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鬼帝

阿花是陰差，處理這種現場簡直小菜一碟，李莉父母只是暫時被抓去地府審問，以後還會回來的，也就把他們的肉身放在小路的涼亭上，假裝是爬山時小憩。

而李莉已死亡，一半靈魂不知所蹤，剩下的都變惡了，這個軀體也只是一張人皮裹着一坨血肉，若是被警方發現，估計會是一場剖根問底的追查和審問，保險起見，借一把冥火燒成灰燼了。

看到李莉變成這樣，月白惆悵不已：“李莉父母也是愛女心切，才信了邪教，太可憐了……哥，你要殺她父母？”

“那就看他們有沒有求生欲了，他們背後的人想要你，總得看看敵人有什麽意圖。”楊雲沒說下去了。

月白沒再說什麽，既然楊雲也要找那個教主，正好她也要找李莉的分魂。

回到車上繼續啓程，中途那兩個小鬼差回來複命了，李莉父母對教主一切毫不知情，他們就是為他做事，拐騙少女獻給教主，教主就定期維護李莉的身體，讓她精神氣爽地出現在父母面前。

李莉父母寵愛女兒，為了讓女兒活下去，一直給那個教主當幫兇，由于他們陽壽未盡，不能在地府逗留太久，這會地府已經把他們放了，所以小鬼差趕緊跑來複命。

阿花說李莉的軀體是人皮包內髒時，月白聽了毛骨悚然，下意識捏捏楊雲的手，的确和李莉的不同，雖然一樣的冰冷，但觸感是不同的，李莉的手蒼白無彈性，還有點生硬，而楊雲的就像個活人的一樣，白皙如瓷，修長的指關節被她掰幾下也很靈活，她把手掌按在他結實的胸膛上，有心跳……

有心跳？！

阿花不停地看後視鏡，兩個準備複命的小鬼差坐在車子最後一排瞪大眼睛，都訝異地關注着月白的一舉一動，提心吊膽地咽唾沫，楊雲一臉平靜地随她擺布，最後低笑一聲，問：“月月，摸夠了嗎？”

月白一怔，觸電似的收回手。

阿花瞥了一眼後視鏡，大咧咧地說：“若不是你喊他哥，我都懷疑你是不是在引誘他。”

小鬼差用力點頭附和。

“不好意思，我只覺，剛才李莉握住我的手，我覺得，她的情況跟你……”月白意識到自己的唐突，見外地跟楊雲道了個歉。

顯然，楊雲和李莉的情況有點像——都很像活人，她還想到了紅日，甚至害怕楊雲會不會也是人皮包着內髒……

“什麽？”楊雲和藹地望着她。

“沒什麽……紅日……也是鬼吧？”她把自己的猜想說出來。

楊雲微微颔首。

“你和紅日跟我以往見過的男鬼都不同，雖然你們有陰氣，可是各方面習性很接近活人……該不會……”她頓了頓，怯怯地問，“你們是附體的？這肉身是別人的？”

“我們和她不一樣，我們用了帝君大人親手點化的憑體。”楊雲攤手。

月白忍不住轉向問：“哥，為什麽你有心跳？你不是鬼嗎？”

“憑體和活人一樣逼真。”楊雲笑答。

阿花震驚：“原來你知道他是鬼啊！紅大人還說你不知情，怕吓壞你，讓我別說咧！”

“那為什麽別的鬼沒那麽鮮活的憑體？”月白茫然，似乎不太懂。

高鬼差插嘴：“冥司高層才有這個待遇，方便他們在人間辦事，都是帝君大人親自賜予的，不是誰都可以有的。”

“對對對，我們根本沒機會呢，就連楊大人我們都是第一次見。”矮鬼差也誠惶誠恐。

阿花一臉狐疑：“哈？我還以為他跟紅大人一個等級的，為冥府辦事那麽久我也沒見過這號人物。”

小鬼差嗆她一句：“你一個活人陰差能為陰帥辦事就已經很不錯了，還想見到楊大人？”

月白聽得一頭霧水：“你們……能不能好好說說楊大人和紅大人的身份？”

“……”

“……”

“……”

阿花和小鬼差忽然閉嘴了，小鬼差默默望着楊雲，似乎在征求他的意見。

小鬼差還竊竊私語地議論起來：“她居然不知道楊大人的身份。”

“她戴着名章，我還以為是楊大人的家眷……”

“你傻啊，她管楊大人叫哥。”

“我以為是愛稱，糟糕，我剛才回去還跟其他同事八卦了一下。”

月白想起太陰娘娘說的，名章不交與外人，不由得臉紅了，可很快又強迫自己清醒過來——他是鬼！

楊雲側身陰陰冷冷地瞥了他們一眼，小鬼差立刻閉嘴了，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憐楚楚望着他。

阿花在前面開車，看不到楊雲的表情，直白地說：“我只知道紅大人是十大陰帥之一，日游神，好像是唯一一個晚上不用上班的陰帥。”

紅日居然是日游神，傳說中負責在白天四處巡游，監察人間善惡的冥神，月白偷偷看了一眼楊雲：“哥……那你呢？”

楊雲轉頭望向窗外，慢吞吞地回答：“我現在不管事……以前，管羅酆山。”

哧——！

阿花猛地一個急剎，車輪擦得地板發出一陣摩擦聲，月白整個人往前面的座位靠背撲上去，疼痛地揉揉額頭。

“難……難道，你就是那位……被停職的北方鬼帝？”阿花驚得張大嘴巴，下巴都快脫臼似的。

月白早上才知道他是鬼，剛緩沖過來，現在又得知他是鬼帝，簡直玄幻了點。

小鬼差不斷點頭：“冥界五方鬼帝，北方鬼帝張大人和楊大人治羅酆山。”

另一個小鬼差補充：“帝君大人所住的陰景天宮也在羅酆山範圍內，羅酆山是冥府的權力核心，平時業務忙得不得了，不過楊大人被停職十幾年了，都是張大人在忙活，天天加班加了十幾年，好可憐。”

跟楊雲一起生活了四年，他有多懶月白當然知道，于是頓時對那位張大人肅然起敬，有個這麽懶的搭檔，工作一定相當辛苦。

阿花罵道：“卧槽！沒想到是個京官啊！”

“啊？京官？”阿花複古的形容讓月白汗顏。

“就是相當于陽間的帝都市委書記呗。”阿花攤手，雙手松開方向盤。

“哦。”

如果是鬼帝的話，也是屬于冥神行列，月白反倒沒那麽害怕了。

然而，楊雲頓時黑臉了：“能不能別提停職？”

月白讪讪地問：“為什麽會被停職？”冥府有這麽分明的職位已經讓她驚訝不已，沒想到還會跟陽間一樣有“停職”一說。

小鬼差如實相告：“我聽上頭八卦說是楊大人喝酒誤事，被帝君大人停職的。”

喝酒誤事……

月白斜目望着他，她只見他喝過一次酒，但也能猜到他酒瘾有多大。

“你們上頭還八卦這事？是七爺還是八爺說的？”楊雲盯着兩個小鬼差兇起來，吓得他們立刻閉嘴了，又眼巴巴地望着他惡意賣萌。

月白還真覺得他們有點萌了。

她聽說過七爺八爺，就是人們口中的黑白無常，和日游神紅日一樣屬于十大陰帥，平時負責拘魂的鬼差都是黑白無常的手下，按區域劃分在陽間拘魂。

人間說黑白無常是拘魂使者，實際上他們手下還有很多負責拘魂的小鬼差，能被黑白無常二人親自拘魂的都是少數人，幾乎跟中頭獎的幾率一樣。

“停車！”楊雲喝道，下一秒，兩個小鬼差就被扔下車了，還站在路邊跟他們揮手再見，“阿花，回去以後幫忙查查那個真什麽靈教。”楊雲關上車門，轉移了話題。

阿花一路飙車一邊吐槽：“真靈教？我聽說過，是個邪教，近年發展得還不錯，教徒除了要繳納所謂的奉獻款，還要獻身和所謂的神雙修，說到底就是個騙財騙色的淫/亂組織。”

“回去先探清底細。”

回到家裏已經是晚上，遠遠就看到高高的消防車在巷尾救火，有個孕婦被擡了出來，下身滲出大片血漬，月白認出那是李嬸的兒媳婦，匆忙下車跑過去看個究竟，前方已經封鎖了，很多街坊站在屋前圍觀，李嬸家着了火，整棟樓都燒成漆黑一片。

“月月，你去哪？”楊雲跟着下車喊住她。

“我……”月白正要回答，卻見熊熊大火中有個朦胧的身影在四下顧盼，“哥，那個是什麽？”

“……”楊雲也看見了，那個身影血肉模糊，已經被火燒得變形了，似乎發現被人看到了，緩緩轉過身來，是一個老頭。

确切來說，是一個老頭的鬼魂。

月白正要回頭，老頭喊住她，無精打采地解釋：“小姑娘，不必害怕，我只是過來找東西。”

“……找什麽？”這種鬼魂通常找到想要的東西就會毫無牽挂地離開，經歷了李莉的事情，月白反倒有點想幫助一下這種彌留人間的鬼魂，免得他們日後變成厲鬼下場悲慘。

老頭打量了一番她，又看看楊雲，就在原地三跪九叩起來。

“這……老伯……你這是幹什麽？”突然受此大禮，月白惶恐地後退幾步。

老頭面容已經被燒毀，皺成一團，還少了一只耳朵：“貧道乃玉源觀的修道者玄誠，拜見鬼帝，拜見夫人。”

月白左右看看，阿花正在倒車，就她和楊雲在：“夫……夫人？”

“一些修道之人對冥界之物略有聽聞，見名章如見本尊，你戴着我的名章，他們誤會很正常，別理。”楊雲輕描淡寫解釋一句。

“貧道受委托下山為這戶人家驅鬼，豈料技不如人，死在鬼的手上了，”玄誠道長嘆氣搖頭，“燒成這副模樣無臉見列祖列宗，我回來找回我的耳朵，就抓緊時間去投胎了。”

“李嬸家到底發生什麽事？”月白離開兩三日，這邊居然發生真麽多事。

“唉，自作孽啊！”玄誠道長嘆氣，“說來話長……”

知道道長不是惡鬼，月白也很大方地把他請進家中，坐着聽他說完來龍去脈……

作者有話要說：

楊雲：名章當由夫人戴着。

月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