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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薄祚寒門來說自是不與之相同。”蕭嬛彎唇而道,目光意味深長的看向太夫人,一字一句道:“您嫁入蕭府已有多年,何謂無規矩不成方圓您應是理解透徹了吧!”

何為打臉?這便是赤裸裸的打臉,蕭嬛雖是不曾指明薄祚寒門所講是誰,可這滿院子的人又有哪個不清楚,便是蕭大夫人都險些笑出聲來,心裏直覺得解氣,這個老太婆也只有三房的人能收拾得了。

太夫人恨到及至,只覺得腦子‘嗡’的一聲,怒火在胸中燃燒至她的全身,薄祚寒門,薄祚寒門,還有羞辱比得此時?

“放肆。”

放肆?蕭嬛低聲一笑,狹長的鳳眸輕輕一挑:“太夫人認為我說的不對嗎?”這話,充滿了挑釁之意,她至始至終不曾把這個太夫人放在眼中,她的祖母乃是渭河古家的嫡小姐,亦是正一品的诰命夫人,又豈是她能比得了的。

輕視的眼神不經意的從太夫人的身上掠過,蕭嬛無聲的勾起了嘴角,沖蕭三夫人道:“母親,天色已是不早了,命人把紅姨娘拖下去吧!免得驚了太夫人的休息。”

“我兒說的不錯。”蕭三夫人颔首一笑,便命婆子把紅姨娘拖走。

蕭老太爺踏入院子便瞧見那二個粗壯的婆子拖着一個血淋淋的身子朝外走,不由一愣,在一瞧院子裏的女眷臉色各異,不由沉聲道:“誰能來給我解釋解釋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父親。”

“祖父。”

蕭老太爺目光一閃,看向一旁面色平靜的大兒媳,問道:“說說,這是鬧的哪一出。”

未等蕭大夫人回話,自覺有了主心骨的太夫人便厲聲道:“老太爺,我雖不是世家出身,可當年也是你三媒六娉娶回府中的,可如今,卻讓一個小輩就差指着我鼻子辱我出身低微,我還有什麽臉面面對子子孫孫。”

蕭老太爺眼睛一眯,立時喝道:“你胡言亂語些什麽。”說罷,眼珠子一瞪,沖院子內的下人道:“府裏是沒有事情可做了不成,一個個的杵在這裏。”話音一落,蕭大夫人也顧不得看戲,忙命下人散去,又命太夫人身邊的嬷嬷把她攙進屋內,之後才從容道:“不過是件小事情,怎麽累的父親出來了?”

蕭老太爺輕哼一聲,淡淡的瞟了一眼面色不改的蕭三夫人,又瞧了瞧站在一旁嘴角含笑的蕭嬛,嘆聲道:“都随我進來,一個個的也是府裏的主子,倒是讓下人瞧了笑話。”

太夫人見蕭老太爺進來,再也忍不住心裏的委屈,竟紅了眼睛,她嫁進蕭府多年,別人都說她有大福氣,以這般家世竟嫁做得蕭家主母之位,可她的委屈誰人知曉?至打嫁進蕭家她便是沒有痛快過,前二個嫡妻所出的嫡子已不是稚童,對她素來談什麽尊重,沒過幾年幾人又娶了高門嫡女,一個賽一個眼高于頂,說是兒媳,竟連規矩都沒有立過幾日,又哪裏談得上尊重二字。

蕭老太爺看着老妻的做派不由一嘆,當年續弦他本是想着娶個小門小戶之女,免得日後府裏不安生,可卻不曾想到,老妻出身太低,幾個兒媳婦又出身太高,她着實是壓不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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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哭了,這般歲數了也不怕讓晚輩笑話。”

“我還怕什麽笑話,如今不知道多少背地裏嘲笑于我,活了這把歲數,竟落得這麽個下場,我還有什麽臉面見人。”太夫人氣惱的嚷道。

“你且閉上嘴吧!”蕭老太爺不耐的喝道,他也不是年少公子,她更不是嬌俏少女,這般做派豈不是讓人笑話。

太夫人微微一愣,不曾想到蕭老太爺竟然會是這麽個态度,一時竟真是收了聲。

“老三媳婦,說說吧!究竟是什麽事鬧得你在東院動了板子。”蕭老太爺真真頭疼至極,他蕭家歷來的女眷就沒有出過這麽一位,行事真是不管不顧,可着自己的心情來,可偏生他又真不能如何的教訓她,且不提他公公的身份不适合說教兒媳婦,便是瞧着康敬侯府與宮裏的娘娘,他也容了這個兒媳婦三分。

蕭三夫人一福身,緩聲而道:“說來倒也是我管教不嚴,竟讓一個姨娘鬧騰到了太夫人這裏來,偏巧太夫人又是個念舊情的,竟不忍責罰于她,我到底是三房的當家主母,太夫人既不忍心下手,我這個做主母自是給太夫人一個交代,免得讓院子裏的姨娘們有樣學樣,仗着伺候過府裏的主子就不知了天高地厚。”

蕭老太爺可不會細問為何一個姨娘跑來鬧騰太夫人,在他眼中,這些姨娘跟阿貓阿狗沒任何的區別,高興了給幾分好臉子,不高興了自是随着主子打罵。

“你們剛剛回京,有些人不安分也是有的,倒也怪不了你。”

“老三媳婦,你說的倒是輕巧,紅姨娘為何來我這裏?若不是你容不得人,她又豈會來尋我做主。”太夫人冷笑一聲,容不得蕭三夫人這般輕描淡寫的說道。

蕭三夫人長眉一挑,聲音微沉:“太夫人此話何意?清娘身子不好,我這個做母親免了她去閨學幾日,難不成還是錯的?因為這點子紅姨娘就仗着當年伺候您的情分跑來撒野,難不成我這個做主母的還教訓不得了?日後說出去,知道的是您心軟慈善,不知道的還以為蕭家沒個規矩。”

“母親說的是,太夫人您想必是年歲大了,越發的心慈手軟,莫說紅姨娘是犯了錯,便是無錯,當主母的說上二句便要死要活的又是哪門子的規矩,知您顧念着幾分往日的情意,可說到底,紅姨娘是奴才,主仆之分還是拎得清些的好,像今日,紅姨娘口口聲聲說是清姐姐的母親,她又是哪門子的母親?她是奴才,清姐姐是主子,往日裏沒讓她見到清姐姐見禮也是顧念了她是清姐姐的生母,很是擡舉了她,卻不想,她倒是越發的張狂起來。”蕭嬛笑盈盈的插了句嘴,又看向蕭老太爺,微微一笑,神色很是天真的問道:“祖父,今日我有一事不明,往日裏外祖母教導主仆分明,紅姨娘是奴才,可今日太夫人竟說她算是我的長輩,倒讓我不知該聽哪個的才是了。”

“胡鬧,她算哪門子的長輩。”蕭老太爺眼睛一眯,喝聲而道,心裏卻也明白了幾分,她這老妻又是被人挑唆了,三房又不是個讓份,這才演出得了今日的鬧劇。

“祖父說的是,不過是一個奴才罷了。”蕭嬛勾唇一笑,附聲應道。

內宅之事,蕭老太爺素來是不插手的,今日若不是太夫人身邊的丫鬟來喚,他連面也是不會露的,見事情鬧到這般,心下更是厭煩幾分,只沉聲道:“那什麽姨娘既已是打板子,就莫要在追究了,日後好生讓她學學規矩,若是在不知好歹,只管發賣了便是。”蕭老太爺到底還是給太夫人留了幾分顏面,若是直接把紅姨娘送出府,太夫人立時便是蕭府的笑話了。

蕭三夫人想來懂的見好就收的道理,今日她已是讓太夫人吃了大虧,更何況,一個姨娘她想如何拿捏便如何拿捏,又何苦在眼下與老太爺掙個高低呢!

當下就應了一聲,蕭三夫人笑道:“父親說的是,兒媳也不是心狠手辣之人,一會便喚大夫來給紅姨娘瞧瞧,如此,兒媳就先帶小九回去了。”說完,蕭三夫人微揚着頭,略帶諷色的眸子輕飄飄的撇了神色僵硬的太夫人一眼,牽着蕭嬛,帶着一衆丫鬟浩浩蕩蕩的離開了東院。

☆、第 24 章

什麽叫震懾?蕭三夫人這般便是,讓你明白什麽人是惹不得的,蕭三夫人這一手,徹底的鎮住了蕭府的人,讓府裏的人明白,三房依舊是當年的三房,她蕭三夫人依舊是說一不二的主。

蕭三爺當晚從吏部回府後就聽說了今日的鬧劇,只淡淡的詢問了一句人現下如何了,待知曉已找了大夫來瞧後便沒有在問上一句。

次日清早,三房的幾位姨娘與庶出女兒來正院請安,正巧碰上了休沐再家中的蕭三爺,一個個到不若平日裏的殷勤小意,反倒是恭恭敬敬的請了安後就伺候着蕭三夫人用膳,便是後進府一向性子跳脫的蘭姨娘也不敢放肆,眼睛都不敢朝着蕭三爺的方向撇上一眼。

“小九怎麽來沒有來?”蕭三爺眼睛看向低眉斂目的三個庶出女兒,出聲問道。

蕭三夫人把手中精致的小湯匙一撂,拿着帕子拭了拭嘴角,略帶笑意的說道:“昨個起不是開始去閨學了嘛!我就免了小九來請安,她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多睡一會精神頭也足。”說完,蕭三夫人看了一眼蕭三爺略皺的眉宇,又添了一句:“三個哥兒我本也是要免了他們來請安的,如今三人都在家學念書,每日都要起個大早,我這個做母親的如何能不心疼,只是三人都說男子不比女子嬌貴,總是要到我這來進進孝心。”

“這也是應當的,規矩不可費,知你素來疼愛小九,可一個女孩子落得一個貪睡的名頭總是不好。”蕭三爺心裏一嘆,待看了眼圈紅腫,明顯精神不濟的蕭清後,出言道:“清娘昨個是沒有休息好嗎?”

“勞父親惦記了,女兒憂心姨娘,如何能睡的安穩,若不是因為女兒,姨娘也不必遭此橫禍。”蕭清起身一福,輕柔的說道,眼睛瞬時泛了淚光。

“瞧清妹妹說的,什麽橫禍不橫禍的,這樣的胡話可莫要在說了,母親已是找了大夫來瞧紅姨娘,過不了幾天紅姨娘又該是歡蹦亂跳了。”陳氏一邊把一碗紅棗牛乳酥酪擺在蕭三夫人的面前,一邊笑盈盈的說道。

“二嫂說的是,是我糊塗了,不過是太過憂心母親罷了。”蕭清低聲一應,淚珠卻順着下眼簾流淌下來。

陳氏微蹙眉宇,剛要開口,就聽一道甜美悅耳的聲音從外傳來,随着珠鏈子的挑開,身着翠水色十六幅月華裙的蕭嬛袅袅而來,傾髻上插了一個碧玉滕花釵,水頭極好,遠遠的瞧着,倒頗有幾分濃染春煙綠枝柳的味道,極是清新可人。

“清姐姐既是憂心紅姨娘,母親自是要全了你的孝心,一會就讓茗賞給你收拾一番,晌午就送你去淨慈寺為紅姨娘祈福。”

陳氏一聽這話險些笑了出來,她這個小姑子真真是嘴上不饒人,也虧得她能說出這麽一番話來。

“九妹妹,我……。”

不等蕭清把話說完,蕭嬛已是一挑秀眉,笑道:“知清姐姐想要感激母親,這話放在心裏便是了,想來紅姨娘知曉你為了她去淨慈寺祈福,這病也是要去了大半的。”說完,蕭嬛便朝着蕭三爺與蕭三夫人福身道:“女兒給父親、母親請安了。”

“乖,可用了早膳?”蕭三夫人拉起女兒坐到自己的身邊。

蕭嬛彎唇一笑:“已是用了,倒是不如母親這裏的精致,瞧着就香甜可口。”

“既如此,你就在多吃點。”蕭三夫人一向在嫡親的兒女面前是一個慈母,當下就笑了起來,親自夾了一個水晶冬瓜餃放在丫鬟擺在蕭嬛面前的青花碟盤中。

蕭嬛輕點了下頭,轉頭卻是對茗賞道:“一會随着清姐姐回院子,清姐姐第一次去寺廟,有些不熟悉規矩也是有的,那些鮮豔顏色的衣衫就莫要帶了,首飾什麽的也盡量少帶,這是去給紅姨娘祈福,不是去參佛,當日去就當日回的,誠心最是重要不過。”

“是,奴婢明白,小姐放心便是了。”茗賞微勾嘴角,脆聲應道。

蕭嬛滿意的點了點頭,這才夾起翡翠色的餃子吃了起來。

“父親,女兒本也是想去寺廟為姨娘祈福的,可姨娘眼下病成了這個樣子,着實讓女兒放心不下,女兒想,等姨娘好起來,女兒在去廟裏,到時候不止是為姨娘祈福,更是為了父親與母親,您覺得可好?”蕭清被蕭嬛氣的險些一口氣提不上來,她若是這個時候去了寺廟,怕是再也回不了來了,姨娘病成這個樣子,連為她說句話人都沒有,到時候父親又怎麽會想起自己這個女兒。

“清姐姐放心便是了,旁人如何不論,曜哥哥與蓮嫂子可是紅姨娘的親兒子與兒媳,你自管安心的為紅姨娘祈福便是了,曜嫂子自是會照看好紅姨娘。”說完,蕭嬛轉頭看向站在一旁的曜嫂子,挑唇道:“蓮嫂子覺得我說的可對?”

周氏動了動唇瓣,不由擡眸看向另一桌用膳的夫婿,見他似沒有聽見蕭嬛的問話一般,只能低聲回道:“九妹妹說的沒錯,我自是會照看好姨娘的。”話一出口,周氏只恨不得自己會話本裏描寫的隐身術,免得再這裏外不是人的受人冷眼。

“瞧,蓮嫂子最是一個實誠不過的人了,她既是這般說了,清姐姐還有什麽可放心不下的呢!”說着,蕭嬛起身走到蕭三爺的身邊,用嬌滴滴的聲音撒嬌道:“父親,等紅姨娘好了,女兒親自去接清姐姐回府,到時候也在廟裏住上幾日,為你跟母親祈福可好?”

蕭三爺雖是對蕭三夫人溺愛蕭嬛有些不贊同,可心裏倒也是疼愛這個生來就帶有吉兆,性情聰慧伶俐的小女兒,當下就笑道:“你有這個心便是乖順了,那廟裏可是要整日吃素,你可受得住。”

“如何受不住,女兒又不是個貪嘴的。”蕭嬛嘟起了紅潤潤的小嘴,卻是笑彎了眸子。

“好,好,你乖,等過幾日得空為父親自帶去你寺廟走一躺。”蕭三爺拍着蕭嬛的手笑了起來,又對一旁垂淚的蕭清道:“你既有孝心就走上一趟吧!為你母親祈福,也順便為紅姨娘多念念經,等過幾日我再休沐帶着小九去淨慈寺時再把你接回來。”

見蕭三爺發了話,蕭清也不敢再多言,只能應了下來,心裏卻是越發的恨起了蕭嬛。

蕭嬛微微一笑,很是輕蔑的撇了蕭清一眼,之後就拿出了看家本事哄起了蕭三爺,她嘴本就是個伶俐的,生的又粉團子一般的可人,從那小小的嘴巴裏說出讨人歡心的話更是喜人,直把蕭三爺哄的是眉開眼笑,當下就讓蕭三夫人再為蕭嬛打上整副的足金頭面,又承諾等去淨慈寺的時候帶着蕭嬛好生的在外面轉上一圈。

蕭汧與蕭汐看着這副父慈女孝的場面不免有些黯然,雖都是女兒,可庶出與嫡出終究是不同,父親會疼愛蕭嬛,為何不能疼惜疼惜她們呢!便是問上幾句話也夠她們歡喜整日了。

用過膳後,在蕭三爺去了書房,蕭三夫人便打發着她們離開,帶着蕭嬛與陳氏去東院給太夫人請安,昨個剛受了一肚子氣的太夫人如何能待見三房,面也沒露就讓丫鬟把人打發了。

蕭三夫人不以為意,回了院子便讓蕭嬛回去換身衣裳,說是帶着她出門做客。

蕭嬛自打回京後除了去獵場那一日便是沒有出過門,前些時候蕭三夫人忙着出門應酬也不曾帶着她出去,一時不免有些好奇,問道:“母親,咱們要去誰家做客啊?”

蕭三夫人一邊在丫鬟的服侍下換衣衫,一邊回道:“去陽信公主府,她可是催了我好幾日,今兒才算得了空。”

陽信公主?蕭嬛愣了片刻,眼底閃過一抹異色,之後便笑道:“不知道陽信公主可還會認得我。”

“想來是認得的,她素來很是疼你不過了。”蕭三夫人一笑,又催着蕭嬛去換衣衫,自己則命丫鬟重新梳妝。

回了自己的院子,蕭嬛讓流蘇把新作的幾件裙衫一一擺列出來,倒是讓流蘇驚了一下,她家小姐雖然一貫是個愛美的,可這般行事卻也是第一次,雖是去陽信公主府,可三年前小姐也是那裏的常客,怎麽這一次卻這般慎重?

心裏雖是疑惑,可手上卻不停歇,只把幾件新作的裙衫拿了出來,輕聲道:“小姐瞧着要穿哪一件好?奴婢記得陽信公主最是喜歡紫色,要不然就穿這件銀紋繡百蝶的紋霞花裙?”

蕭嬛搖了搖頭,流蘇又忙挑出一件錦織百花飛蝶鳳尾裙,笑道:“這件是夫人新給小姐做的,是京裏時新的款式,小姐生的玉人一樣,穿上定然是讓人眼前一亮。”

眼前一亮?蕭嬛微挑了薄唇,可她要的卻不是眼前一亮,目光落過流蘇挑出來的幾件裙衫,蕭嬛的目光最終定在了一件水紅色繡牡丹水袖霧紗曳地十六幅月華裙上,脆聲道:“就穿這件了。”

“會不會太豔了些?畢竟是出門做客……”白嬷嬷蹙了蹙眉,輕聲說道。

蕭嬛彎唇一笑:“怎麽會,陽信公主往日裏最是喜歡女孩穿的鮮豔了。”說着,蕭嬛就示意流蘇為她更衣。

“老奴倒是忘記了,那小姐便梳個雲近香髻吧!”白嬷嬷一邊說着,一邊動手拆起了蕭嬛的發髻,沒過一會功夫精巧別致的發髻便盤于蕭嬛的發間,仔細的挑出幾樣珍珠與翠玉的配飾,白嬷嬷詢問道:“小姐瞧瞧,是帶珍珠的好還是翠玉的更妥帖。”

“發钿用那個空雕的芙蓉玉環,然後插那支雲鬓花顏珠寶步搖,對了,把那個寶相花紋芙蓉錦鞋拿出來,今兒就穿那雙。”蕭嬛一邊說着,一邊套上了二個水頭極佳的白玉镯子,又對着琉璃鏡左右的端詳了片刻,輕輕的呼出一口氣,攏着裙擺起身道:“流蘇與七弦随着我去母親那裏吧!”

二人輕聲一應,一左一右的伴在蕭嬛的身邊,攙托着那白淨如玉的手,心裏卻不免皆是驚疑,小姐這般做派到底是為了哪般。

☆、第 25 章

一到陽信公主府,公主府的侍女便很是客氣的把蕭三夫人與蕭嬛迎了進來,說來,陽信公主與蕭三夫人乃是至交,幼時起常玩在一處,感情不比常人,這陽信公主是先皇的第五女,以前很是得寵,只可惜命不大好,本出嫁後與驸馬本是情投意合,奈何驸馬爺福薄,沒過三年便病逝去,竟也沒有留下一兒半女的,陽信公主又是個忠烈性子,竟不肯再嫁,只為驸馬爺守寡半生,好在她還有個嫡親的兄長佛照于她,在先皇逝去後倒也無人敢小瞧與她。

陽信公主見了蕭三夫人神色很是激動,她守寡多年,性子本就是有些古怪,不喜與人來往,也唯有這個摯友與她性情相投,一時倒是激動的落了淚,待一瞧見蕭嬛,馬上又喜笑顏開,直把蕭嬛摟在懷中,親昵不已。

“小九真真是長成了大姑娘,眉眼之間與皇姑母更是像了個十足,我瞧着倒是比你年輕時候的姿容還要強上許多。”陽信公主一手摟着蕭嬛,一邊對蕭三夫人打趣道。

“偏生你會說,難不成我年輕時就這麽入不得你的眼了。”蕭三夫人輕笑一聲,佯怒的看着陽信公主,之後笑出了聲來。

“好個不知羞的,這般年紀了還掙寵不成?我瞧着小九顏色真真是在京裏都是一等一的出挑,也不知道日後什麽樣的女婿能入了你的眼,我可說好了,你瞧好可不算,我這關若是過不去,小九可不能輕易許了人。”陽信公主揚聲笑道,又一臉愛寵的摟緊了蕭嬛。

饒是蕭嬛性子在爽利也不免羞紅了臉,窩進信陽公主的懷裏,惹得信陽公主連連大笑:“瞧瞧,真真是大姑娘了,如今都曉得害羞了。”

“成了,你可莫要打趣她了,在說下去,下一次她可就不随我來你這公主府了。”蕭三夫人輕笑一聲,頗為無奈的搖了搖頭。

信陽公主莞爾一笑,拍着蕭嬛的手道:“罷了,罷了,若是小九日後真不來我這公主府我可是少了許多樂子。”說完,信陽公主一招手,含笑對蕭嬛道:“前不久給你尋了一把鳴玉琴,聽人說這鳴玉琴可謂是奇、古、透、靜、潤、圓、清、勻、芳,九德具占,我以前習的筝,倒是對古琴不大了解,正好你在這了,就讓丫鬟帶你去瞧瞧,看看可還入得了你的眼。”

蕭嬛知信陽公主想是有話要與母親相談,起身一福,笑道:“那我可是要見識見識了,若是好琴,可求了公主賞給我。”

“本就是給你尋的,談什麽賞與不賞,一會得空,你彈一曲與我聽聽便是在高興不過了。”信陽公主微微一笑。

蕭嬛彎了彎唇角,對蕭三夫人輕微颔首,又是一福身,這才随着丫鬟而去。

蕭三夫人端着茶盞笑盈盈的瞧着信陽公主,待蕭嬛離開後,才挑唇笑問道:“什麽事還得避開小九才能說。”

信陽公主微微一笑:“這事還真不好當着小九的面說,女兒家的面皮薄。”

蕭三夫人微愣一下,端着茶盞的手一頓,之後才笑道:“你可莫要說你打着我家小九的主意啊!”

“你覺得颍川侯的二公子如何?”信陽公主也沒有兜圈子,只笑盈盈的問道。

“瞧你問的,你這麽一說我哪裏知道是哪個,颍川侯家的大公子我倒是知曉,他家媳婦是我那大侄女的小姑子的。”蕭三夫人嘴角輕挑。

“得了,咱們相交這些年,還有什麽不能明着說的,你是知曉我的,這輩子也沒有留下個一兒半女的,日後埋了黃土有沒有人拜祭我也是無所謂的,可驸馬爺他對我深情意重,我又怎麽忍心待我去了以後他連個祭拜的人都沒有。”信陽公主說着紅了眼睛,頓了頓,又繼續道:“上個月我與颍川侯商量着,想着把驸馬爺的侄子過繼到他的名下,也算是有個後。”

“這也個好事,我早些年也勸過你,抱個小的來養,日後與你也親近不是,可偏生你那時候不聽,現在那颍川侯家的二公子都多大了,你對他再好能不能養熟還是個問題。”蕭三夫人輕嘆一聲。

信陽公主嘴角一抿:“我也不求什麽親近不親近的,只想着日後驸馬爺有過香火我也能安心了,可你也曉得,那孩子被颍川侯夫人養了這麽多年,哪裏能舍得,後來透了話,說是想給那孩子訂上一門可心的婚事,尋摸了一大圈,偏生瞧上了你家的蕭嬛,說是等上幾年也是樂意的。”信陽公主說完,見蕭三夫人微蹙起了長眉,忙又添上一句:“你且放心,那孩子我是見過多次的,也是個好的,我的為人你又是知曉的,只會把小九當成親生的疼愛,日後我這些年攢下的家私也是要全部留給小九的。”

“東平王妃與西寧王妃先後進宮的事你可是曉得?”蕭三夫人沒有說旁的,只提了這麽一句。

“我是聽說了的,可那二家……不是說,哪個也不是良配。”信陽公主輕聲說着,挑眸看向蕭三夫人。

蕭三夫人面色不變,沉默了片刻,出言道:“咱們多年的交情你是什麽人我自是知曉,可那颍川侯家的孩子如何到底咱們也是不了解的,你今日這般說,讓我如何回你,便是我點頭同意了,老太爺那廂也未必會答應,蕭家嫡出的女兒除了六房的蕭妡便是唯有小九了。”蕭三夫人決計不相信颍川侯夫人會看上小九,不是她自貶,只是依着小九的年齡與眼下的局面,沒有任何一家會貿貿然然的提及與蕭家三房聯姻之事。

“我也知曉,我提及的這般突然定然讓你難做,你且好生考慮一下,若是你同意,我便舍了這張臉去皇上那求一道旨意,不說日後讓小九坐上侯府夫人的位置,可也決計不會虧待了她去。”信陽公主也知蕭三夫人的為難,倒也沒有想着她立馬就能給出答複。

信陽公主識趣的沒有繼續提及這個話題,只命人去尋蕭嬛回來,回來不過片刻,一個穿着打扮甚是體面的侍女從外院而來,神色說不出的古怪,只匆匆的見了個禮,便跑到信陽公主的身邊低聲耳語。

信陽公主臉色一變,眼中閃過一抹怒色,正要與蕭三夫人說些什麽,就聽一道很是清朗的笑聲傳來,那聲音清亮中略微夾雜着幾絲低啞,帶着風流少年特有的慵懶與随意,随着笑聲緩緩而止,進來的是一個極其俊俏的公子哥兒,薄唇鳳睛,身體欣長,頭戴鑲紫珠的白玉冠,身着一件大紅色紗袍,衣衫之上繡着寶相花紋,袖擺處露出月白色的雅致竹葉繡紋,腰間束着五彩絲線編織的腰帶,足下蹬着一雙薄底月白色的長靴,眉眼含笑,顧盼神飛,端得是一副富貴風流公子哥兒的模樣,他上前二步,先是對着信陽公主一拱手,未語先笑:“侄兒給姑母請安了。”

“你到底還敢來。”信陽公主輕哼一聲,繼而道:“活了半輩子真真沒見過你這個樣子的,打了人還敢明晃晃的擡着人來,我且問你,你把人擡到我這裏作甚。”

“聽父王說姑母不是要過繼了他為兒子嘛!侄兒一想,既以後都是一家人,何必又舍近求遠,倒不如送到姑母這裏來的好。”俊俏男子輕笑起來,大大的丹鳳眼微微一眯。

信陽公主又是冷聲一哼,眼眸一挑:“還不見過你堂姑與表妹。”說着,又對蕭三夫人道:“想必你早就不記得了,這孽障是錦瑞王兄的第五子,楚熠。”

楚熠笑了起來,沖蕭三夫人一拱手道:“侄兒見過堂姑。”說完,一雙神采飛揚的眸子上下打量蕭嬛一番,眼睛一亮,眼底閃過一抹驚豔之色,嘴角一勾,含笑道:“表妹與我可是有緣人。”

“你又混說些什麽。”信陽公主沉聲一喝,她拿這個不成器的侄兒一向是沒個法子,偏生又對他頗為憐惜,惜他年幼喪母,錦瑞王兄對他一貫又是非打即罵,可偏巧他自己也是個不争氣,整日招貓逗狗,倒是成了這京中一霸,時至今日竟沒有一個名門顯貴之家敢把女兒許配與他,今兒也不知道那颍川侯的二公子哪裏招了他的眼,竟生生的把人暴打一頓,這就也算,偏生又把人綁了起來招搖過市。

楚熠揚了揚薄唇,又是一笑:“怎麽是胡說呢!姑母細瞧,表妹一身紅衫不說,偏巧與我又是同一個料子,這般還算不得有緣人?”說完,楚熠越發得意的笑了起來,他素來喜換紅色,偏生那些貴女嫌紅色過于俗媚,輕易不肯上身,可嘆她們卻是不曾想過如燃燒的晚霞一般的紅妝又豈會流于俗媚。

信陽公主哭笑不得的搖了搖頭,在一瞧一身豔色彎唇而笑的蕭嬛,卻是笑了起來,可不是真如他所言一般嘛!這二人若是站在一處,倒也真真是一對金童玉女了。

“成了,別在這鬥嘴了,這裏也沒有外人,人家颍川侯家的二公子是如何招惹了,竟讓你這般下了狠手。”信陽公主心知也瞞不過去,索性大大方方的當着蕭三夫人的面問了起來。

楚熠嘴角一撇,冷哼一聲:“一個小小的侯爵之子竟與我搶上了人,真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打他一頓已是輕的了。”

“你……你……冤家,你且瞧瞧人家楚煜與楚烨吧!”這話,信陽公主說的隐晦,卻很有幾分恨鐵不成鋼的意味在其中。

楚熠彎了彎嘴角,不以為然的回道:“瞧他們做什麽,我這般自在可是他們學不來的。”

信陽公主無奈一嘆,她真真不知曉王兄那般自律嚴謹的人怎麽就生出了這麽一個纨绔子弟來,便是她那病逝的嫂子也是個端莊賢淑的女子。

蕭嬛看着楚熠擺出一副唯我風流的模樣不由揚了揚嘴角,這麽一位風流富貴的公子哥兒,誰又能想象得出日後三王相争的局面居然會有他的一席之地。

☆、第 26 章

因出了這麽一檔子事,信陽公主直到蕭三夫人離去也不曾在提及颍川侯家的二公子,而蕭三夫人臨走時,也意味深長的勸戒信陽公主在多多考慮一下過繼子嗣之事。

回了蕭府,蕭三夫人便把今日信陽公主所言告知于蕭三爺,雖說此事她相信信陽公主決計不會再提,可颍川侯家這一舉動卻是頗有些怪異,不得不讓人猜疑幾分。

蕭三爺未聽完蕭三夫人的話便已經蹙起了眉頭,待把話聽完,當即便是冷冷一笑:“夫人怕是忘記了,颍川侯府一向與西寧王府交好。”

蕭三夫人一向頗為有些見地,一聽此言便是了悟了幾分,嬌豔的容顏不由一沉:“小九不過才十歲堪堪,西寧王府怕是沒有耐心等下去了,可又怕東平王世子占了便宜,這才想出了這麽個馊主意,他們打算的倒是好,且也要瞧瞧我同不同意,信陽公主這廂若是沒有了動靜,只怕他們還會另想法子。”

“所以我才說,把小九許給錦瀾是再少不過的一件事了,偏生你如何也不同意。”蕭三爺微聲一嘆,自來結姑舅親的不在少數,偏生他的夫人卻反其道而行,真不知道她到底要為小九尋一個怎樣的夫婿才能甘心。

蕭三夫人睨了蕭三爺一眼:“這事你日後莫要在提,母親那裏我已是說了個清楚,錦瀾那孩子再好也不是小九的良配。”

“莫不是你真打算把小九嫁進東平王府不成?”蕭三爺緊蹙着眉宇,放眼京城,他還真不知道哪家公子堪為良配,倘若是許給旁人倒還不如與康敬侯府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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