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縱橫·其四
“……北方各地戰火已起, 正是用人之際, 宮裏下旨,今年春闱沿襲祖皇帝臨時擢拔制,下個月便提前舉辦春闱,諸君去備考吧。”
已至初秋的小龍門裏,再沒有往年那般詩畫迎秋的氛圍,連同院子裏常開不敗的花兒也露出些許灰敗之色。
滿座白衣,如今餘者寥寥,而就是這寥寥的學子, 也無心于此時的仕途。
“夫子。”有人起身行禮道,“學生昨夜讀來一則故事, 言某地有一農夫,勤勤懇懇耕作半生做了地主, 雇傭了佃戶, 攜手蓄下萬貫家財,後來有更多的佃戶仰慕初代地主的名望,故而為子孫效忠,然而其繼承家業的子孫卻坐享其成, 不問農桑, 以至于農田荒蕪, 佃戶餓死。不知老師可否解答,這樣的地主,是否還值得佃戶冒着餓死的威脅繼續耕作?”
教習的夫子放下書冊,看着下面一張張隐忍着義憤的臉, 面頰抽動了一下,道:“在地主的手下,你或許會餓死,可若是到了外面拓荒……佃戶會遇上狼。去備考吧,明日老夫會來收爾等課業。”
“夫子!”學子們站起來,大聲道,“陛下在宮中生死未知,如今奸臣禍國,我等如何安心讀書?!便是去赴考,焉知到時殿試上是為誰來做這個官!”
“我族世代忠良,焉能為石賊作伥!走,但有血性者,随我至宮門請願!請陛下出宮一見以安人心!”
“對!季侯不能就這麽冤在奸臣作亂!去勸陛下明正典刑,誅殺賊臣!”
一聲號召,投筆之聲不絕于耳,夫子亦攔不住,轉眼間小龍門裏各個學堂的學子聞風卸冠,百八十人烏烏壓壓湧向正門口,正要沖過護衛撞門時,大門卻自行打開了。
門外站着一個拄着拐杖的老者,他面色蒼白,卻仍掩不住威嚴之氣:“放肆!都給本相站住!”
堵門的不是別人,正是因被宣帝罰在家思過的丞相徐鳴山。激憤的人群一時間啞火,沒人敢冒犯這個小龍門裏和成太傅齊名的元老。
“徐相——”有人委屈道,“國将不國,我們讀書又有何用?不如拼了這身血肉去炀陵外戰匈奴。”
徐鳴山走入人群,撿起一本掉在地上的論語,仔細拂去上面的灰塵道:“朝中之事,還沒有輪到白身如爾等來扛的時候。”
石莽隐瞞消息,而他們這些知情人沒有敢将宮中之變傳揚出去——因為帝都是不能生變的,一旦被諸州各地的官吏知曉炀陵如今已無天子,瞬間整個大越就會四分五裂,甚至可能有地方軍難抵匈奴鐵蹄之下,開城獻降之事。
而這些孩子,都是将來能讓大越延續下去的力量,不能在這個時候拿命去對上石莽的鋼刀。
這段時日,徐鳴山已蒼老了許多,他同成欽一樣,都在為維持炀陵作為天下中樞的運作焦頭爛額地奔走,而宮裏正在不斷集權的石莽似乎也樂于見他們為來的大局而不斷消耗。
——徐相,學生這半載幾度測算,總有北方災象,故而需得随滄亭去一趟厄蘭朵。倘若到時中原有何禍事,請務必守住炀陵,大越氣數未盡,只待破而後立,便可再延百年王朝。
——若有災殃,何時有轉機?
——我曾問過嶺南天機隐士,他們曾言,若有我測算不得之事,多半與我有關。
徐鳴山太了解成钰了,深知他于天象玄學從無妄言,如今這番局勢丕變,他本人除了相信成钰有朝一日能輔佐逃出炀陵的幼儲擁軍回朝剿滅奸佞,也別無他法。
“徐相!如今百姓在外面受匈奴踐踏,我們豈能助纣為虐!就算倘若要我們等,總要給我們一個時限!”
徐鳴山深吸一口氣,道:“就等到考罷春闱!若天要滅我大越,本相血刻宮門,必要奸佞知曉何謂冒天下之大不韪!”
……
十月初八,匈奴入中原已過兩月,作為領袖的匈奴右賢王,在兩次嘗試與吞狼軍交鋒未占到便宜後,終于認清了厄蘭朵與中原的通路被灞陽死死堵住這一事實,知曉他們不可能再從厄蘭朵得到任何援軍,便一路轉頭南下,沿途洗劫了五六個州郡,直至遠遠看到了界碑上“炀陵”二字,這才停了下來。
“炀陵,這就是炀陵啊……”右賢王撫摸着界碑上那盤刻了幾百年的字跡,道,“往年總聽見那些漢人美姬說炀陵是天上和地下唯一可以媲美昆侖神宮殿的地方,那裏河溝裏流淌的是黃金,樹下埋藏的是珍珠,有玉石一樣的美人,和藏滿了瓷器的房屋。”
“王,我們已經見過不少富麗的地方了……”
“可那些越人的官吏說,那些小州府和炀陵比起來就像是乞丐住的破廟。”
幾百年的塞外游牧,祖先的血脈裏用斑斑血跡告訴他們的子孫,南方那片富庶的領土,是游吟詩人的流淌着黃金的暢想,是每一代草原王者都夢到過的地方,是匈奴世代追逐的所在。
匈奴們除了幾度對上季滄亭率領的吞狼軍,幾乎沒遇上什麽有力的抵抗,那些州府地方上高高的城牆,有些甚至不輸崤關,但偏就仿佛是紙糊的一般,往往死了幾百守軍,便閉城不出,被他們圍困不久便獻降了。
是否炀陵也會如此?
“本王開始理解蘭登蘇邪為何拼了命也想去到炀陵了。”右賢王抓起一把地上肥沃的泥土,道,“我們穿過了千裏平原,踏過了無數看起來堅固無比的城郭,為什麽不去大越的帝都呢?”
詢問間,遠處有騎士來報說炀陵方面來了使者想要與他們談判。右賢王聞言似乎想到了什麽,嘴角露出微笑,讓人将使者放過來。
不多時,一隊載着珍寶的車隊駛入匈奴大軍裏,一個山羊胡的官吏從車上戰戰兢兢地下來,對右賢王行了一禮,命人打開車隊裏的箱子,箱中皆是讓人看花了眼的金銀珍玩。
“下官代陛下傳旨,兩國本為毗鄰,不應妄興戰亂,如今我越民怨聲載道,貴軍亦人困馬乏,我大越素來以和為貴,願與右賢王劃江而治,往後只取江北之地,而南方建昌嶺南等十六州歸于貴主,兩軍就此休于幹戈可好?”
越朝素來如此,無論勝敗,他們皆要以言和為上。
一聽到這番熟悉的話,右賢王這段時日在吞狼軍那裏動搖的心境立時又定了下來,俯身道:“大越皇帝陛下的慷慨本王在厄蘭朵也早有所聞,只是建昌太遠,且我等大軍不善水性,恐怕去不了吧。”
那使者被匈奴大軍裏的馬匹的獸臭熏得有些頭暈眼花,強忍着道:“這個右賢王放心,商江兩岸已征用了大量商船可供貴軍南渡。”
“哦?”右賢王疑道,“可本王怎麽知道大越不是趁我等渡江時有所圖謀,若是我們渡河到一半,你們将船鑿沉了如何是好?”
“右賢王說笑了,我大越以信義為先,再說貴軍擁軍十數萬,豈是能為區區沉船所阻的。若是右賢王不信,石……陛下也曾說過,将往來商水兩岸的湘州暫借幾日也可以。”
旁邊的謀士向右賢王耳語道:“王,北方諸州封城不出,只靠搶掠那些郡縣村莊,恐怕維持不了太久,不如南渡尋求機會。”
右賢王略一點頭,臉上又挂起笑容:“既然如此,那就替本王向大越皇帝陛下‘謝恩’了。”
送走使臣後,剛剛已經被說得心動的其他部将不甘心道:“王,都到炀陵了,難道連城門都看不到就要渡江去南方了嗎?”
“當然不。”右賢王笑着将手裏的黃絹聖旨丢在地上讓馬匹嚼着玩,道,“我們可以先去湘州,等到确定了其他諸州真的封城不出,互相不支援,就留下五萬将士去炀陵……和區區建昌比起來,炀陵才是我們此來的最終目标。”
……
襄州。
“打死她!她伺候過匈奴,這等不知廉恥的東西該燒死!”
襄州陷落了一個月後,沒有盼到炀陵的救援,反倒是北邊的吞狼軍,在幾番依靠着對地形的熟知擊退了匈奴的後軍後,一步步解救了襄州周遭五六個同遭戰火的郡縣,并經過五日的攻城大戰,全殲留守襄州的五千匈奴,重新讓襄州回歸了大越的控制。
與此同時,飽受了戰火犀利的襄州百姓終于有了宣洩的出口,男女老少迎接吞狼軍的同時,也有小部分人走上街頭将戰亂裏投敵的人揪出來秋後算賬。
首當其沖的,便是被匈奴掠去的女子——良家的被逼自殺,娼門的拖上街頭毆打。
莺娘就是這樣的女子,她被迫伺候了匈奴半個多月,某一日匈奴們忽然連夜離開了,天一亮,她就被一些當地的百姓拽着頭發衣衫不整地拖上街頭,和一些同樣沒有人家認領的青樓女子一樣,成為了發洩憤恨的目标。
“匈奴的床軟嗎?!狐媚子,以前就勾引男人,老娘不劃爛你的臉!”
身後傳來相熟女子的慘叫聲,莺娘渾身發抖,那些打罵得最兇狠的都同樣的女子,而人群裏她認識的熟客紛紛都避開了眼神。
她仿佛看到了自己的結局,而就在這時,清理完躲在城中最後殘餘匈奴的官軍從街尾朝州衙而來,見此一幕,頭前的官軍們自動上前分開人群。
“大家讓一讓,時間緊迫,讓我們主公先去接管州衙諸事。”
人群本想歡呼,可當那一匹半身濺血的白馬出現在人們視線裏,大家卻都本能地敬畏了起來。那條染血的影子煞氣太重,只單單瞧一眼,就知道那定然是個手下飲命無數的殺神。
眼見那人要走,莺娘不知哪裏來的勇氣,趁人不備從軍士的胳膊下鑽了過去,一下子撲在襲光身子邊,襲光本能地就要踢人,而馬背上的人卻及時道——
“別踢,不是匈奴。”
這聲音,女子?
莺娘愣怔間,季滄亭轉過頭來,摘下臉上的面甲,迅速打量了她一下,道:“何事?”
“我……”莺娘戰戰兢兢道,“貴人,我不是細作,也從未害過人,我不想死,我還有個孩子……”
季滄亭擡頭看向人群,人群裏立時有個老婦挺直了身子高聲道:“貴人,她是個娼門出身的,匈奴來時她為了活命臉都不要去陪匈奴了!還不知道這段時日肚子裏是不是有了匈奴的野種,貴人千萬別放過她!”
四周立時掀起一片附和聲,旁邊的軍士猶豫了一下,問季滄亭是不是要将此女拿下,季滄亭稍稍擡了擡鞭子讓人避開些。
她問莺娘道:“你是被匈奴擄去的還是自願?”
莺娘立時落下淚來:“誰願意去伺候那些匈奴,我們六個姐妹,只活下來我一個,其他的都……都被虐待至死了。”
“戰亂所致,非你之過,若願就此從良,帶着你的孩子和戶籍去後軍織布局找個修補軍衣的活計幹,往後不得再入娼門了。”
莺娘一怔,随即滿臉淚痕:“您、您說的是真?”
“北方諸州多的是你這樣的人,和活下去比起來,名分并不重要。”季滄亭言罷,對身旁的将士道,“州衙陷落,撥兩百人出來巡城,先把這幾個打人抓起來服三個月勞役,殺人的處斬。”
将士們在前幾個州時也曾遇到過好不容易将匈奴打跑了,一回頭看見當地人在打殺被掠走的女子的情形,不得不挨家挨戶地勸導,多的竟搜出來幾十戶人家将自家丢了清白的女兒按在祠堂上吊。
——我們在戰場上拼殺是為了救人,為什麽好不容易敵人被打敗了,自己人卻在殺自己人?
軍中的男人們曾經也覺得清白是女人的命,而在幾番戰禍後,人人都開始反思改觀——和命比起來,真的什麽都不重要。
鬧事的人被抓起來後反應了好久,才慌了神,大喊不公。
“憑什麽?我們犯了什麽錯,放到十八層地獄裏我也有理!”
“那就到閻王面前去伸冤吧。”季滄亭神色冷漠道,“匈奴來時,怎未見你們這般勇悍?欺軟怕硬的東西,也配做人?”
州衙的門緩緩關閉,跟着季滄亭一路進來的謀士們先出聲道:“主公,這數月以來,您的脾性真的是……”
“越來越像我爹了?”
“不。”謀士搖頭苦笑道,“您比侯爺要殺伐決斷多了,若是侯爺來處理,也只是将那些動手的百姓關起來,最多罰個一兩年徭役,您卻是素來喜歡以殺止殺,這不是為臣為将之道,更像是……”
後面的話謀士想到了什麽,但沒敢說出口,季滄亭也不在乎,道:“我有那教傻子學聖賢的功夫,不如上戰場去砍幾波匈奴,幾個白癡的人頭能解決的陋習,沒必要占用我們太多精力。這事傳開了以後,其他地方苛責受害男女的情況自然少多了。”
“好吧。”謀士心裏暗想是不是跟不上年輕人的思路了,只能嘆氣道,“江北四州有世家名門願意資助我軍,借襄州盤桓半個月,我軍便可收攏至七萬大軍。”
灞陽大捷、連挫匈奴,吞狼軍的聲名正在飛速上漲,中原各地受害之地接連響應,他們中有些季滄亭本來就相熟的故交正在從大越各地率軍而來,在炀陵還在勾心鬥角的時候,一股不知名的“勢”正在暗暗成形。
“話雖如此,他們畢竟沒有抗擊匈奴的經驗,練兵的事還是要分些可靠的将領去做。”季滄亭已經開始一心二用,和人讨論軍情的同時,手上還在不停寫着和各大世家的回信,“謝九哥已經給了我回信,軍需已在路上,讓我不必擔心,王氏也已經派出族人游說江東四周将軍權交給我調度,只要湘州能守得住,我們三個月內就能把匈奴在商水以北全部殲滅。”
謀士這才看到了些許曙光,當即給季滄亭深深一揖:“我等兩個月前初來吞狼軍,還一度以為主公不谙軍務,這段時日幾番奇計驅虎吞狼,好教我漢民揚眉吐氣,世間男兒弗如君也,我等再不敢有所異議,往後無論刀山火海必效死力。”
“行了吧,初見時你們幾個酸儒在罵我不好好在家繡花上戰場舞刀弄槍的事我還記得死死的呢。”季滄亭翻了個白眼,道,“馬屁話等打完仗再說,我現在擔心的是炀陵那邊的情形。”
“是的,根據各大世家傳來的暗訊,石莽确實已經謀反了,現在成大人和徐相等清流怕事情傳出去導致諸州動蕩,一直在京中苦苦撐持。”
提及石莽,季滄亭眼裏溢出一絲血光,道:“現在我們的處境也很危險,不過好在厄蘭朵那邊不知道什麽緣故要分東西兩部,他們打起來我們這邊後方就無憂了,只要炀陵再穩住一段時日,我們便能步步為營,徹底将中原肅清。”
謀士們互相看了一眼,道:“只是石莽不可能放任我們坐大,他必有什麽動作——”
說話間,一個滿身是血的傳信兵被人扶進來,衆人湧出去将染血的軍報送進來,謀士接過來一展開,勃然大怒道——
“豈有此理!石莽狗賊,竟将湘州拱手讓出,還将南都建昌割與匈奴了?!”
短暫的沉默後,季滄亭面前的桌案突然被她一腳踢翻過去,一雙眼冷得宛如雪山上料峭的冰峰,她并未多言,提起槍便走。
“郡主!我們在此時內鬥,必為匈奴漁翁得利啊!”
“我不是在賭氣。”季滄亭走到門口頓住步子,回頭道,“石莽這是找死,他和匈奴提建昌,等同坦承炀陵孤立無援,除割地外別無他法。匈奴會是什麽守約之輩嗎?只要去一趟湘州摸清了這不是陷阱,必會撕毀條約殺他個回馬槍,炀陵要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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