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都是小傷,不出幾日就沒事了。”陶桃支支吾吾地說,“四皇子不用太過擔心我。”
季淮的神情很複雜,他知道陶桃在騙他。若不嚴重,怎麽會昏迷三天三夜,又怎麽會像張嬸說的那樣,整件衣衫都沾染紅了。他的眸子深沉,手卻悄悄地伸了過去,想握陶桃的手。陶桃見了,也悄悄地将手藏到了後背。
季淮找不到他的手,也不知道陶桃傷勢如何,更看不見陶桃憔悴的臉色。
他不安且愧疚:“你為何待我這般好?”
“好便好了,非要什麽緣由嗎……”今日陶桃乏的很,左右不想費腦子。
“只因我救過你?所以你豁出性命的來回報我?”季淮不解,“我甚至都不記得自己救過你……”
陶桃心想,你當然不記得,哪怕你是雲淵仙君時,你也未曾記得過。三百年前,你只是随手折了一支即将枯死的桃花枝帶回了天界,又随意的将它插在自己的庭院中。
後來,桃花枝死灰複燃,開了一朵小桃花,瑩瑩粉粉。你覺得好看,便随口一句吩咐,讓路過的鈴蘭日日給它澆水。
自此之後三百年,你在庭院中來來回回,卻再也沒去看它一眼。
你連這樣都忘了,何況是今世都不曾發生過的事情呢?
陶桃失落道:“施恩的人,都不會記。”
“那為何之前不告訴我?”卻告訴了張嬸。
“你都不記得了,我告訴你……你也不會信。”
“你怎麽知道我不會信?”季淮有些生氣,惱怒地開口。可一想自己之前的态度,又斷然轉了話,“那我是如何救了你的?”
季淮迫切地想知道,他甚至是怕陶桃是認錯了人。
“你給了我一碗水。”陶桃垂下眼簾,“在我快要渴死的時候。”
Advertisement
季淮無論如何都想不起來他在何時何地曾給過陶桃一碗水,也想不起來這個少年曾經就與他相識,他皺着的眉擠成一個川字:“只是這樣?”
“嗯。”陶桃沒有猶豫地應聲,不覺得哪裏有問題。
可季淮越發想不通了。
只是這樣,陶桃就能為了他抛開性命不顧,不遠千裏去找藥?人世間大抵皆是自私的,就連親兄弟之間都逃不過爾虞我詐,為了權益互相殘殺,更何況是血脈之親以外的人。
竟會為了一碗水的恩情妥協,而待他真誠,待他舍命般的好。
“陶桃,我是一個瞎子,無權無勢也沒有錢。”這話季淮不是第一遍說。
“我知道。”陶桃也不是第一遍這樣回答。
“你執意跟着我,肯定要吃苦的。”
“我不怕吃苦!”陶桃忍不住揪住他的衣袖,真真切切地說,“四皇子,我想跟着你,再苦也想跟的。”
苦劫六十年,前一世,季淮已經歷劫二十五年,如今這一世,需歷劫三十五年。季淮今年二十五歲,最多不過十年,劫數便會結束。到時候,季淮在塵世的壽命也就盡了。
苦他還是苦自己,最多不過十年。
望見季淮糾結的表情,陶桃抿唇:“四皇子,人生尚短,何必……推開一個對自己好的人?”他話中意思是想讓季淮接受他的照顧,卻不想在季淮聽來,又成了另一番意思。
那意思如蠢動的私心,不安地焦躁起來。
春日未過,正是化雪融冰的好季節。
“四皇子,我看到那邊有一張木床,還疊了新的被褥,是給誰的?”陶桃可算是看到新買的木床了
季淮微微嘆氣,不再追問陶桃,一改往前的語氣,好聲回答:“是給你的。”
“我的?”陶桃驚喜,掀開被子就要下床。
季淮聽聲攔住了他,嚴肅道:“躺好,你還病着。”說罷,自己先咳嗽了兩聲。
老烏龜精配的方子果真見效快,兩副藥一喝,季淮的病基本就好透了,只是身子骨還單薄些,需要調養。就連張嬸都不禁詫異,問了陶桃多次,是去哪采的仙藥,日後她也要去。陶桃胡亂編了一個地名,同張嬸說那裏虎狼野獸極多,基本都是有去無回的。
唬的張嬸一驚一乍,也不敢多問了。
季淮雖不像張嬸那樣咋咋呼呼的都表現在臉上,可也暗暗在心裏下了決心,他以後,要待陶桃好一些。
待陶桃好有數種方法,比如他劈柴的時候,季淮就過去幫忙。季淮雖然瞎,但只要陶桃給他放準了位置,他一劈一個準。劈開一個柴木,陶桃就鼓掌。兩人幼稚的像是三歲小孩,玩的停不下來。陶桃怕他累,也從不讓他幫的過多。
但只要季淮同陶桃有肌膚上的接觸,陶桃就和螞蚱似得躲的老遠。
季淮不信邪,故意多試了幾次。
陶桃要躲,他便偏偏去拽他的手。他曾習武,捕風捉影的本事不差,再加上病好了,身手敏捷。陶桃一個仙術低微的小仙哪是他的對手,每每閃躲總有失誤,有幾次險些被季淮拽進懷裏。最後,陶桃耐不住了,揪住他的衣袖:“四皇子,別老拽我……”
他說的可憐兮兮,話音裏帶着求饒。
季淮的心莫名軟了幾分,而陶桃身上總帶着淺淡的桃花香。聞得人置身春日裏,神情恍惚。
簡陋的屋內,兩張床一張放西面,一張放東面,将位置擠的更加小。陶桃不用再睡樹上,很是歡快。他與季淮的關系不像開始那麽僵,所以陶桃的話也稍稍多了些。本就是年紀不大的小仙,性子也活潑了許多。
“四皇子,這床花了多少錢?”木床睡得真舒服,如此舒服的床是不是很貴,該不會是把櫃中荷包裏的錢都花完了吧。
“我把留下的玉佩給典當了,買了床和被褥,還剩下好些錢。”季淮淡淡回答。
陶桃坐起來,掌心摸着硬邦邦的木床,心裏不是滋味。那玉佩看上去就意義非凡,平日裏季淮也十分珍惜,怎麽為了這張木床就給當了呢。陶桃睡着它再也不舒坦,被褥蓋得也沉重,他懷念起睡在樹上的日子,至少心裏沒有負擔。
“那玉佩是我母妃留下的。”
陶桃一聽,心思越發沉重,恨不得将木床連夜送去市集退貨。
“可我一出生就克死了她,連她長什麽樣都不知道。就連這玉佩,都是後來乳母見我可憐才給我的,我那時才知道原來我母妃是有留下東西的。”他側身躺着,“我母妃自幼身子就不好,不适懷二胎。可為了争寵,她沒辦法,不得不生了我,搭上了自己的命。”
夜裏很靜谧,唯有季淮低落的嗓音沉浮。
乳母曾告訴過他,他的母妃懷他時極其不情願。多次想将他流掉,最後都被人攔了下來,他的外戚家總是希望宮中能多一條他們的血脈。
這個故事以前他總不願說,更不願聽人提起。
只是人心很壞,他越不想聽,就越有人三番兩次地提醒他,想忘也忘不了。但如此坦然的自己親口說出來,還是第一次。
“那玉佩,本就不是留給我的,沒了……也好。”他心裏是苦的。
季淮沒有得到陶桃的回應,周遭傳來瑣碎的衣衫摩擦聲,他疑惑着開口:“陶桃?”
“我在。”陶桃已經蹑手蹑腳地走到他床前,跪在他的床邊,扯扯他的被子,“四皇子,明日`你想吃什麽?”
大半夜的,突然說到吃什麽。
季淮想不好,答不上來。陶桃瞧見他思慮的樣子,提議,“我們吃蜜糕好嗎?米糕上頭蓋着糖漿,可好吃了。”他的指尖在自己大腿上畫圈圈,眨着眼睛,“吃了心裏頭也甜蜜蜜的,什麽都不覺得苦了!”
他将一塊普通的蜜糕說的神神叨叨的,惹的季淮也笑了:“都是小孩子愛吃的。”
“那你小時候吃過嗎?”
“嗯。”季淮問,“你沒吃過嗎?”
陶桃托腮:“只見過,沒吃過。”末了,“明日我去買了,我們一起吃好嗎?吃了就什麽都不苦了。”
“好。”
“四皇子,以前的事情不要想了。以後我陪着你。”
“……”
“不好嗎?”見他沒回答,陶桃低下腦袋。
“好。”
季淮應的很輕,低緩的聲色好聽。他嗅到淺淺的桃花香,每次陶桃離他近時,他都能聞到。它似不會衰敗,不會随着春日逝去而消散。就同他此刻蠢蠢欲動的心思一般,莫名地被牽引,悸動。
他的思緒是酥癢的,向往的。
他從未見過陶桃這般好的人。
“陶桃,你長什麽樣子?能讓我摸摸嗎?”季淮說的極其小心翼翼。
然而陶桃并不想被季淮知道他長什麽樣子,他怕季淮以後回了天界會找自己算賬。苦劫是罰,不允許任何人幹擾。小仙參與仙君的任何劫數都是大忌,不僅天界法規不允許,仙君自己也不會允許。
陶桃退後一些,悶聲:“我不好看。”
“我不嫌。”季淮急忙說,卧在床榻上單手撐起身,另一只手朝着前方試探地觸碰,“你靠近些。”
陶桃不願,繼續往後挪了點,別扭着不知該不該把自己的臉送上去。
季淮也不惱,他其實就想摸摸陶桃的臉。他又不是自小瞎,單靠摸幾下哪能曉得這人什麽模樣,他是唬陶桃的。沒想到陶桃心眼單純,真的信了。季淮無奈,換了個法子,故意傷心道:“你是不是嫌我?”
“怎麽會!”被他的話語驚到,陶桃傾身上前許多。
“你說你要照顧我,同我一起過,卻總避着我。”季淮将手收回,賭氣似得躺着。
“我沒有避着你,四皇子,我……”
“那為何你總不願觸碰到我,是我長的很吓人嗎?”他在地牢大半年,什麽苦刑沒受過,若是真有什麽吓人的傷疤那也不奇怪。只是陶桃這般嫌棄,他有些受傷。
“不是的!四皇子是我見過最好看的人!”都說情人眼裏出西施。
季淮忍不住側過身,背對着陶桃勾了勾嘴角,心情很是不錯。
陶桃誤以為季淮生氣了,一雙手無措地想去揪他的衣衫,可又止住了動作。跪在地上的腿開始發麻,眼眶也漸漸發澀。他不碰,是有緣由的。
他們一個是仙君,一個是小仙,中間隔着十萬八千裏。按身份,陶桃平日裏碰到仙君,都應是跪在地上不得擡頭直視的。他只是一個剛修成人形的小仙,與鈴蘭那樣的小仙又是不同的。在天界,屬他身份最低。
如今,能與季淮說上幾句話,照顧他的起居已是鬥膽。他又怎麽再敢去真真切切地觸碰季淮,觸碰這個他愛慕了三百年,身份無比尊貴的仙君。
“是我身份太低微了。”好半天,陶桃為難地蹦出這麽一句來,話語間帶着滿滿的卑澀。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