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 朝暮(9)

等到了高立的奉天門,長長的道上鋪着紅毯,越過層層臺階,延伸到清雲殿,氣勢恢弘的朝場中文武百官身着朝服,太監高舉囍字牌匾,鑲着金邊。

主婚官宣讀婚誓跟制谕,行奉迎大禮,身後跟着幾名禮部的官員。

李墨牽着紅繡球的另一端是姜卿兒,她長長的衣擺陳鋪于地面,火紅似豔,他們需要如此步步走過紅毯,她的步伐緩慢,他便放緩步等她。

這路很長,但走過去之後便是一輩子,執手到白首,百年朝暮只為一人。

姜卿兒走完這段路,身子多少有些受不住,後半程路由着宮女攙扶着。

入了清元殿,李墨低聲道:“再撐一會兒。”

姜卿兒輕輕颌首,珠簾微搖。

新人禮儀繁多,尚宮女官替姜卿兒佩戴上九龍四鳳冠,于香案前跪拜,宣冊官宣讀加封诏命。

皇帝婚禮,百官齊賀,在一衆官員之中,程亦安站于宣平侯身後,目光落在那嫁衣如火的女子身上,心緒難平。

跪拜天地等禮節,只讓姜卿兒做了必須做的禮節,之後受衆人朝拜,冊封禮儀結束,再去到奉先殿拜谒皇帝的家廟。

剩下的禮儀免去不少,宮女便攙扶着姜卿兒去往永安宮,宮門外一些女官太監等等,磕頭跪拜,齊聲道:“恭請皇後娘娘金安。”

姜卿兒需冊賞一番,之後進了寝宮新房,便算是能歇腳了,房內寬敞,所需之物早已置辦好了。

床榻之上灑着花生蓮子等等,中間有一塊白色囍帕,四處都是喜慶的紅色。

宮女們将床整理好後,新的錦被褥火紅豔人,疊得整整齊齊,攙着姜卿兒坐上,随後替她把繁重的鳳冠取下,那繁瑣的嫁衣也換成了紅色的禮袍,說是她身子弱,陛下交代過不必拘于禮節。

半夜起來收拾準備,這一折騰下來便已是午後了,宮女端來紅棗蓮子粥給姜卿兒墊墊肚子,這粥甜甜的,正合她口味,便多吃了一些。

皇帝此刻還在清元殿宴送百官,冊賞主婚官同禮部官員,各附屬國的使節還得一一賞賜,他還有的一趟忙活。

姜卿兒手裏捏過紅豆糕,指間黏糊糊的,便用清水洗了手,心道這成婚還真是累人事啊。

朝場那段路,于姜卿兒來說着實是有些累人了,加上鳳冠霞帔本就很重,差點沒把她壓垮,貼身宮女便給她捏捏腿,緩解下疲累。

聽着她們一口一個娘娘的,姜卿兒還大有些不切實際,在清元殿內,加封诏命,多少人見證着這一幕,她都感覺像是在做夢,只有身旁李墨的存在是最為真切的。

随後喜婆拿着一個紅福袋進來,挂在了床頭,道了幾句吉利的話,姜卿兒賞了她些東西,喜婆便退下了。

瞧着那紅福袋,姜卿兒有些出神,那裏頭放着的是兩縷綁在一起的頭發,自今起,他們便是結發夫妻。

姜卿兒呼吸微促,收回了目光,心裏久久不能平靜。

不知等了多久,因為乏累,姜卿兒在床榻上小睡下了,本來是要等着李墨來的,但周三娘說:“肚子裏還揣着一個呢,陛下吩咐過若是累了困了便歇息着。”

他來永安宮,還得到天黑呢。

這一覺睡了好一會兒,醒來時桌幾上的大紅燭燃了不少,看着擺放的葡萄蘋果,還有糕點,姜卿兒又有些餓了。

外面的天色漸晚,上了些清淡的晚膳,用過之後,姜卿兒恢複了些精力,今日着實是累到,這般要是被他人瞧見,怕是要被說恃寵而驕了。

姜卿兒坐直了身軀,宮女伺候好晩膳之後,退出喜氣的房間,她今早抹上的唇脂被擦淨,妝容淡了不少。

夜幕降臨,永安宮的紅燈籠高高挂起,燈火通明,宮女皆在門口候着,那身着金绛禮袍的男人來時,便躬身行禮,将合卺酒備入房中。

入了新房,便見姜卿兒靠在床框邊昏昏欲睡,聽了動靜,才揉揉眼端正了身子,雖摘了鳳冠,但發釵步搖未取,明豔嬌麗。

姜卿兒眨眨眼,正瞧着回來的男人。

宮女把合卺酒和清水放下之後,李墨微擡手讓其退下了,走到姜卿兒身旁,開口道:“不是說先讓你歇下嗎。”

李墨身上有淡淡的酒味,因為她近來不喜歡,便沒有喝多少。

姜卿兒微仰首看他,“睡了一下午,等着有些閑悶,又困倦上了。”

那合卺酒正放在榻旁的小桌幾上,李墨淡淡應聲嗯,伸手去端酒杯遞給她,“随意抿一口,不必喝完。”

她現在還是莫喝酒好些,二人行完合卺,禮儀到這就算完了,李墨替姜卿兒摘去發簪,撫理長發,又以清水潔面。

洗漱好後,姜卿兒替将李墨這身婚袍解去,玉腰帶系得整潔,她還有些不知怎麽解他的衣物,摸索了許久。

李墨微擡首,任憑她那雙小手解開衣口內的結,難免會有微心潮起伏,可他們都心照不宣,這洞房是不成的。

他把姜卿兒的手握住,“我還是自己來吧。”

李墨的衣袍不似她的嫁衣那樣繁瑣,但也有些麻煩,脫下之後便只剩下單衣。

看着他那健壯的身軀,姜卿兒撇開雙目。

房內的大紅燭不能熄滅,床榻兩側的紅色帷幔垂下,李墨側躺在姜卿兒身旁,喜紅的被褥蓋着身軀,她身子柔軟,有着那熟悉的女兒香。

賬內光線透着紅色,視野昏暗,李墨下巴輕輕抵着她小肩膀,低聲道:“往後我與你同住永安宮。”

他的呼吸溫熱,萦在姜卿兒的頸上,雙手自然摟着她的腰肢,她輕輕道:“歷朝歷代哪有帝後同住在一起的。”

李墨回應:“如今你我是夫妻,這事兒聽我的。”

姜卿兒有些受不住他的親近,或者是說他們已經一段時間沒有抱在一起,她懷着孩子,今夜什麽也做不了,準确來說往後的兩個月裏,不可以做。

姜卿兒将他放在小腹上的手掌移開,“陛下等兩個月再過永安宮來吧。”

李墨被移開的手又落回她的腰,“我知道。”

她身孕初期,有些事是要避諱的,不能因此傷了孩子,但他還不想分床分房。

他道:“不會太過分的。”

姜卿兒面頰微紅,錦繡被褥下的身子分外熱,都是從他的身軀傳過來的,弄得她心尖微顫。

李墨低着眸,聲線低啞:“我想你。”

語氣裏還有些可憐,是她從未聽過的,他那兒不好受。

姜卿兒望着他的眼眸,有些發愣,可是……

李墨身軀高大,正好罩着她,遮了些光線,俯首輕蹭她的唇瓣,“幫我。”

她哽了下喉,他的氣息如火一般燒着她。

房外候在門口的宮女早已退下,宮燈都熄滅,唯有那紅燭火光搖曳,那白色的紅囍帕在床尾,不過是用于做做表面把戲,早在五年前,她的處紅就已落下。

房內有着細小的聲響,床榻下鋪着柔軟的絨墊,對于姜卿兒來說并不硌人,纖手搭在他的膝蓋上,面頰紅撲撲的,唇紅欲滴,呼吸微屏。

她的衣帶漸寬,肌膚泛着粉色,指尖微顫。

不知過了多久,她半跪得膝蓋有些酸累,忽然來的,使得她一驚,口中澀澀的,姜卿兒仰着首嬌瞪着那男人,又羞又氣。

李墨則是把姜卿兒抱起來,安置在腿上,淡黃的手帕拭淨她面容的東西,輕吻那瑩潤的紅唇,說了聲抱歉。

雖知她咽下去不少,但仍是斟一杯茶水給她解口,姜卿兒用過後,把水吐回杯中,李墨便把茶杯放了回去。

李墨将人按回榻上,她那身單衣被緩緩拉下,俯首在姜卿兒的頸窩,薄唇順着往下,“明日你多休息些無妨。”

“嗯。”姜卿兒輕輕點頭,手搭着李墨的肩膀,粉白的手指有些發麻,胸口熱熱的。

孩子一事,還需再等一個月再公開,在此之前,李墨有想過這方面難得再盡興,本以為耐得下來,可惜,對于卿兒,他定力不如當年的弘忍。

只要得過一點的甜頭,就難再壓抑,況且這是他們的花燭夜,他需要滿足,也會滿足她。

姜卿兒身子輕顫,環住他的肩膀,那骨節分明的手指磨着她的心弦。

窗戶微開,紅燭燒了半截。

待滿身的潮紅退去,姜卿兒乏困地窩在紅色錦被中睡去,呼吸輕淺,頸上是幾枚紅色,細發微濕,一身的香汗。

那白色囍帕上染了血色,李墨将它放在榻旁的桌幾上,擦拭去手指上的血珠,回去撩起帷幔。

榻上的姜卿兒正睡得安然,李墨入了錦被中,将她柔軟的身子抱進懷裏,她未着一縷,方才的裏衣被放在了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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