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精華

花園中，風清塵正給那一片藥草澆水。

江離看着他白色的背影閑散随意，不疾不徐地漫步在藥草中，他對她仿佛有一種魔力，看到他好好的，她整顆心便能夠不知不覺的安定下來。

想是感覺到了什麽，風清塵身子頓了頓，回轉過身。

江離在這邊朝他揮了揮手，大大的笑容洋溢在臉上，腳步十分輕快。

淡金色的晨曦鋪灑在花園中，卻不及她臉上的笑容純淨明媚。

“明溪呢？”江離剛到純粹是沒話找話說，記得上次來是明溪在打理這些藥草。

風清塵雙眸中似有什麽情緒一閃而過，難以捕捉。“有些事情要處理，我派他跑一趟清心道觀。”

看到哥哥臉上神情似有‘你找他有何事的意思’，江離不好說：我只是随便問問，我來自然是找你的。但看司秋站在那裏就沒好意思說出口。

“這裏的藥草長得真不錯，比南山上藥草長得還好，而且我看公子種植的這些藥草都很罕見，許多我在南山采藥時都未曾見到過。”江離故意提南山，但看哥哥神色如常，心裏竟莫名有些失望。說明昨晚那個黑衣男子不是哥哥，并且與哥哥之間也并沒有什麽關系。江離被自己心裏這突如其來的失落感給震驚了，自己到底在想些什麽！難道還真的希望昨晚接應自己的黑衣人是哥哥不成！哥哥認定金玲珑是殺害沈厚德的兇手，自己前去相救算怎麽一回事。

“聽說南山上遍布毒蛇，且墓地極多，你一個小姑娘自己一個人前去就不害怕？”風清塵眉目微蹙，看着面前的少女，目光似是打量又像是疑惑。

此刻江離覺得自己應該表現得如正常的姑娘一般。“一開始挺害怕的，去的次數多了就習慣了。南山上藥草特別多，平日裏南陵百姓不敢上去采，我覺得那就是白花花的銀子呀，就是周圍有蛇在晃蕩，危險了些。想在公子這裏求能驅走毒蛇的藥粉，雄黃酒太弱了，我灑在身上到山上還是會有毒蛇冒出來招呼我。”話扯着扯着就扯出了自己來這的借口，以及繼續待在這兒的理由，江離的整顆心一陣雀躍。

司秋在一旁站着，主上在這，她不敢多言，心想這丫頭膽子真大。

此時她并沒有腹诽江離臉皮厚，而是腹诽江離膽子真是大，這樣随随便便的求藥粉，真當我家主上是一般的江湖郎中不成！

“好啊。你随我來。”

司秋只見自家主上俊顏上的溫笑如陽光下的清風徐徐漾開，震驚之餘，悔不當初。她之前很多次把江離拒之門外，以為主上喜靜，自然也不會放這丫頭進去打擾主上。當日主上過問這丫頭可有登門造訪，自己當時只說閑散人等怕攪擾主上便沒放她進去，司秋跟随主上這麽多年，彼時主上神色略顯不悅她便能夠捕捉的一清二楚。

涼亭後面是一間藥房，裏面的藥櫃嶄新，各種瓶瓶罐罐在各處桌子上擺放的井井有條。與一般的藥房在擺置上沒什麽不同，就是多了十分的精致。

哥哥這是有在南陵開藥房長期待下去的打算？意識到這一點江離不由得竊喜，但顧忌又使得她隐隐的感到不安。

人就是這樣，不是說感受到幸福就能夠輕而易舉地拭去身上的污點，它早已經滲透進了血液，積澱成了陰暗，在心上某處陽光照不到的地方。

“公子這藥房若是開張了不知能夠造福南陵多少百姓。”江離跟在風清塵後面兩米外的距離，看他坐在一桌藥材面前便也不動了，瞧見一旁有一木凳便自來熟的搬過來坐。“藥房開店當日江離一定過來為公子添添人氣。話說公子我看你這藥房都收拾得差不多了，準備什麽時候開業呢？”

“我并沒有在南陵久居開藥房的打算，不過我習慣自己暫居的地方有一間藥房。我之所以選這所宅院就是因為相對來說比較安靜，很适合人暫時駐足一段時間。”風清塵說這話時并未擡頭，似乎這只是一個再簡單不過的一問一答，他将心思全都放在了藥材上，一樣一樣的挑選，然後開始有條不紊地研磨。一縷墨發垂落下來輕貼在了他溫潤如玉的側臉上，遮住了他右眼眼尾，似有一道光從那裏面消失匿跡。研磨好之後他擡頭時有風從門外吹進來，墨發揚起在兩人中間而後又重新垂落。“江姑娘？”她就定定地看着他，眼眶有些紅紅的，風清塵覺得有些莫名其妙。

“只是在南陵駐足一段時間？之後你要去哪？”江離問的急切，幾乎是脫口而出，後意識到自己的身份，低眉道：“是我唐突了，只覺得與公子甚是有緣，想着，日後能夠經常見到公子就好了。沒想到公子最後還是要離開的，我舍不得，所以有些難過。”

聞言風清塵手中的動作一頓。

江離說完也不覺得有什麽，擡頭看着哥哥臉上的神情，腦子裏面突然蹦出來裴老板與孟祈佑美其名曰調教自己如果遇到心儀的男子該如何表達的情景。裴老板與孟祈佑經常拿江離在男女情愛這事上天生缺根筋所以反應遲鈍來消遣江離，不時裝模作樣擺上一副愁容滿面就此方面對江離進行教育，江離起初覺得無聊，但後來覺得自己有必要聽聽。一個憑着閱覽了十幾年的話本，一個憑着在人情世故中摸爬滾打了幾十年，聯合總結了一條精華，千叮咛萬囑咐江離要揣在心裏。他們總結的，且自以為只适用于江離的精華是：若你當真喜歡上了一個人心裏想什麽就說什麽，別管什麽樣的男人這法子你要是用上絕對屢試不爽。

就沖離丫頭的小模樣，就算是那男子對江離并沒有男女情愛的意思，但若看到離丫頭這麽直接也一定不忍拒絕。不愧經常湊在一起混過日子的，他們對江離絕對抱着親閨女的感情。

江離是說完之後腦子裏面才蹦跶出來裴老板與孟祈佑曾交代給自己的這條精華。如果裴老板與孟祈佑在場說不定會喜極而泣，沒想到這丫頭在男女之事上也有無師自通的一天！

風清塵似是想到了什麽，搖了搖頭，看着江離微笑說：“你還小，不知道女孩子家有些話是不能亂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