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凹着坑窪的板石路兩側,攤鋪林立,行走間,繁華喧嚣的街道上既有粗麻布衣的媪婆買肉裁布,亦有身穿華美羅裙的夫人和嬌俏女郎弄玉制衣,人來車往,熙熙攘攘,貨郎的吆喝聲穿過街道雜亂的傳至耳間,人煙氣息十足,玉宇瓊樓之間,酒肉歌舞,一派繁華盎然。
泛着淡紅的薄暮餘晖林林灑灑的照在雕花刻壁的樓閣飛檐之上,給熱鬧的街市平添了幾分朦胧色彩,如詩如畫,美不勝收。
自三年前安北侯領兵攻城,與據于此地自立為皇的馮羽惡戰之後,冀州又重新回歸到前朝黨羽手中。
追根溯源,此地本是前朝漢室的落殿之處,早年漢室先皇毫無征兆的猝死,年方八歲的太子劉椎倉促即位,卻不想因其稚嫩年幼,羽翼不滿,逆賊馮羽趁機謀篡,改國號為馮,擁兵自立。
馮羽性情蠻橫,耽迷女色,整日酒肉池林,手握兵權卻不通政事,昏聩當道,手下高官貪庸,士兵掠伐,錢財美婦無不被他們搜刮搶奪而去,底層百姓深受其害,苦不堪言。
直至前朝漢室長公主之子安北侯彭煜領兵前來,重新奪回冀州,輔佐劉椎為帝,自此派良臣治理冀州,不過瞬息之變,冀州百姓卻從此脫離苦海。
經過兩三年的休養生息,這才有了這片繁華景象。
不過高聲叫賣及溫聲細語之間,一片祥和的景象卻突然大變,寒風四起,淩冽無比,店鋪外的幌子被刮倒在地,随地肆虐,小販所守的擺着各色零碎物件的攤板亦被掀翻在地,霎時間,井然有序的街市一片狼藉,不堪入目。
偶有被随風翻飛的物件打到的路人驚叫出聲,引起一片恐慌。
大片大片的雪花傾覆而下,雪大如席,冰涼入骨,婢子奴仆手忙腳亂的趕緊給自家主子攏緊寬厚的披風,小販則頂着風雪急忙撿拾地上賴以生計的貨物。
冀州雖地處北界,卻也從未有過如此惡寒的天氣,一時人心惶惶,行色慌張的忙于往家趕,生怕被這飙風卷了去。
正當此時,一名身穿甲衣的将士身騎一匹健碩黑馬,極力的避開慌亂躲藏的人群,直奔前街鎮安巷而去,歷此情景,在戰場上經歷過厮殺的黑馬也絲毫不慌,仍步調安穩的噠噠前行。
将士體型魁梧,面帶疲憊,卻一臉喜色,口中一聲聲的高呼“君侯大勝而歸”,嗓音沉厚卻也極具穿透力,蓋過了路人的驚叫和狂呼的風聲。
捷報傳回,呆滞片刻後,人群中立馬爆出了更響亮的呼聲“君侯回來了,君侯回來了”人聲鼎沸,蓋過風雪,響徹雲霄。
風雪似被震懾而漸小,路人放慢了腳步,攤販亦不急于收拾東西了,反而是滿心歡喜的奔走相告。
前些日子,安北侯率兵南下,意圖一舉拿下揚州,州郡十三,唯有揚州州牧蒲柳之負隅頑抗,其他幾州,皆已入安北侯賬下。
如今安北侯戰勝歸來,也即意味着天下一統,漢室鼎立。
……
安北侯戰勝歸來的消息傳的飛快,轉瞬便傳遍了大街小巷,然而街上發生的這一切,皆未傳到安北侯府中的一處僻靜的院子裏,實則,這處院子已經多年不與外界的消息互通了。
院子裏種的花草樹木未能抗過這個寒冬,陸陸續續的枯萎死去,皓白的雪也未能遮掩住這一院子的灰敗,蕭條瑟然,猶如無人居住的空院。
唯有雪地上的兩行腳印和從房門緊閉的屋子裏穿出的微弱咳聲印證着此院裏是住着人的。
外面天寒地凍,屋子裏卻連個炭盆都沒有,清冷的讓人心悸。
屋子裏擺設簡單,只有一張有些年數的案幾,旁邊擺着幾個蒲團,苦澀的藥香淡淡的萦繞與鼻間,往裏看去,褐色帳子印入眼底,帳子後面,是一床榻。
榻上躺着一位面色如紙女子,咳聲嬌.喘,唇色慘白,氣息微弱,好似下一刻就要別過氣去。
女子柳眉似煙,嬌顏雖清素卻不也難看出往日也是一位豔冠傾城的絕色女郎。
令人惋惜的是昔日如水的杏眸此時一絲光彩也無,黯淡無神,了無生意。
須臾間,榻上女子咳聲加重,等咳完,抵在唇邊的帕子上隐然是一團鮮紅。
婢子善書拿過帕子,眼前一黑,在也撐不住般焦急的哭了起來。
“女郎,我去找郎中,女郎,你要撐住啊。”善書攥緊帕子,轉身就要往外跑,卻因腿腳被凍得僵麻而摔倒在地。
不等善書掙紮着站起來,便聽到從榻上傳出的一句話“善書,出不去的。”,語氣中飽含認命與無奈,氣息如絲,仿佛随時會斷掉。
“女郎,女郎”善書撲到榻邊,楚尤嫤顫巍巍的從衾被下伸出手來,與善書相握。
指尖的冰涼互傳至心底,善書眼眸裏瞬間充滿了震驚與心疼,攥拳咬牙道,“女郎,你的手,為何這麽涼,你等着婢子,今日,婢子就算拼死也要給女郎請個郎中來。”
“善書,別去,回,回來”一句話說的斷斷續續。
善書狠下心來,不顧身後之人的呼喚,拖着僵硬的身子推開了房門。
門外,一名身穿嬌紅纏花錦緞交領留仙裙的女子身姿綽若,步履平穩,踏着風雪款款而來,女子腰間系着一條同色牡丹系帶,輕攏腰肢,身披白狐領錦色披風,遮住了微微隆起的小腹。
女子姿容豔麗,霧鬓雲鬟,亭亭立于銀雪皓天之間,盡态極妍,譬如一枝嬌豔欲滴的紅梅,美目流轉之間,天地盡失其色。
看到善書從屋裏慌慌張張的出來,站在女子身邊為她打着竹傘的婢子質問道“何事如此慌張,見了我們柳夫人還不快快行禮。”
善書腳步未有停頓,越過她們,直直的往外跑去,卻被那婢子一把拉了回來,“你這婢子,竟敢如此無禮。”話落,拉着善書的那只手擡起,竟直愣愣的要扇在善書臉上。
善書未有反抗,心中焦灼,想讓她們快快了事,不在糾纏于她。
未料臉上并未傳來痛意。
善書擡眼,對面女子嬌魇如花,唇角帶笑,嬌嫩的纖纖玉手擋住了那婢子要落下的手。
善書道“不知柳姬何意,若無要事,婢子便離去了。”
被喚作柳姬的女子擡袖掩面而笑,“聽聞姐姐病體不安,正當無事,便來探望,不知你這婢子要去作何?”
善書心漸下沉,右眼突跳,有種不好的預感。
“我家夫人無事,柳姬不必探望。”言至于此,善書只盼她能趕快離去。
可存了心思來找茬的人,哪能因這三言兩語就打退堂鼓呢。
“哦,那我偏要去,你能奈我何。”語調嬌俏,仿佛不谙世事的少女,柳姬說罷,雙袖一揮,徑直前去。
善書看事态不對,趕緊阻攔,卻被柳姬身旁的婢子所桎梏,只能眼睜睜的看着柳姬推開那扇房門。
卧病在床的楚尤嫤聽到傳來的腳步聲,并非善書,楚尤嫤側眼望去,原是柳姬,心下鄙棄,看來她們是按耐不住了,要治她于死地。
她本時日無多,其實她們也不必費心思弄死她的。
“多日不見,姐姐可還安好,妹妹聽聞姐姐病了,特來看望。”仍是如出谷黃鹂般的嗓音,在加上柳姬面上的一派關懷,有些讓人分不出真假。
可楚尤嫤心知肚明,柳姬這幅做派絕不僅僅是如她所言,為了探望而來。
楚尤嫤雖病體纏身,但骨子裏還殘存着年少時的傲骨,雖然被困于此院已有多年的時日,當年的驕傲已不複,卻也不能容忍躺着被人嘲笑。
楚尤嫤吃力地掙紮着坐了起來,目光裏是與世無争的坦然,在後院中這麽多年,她也早已看清,她再也不是昔日那個風光無限被家人寵愛的女郎了,而是連自己夫君都見不到,處處被人厭棄。
楚尤嫤忍下嗓子裏傳來的咳意,眼睛看着榻前褐色的帳子,抿了抿發白的唇,開口道“其實你們不必如此,我本就時日無多,你們又何必多此一舉呢。”
“明人不說暗話,柔朱閣的那位最近眼睛有些不舒服,容不得沙子,所以,是姐姐自己來,還是……”柳姬透過半開的窗子望了一眼柔朱閣所在的西南方向,聲音是一如既往的嬌态柔和。
剩下的話柳姬并未說完,但兩人都不言而喻。
“姐姐,你切勿怪我,我也是為了我腹中的孩兒啊。”提到孩子,柳姬面上的笑意更甚,伸手溫柔的撫摸着自己肚子。
楚尤嫤心頭一滞,雖然當初的那腔不顧一切的愛意已被磋磨不剩了,可親眼看到他跟別的女人有了孩子,心還是不受控制的泛起了細密的疼。
“那便,如你們所願。”語氣是求之不得的解脫。
楚尤嫤将柳姬手裏的青色瓷瓶拿了過來,毫不猶豫的将裏面的毒酒一飲而盡。
随着瓷瓶的應聲落地,不過片刻,一只冰涼的手便失力的垂在了破舊的寝被上。
柳姬上前兩步,坐在榻邊,垂眸看着氣息全無的楚尤嫤,靜默片刻,伸手拂去了楚尤嫤眼角沁出的淚珠。
斷玉殘香,即便是死掉,雙眸緊閉的模樣也足以令人惋惜。
柳姬檀口微張,低低吐出了一句話令人聽不真切,若細細聽去,竟是一句“得罪了。”
柳姬扯過衾被,蓋過楚尤嫤的面龐,做完此事,柳姬才起身離開。
出房門時柳姬閉了閉眼眸,再睜開時,又滿是依舊如故的笑意,似面具般,不曾揭下。
瘗玉埋香,人去樓空……
作者:——預收——下本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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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柔霈曾拒過當朝丞相的求親,還不單單拒了一次,算上幼時拒過的娃娃親一共拒了他三次婚!!!
世人皆知當今岑相深受皇上愛重,且面容俊朗,清隽溫柔,深受京城中無數女子傾慕。
可他的心卻始終在那位拒了他三次婚的鄉野女子身上。
功夫不負有心人,在岑桤的百般示好下,任柳柔霈是鐵石心腸也合該被打動了,何況她不過也是一位向往情愛的女子。
婚後小劇場:
“大人,您謀劃多年的事明日就要達成了,屆時您也無需與她佯裝情深了。”岑桤的随侍樂道。
“京城中貴女衆多,皆知書達理,溫婉賢淑,待明日一過,您盡可休了她,如此一來,這些個京城貴女保準上趕着要嫁給您。”随侍又道。
随侍沒提京中貴女的樣貌,因為他知道,論樣貌,她們誰也比不上這位即将被休棄的夫人。
岑桤神色不明的嗯了一聲,剛要轉身卻看到了眼眶濕紅的柳柔霈。
世人皆稱贊當朝岑相癡心一片,是個重情之人,可在柳柔霈看來乃是天大的諷刺。
婚後她才得知無論是兒時他母親來定娃娃親還是長大後他三番兩次的求娶皆帶着目的,從來都不是出于真心!
後來岑桤才知,她之于他非是單純的利用,而是由暗愫瘋狂生成的執念。
心機深沉狗丞相&心思單純嬌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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