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絕處·其六
“門外的雜兵已經清了, 如何?可要進宮去宰了石莽?”
一夜血戰,成府之外血腥沖天, 直至天色拂曉, 獨孤樓才提着滿是鮮血的劍回到成府裏, 而此時成欽正抱着皇孫衛瑾在等他。
“辛苦獨孤前輩了。”成欽也看到了門外的慘烈情景,一時震動不已。
獨孤樓生平罕有開殺戒,更怕接踵而至的麻煩,這一次算是破例中的破例, 道:“如何?接下來要不要殺進皇宮裏宰了石莽這厮?”
成欽深吸一口氣,看得出獨孤樓平靜神情下略略露出一絲疲倦之色,道:“皇宮中足有上萬禁軍,前輩雖劍術舉世無雙, 但也不可能接着以一敵萬,還請先生不要在炀陵空耗體力,稍後我會安排人去開啓密道,請前輩帶着皇孫秘密離開炀陵。”
“只帶皇孫一人?”獨孤樓看向成欽身後,那房中好似還有孕婦的身影一閃而過,“你夫人庾氏和家中老小如何是好?”
成欽握緊手心, 道:“成欽雖出身嶺南,幼蒙家訓需超然世外, 但我身長于炀陵,我心從于大越, 如今家國有難, 豈能逃避?夫人她……”
“我與夫君一體同心。”庾氏不知何時将滿頭珠翠卸下, 長發挽起,道,“獨孤前輩盡管帶皇孫離開,我庾氏一族在炀陵好歹是軍伍出身,今有奸臣禍國,若此刻只顧周全自身,那置炀陵百姓于何地?”
“風眠……”成欽喚了一聲妻子的閨名,道,“是我連累你了。”
“你是因為我父母族裔也在炀陵才留下來,何談連累。”庾氏握住夫君的手,目中慢慢的皆是柔色,“天下興難,非止匹夫,婦孺亦當共進退。”
成欽此時方才真正定下了神,對獨孤樓道;“熬過這一夜,炀陵中還可依托于風眠母家所在的兵馬司撐住些時日,只是如今守城的恐怕皆是石莽的人,要派個合适的人将炀陵城中異變之事傳到崤關去……”
說話間,獨孤樓忽然擡頭看向一側的院牆,道:“何人?”
一個異族面孔的少年順着院牆跳了下來,他眼圈紅着,啞聲道:“我要去崤關,成大先生,求你讓我去崤關,讓我去告訴郡主,長公主病逝了……”
……
一個時辰前,宮中。
“大人,這不合規矩,太尉大人不允任何人将長公主的遺體帶離。”
Advertisement
“她是長公主,多少給一個體面。”
石梁玉緩緩将棺蓋合上,對着身後的勉強露出幾分感激神色的趙公公道,“帶公主離開吧,她畢竟是郡主的母親。”
趙公公神色複雜地看了他一眼,拱手深深一拜:“多謝廷尉相助,恕我多言,若廷尉當真看在小郡主的份上,還請勸石太尉莫要對大越皇室趕盡殺絕。”
石梁玉搖了搖頭,自看到遺诏以來,他的眼底都透着一股詭異的狂熱,道:“這不是我能決定的事,除非遺诏上的事能成真。”
趙公公一驚,道:“這怎麽可能?莫說小郡主是個女兒身,難以服衆,便是她是個男兒身,這炀陵城裏裏外外都被封鎖住了,遺诏要如何送到崤關去?”
“所以,我要一樣可以取信崤關守軍的信物。”石梁玉緊緊盯着趙公公道,“父親今天已經在試龍袍了,必然不願意親身冒險遠赴崤關接手那裏的大軍,我會向他要來這個差事……長公主托付了公公什麽東西,不妨讓我轉交。”
趙公公猶豫了若久,将懷裏的青竹香囊交出來:“侯爺與長公主雖分居多年,但伉俪情深,驟聞公主死訊,必然心情激動,侯爺若問起,請廷尉轉告侯爺,公主走得很安詳。”
“自然。”送走了趙公公後,石梁玉轉身前往前殿。
剛剛靠近,便聽見石莽一聲盛怒——
“一千人被一個人殺得片甲不留?拿什麽昏話糊弄于我?!”
“不!石大人,末将沒有說謊,那劍宗獨孤樓一人橫劍當關,□□甲士都試過了,無人是他一合之敵!不是末将不盡力,是将士們不敢上啊!”
石梁玉循聲行去,只見殿內身上還搭着件趕制龍袍的石莽正暴跳如雷地将丢盔卸甲的于統領踢翻在地。
“那獨孤樓我也見過,我知他是個高手,可也不至于如你所言的這般宛如神魔,定是你與那成家叛逆達成了什麽圖謀想謀害于我!左右,推出宮門外斬首以儆百官!”
石梁玉将于統領被帶下去時對石莽露出的一絲仇恨神色看在眼裏,垂眸踏入殿內:“父親。”
“你來得正好。”石莽喘勻了一口氣,坐到皇帝所坐的龍椅上,撫摸着龍頭道,“崤關軍情緊急,為父要你去崤關一趟,再帶五萬南方諸州的守軍去支援茍正業,有了這部分軍隊,加上茍正業的手腕,便能将季蒙先架空,最好讓他在關外和蘭登蘇邪同歸于盡,季蒙先一死,大事便可成了。”
如今宣帝駕崩之事尚在消息封鎖中,朝臣百姓還以為是宣帝委托石莽懲治叛亂的太子餘黨,等到季蒙先一死,石莽再無後顧之憂,屆時便可謀朝篡位。
石梁玉看着他道:“父親打算對衛氏宗族如何?”
“衛氏一族餘下的皇脈,傻的傻小的小……哦,真要說還得算上一個新入宗祠的衛滄亭,到時若有朝臣不服,倒是可以讓你娶了她。”石莽剛說出來,複又否決了這個主意,“算了,她同成钰素來不清不楚的,還是莫招惹她了,你且去崤關吧。”
石梁玉前面點頭,後面卻問道:“父親,即便你登基後,也對成氏無從下手嗎?”
“你舍不得灞陽公主?”石莽冷笑一聲,道,“你見過的女人太少了,待改口叫為父父皇的時候,自會有無數美人好挑的。為父不是怕他成氏,而是以那嶺南成氏在南方的勢力,一旦聽說炀陵易主,恐怕要裂土為王,所以為父才要将炀陵中的成氏族人抓起來逼他們臣服。”
石梁玉道:“我知道了,這便動身去崤關。”
“慢着。”石莽靠在龍椅上,眯起眼看他,“梁玉,為父相信你,可莫要因感情誤事,在這世上,只有為父和你是一條船上的,莫要自毀前程。”
“梁玉謹記。”
石梁玉緩緩退出去,回望了一眼在夕照裏字跡逐漸在陰影裏扭曲的正殿牌匾,一言不發地離開,直至行至宮門前,看見頭上罩着黑布正要被推出宮門斬首的于統領,喚人截住了他。
“廷尉大人有何吩咐?”那些侍衛知道他是石莽唯一的兒子,說話裏多少帶出些敬畏。
“父親吩咐我去崤關,路上兇險,讓我留下于統領一路調度軍務,放了他吧。”
侍衛遲疑道:“可石大人剛剛還盛怒不已……”
石梁玉道:“一切後果,由我擔保。”
侍衛們無話可說,只得放了于統領。
“多謝廷尉!”死局逢生,于統領眼裏的絕望一掃而空,起身剛要拜,卻被石梁玉托住手臂。
“父親沒有赦免你。”在于統領詫異的目光下,石梁玉聲音冰冷道,“人的命和權位,都是自己争的。我去崤關這幾日,請你至少為了自己的命,幫我做幾件事……”
……
崤關。
老彭在地牢裏被鐵窗外的火光和喧鬧聲吵醒過來,這是他被關在地牢裏的第二日,每隔一個時辰,便會有一個啞巴獄卒開門來灌他麻藥。
這會兒也不知是習慣了藥效還是他體格好,清醒得早了些,他拱坐起來,揉了一下酸痛的脖子,瞥了一眼鐵窗,看見一片小小的天空上,幾條紅煙竄天而上,一下子清醒過來。
青煙緊閉城門,紅煙開城迎戰,這是季蒙先走時通令全軍之事。
如今城外紅煙已經足足有四五條了,唯一的解釋是……城外苦戰多時,崤關城門還是未開。
“彭護軍。”隔壁牢房的囚犯也認識他,略略有些畏懼道,“我見你被藥翻了許多次,應當不是因為犯事被送進來的,出了什麽事?”
事到如今了,老彭也沒有什麽好隐瞞的,呸了一聲道:“崤關裏出了匈奴的細作,诓着那狗官要害死我們!還有那天殺的石莽老賊,在炀陵篡位假傳聖旨……呸,老子都不知道該先罵誰了,媽的,怎麽這麽多壞事全湊在一起了!喂,你想不想趁亂逃出去?”
囚犯立即激動地湊過來:“彭護軍,我曉得你是山匪出身,怎麽想通了?你要願意一聲令下,咱們這些地牢裏的兄弟們都願意和你上山去。”
老彭道:“那行,你先把衣服脫下來咱們換換……”
一刻鐘後,啞巴獄卒端着麻藥下了地牢,地牢裏的牢房都差不多,他尋到穿着甲胄的那間時,本來裝昏的穿着老彭甲胄的囚犯一躍而起,掐着獄卒的脖子把他按在地上,反手就把藥喂給了他。
“快快快,把他鑰匙搶了!”
老彭在隔壁見目的達成,連忙讓對面囚犯把門打開,待牢門一開,拔腿便往外跑。
地牢裏別的獄卒看見他跑出去,愣道:“老彭,你什麽時候在地牢裏的?外面鬧得很,別去城門啊!”
“為什麽不去城門?”
“是侯爺打回來了,咱們自己的守軍想出城去接應侯爺,可茍正業這狗東西派了兩萬的京畿衛堵着城門死活不讓開,大家都在城門口對峙着呢。”
陣前內讧,是兵家之大忌,也是到此時崤關守軍為何沒有和京畿衛沖突起來的主要原因,一旦他們城裏也打起來,那就真的全完了。
老彭拖着被麻藥給藥得發虛的四肢,在一片混亂的人群裏靠近城門,此時他已能聽見城外震天的厮殺聲,而城中那些麻木的人還在固執地守着城門。
“你們都瘋了嗎?侯爺就在外面,你們害死了于老将軍,還想害死侯爺?!侯爺若有個萬一,到時候誰來守城?!”
“匈奴就在牆下,開城門才是送死!”
他們不知道,他們正在把大越最強的守衛送入死關。
老彭眼前發昏,轉身奮力爬上旁邊的鼓樓,從鼓手手裏奪過鼓槌,一通征鼓響動敲了起來。
京畿衛的守将一愣,待看見鼓樓上是老彭,大怒道:“誰?!誰在敲出征鼓!難道不怕督軍降罪嗎?!”
老彭見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按着氣喘籲籲的胸口,大聲道:“去他娘的狗督軍!石莽弑君篡位,派的天使傳的是假聖旨!他根本無權指揮崤關,我在他們帳外都聽到了!這時候還管什麽罪不罪的,匈奴要打進來了,不開城門救侯爺,大家都得死!都得死!!”
同類推薦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