩直冒,耳朵尖通紅一片,下意識擡手擋開,架住邢瑜的手腕一擰一壓,腳尖往對方腳踝一踹——邢瑜吃痛地倒抽了口氣,條件反射往後縮腳,被林皓仁一把掀翻了下去。
邢瑜:“……”
林皓仁站起身拍了拍衣服,炸毛貓似地渾身繃緊了:“說話就說話,別動手動腳。”
邢瑜怔了片刻,哈哈大笑起來,仿佛遇到了什麽極其有趣的事,坐在地上鼓掌道:“不愧是當年的校霸。抱歉,時間太久我給忘了……”
“不管你因為什麽,都跟我沒關系。”林皓仁道,“咱們各走各的陽關道……”
“你不想知道融魂鼎是什麽嗎?不想知道那只被你打得幾乎魂飛魄散的家夥如何了?”
林皓仁:“……”
這倒是戳中了林皓仁的心事。那日小鬼護住男鬼,沒讓他下狠手,他正要将小鬼弄開,那男鬼卻突然消失了。
之後他也問過小鬼——主要是以點頭搖頭的形式進行回答。小鬼卻始終不答,只委屈巴巴地看着他,多問一句就要嚎得驚天動地,實在是讓人無奈極了。
他一猶豫,邢瑜就得寸進尺道:“想知道就跟我走一趟,我都告訴你。”
林皓仁警惕地看他:“我不走,你就在這裏說。”
“你都沒看見融魂鼎,也沒看見那家夥,你怎麽知道我說的是真是假?”
林皓仁:“……”
“它害死三條人命,你就不想知道它的下場?”
林皓仁想說那也跟自己無關,好的壞的,去了地府總有清算。
可一想當日那保安大叔差點魂飛魄散,那家夥還差點害了更多無辜的小孩兒,內心就有個聲音悄悄地冒出頭來說:他說得沒錯,這事不能就這麽算了。
它是從哪兒來的?為什麽要做這種事?還有那“聚陰陣”,它又是從何處學來的?
一個一個問題在他腦子裏不斷盤旋,既有他個人的好奇心和不忿,也有身為寫手的職業習慣——他想知道真相。
“……就去看一眼。”林皓仁嘆了口氣,決定不掙紮了,“事情的來龍去脈,你得全部告訴我。”
“當然!”邢瑜站起身,從口袋裏拿出一盒巧克力,哄小孩兒似地塞進學長手裏,道,“現在就走吧,還能趕上吃晚飯。”
邢家的老宅在東海市郊外的半山腰上,這一代開發成了“療養聖地”,山上霧氣濕潤缭繞,山頂有規劃的自然景區,山腳下則圍了一片小水庫,周圍開着許多農家樂,都自稱用得是水庫裏的魚,肥美幹淨,入湯正好。
正值周末,農家樂裏挺熱鬧,車從山腳下繞過,沿路而上,大片郁郁蔥蔥的樹林遮擋了山下的水庫,中途還能看見修在林子裏的棧道,可供游客及騎行者使用。
“從這裏環線一周,最快的速度也要騎45分鐘。”車上,邢瑜給林皓仁介紹,“周末常有騎行隊過來訓練,風景好,空氣好,路也很安全。”
他轉頭看林皓仁,笑着道:“哪天要一起來試試嗎?”
林皓仁平日運動都是去健身房,這一片幾乎沒怎麽來過。正要順着話答應,就撞進了邢瑜帶笑的黑眸裏,心裏沒來由地一突,總覺得要上當似的,将到舌尖的話吞了回去,強行拐了個彎:“不用了,我平時……挺忙的。”
邢瑜挑了挑眉,有些遺憾地哦了一聲。
“學長筆名是什麽?”邢瑜又問,“在哪家平臺寫?我可以去看看嗎?”
林皓仁不喜歡讓三次元的人知道自己在寫什麽,太羞恥了。連簫丹也只知道他在哪家平臺,卻不知道他的筆名。
他繃着一張臉道:“寫得不好,沒什麽可看的。”
“我記得學長以前成績還不錯。”邢瑜道,“作文比賽還得過獎吧?你太謙虛了。”
“作文是作文,那不一樣。”林皓仁不想談自己的事,轉移話題道,“你們是怎麽抓到它的?我是說那個什麽鼎裏的家夥。”
“招魂招來的,是個意外。”邢瑜道,“也可能是它傷得太重了,所以誤打誤撞招來了。”
邢瑜簡單說了自己回魂的事,又介紹了一下融魂鼎的歷史。林皓仁聽得津津有味,注意力被吸引了,慢慢卸下了防備,忍不住就拿出手機來記錄,時不時還問一些問題。
看着跟專業記者似的。
“一千多年前的東西,你們怎麽确定是融魂鼎?它有什麽标志嗎?”
“四不像。就是融魂鼎上雕刻的圖案,它的蓋子上也有這個标志。”邢瑜知無不言道,“那時候天師這個職業正值鼎盛時期,無數法寶和武器被煉制出來,也有專門煉丹的,他們大多為皇族效力。八大宗門當時無人不知,留下的法寶武器是最多的,為了做出區分,也算是一個認證,門派之間自然有自己的标識,類似家徽一類。”
“就像這個融魂鼎。”邢瑜道,“它上面雕刻着四不像,正是當年八大宗門之一,禦鬼宗的鎮派之寶。”
“鎮派之寶?”林皓仁詫異,“這麽厲害?沒有壞?”
“壞了,破了個洞。”邢瑜道,“又被那群盜墓賊挖出來,這才讓那野鬼跑了出來。”
林皓仁想起之前邢瑜提過盜墓賊的事,心裏一突:“等等,君子墓裏怎麽會挖出這種東西……那其他的古物呢?”
“這事我們跟相關部門聯系了,一有消息會通知我們。”
兩人說着,車就開進了小區大門。
這座建在半山腰的獨棟別墅區,從上往下,半圍繞着山路而建。修建得時間很早了,當年這裏還是一片荒山野嶺,也沒有水庫,更沒開發景區,算是人跡罕至的地段。
山下的地大多都是邢家的,如今賣出去了一些,還有一些握在手裏租給了大大小小的農家樂。
當年的別墅只從上往下修了幾棟而已,彼此距離很遠,都是邢家人在住。
後來人丁單薄,許多房子都空置了,前幾年有開發商找過來,跟邢家合作修了別墅二期擴大了地盤,蔓延了小半座山腰,有的拿出去做了民宿,有的則是自家住,顯得熱鬧了不少。
邢家的老宅在最頂上,是個數一數二的好位置,房子在邢瑜出生時翻修過,看着不算破舊,比其他獨棟都大上不少,頗為氣派。
從小區進門開始就是上坡路,林皓仁看着別墅群自帶的花園:有的種菜有的種花,還有的修了玻璃房,看着十分唯美。
再往上,景色就倏然一變,棧道繞着樹林,郁郁蔥蔥的樹木遮擋了大半車道。
車停在專屬的停車位上,司機為二人拉開門,又開了輛小巧的游覽車過來。
林皓仁:“……”
“上面的路比較老了,沒有翻修。”邢瑜伸手,做了個請的手勢,“還有一些老樹,家裏人舍不得砍掉,大車進不去。”
游覽車小巧多了,速度也不快,突突地沿着老路進了邢家大宅。
最前邊的幾片小屋是邢家後人住得地方,往上的主宅則是邢家家主住得地方,門前有一顆巨大的老樹——林皓仁也不知道那是什麽樹,枝丫朝天,遮天蔽日,樹枝上挂着一些小木牌,風一吹就哐啷啷地發出鈍響,還挺好聽。
邢天鹿等在階梯上,見人來了,笑着道:“歡迎歡迎。我們家的大少爺可不輕易帶人來,今天可讓我開了眼界了。”
林皓仁最不喜歡成為別人的焦點,頓時不自在起來,扯了扯嘴角同邢天鹿握手:“你好。”
邢瑜走在他身側,幫他脫了大衣交給管家,一手插兜一手自然地攬了學長肩膀,哥倆好似地道:“給你介紹,這是我小叔,邢天鹿。小叔,這是林學長,林皓仁。”
“林先生。”邢天鹿笑着道,“看你和我們邢瑜年紀差不多?這孩子我一手帶大的,跟我兒子沒區別,你跟着他叫我小叔就行。”
林皓仁的腦子一時沒轉過彎——這什麽亂七八糟的?又是兒子又是小叔的?
“誰是你兒子。”邢瑜對林皓仁道,“我把他當哥,你叫他哥也行。哎不對,你叫他哥咱倆輩分就亂了。”
林皓仁:“……”
林皓仁面無表情:“我應該比邢瑜大兩歲。”
邢瑜笑起來:“那我叫你哥行嗎?”
林皓仁:“……”不知為何,聽到這聲“哥”心跳有點快。
第一次來天師一脈的家中,林皓仁說不好奇是假的。
這于他而言,就像是另一個嶄新的世界。
他的目光從進門開始就四下亂看,瞧着什麽都稀奇,又不好意思多問,整個人眼睛亮晶晶的。
邢瑜忍笑幫他介紹:“那個是從國外拍回來的畫,裏面是一個單獨的世界,你可以理解為類似‘須彌芥子’;那是一把電椅,上個世紀的東西了,電死過上百人,怨氣很重;那個看着方正的花瓶,瓶身是用百人骨灰和血泥做的,出爐的時間剛剛好是鬼門大開日,拿符鎮了有兩百多年吧。”
林皓仁:“……”哇哦,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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