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自難忘(10)

夜闌人靜,曲折的游廊,亭柱上嵌着盞盞微弱的燈火,明月倒映在水潭之中。

一抹倩影行在其中,衣裙有些皺褶,她的袖口微濕,不知是水還是淚,秀氣的肩輕輕拉聳着,手中還攥着一串佛珠。

姜卿兒緩緩停下了腳步,面頰上還有一絲淚痕,她擡手擦拭去,看向長亭外的那輪明月,低落地垂首,坐在了微涼的亭座上。

從午後醒來之時,她便打定主意要見這平西王的容顏,不管長什麽樣……

所以一直都在那暗閣之中蜷縮着,将自己掩藏得死死的,也便是如此看着他揭下面具,從平西王變成她的和尚。

望着那張無比熟悉的臉龐,一瞬間她心亂成狂,指尖又涼又顫,生怕被發現,幸他還活着,苦他如此輕視她。

姜卿兒低眸看着手裏的佛珠發愣,她曾設想過千萬遍再次見到他的場景,有傷心的,開心的,偏偏沒有這樣的。

花了四年去找尋的人就是挑起争端的平西郡王,當初在揚州時,看到立在黑馬上的平西王,明明看得見,卻不相識,這多可笑。

姜卿兒眸色黯然,苦澀一笑,她應該接受得過來的,和尚就是這個欺負她的平西王,就像個蠢貨被他玩弄。

還是說他根本就不在意她是否存在,也根本就不在意她的感受,就她一個當了真。

月光灑在姜卿兒的身上,長亭倒映着一道影子,轉身趴在亭欄上。

她思緒亂得一塌糊塗,不知如何是好,不想回到景和閣裏,更不敢見到那平西王,只怕露出馬腳被他發現什麽。

至少現在不想被他發現了,既然他有心瞞她,不願跟她相認,她又何苦自讨沒趣,便是想知道他會瞞她多久……

在長亭裏多了一道影子,腳步聲微沉,姜卿兒本就頗為緊張,很快回過神來,她尋聲看去。

來人身姿修長,着一襲墨藍衣袍,面容生得俊朗,一派渾然天成的謙和之氣,正望着亭下的荷花池塘。

姜卿兒微微蹙眉,她記得這人,是那日設宴為其接風的齊王李九思。

Advertisement

李九思側目看向她,眼眶還泛着紅,不用想便知這小美人剛哭過,哭得是梨花帶雨,惹人心憐。

他微微一笑:“本王可是打攪你了?”

姜卿兒收回目光,撇開面容,不作言語。

“夏夜月色好,微風習習,頗為舒爽,這池中蛙鳴擾得本王睡不着,便出來走走。”

李九思走近了些,“正巧瞧見有美人在賞月,眼睛這般紅,可是哭過了。”

姜卿兒将手中佛珠收入衣襟裏,淡淡道:“沒哭。”

李九思瞥了眼那佛珠,始終眉目裏含笑,“這平西王可真不知憐香惜玉呀,惹得美人落淚。”

姜卿兒沒有看他,只是從亭座上起了身,想要離開,這個齊王是不是好人,她不曉得,她只曉得那日在宴上這人說她笨,光是這一點便不喜他。

李九思見她要離去,也不着急,俯身手肘撐在亭欄上,道:“揚州煙雲坊最為善舞的清妓姜卿兒,使得一曲雙劍舞,名動四方,傾心于一個名為弘忍的和尚。”

此言一出,姜卿兒停下步伐,回身看向李九思,他神色淡然。

李九思道:“這和尚卻被平西王所殺,這是你來的目的吧,怎能甘心成了他的榻上寵呢。”

姜卿兒垂于身側的手微微攥緊,她不是榻上寵……

她道:“齊王這是何意,要将奴家抓去審問一番嗎。”

李九思立直了身形,走到姜卿兒身旁,躬身看着她微紅的眼,溫和說道:“姑娘可知平西王便是當年的和尚?”

池子裏的蛙鳴聲未停,他的話語不鹹不淡,就想在告知她這件事一樣。

姜卿兒凝視着眼前這人,既然大師會掩面定不會是單單為了對她隐瞞身份,不然這四年來為何不用李墨的身份出現。

她雖然只是一個弱女子,還還是能看得出來,大師跟着齊王不過是貌合神離,他向來謹慎,又怎會讓齊王知曉此事。

眼前這齊王可是在套她的話。

姜卿兒頓了頓,說:“齊王爺怕不是弄錯了,和尚奴家識得,平西王爺的面具,奴家在榻上時也揭過,容貌都不相同,怎會是一個人呢。”

說着,她輕輕抹淚,“奴家只是個女子,無依無靠,縱使拼了命,哪裏鬥得過他。”

李九思挑了挑眉梢,思量着她話中真僞,又想想這女子如此得平西王歡喜。

他上前兩步,憐惜說:“本王着實見不得美人哭,你若是跟了本王,便不會讓你哭,一生富貴皆不愁。”

聽了這話,姜卿兒微頓,随即便低落着神色,“平西王爺兇惡,奴家成了他的人,又怎敢做這出格的事來,若他發怒,會要了奴家命的。”

李九思淡然一笑,“有本王在,還怕保不了你嗎。”

姜卿兒輕蹙了下眉,心頭只想着如何擺脫這人,便目光怯怯的,又明目張膽地瞥了齊王腹下裆處。

這一舉止給李九思看入眼裏,還沒反應過來她是何意,姜卿兒便掩着唇,輕聲道:“咳…平西王爺似乎要比齊王爺…威猛得多,奴家終究是個榻上之物……”

後面的話,姜卿兒也不說了,反正她也高尚不到哪裏去。

李九思被她的話差點噎住,看了下自己身下,可是在說他這裏不如平西王?這個女子!真是青樓出來的蠢貨,他不知道有多威猛!竟敢大逆不道的質疑他?

借着月色,姜卿兒把李九思眉目間的薄怒看得一清二楚,便怯怯地退了好幾步拉開距離。

這時,薛瑞尋了半個景和閣,這才尋到游廊長亭中來,帶着沉重的腳步聲,姜卿兒看向來人。

薛瑞瞥了眼在場二人,雖不知姜卿兒為何跟齊王在一起,但他是來尋她去見王爺的。

李九思見薛瑞來,忍下心頭不爽,沒有發作于姜卿兒。

薛瑞對姜卿兒道:“姑娘,王爺喚你去跟前伺候。”

姜卿兒面容微僵,輕應了聲,薛瑞恭敬地對李九思躬下身,便帶着她離開此處。

夏夜月色朦胧,清風徐來,微微吹起姜卿兒的秀發,心緒也因此而低落。

跟随在薛瑞身後,姜卿兒不作言語,一點點的理着心緒,始終沒想好用何種姿态面對那個平西王,她瞥向長亭之外,景色怡人。

片刻之後,來到景和閣的主卧前,薛瑞停下腳步,什麽都沒有說。

姜卿兒停頓一下,才伸出手推開房門,此間是雙間,有內外兩室,入門之後,映入眼簾的是外間的三扇嵌玉屏風。

她越過屏風,步伐緩慢地越過內間的檀色帏簾,房間正中的紫檀木桌幾上攤開着兩卷書。

李墨端坐于幹淨整潔的錦綢地褥上,虎骨面具又重新掩蓋住左上邊臉,下颌輪廓分明,薄唇微抿,如今看來還真是相似弘忍和尚了。

他微低首看着桌上的書卷,垂在身前的黑發還在有些濕,修長的手自然地搭在膝蓋上。

是聽見姜卿兒來了,瞥她一眼,淡漠道:“過來。”

姜卿兒怔怔地看着他,想從他身上找出一絲與弘忍相似的神态,可是沒有,弘忍不會像他這樣的坐姿,也不會說這樣命令的話。

見她沒有動靜,李墨再次側首看向她,眸色微沉,姜卿兒知道他的意思,抿了下唇,緩緩走到他身旁坐下。

李墨沒有看她,翻看着物資賬本,淡淡道:“擦幹本王的頭發。”

發帕靜靜地放在一旁,姜卿兒頓了一下,白皙的手攬起他的墨發,還在潮濕,用發帕輕輕擦拭。

他的發比她的長發要粗一些,人如其名,發黑如墨,不過只長到寬肩下處,還不曾垂到腰,四年過去了,還長得挺快?

李墨沒察覺姜卿兒的心思,念着的是戰役一事,隔日便率軍前去潼關,物資糧草是軍隊的核心,這次于潼關圍而不攻此策,耗損是極大的,之前一戰半年,軍中內傷不少……

正思考着,頭發便被扯了一下,不算是很疼,但也讓李墨蹙起眉頭,看向姜卿兒,她正忙着給他擦發,二人對視一眼。

沒有言語,就當她是不小心的,李墨收回目光,不再在意。

姜卿兒攬着李墨的黑發,心知他身負血仇,也有立志要走的路,她理解他的立場,又怎願成為他的累贅。

像他這樣的人本就該高高在上,征于山河鐵蹄之上,于此相比,她一個青樓戲子又怎能比得起。

裝成不認識她也好,離她而去也好,可為何要如此欺負她,姜卿兒心神不定,之前他的所做所為,心頭有些氣,便又扯了一下他的頭發。

扯得比方才重,使得李墨微昂了下頭,冷哧一聲,看向姜卿兒,殊不知她眼眶裏泛了水光。

李墨将她手裏的發帕取下,“哭什麽。”

姜卿兒瞧着他的眼,冷漠無情,對于眼前這人既陌生有熟悉,仿佛只有尋歡之時,才會有所變化。

她撇開臉,輕拭去眼眶的淚,“眼睛有些澀而已。”

李墨挑了下眉梢,知曉她有些賭氣的意味,他還給她扯了兩下頭發,都沒怨言,若是旁人早就拖去軍杖處理了。

姜卿兒不想被他發現什麽,生生将情緒壓了回去,瞥了眼桌上的地圖和賬本,“王爺如此操勞,應該是有些餓了,卿兒去做碗蓮子湯來。”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大宋将門

大宋将門

沒有楊柳岸曉風殘月,沒有把酒問青天,沒有清明上河圖……
一個倒黴的寫手,猛然發現,自己好像來到了假的大宋……家道中落,人情薄如紙。外有大遼雄兵,內有無數豬隊友,滔滔黃河,老天爺也來添亂……
再多的困難,也不過一只只紙老虎,遇到困難,鐵棒橫掃,困難加大,鐵棒加粗!
赫赫将門,終有再興之時!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