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金玲珑

“你押的是誰？”

“自然是玲珑姑娘，穩贏！”

“金玲珑都連續當了三年花魁了，年老色衰了吧，聽說她近些日子聽說一直抱病，嘿嘿不會是.....”

“前些日子紅袖招進了許多十幾歲的小雛，還沒被開過苞，據說一個比一個長得水嫩，有後起之秀也說不定。”

“我押了小莺莺，那靈動可人的模樣看着都讓人心癢癢，難怪能讓安平王另眼相看。可惜，安平王享用過的美人，咱們是無福消受的。”

“我不光押了小莺莺還押了小卿卿，上次安平王來可不光點了小莺莺還有小卿卿，比之卿卿，莺莺勝在妩媚，那小身段柔軟看得人只想随心所欲地揉捏。”

“一次點兩個，安平王真是勇猛如虎啊！”

“敢私下讨論安平王，我看你小子是活膩歪了。”

“你們說安平王會不會來這花魁大賽瞧上一瞧，若是安平王了，就只需伸出手指朝那些貌美如花的美人堆裏一點，被指的人必定是今年的花魁，被堂堂王爺指定為花魁也是天大的榮幸啊。”

“也就是我們這些市井小老百姓對紅袖招的這些漂亮姑娘們趨之若鹜，只因為自家婆娘與鄰家媳婦都看膩了，看這些漂亮姑娘找找樂子。人家堂堂王爺能和我們這些小老百姓一樣嗎，在風月場上也就你們這些土老帽會當真，他們權貴階層不過只是逢場作戲罷了。你們心裏當做天仙似的美人，在他們權貴眼裏不過是摘下來欣賞一番就扔掉的路邊野花，攜着路邊野花未免太失身份，他們別在衣襟上充當門面的只會是牡丹花，而牡丹花又豈是我們這種市井小老百姓可以肖想的。唯有太守之女才可與堂堂王爺相配，太守大人的掌中明珠又豈是臺子上那些抛頭露面的風塵女子可以與之相提并論的。”說這話的年輕男子不知出于什麽心态，仇權仇富還是怎麽的？雖說這些帶有幾分憤世嫉俗的意思，但表情卻是吊兒郎當一臉的無所謂。

專門靠押注從中抽錢的小青年嘴裏叼着一根牙簽走了過來。“這位小哥要不要押個注？我這邊一兩銀子一注，絕對誠信，花魁大賽後賺的銀子一一核清。押一個呗，要是押中了，小哥日後鬥雞鬥蛐蛐上館子的錢不都有了。”

江離偷偷摸了一下腰上系着的荷包，朝端着上面放着一打票據的木盤的小青年擺了擺手。

“窮鬼！”小青年轉過身走的時候低聲嘟囔了一句。“沒錢來這風月場上瞎湊什麽熱鬧。”

江離沒聽到，她正踮着腳尖用晶亮晶亮的目光在人群中搜尋。

她身上的一襲青色長袍是從孟祈佑那裏搜羅出來的，來之前見那貨還在呼呼大睡，她就堂而皇之拿了他的長袍走出了添香書鋪，估計自己可以悄無聲息地将這長袍還回去。孟祈佑對他自己那張面皮愛惜的不得了，醒了之後去鏡子前瞅瞅見眼底的黑眼圈還沒下去會接着蒙上被子繼續睡，并且他衣櫃裏面的衣服比成衣店擺的衣服還多，少上一兩件不會發覺的吧？江離如是想。

江離身量嬌小，青色長袍穿她身上十分寬松，即便系着從添香書鋪順出來的玉帶長袍還是會往下掉，她得用手時不時地往上提提才行。她額前劉海全都收了上去，長發用青色的發帶高高束起，充滿靈氣的眉眼全部顯現出來，唇紅齒白，加上這一身稍微值點錢的衣袍，一看就是一位家境不錯小小年紀不學好偷偷跑來風月場學壞的纨绔子弟。

“擠什麽擠，擠你大爺啊！”一漢子橫着眉轉過身。

江離一直用手往前扒拉，加之後面也有人推搡，後面不知是誰用大了勁，推搡的江離整個身子往前傾，雙手正好拍在了前面那漢子的熊腰上。

大漢猛地一轉身，江離兩只爪子還在半空中，她幹巴巴的扯了扯嘴角。正當她琢磨着下一刻這漢子會不會一巴掌拍在自己的腦袋上，兜售零嘴的漢子臉上表情一時間憨厚無比，伸手在自己肩上扛着的木棒子上拔了一根糖人，遞給江離。“本來三文錢一根，看小公子長得俊俏的很，收你兩文錢。”

江離：“.....”她只是被後面的人推搡着不小心撞到了這位大漢，手裏舉着金黃色的糖人她覺得很是礙事，兩文錢的東西扔了也覺可惜，心想木耳最好喜歡這類動用嘴巴做成的零食。

前方突然開始燥亂起來，江離從亂七八糟的一通話中撿了幾句，知是久傳抱病的金玲珑最後壓軸出場，想是其跳的舞十分驚豔，江離仰着腦袋看自己周圍的男人一個個垂涎欲滴兩只眼珠子定定的都不帶動的。江離手中的糖人高高舉過頭頂，此時她只恨自己不是這個糖人。

“贏了，押玲珑姑娘的兄弟們我們贏了！”

“玲珑姑娘真是每次出場都能給人帶來驚喜啊，天下竟有這般的可人，為她神魂颠倒也值了。”

“什麽莺莺，卿卿，還都太嫩了些，到底還是這玲珑姑娘能讓我們這些男人們欲罷不能啊！”

“.....”

其實江離對人情世故的了解還是來自于孟祈佑話本的科普，孟祈佑寫的話本與他人如出一轍，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用詞較為委婉含蓄，但該少的一樣都不少！不過江離的閱歷就擺在那裏，有些描述委實不能理解，有過一次問的情況，為了避免自己再看到孟祈佑那副難以描述的神情，江離只好不懂裝懂。是以話本裏面有關男女種種的描述她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所以此時她身處一群男人堆裏，那些葷話也是充耳不聞。

偶有一兩句入耳她聽得懂，“龌龊至極！”江離也只是在心裏嘟囔。

她無法将哥哥與這麽一群男人聯系在一起。

哥哥就是喜歡美人也是一件極風雅的事，江離想。

可她在人群中扒拉了這麽久都沒有看到哥哥的身影。

她距離臺子還有一段距離，不過仰着腦袋能看到臺子上面紛紛揚揚的花瓣，自己做的各色燈籠作為背景，上面裙帶飄飄，情景十分曼妙。

“玲珑姑娘投我！”

“投我玲珑姑娘，我願意出一百兩銀子。”

“一百兩，你寒碜你自己行可別寒碜玲珑姑娘。玲珑姑娘，我出五百兩，今晚能入你香閣否？”

“一千兩！玲珑姑娘身嬌體軟，豈是你們這些土鼈能夠碰上一碰的。”

江離見自己前面的人往上蹦了蹦，活像一團肉球，好活潑的一胖子！只聽他說：“玲珑姑娘投我投我，我雖然沒錢，但我對你可是真愛啊！”

江離站在原地張了張嘴。

還沒合上，前面的那胖子就突然轉過身來，皺巴的肉臉上表情極其誇張，兩片薄嘴皮子張開的弧度越來越大，猙獰狀似是恨不得将眼前人活活吞了。

江離被面前的死胖子吓着了，心髒直突突，正要破口大罵往上瞅了瞅，只見一個花球插在了自己手中舉着的糖人上。

周遭一時間很平靜。

一直到自己面前被人群讓過一條道，江離整顆心都是填充着茫然的一片平靜。

“恭喜這位公子成為我家姑娘今晚的入幕之賓。”

江離清醒了不少，看着面前身着藍裙的女子只覺得自己是在那裏見過，她的聲音聽起來很耳熟。江離的記性不錯，确切些說，是非常好，回憶起了面前這個藍裙女子可不就是那日自己在大街上幫其打小偷的那位。

今日自己穿了男裝，所以她就識不得自己了？自己臉還是這張臉啊。

一時的平靜之後是更大的喧嘩，這男人堆裏葷話滿天飛，江離覺得自己的這張面皮快挂不住了。朝前來道賀的藍裙女子擺了擺手說：“姐姐，我就是來湊熱鬧的，是個身文分文的窮小子，告辭告辭。”江離把那根插着花球的糖人遞給了面前的藍裙女子，但她就神情奇怪的看着江離，不接。

周遭的男人開始就江離開始吐酸話，江離心中憋氣，但又不好以一個男子的身份一一怼回去。

她只想将手中這個燙手山芋給安排了。

就在這時一陣嬌聲軟語響了起來。

“竟是一位翩翩少年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