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朝暮(8)

房間內四處挂着紅綢緞,尤為喜氣,皇宮一派喜慶,永安宮那邊也已置辦好了,就等着姜卿兒入住過去。

姜卿兒心裏忐忑不安,日子素來很準,這都遲了不止好幾天,在榻上坐了一會兒。

桌面上擺放的是桂花糕,酥甜四溢,近來胃口低,見那桂花糕尤為的甜,就多吃一些,周三娘見她喜好吃,便時常擺放上了。

正好周三娘領着宮女端着首飾走進來,笑着與姜卿兒行了禮,說道:“這還隔着十來天,嫁衣首飾來得早了,得好生放着,莫弄壞了才是。”

姜卿兒淺笑颌首,心裏那事兒也不知該不該同周三娘說,自己也沒個準的。

宛瑟宮的宮女太監正忙着,姜卿兒更幫不上什麽忙,她同李墨自那次他帶酒氣來之後,似乎有小半個月沒見。

雖然是會想着他,但宮裏隔得近,時不時有福公公過來問點幾句,送點東西來,姜卿兒也就放下了。

這沒過兩天,正陽宮那邊又命禦膳房送來八寶羹來,寧薇輕輕笑着,說:“陛下挂記縣主得緊。”

這八寶羹清甜,味不重,姜卿兒吃了好幾口,忽然來的反胃,差些讓她端不住碗,連忙放下了。

一旁的寧薇見此,也愣着忙把帕遞給她。

姜卿兒微蹙着眉,輕拭唇邊,擡眸見了寧薇的眼神,她心頭有些慌亂。

寧薇讓宮女把那八寶羹端走了,貼身伺候的她想了片刻,自然想到什麽了,縣主的月水可沒來,尚宮大人讓她們這些奴婢多盯點來着。

寧薇見姜卿兒垂着眸,道:“奴婢去請陛下。”

姜卿兒哽着喉,沒有言語,見着寧薇退下了,她這心裏是徹底亂了,婚期将近,若是有了,傳出去想必名聲好聽不到哪兒去。

她本就出身青樓,況且未婚先有這事,放哪家女子頭上都會落個不檢點的污名,更會讓夫家蒙羞。

姜卿兒不是個格外看重名譽的人,畢竟只是風塵女兒,敢做也敢當,可如今不一樣,是燕家女兒,要嫁的天子,她怎能不慌張。

心裏盤算着是哪次……

姜卿兒輕撫着小腹,細細想來,不管是哪次,李墨都有意無意的不給她弄出那東西。

想起他那張淡定的面龐,她心頭竟有些氣了,他就是故意的。

李墨來時,姜卿兒正坐在外間的美人榻上,眉目微低,抿着唇瞧他,雙手自然搭在裙擺上。

來的人不多,福公公在門口候着,李墨身後是太醫院的宋初堯,本是宣嚴褚過來的,不過如今嚴褚為太醫院的上太醫,宣他來就過于聲張了,此事還是越少人知曉便好。

宋家自來是醫代士族,宋初堯去年頂上其父的位置入了太醫院,為人低調老實,宣來正好合适。

自宛瑟宮傳了消息,李墨便顧不上政務,等了片刻便匆忙趕來,這一趟來得嚴密。

到了房間裏,他也沒個心情坐下來,面色微沉,等着宋太醫替姜卿兒診脈。

見她那細嫩的手腕被太醫的兩指按着,李墨微蹙眉,雖略有不爽,但沒說些什麽,他是想着卿兒早些有上的,一來掩住衆臣對後位不滿的口,二來他是有私心的。

宋太醫聽脈不過片刻,眸色染了喜意,随即攬着衣袖,收回手,他模樣生得俊美,笑起來還有些喜氣,躬身對皇帝道:“回陛下,縣主這正是喜脈,一個月不到,脈象穩定。”

聽言,姜卿兒忙把目光看向李墨,他面色容和,揚唇一笑,安了她的心。

命福公公将宋太醫帶下去領賞之後,房間裏便只剩下他和姜卿兒。

房內的窗牗半敞着,紅錦綢看上去喜慶豔人,用不了多少天,便是成親之日。

李墨坐到榻邊來,攬住姜卿兒柔軟的身子,沉聲道:“此事不會聲張,且放心。”

姜卿兒撇着臉,就說是成親之前少些見面,偏不聽,鬧得她現在如此窘迫。

李墨則是将手掌撫向她的肚子,輕輕摩挲,尚在平坦,溫溫熱熱的,卿兒有他的孩子了。

姜卿兒捏着他的手指,李墨的到來,讓她安心不少,但難免還有些小脾氣,她是想着成親之後,再有上孩子,這是最為好的。

李墨聲音雖沉,但很溫柔,沉着地安撫着她,婚事還是一件件的安排,別的事不需要她多想,會讓人備上安胎湯。

姜卿兒仍是抿着唇,孩子是不可能打的,到時日子不對,也有人掩下來。

李墨見她不吱聲,親吻了下她的耳尖,輕聲喚:“小祖宗,別不理我。”

半個月不見,早就想着她了。

姜卿兒心頭有些熱,攥着李墨的衣衫,聽他手掌的行徑,胸口的衣裳淩亂。

迎親的花辇原本是打算在盛京游城,受百姓朝拜,眼下便作罷,省得那日過于勞累。

李墨雙眸微垂,心中難掩喜悅,卻又止不住蹙了下眉,他們的洞房……

天色漸晚,福公公在房間外往裏喚了聲陛下,是在提醒了。

姜卿兒雙眸水潤,身前的衣衫已被理好,白皙的頸上有剛留下的一抹紅痕。

李墨的手按着她的後頸,輕柔地吻了下紅唇,“卿兒會是最好的皇後。”

他抱緊她柔軟的身子,又道:“也是唯一的。”

之後李墨沒有停留多久,便離開了宛瑟宮,沒有一同用晚膳,越是在這種時候,越是避避才好。

晚膳是淮揚菜,正好合姜卿兒的胃口,不過如今難免有些犯惡心,身邊的貼身宮女都心照不宣。

……

盛朝天子大婚,百官齊賀,舉國上下百姓當日可停休,煙花音律之地不可營業。

邊緣附屬國朝貢,各國使節同是近來幾日賀禮,鄰邊西昭女國芙陽公主來朝恭賀大盛天子大婚。

西昭女國臨近遼西,禮部繁忙,接迎一事,李墨原想命謝知淵前去,怎知他舊疾複犯,便将此事推給了衛國公府。

李墨見此,便允了謝知淵于府上休養。

那西昭公主入城便安頓在扶風驿,随後在長元殿中賀禮無數,畢竟風俗民情與大盛有所不同,有些貢禮還是有些新奇的。

西昭國小,女子衆多,土地肥沃,多年曾受大盛朝庇護,兩國關系和平。

只因先帝聖诏,百年兵不入西昭境土,大盛由此庇護過西昭國多年,他們公主來朝恭賀,并不意外。

九月下旬,盛京繁華之極。

大婚當日,姜卿兒半夜就起來準備妝容,宮女忙着将給她将嫁衣穿上,十分繁瑣,姜卿兒也不會穿這身衣裳,上下幾層,更不知怎麽脫。

穿在身上很重,襯得她的膚色越發白皙,彩羽線繡制的鳳凰看似金色的,實則又耀着彩光。

身旁的寧薇正給姜卿兒抹着唇脂,她面容精致,眉心點綴着梅花钿,發上金冠玉珠,流蘇耳墜輕輕搖曳。

起得早,姜卿兒本是吃着糕點的,绛紅的唇脂抹上後,她便也吃不了,只能靜靜地坐着,心怦怦亂跳。

周三娘在同她再次複述成婚的禮儀,因為燕家已不在,便只是拜過靈牌,出去有喜婆背着她。

姜卿兒心裏想,若是燕家仍在,就是程亦安背着她出門了,也不知現在兄長可是與文武百官一樣,在朝場上等候着婚禮開始。

因為皇帝上無長輩,許多禮節省去一些,還有冊封大典,換成九龍四鳳冠等等。

繁瑣得姜卿兒有些記不住,周三娘便道:“到時陛下會引着您的。”

周三娘知曉她餓得緊,肚子裏還揣着個小的呢,将幾塊紅豆糕放入姜卿兒的手裏,說是在彩輿裏,偷偷吃一些,小心點吃。

吉時一到,宮外的太監吹響了唢吶,鞭炮聲不斷,鳳冠上的珠簾垂落下來,掩了姜卿兒的面容,在貼身宮女的攙扶下走出去。

雖然不出宮游城了,李墨仍是要來迎她的,一身金绛婚袍,修長挺拔,容顏英俊,身後是寬大喜慶的彩輿,随行的隊伍排得很長,壯觀熱鬧。

見人剛踏腳出了正殿,李墨便疾步上前去,不必非喜婆背着她了,他力氣大,一攬便把姜卿兒橫抱起來,把她吓了一跳,緊攥着他的衣領。

姜卿兒另只袖子裏的手正捏着紅豆糕,差點掉出來。

民間是有新郎抱着新娘上轎的習俗,李墨貴為帝王,是不必行此禮節,人已給他抱上了,衆人難免有些驚谔。

一路走出宛瑟宮,皆陳鋪着紅色地毯,姜卿兒穿的嫁衣頗重,體重是比在此之前重了些,不過對于李墨來說還算可以。

似乎隐隐約約聞到姜卿兒身上有紅豆香,李墨薄唇微揚,在唢吶聲中,他低聲道:“冊封之後,你便在永安宮歇着。”

姜卿兒低頭靠着李墨的肩膀,他走得十分穩當,珠簾下的面頰微微泛紅,她輕輕嗯了一聲,也不知他聽見沒有。

到了彩輿前,李墨抱着懷裏的她上辇,辇轎很敞,比起在揚州時,姜卿兒上的花轎不知大了多少倍。

裏頭墊着柔軟的絨墊,在沒人看見的辇轎裏,李墨偷偷掀了她的珠簾,二人四目相對,她國色天香,美豔絕倫。

沒等姜卿兒反應過來,他親了下她的唇角,快速放下珠簾,李墨退出彩輿,只是輕輕一觸,她的唇脂并沒紅了他的唇。

在衆人所看到的,只是皇帝抱着未來皇後入辇,随後太監起了彩輿。

姜卿兒愣愣的,白皙的面容變得緋紅之極,這個人……流氓!

作者:小太子:兩位神仙喲,終于把我懷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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