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番外

天氣可真熱。

吳子背着明黃色的手提包, 裏面塞着哆啦A夢的水瓶和其他小物件, 躲在醫院門口的綠化帶等車。

旁邊的阿姨半蹲地面,手裏拿着本病歷扇動,徐徐涼風吹過, 一看就很快樂。

想學!但是不行。

吳子偷偷将肩背挺得更加筆直,瘦削身子像棵白楊樹, 沒有一處不挺拔。

臉上面無表情,模樣極其俊俏, 可心裏卻可念叨, 姐姐可趕緊來吧。

她讨厭熱。

話剛放下,一輛黑色小車出現在馬路牙子拐角地方。

吳子瞧着車停在面前, 副駕駛門被推開,向霞身子探出,她冷清的面容露出幾分歉意說:“等久了吧,剛才底下停車場被堵住。”

冷氣襲來,身子比腦子還快, 回神時候,她已經坐到車上, 沒有骨頭似的躺在對方腿上。

軟軟的,還有橘子的香味,青澀中帶着甜, 很淡。

洗衣液的味道。

這味道熟悉,叫吳子半點起來的意思也沒有,語氣慵懶, 略帶撒嬌的說:“還行,就是覺得身體被掏空。”

吳子目光随意注視窗戶外,也不知道在看什麽,懶洋洋躺着。

她的手垂在下方,随意搭在駕駛位,或者是無心,擺動時,指尖碰觸向霞的西服褲腳。

停了停,指腹滑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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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着往上,若有似無的觸覺,布料發出窸窣而細小的聲音,在封閉空間格外明顯。

手在大腿內側,被抓,對方将她禁锢在原地,不能動彈。

“別動了。”向霞聲線很低,有些沙啞,她握住吳子的手,輕輕捏下,“乖,晚點。”

啥?

吳子頭扭回來,背部一緊,小臉粉紅看着她。

她穿着一件緊身的襯衣,勾勒出曲線性感的胸部和腰,直視着導航面板,衣袖規整挽起,露出光滑有力的小臂。向霞低頭看吳子亮晶晶的眼睛,狹長的丹鳳眼不知覺帶上笑意,輸入地址的指尖停住。

她挑眉,一手架在方向盤上,身子下壓,烏黑長發順着圓潤肩好似墨水傾瀉下來,發尾拂過吳子的面頰。

肌膚發癢,發顫,伴随着幽幽的清香,恰似羽毛輕吹過尖尖,吳子呼吸慢了,她望着對方緩緩低下,紅潤而飽滿的嘴唇吐出冷清的句子,“不是說被掏空嗎?”

“沒有的事!我身體可棒了!一口氣能爬20樓!健步如飛。如果不是你和爺爺要求多住幾天,醫生說我早就可以出院了。”

吳子連忙坐起來解釋,将短袖撩起來,露出白花花的軟肉,做出大力水手經典姿勢。

這還得了!這種事情怎麽可以說不行,天大的誤會啊。

她一改剛剛懶散的神情,面容變得嚴肅,動作謹慎的,捏了捏二頭肌,認真的說:“不信,你試試!”

“喔?”向霞笑了笑。

對天發誓,那笑容絕不是善意的,從眉眼的上揚,以及意味深長的目光中可以看出。

她不相信自己!

吳子氣壞了,要不是看在是自己女友,不好計較,她非得給她表演一下武術。

金雞獨立,騰空翻跟頭,少林輕功水上漂!高低練練

好吧,她也不會。

吳子身子往前倒,挽住向霞白淨的手臂,小臉親昵蹭了蹭,發出幼貓的奶音,“姐姐~”

意圖示弱。

吳子怯生生瞄了瞄向霞,又把躲近對方懷裏,發出悶哼聲。

向霞心頓時軟成棉花,俯身在小奶貓耳垂落下一吻,動作輕柔而縱容,“逗你的,系上安全帶,帶你回趟我家。”

我家???

見家長嗎???

吳子腦子一下懵了,脊骨緊縮,及亢奮又緊張,終于走到這一步嗎?

糟糕,最近有沒有好日子,婚期選啥時間好呢?婚戒還沒有選呢!

吳子腦子旋轉的飛快,向霞這開口,她連婚禮場地都想了好幾個。推開向霞的手腕,從懷裏鑽出來,對着車內後視鏡撥弄頭發,略微緊張的說:“那先開到瑞祥廣場去呗。”

“嗯?為什麽。”

“見家長空手去嗎?那多不禮貌。”

向霞狹長的眼眸下垂,看不出什麽情緒,只是握着方向盤的手緊了緊。

吳子沒有瞧見,手腕上帶着哆啦A夢的橡皮筋往上溜,幹淨利落将頭發綁起,紮成丸子頭,她對着鏡子照了照。

好似端莊些許。

會不會太嫩啊?吳子暗自打量了下自己,左右看看,有點,拎出明黃色小包打算化個妝,邊翻東西邊嘟囔,“姐姐,咋不早說,我換套正式點衣服呀。”

“對了,沒聽你說過爸媽,爸媽喜歡點啥?”

對着鏡子正想塗口紅的手被拉住,吳子疑惑着順着望過去,只見向霞眼眸幽暗,輕聲說:“不用。”

“家裏沒人。”她語氣平淡,吳子卻隐約感到不對勁。

手上動作停下。

她舔唇,心裏疑惑很多,卻沒有張口問。

車子開動,向霞沉默了會,從後視鏡裏面看見吳子偷偷看自己的目光,以及欲言又止的小嘴巴,紅彤彤像櫻桃,還有那抓心撓頭的小動作,實在可愛。

向霞也不知道怎麽的,唇角忍不住上翹,她揉了揉她的頭,“先回家,晚上告訴你。”

“真的?”

“當然。”

車子開上高速,透過縫隙傳來呼呼作響的風聲,帶着吳子的疑問,行駛過那些熟悉道路。

----------

向霞以前的家在老城區。

很舊,和繁華大都市的形象不符,房子和房子建的很近,有些像是八十年代的筒子樓,推開窗戶能碰到隔壁鄰居家挂着衣服。

車子開不進筒子樓,只能停在外面很遠的廢棄垃圾場做的停車場。

天特別熱,一下車,空氣中有股奇怪的味道,類似陽光照射大地,水汽被蒸發就往鼻子沖。

向霞倒是習以為常,她從後排提出個行李包,一手牽住吳子的手,從車尾繞過去,“這邊沒有停車場,只能停這。”

車尾還冒着熱浪。

吳子怕熱,帆布高幫鞋踩過水窪,腳步走快兩步,跟上姐姐的步伐。

剛從停車場走進巷子,迎面就吹來一陣風,也是奇怪,外面太陽那麽大,裏面倒是很涼快。

她仰起頭瞅了瞅,兩道房子密密麻麻,擋住陽光照進來,全是黑色陰影,幾戶人家趁着天晴曬出被子。

剩餘一點點陽光也徹底被擋住。

向霞在一棟老房子面前停下,許久沒有住人,門鎖已經生鏽,銀色油漆上生出些許血紅色鏽跡。

吳子站在左手邊上,她看見姐姐從包裏翻了許久才拿出鑰匙。

鑰匙倒是很新,新到好似從來沒有用過一樣。

這是多久沒有回來過呢?

吳子沒有問,她握着姐姐的手,微微發涼,冰冷寒玉溫潤。

門被推開,荒廢樓房沒有半點熱氣,顯然很久沒有住過人。

氛圍略微有些陰暗。

向霞沉默着,邁開了長腿走進去,開燈鍵在進門處,她熟悉的打開。

房子被照亮,就是很普通老房子的結構,二層結構,一樓是大廳,廚房和一間卧室。

樓梯上面應該還有兩三個房間。

吳子出奇的發現房子裏面并不算破落,反而井井有條,也沒有什麽灰塵,應該是有人在做打掃。

“不是說沒有人在嗎?”她好奇的問。

向霞回頭看她一眼,将行李包放到紅木桌面上,拉出凳子,“的确沒有人住,不過我給了隔壁阿姨點錢,讓她每周一清理。”

“對喔,現在正好是周一,咦,那歐洲團隊不是出發了嗎?”

吳子坐到凳子上,單手撐着桌子,眨了眨眼睛,“話說最後歐洲怎麽又是我們做,聽星姐說,大家最近忙的很。秦朗過來重新談了?可你之前不是不接嗎。”

“秦朗也是的,當初都談好了,還要去找對手公司,撿起石頭砸自己腳,當年也不覺得……”

吳子說着說着,發現空氣仿佛變得安靜起來,四下無聲,下意識得察覺到不對勁。

她擡頭就發現,向霞幽幽的看着自己,烏檀木的黑發滑下遮住大半張臉,唇抿成直線,冷白調的肌膚隐約能瞧見繃緊的青色血管。

狹長的丹鳳眼,滿是危險的警告。

向霞纖細的腰肢前傾,雙手撐着桌面,語氣溫和卻讓人不寒而栗,“當年怎麽樣?”

“能怎麽樣,我們才多大。”吳子不由自主往後縮,小聲嘀咕:“我就問問嘛。”

向霞錯愕半秒,手松開,有些懊惱卻又不知道怎麽處理的模樣。

她轉過身子,從背包裏面拿出毛巾這些東西走進了裏面的卧室。

空蕩房間回傳着冷清的話語,“歐洲後期的案子,秦朗的母親和我談過,價格漲了四個點,另外欠我一個人情。”

算是對吳子剛剛問題的回答。

吳子聽了并不覺得高興,她郁悶敲着紅木桌子,暗自嘀咕向霞話怎麽就那麽少,就不能和自己多說說嗎?吃醋也不說,生氣也不說,難過也不說。

紅木桌子發出框框的聲音。悶哼聲越來越響,像極了吳子的心情。

空蕩蕩的房子,如果有人說話還好,一旦安靜下來,就格外寒冷,仿佛置身于冷冬。

吳子擡頭望房間裏面,她腳丫往前挪了挪,又收回來,又情不自禁想要往前走。

算了,有什麽事情不能好好說的呢?對吧,姐姐不說話,自己也不說,那不等于冷戰。

冷戰比吵架更叫人酸楚。

------

“生氣了?”

吳子站在門口位置,她靠着牆壁,一雙手不安的扭動,“我只是随意問問,對她真沒有那份心思,你應該知道的。我……”

我那麽喜歡你。

向霞躺在沙發上,她手裏拿着相冊,指尖輕撫過一家三口的面容。

吳子走到她的身後,被拉到懷裏坐下,耳邊響起低沉的聲音。

向霞問:“想聽故事嗎?”

吳子縮在懷裏,擡頭瞧見她神情平和,只是肌膚蒼白了幾分,露出落幕的寂寞。

她點頭。

向霞将她抱着,低頭看了看她,許久沒有開口,似乎在想如何說。

“從前有個小朋友,她母親是位老師,而她小時候腦子笨,成績倒數。”

“她母親很羞愧,母親并不會罵她,只是在每次她上前牽她手的時候,甩開。她說話時候,母親表情會變得很不耐煩。甚至也不和她說話,只是看向她的目光,充斥着”

向霞聲音頓了頓,指尖發白,她眼眸露出幾分暗沉,許久之後說:“厭惡和嫌棄。于是她不敢出聲。”

“後來小朋友被母親扔出家門,至于原因已經記不起,只記得她盛怒的臉,和那句你滾。”

“大雨,小朋友穿着睡衣,光着腳,屋檐外雨水不斷飄進來,濕透衣服。小朋友求母親開門。她沒有。”

“隔壁阿姨發現小朋友,敲門叫母親,可能是礙于面子,小朋友被放進去。”

“剛說了,如果母親覺得小朋友做錯事情,不會罵她,也不會打她,是罰跪反思。”

“小朋友時常被罰跪,一直到初中,她離婚另嫁。”

“小朋友爸是做買賣的,他忙着賺錢,她很少在家看到他。”

“他在家忙的時候,會叫她幫忙,也許是遞個工具,也許是拉個鏈子。可無論她怎麽做,做什麽,他都有許多不滿,覺得小朋友什麽都做不好,咬定長大一定是廢物。”

“于是小朋友只能沉默,什麽也不做,什麽也不說,可這并沒有使關系變好。他娶了個新太太,而她被扔到寄宿學校。”

屈辱與不甘的回憶,如潮水湧來,可一切不過尋常。

吳子:“後來呢?”

向霞面色平靜,她抱住吳子,抱的很緊,“後來小朋友獨立長大,她不善于表達自己的情感,過于沉默,也不敢說。外人總說她過于強勢,其實是軟弱。吳子,你看,她是這麽個無能的人,甚至從不承認。”

“姐姐”吳子喃喃的,她手指纏繞着頭發,望着向霞的眼睛,她心疼她,卻也從感到無力,手指抽出一縷頭發纏繞着。

“你說這些的意思是?勸退我嗎?”

向霞:“并不是。”

“那你是怕我……嫌棄?”

向霞抱住她的手松了松,許久點頭,“也許吧。”

“不會。”

吳子貼近她的耳邊,環抱着她的肩膀,臉頰碰觸着面頰,“我是如此的确信,我想為你做很多很多事情,為你寫歌,為你畫畫,為你寫情書。”

“你在我心裏是如此優秀,雖然你從來不承認。”

“我曾無數次為你感到驕傲。”

“姐姐。”

向霞嗯了一聲,她目光注視着她。

暧昧的燈光之下,吳子柔軟發絲下黑瞳如璀璨的星辰,她手扶着脖子,短褲大長腿跨坐在腰間,唇角勾起的笑容帶着少年的熱烈,滾燙而鮮活,張揚快活。

她說:“吻我。”

向霞望着她,挪不開眼睛,滾燙從胸口蔓延,一點點,挪到唇邊,她順從內心最誠實的渴望。

去碰觸愛人的身子。

近一點,更近一點,直到相連在一起。

吳子順着唇間柔軟往下,向霞眉峰含水,像是一汪悠悠清波撇過她的心尖。

火剎那間被點燃。

倆人相擁着緊緊連在一起。

“砰~”

木床發出吱吱的聲音。

吳子親吻着,不夠,她如此熱切的渴望着向霞。澎湃的愛意如同浪潮襲來,迫切着擁有她,讓她說不出離別,說不出那些卑微的話。只希望對方明白,她是她的無上珍寶。

向霞發出低吟,眼角的媚意,叫人顫抖,忍不住想要聽見更多。

于是青澀的吳子,略過山丘,高聳的雪山之巅,生長着已經成熟的櫻桃,白顫顫,紅滴滴,小心翼翼嘗試着,心尖就泛起了甜,重重略過,愛人輕哼,聲音極小。

飽滿而圓潤如上等的玉珠子,透過明媚的陽光,能看見接近透明肌膚之下的血管,薄而清透,仿佛輕輕一咬,就會破碎般,帶着脆弱的美感。

深,很深。

仿佛要通過這裏,去往內心最深處。

吳子另一只手撐着被子,她親吻着向霞額頭的細汗,忍不住俯身在對方耳邊說:“別在試探我了。”

“我愛你。”

向霞咬着唇,滿是汗水的面頰望着吳子,不知道是身體,還是話語,她咬牙抵達了彼端。

許久…

一切平息後,她靠在吳子的懷裏,低語,“我也是。”

作者有話要說:  唔唔唔,在被鎖的邊緣徘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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