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我也是女孩子

江離從未見過一個人可以将白裙穿得如此妖媚。

女子身上的一襲白裙極其素淨，但她那張臉濃妝淡抹勾勒出一張極其豔麗的面皮，一颦一笑都好似潋滟着某種光華，豔骨天成。媚眼如絲，輕笑時眼角處的光仿佛有種勾人心魂的魔力。

江離看着這個向自己走過來的女子，不知為何，只覺得很假。

周圍一群男人口中的葷話源源不斷地砸向江離，江離皺着眉頭看着金玲珑，此時此刻她只是覺得特別尴尬，但見人家泰然自若，架子端的無一處不優雅。

“長得和小姑娘似的，一看就還未及冠，行不行啊。”

“肯定不行，瞧他細皮嫩肉的，渾身上下都透着腎虛二字。”

“啧啧，這小身板還不及玲珑姑娘的身量，能将玲珑姑娘伺候舒服嗎？”

“定還是個童男，沒經驗吧。”

“......”

江離用衣袖遮着自己這就快要挂不住的面皮，正要轉身，金玲珑 卻将身上的同色披帛圈在了江離的腰身。

“哇哦~”

人群中頓時間爆出令人只想瞅準一個地縫鑽進去的怪叫聲。

為了不讓他們這些人接着笑掉大牙，江離把到嘴邊的話吃了下去，在這麽一群臭男人中暴露自己同為女子的身份不明智。

江離被金玲珑用冰蠶絲制成的披帛從大街臺子下面一路扯到六樓，金玲珑這一壯舉實在是太過招搖，江離能感覺四面八方嗖嗖朝自己射過來的光，她索性耷拉着腦袋眼不見為淨。

銷魂閣。

江離瞧見上頭這三個字砸吧一下嘴。

那位身着藍裙的婢女一直跟在江離的身後，待看到江離被自家姑娘拉進了屋子才将房門合上，然後安靜地站在門旁。

江離哪裏經過風月場上這些女子制造情趣的路數，見金玲珑向自己靠近，她就自然地往後退，整個後背緊貼着後面用透着淡淡香氣用花椒子和泥塗成的牆面。

“好細滑的肌膚。”金玲珑染着血紅色丹蔻的柔荑從江離的小臉上拂過，而後用那兩指輕擦過自己的鼻尖，好似上面有清甜的茉莉香。

江離看了一眼金玲珑将自己禁锢在牆面上的胳膊，嘴角牽起的弧度十分得體。“姐姐，我也是女孩子。”

聞言金玲珑并不驚訝，而是笑了笑，嘴角處那一對小酒窩給江離一種很甜美的錯覺。她捏了捏江離的下巴，收回抵在牆上那條胳膊，動作慵懶随意，一個再熟悉不過的調戲路數，結束之後她轉過身，無風自動的白裙散發着鬼迷心竅的香氣。

“也是監視自家情郎的？”

金玲珑對鏡梳妝，臉上的妝容已經無可挑剔，她用象牙梳一下一下梳理自己的頭發。一襲白裙，身姿曼妙，對鏡梳妝，只一個背影不由得使人聯想到‘顧影自憐’四字。

情郎？江離看着鏡子裏面女子的臉搖了搖頭。

金玲珑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微笑。“原來是暗戀。”

“你可知怎麽才能使得一個男人死心塌地始終如一滿心裏都只有你？”

江離走到桌旁，用手指了指紫檀木制成的板凳。“能坐嗎？”

“随意。”

江離坐在板凳上，兩只手習慣性的支在上面，小腦袋往前傾，做出一副洗耳恭聽狀。

金玲珑見她如此情态知她心智還不成熟的黃毛丫頭，怕是還不懂何為男歡女愛。轉過身來，看着江離，搖了搖頭之後笑了笑似要作罷。

“你那情郎叫什麽名字？”

“不是情郎，他是我哥哥。”

“說說看是誰，仰慕我為我一擲千金只為一夜魚水之歡的數不勝數，若是長得風流倜傥的，我會有印象。”

江離支在板凳上的雙手十指開始上來又下去地點板凳面。

漠然，嬌媚，兩種截然不同的氣質在金玲珑身上卻顯得相得益彰， 她看起來懶洋洋的，但眉梢眼角卻有胭脂水粉遮不住的清冷。

江離坐正了身子，笑得嘲弄。“金姑娘怕是想多了，我哥哥有喜歡的女子，并且只鐘情她一人。之所以來這紅袖招找玲珑姑娘是另有其事。玲珑姑娘方才不是也說自己前些日子身子抱恙，所以哥哥這才沒有打擾。”

“玲珑姑娘豔名傳遍整個南陵，尤其是南陵的男人對玲珑姑娘無一不曉，加之玲珑姑娘後面的幾個幹爹，平日裏哪怕是一擲千金想見玲珑姑娘一面簡直難如上青天啊。哥哥沒這個運氣，我卻被玲珑姑娘拉進了銷魂閣，可見老天總喜歡開些陰差陽錯的小玩笑逗弄我們這些還活在世上的俗人。”

明明都是同一種語氣下來的一順溜話，偏偏其中“還活在世上”這五個字聽起來特別怪異。

金玲珑緩緩放下手中的象牙梳，透過梳妝鏡看抱着兩條胳膊坐在板凳上的少女，豔麗的面容上還挂着微微笑的表情，鮮紅惑人的嘴角處噙着的分明就是恨不得将其脖子扭斷的陰冷。

“為什麽要殺盛厚德？”哥哥不會無緣無故的懷疑一個人，她相信哥哥懷疑盛厚德是金玲珑殺的暗中一定是發現了什麽蛛絲馬跡。但是為何一直久久不肯動手？是真的信了金玲珑抱病在身？如孟祈佑所說的那樣這世間任何一個男人都會被美色所吸引越是扮得嬌弱的女子越是能夠使得男人憐香惜玉。

可是，哥哥同這世間任何一個男人都不一樣。

值得哥哥這麽耗費心力的人.....

金玲珑媚眼微眯，看着少女一步步向自己走過來。“既是同道中人，透出這一身正氣來給誰看。”

江離并不驚奇金玲珑所說的話，方才大街上金玲珑用那條雪白披帛纏住江離的腰身猛地向她處一拉時兩人貼的極近。索靈鏈能夠感知到眼前人魂魄的異常，同自己的原體一樣有六魂十四魄，只不過她的魂魄很不穩定，她甚至能夠感知到金玲珑魂魄因無法相契在體內産生的暴動。

江離說：“我和你不一樣。”

聞言金玲珑嗤笑了一聲，扶着梳妝臺站了起來。“有什麽不一樣，你來告訴我有什麽不一樣，嗯。都是有違天道，同樣要遭受報應的人！為什麽要殺盛厚德？哈哈哈，我們取人性命不就是為了以命續命，如果不是以命續命，違天道者必遭天譴，同樣都是為人世不能容忍的邪祟，你又憑什麽茍延殘喘到現在？”

她身着一襲白裙，渾身卻仿佛氤氲着肉眼看不到的濃黑戾氣。

江離有些受不了這種陰晴不定的女子，讓她突然間聯想到安無憂內心就更加抵觸。

金玲珑似乎很喜歡江離這張雪白細滑的面皮，湊近之後指尖又挑了上去。

方才被她禁锢在牆面上調情，挑在她下巴上的那一下不過是蜻蜓點水，此時此刻她這一下挑的卻是實實在在。溫度灼熱，仿佛來自地獄之中的燎骨之火！

江離一把推開她的手，冷聲道：“當然不同，我是與人公平交易，而你是在巧取豪奪，我自問對他們無任何虧欠，以命續命的是你，我不會催動邪術要他們的性命！”

“不催動邪術，哈哈哈，這個說法着實有趣。同樣身為邪祟不催動邪術你用什麽保命？告訴我啊小丫頭。”

江離一張瓜子臉長得小巧精致，雪白如玉的肌膚仿佛吹彈可破，面容清麗脫俗，上面那層天生的稚氣似是永遠都褪不掉似的。穿白襦紅裙少女髻打扮時只覺得明媚靈動，一襲青袍墨發高束時又覺得俊朗風流，可不論是穿男裝還是穿女裝，被人挑弄時面容上的羞澀藏都藏不住，她內心其實是十分嚴肅的！

這是房門被人突然推開。

“把你的手從她身上拿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