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第二日,陶桃醒來時,身上十分的清爽。

下`身都已被擦拭過,床單和被褥卻沒換,陶桃還能聞到昨夜裏的放縱味兒。不禁雙頰熾熱,拽過被子捂住了臉,在床上翻了個身,自個兒細細品了品昨夜的纏綿。

“醒了嗎?”季淮拿着竹棍,扶着門進來。他笑着靠近床榻坐下,摸了摸陶桃裹着的被褥,“早上張嬸來過,我托她燒了熱水。你睡的太沉,我給你擦洗的時候都沒聲響。”

陶桃瞧着季淮的面容便紅了臉,一時沒來得及吭聲。

“還沒醒嗎?”季淮規矩地坐正了,其實今早他也有些緊張與緩不過神來。

陶桃見此,抿着唇聲色若蚊:“張嬸來過?”一開口,發現自己聲音都是啞的。

“我沒讓她進屋,剛騙她說你有些傷寒,怕過給她。”季淮知道他在擔心什麽,掀開一角被子,指尖探進去,摸到了陶桃的柔軟的小腹。陶桃蹙眉,按住了季淮不安分的手,拉倒嘴邊咬了一口。季淮也不惱,轉而便搓`揉起陶桃的唇,“疼嗎?”

“倒也不是很疼。”陶桃半起身,抱住了季淮的腰,蹭上前,“淮大哥。”

“嗯,怎麽了?”季淮擁住他,指腹拂過他光滑的背脊,有一搭沒一搭地摸着。

“我想吃蜜糕。”陶桃素來害羞,從不會與季淮主動撒嬌。也不知是昨夜的巫山雲`雨使他通透了,還是他們感情已經水到渠成。

季淮犯不着想那麽多,他親了親陶桃湊上來的臉頰:“好,我們一起去買。”

被趕到山間居住那麽久,季淮一次都沒下過山。

現下,他握着竹棍,不自在地往前踏了兩步。集市人聲鼎沸,人潮擁擠,來往的人與綿雜的聲響混合在一處,說是熱鬧也是鬧心。季淮被人撞了左肩,在黑暗中惶恐回身,被陶桃牽住了手。

“淮大哥,別怕。”

季淮搖頭:“頭一回來,生疏着。”

陶桃已經買好了蜜糕,與季淮十指相扣,也不顧路人的目光。起初周遭的人還朝他們看幾眼,後頭見着季淮用竹棍點地,也便不稀奇了。瞎子走路,需人攙扶罷了。

Advertisement

油紙包着的蜜糕香甜,引得陶桃找着一處茶亭便坐下來要吃,時不時還喂上季淮兩口。

茶亭的說書先生行雲流水地敘述着一篇故事,說的盡顯味道,茶亭的客人都專心地聽着。陶桃豎起耳朵聽了聽,巧了,是季淮寫的。

“是前幾日`你新寫的那篇。”陶桃坐直了,仔細地聽起來,那模樣像極了頭一日去學堂裏的學生,“這故事寫得新奇,我最喜歡。”

季淮抿了口茶,溫和笑着沒言語,只是偶爾會扯扯陶桃的手讓他給自己喂一口蜜糕。

漿甜的汁液融進軟糯的米糕中,入口用舌面與上颚一碾,就化了。陶桃極其喜歡這家的蜜糕,三番兩次的來買,吃的季淮也愛上這股子蜂花的味道。

但再甜,也比不得昨夜的陶桃甜。

季淮食不知味,待故事結束,他湊近了陶桃,聞得一股桃花香:“若這蜜糕有桃花做輔,只怕會更好吃。”可惜老板不懂,白白浪費了這門手藝。

陶桃眉眼一動,攤開手便悄然幻化出一朵桃花給季淮。花香動人,仿佛帶回了春日的芬芳,陶桃将這朵桃花放到季淮手裏,季淮詫異:“聞着似是桃花?這月份哪來的桃花?”

“心裏有時,就有了。”

“那我應日日都能尋到這桃花。”他這情話說着委婉,卻又在陶桃耳中極其露骨。

陶桃面上微紅,故意扭過頭誇贊道:“這說書先生的口才不錯,繪聲繪色。”

季淮捏着桃花溫柔道:“你若是喜歡,以後我們常下來聽。”

“好啊!”

“你這語氣聽着真是開心。”

“自然!”

“那我們聽一輩子如何?”

陶桃愣了愣,望着季淮的臉半晌,一雙眸子又朝茶亭的說書處看了看。他瞧見的是正在整理書稿的說書先生,他捋着白胡子,佝偻着背。像是一晃即逝的人世年華,如風一般,很快。

但陶桃還是笑着應道:“好啊。”

所以這一聽便是聽了近十年。

于此,天上的日子不知不覺過了快十日,鈴蘭日日擔心陶桃,時不時地就溜到司藥殿的側門張望。左右不過再五天,陶桃若不回來,怕是要遭重罰。

如他這種初成的小仙大抵都是自己去仙名冊上登記的,如若不然,等仙名冊自己浮現陶桃的名字時,便會将他成仙的日子一同呈現。到那時,登記處的小仙必然會查詢陶桃這些時日去了哪裏,為何如此之晚才來登記。

鈴蘭越想越愁,來回踱步間,瞧見了剛回來的陵澤。

她忙行禮,陵澤也不理會她,徑直進了自個兒的司藥前殿。其實鈴蘭也不懂陵澤上仙心裏打的什麽算盤。明明撞見她私放陶桃下凡也不挑破,還将她調入掌藥房做事。說白了,便像是監視她一般。

鑒于他是上仙,鈴蘭根本不敢開口詢問,只能自己瞎擔心。

但仔細想想,她和陶桃不過就是兩個在天界最底層的小仙,陵澤上仙也犯不着兜着圈子來對付他們。

她不願再想這些,想的着實有些腦殼疼。

正苦惱着,身側便經過兩個瑤池的小仙,私語着說南海星辰易動之事,她們總有許多別殿的小仙聽不到的八卦。

今日說的是天帝有意提前招雲淵仙君回來的事兒,鈴蘭豎起耳朵,假裝不經意地跟着走了幾步。

“聽說是破魔獸又出來了。”

“這是什麽東西?很厲害麽?”

“倒也不是厲害,就是邪乎,我也就是在書裏頭看過它的記載,說是吞噬日月。千年前,唯有雲淵仙君封印了它。”

“仙君若不是丢失折雲扇,身上的功績怕是早能登位上仙了吧?”

“這可說不得,小心你的嘴。”

……

鈴蘭來天界也不過幾百年,千年前的事情她自然不清楚,也不曉得破魔獸是個什麽東西。

她只是擔心,雲淵仙君即便不提早回來,他的苦劫不出幾個時辰就到期了。若他回來時,湊巧不巧地問起院落裏的那株小桃花時,她該怎麽回話?

哎,當初就不該心軟放小桃花下凡的。

也不知道他與那凡間的恩人如何了?他那個恩人還有沒有讓他繼續劈柴?

想着,季淮打了個噴嚏。

“陶桃,你是不是在心裏念叨我?”

已經年有三十五的季淮看上去很精神,面上氣色不錯。虧得陶桃照顧的好,歲月只在季淮臉上多添了一些沉穩,其他依舊。今日,季淮穿着一件青色的長衫,手裏正拿着兩顆枇杷等着陶桃來剝給他吃。

而院落裏頭正在理藥材的白衣男子回身就是一句:“不要臉。”

人間十年,陶桃褪了稚氣,眉目越發的俊逸清朗,一雙眸子恍若人間三月天般灼灼可觀。他一身白衫簡着,墨發綁着馬尾,擡手抹了抹額角的汗。藥材是要給張嬸的,她年紀上去了,腿腳不便,陶桃會經常弄些草藥送過去給她泡腳。

季淮嘆氣,“不要臉的人今天還能吃上枇杷嗎?”

“你自己剝。”還在氣頭上的陶桃不理他。

“你不喂我,我就不吃。”

“……”

“還在為昨晚的事生氣?”季淮開懷大笑,将枇杷放在桌上,摸起竹棍就去尋陶桃。

雖還在為昨夜季淮唬着他做了好幾次的事情生氣,可陶桃又是偏偏最寵着季淮。見他過來,陶桃轉身就湊過去,攔腰扶着他。

季淮順勢摸着他的耳骨親了口:“不要生氣了。”

“淮大哥,你不能每次都這樣撒個嬌就過去了。”陶桃說教他,希望他能改改。

“你這話都說了快十年了,我聽的耳朵都起繭了。”

陶桃的手僵住了,季淮的一句話提醒了他,十年的期限一眨眼就要到了。

“怎麽了?”季淮每次聽不到陶桃的聲音都心裏發虛,轉而側身抱住陶桃,臉頰貼着他的耳垂,以為他還是生氣,便讨好道,“我改的,我下次一定改的。”

陶桃心想:這話真是聽了不下百遍了……

他捋了捋季淮的頭發:“信你最後一次哦。”這話他也回了不下百遍。

季淮‘啾’地親了他的嘴巴一下,親的陶桃不知不覺又抿起了嘴角。

陶桃正想給季淮去剝枇杷,便聽得門外遠遠的傳來陣陣馬蹄聲。他讓季淮坐着,自個兒去開了門。

門外一如素日的景色,唯獨多了幾個官服在身的人,攜着一卷聖旨。陶桃心裏‘咯噔’落了下來,霎時冰冰涼的。季淮在裏頭發話,問陶桃是誰來了。陶桃神色凝重地望向馬背上的人,只見他在聽到季淮的聲色時,勾起嘴角輕蔑着笑了笑。

“四皇子,陛下召您回宮!”

十年來,皇城變數皆多,皇帝晚年病危,幾個皇子明争暗鬥,官臣紛紛開始擇新主以觀望。每個人都活的喘不上氣,似溺水的人,抓不住浮沉的飄木。

皇帝病情加重之際得知季淮還活着,便想彌補季淮。許是回光返照之際,他看到此生待季淮諸多不公,良心發現,大赦了季淮的罪行。當人垂垂老去,硬如磐石的心腸或許會逐漸粉碎,做出一錯再錯的決定。

在季淮看來,皇帝正是如此。垂危之際的一絲憐憫與施舍,比嗟來之食高不到哪去。季淮不願接受這樣的大赦,卻無法拒絕。

胞兄為了讨好皇帝,谄媚地哄皇帝拟了一道皇令,名正言順地替季淮平了反,要将雙目失明的他接回皇城照顧,也好一同為皇帝送終。

皇命如天,不去是違命,去了是狼穴虎居,他一個瞎子早晚還是要命喪他人之手。

都是無歸。

陶桃自然心知肚明,季淮此次,怕是要将命也留在皇城了。

夜裏外頭落雨,屋內陶桃沒有點燈,他躺在床榻外側,背對着季淮。而季淮也不做聲響,一雙眸子始終沒有閉上,空蕩蕩的視線在黑暗的寂靜中所投不知何處。十年來的安穩一旦去往皇城,則不複存在。

季淮轉身,将手撫上陶桃的手肘:“睡了嗎?”

“沒。”

“我也睡不着。”

“淮大哥,不要回去。”

季淮沉默,緩緩吸了一口氣,身不由己。

陶桃卻轉身,莽撞一句:“我們逃吧?”

逃去無人知曉的地方,避開皇城的人,繼而把這最後的幾個月相處完。也許到時季淮是大病一場離世,也許是突然暴斃,但這些都好過他回皇城再一次死在手足至親的手裏。

懷着雨的夜,季淮的唇角都苦澀。

“陶桃,我是個瞎子,諸多不便只會令我害了你。”

“有我在,他們找不到你的!”陶桃轉身抱緊了他,手指蜷緊到骨節都發白,捏着個拳頭咬牙道,“可你要是去了皇城,禍福未知。”

季淮聽得出陶桃的抗拒,輕撫他捂在自己胸前的腦袋:“陶桃,我是他的兒子,這是我的命。”即便當初沒有慘死于那場儲君的争鬥中,最後也避無可避地要回到皇城的漩渦裏沉淪。

“去了會死你也要去嗎?”

“嗯。”

“他們要害你!”陶桃是篤定的,“等皇帝駕崩,他們一定會殺了你!”

季淮輕笑,“不去也會死。”

陶桃的手徒然松了勁兒,去也死,不去也死。全因仙君苦劫的大限已到,誰都攔不了。他的眼淚落在季淮的胸膛上,熾熱滾燙,隔着衣衫都能感覺到。季淮的心不可抑止地劇烈跳動起來,哽在喉嚨的話咽進了心口,又生生吐還出來。

他想了整整一日。

“陶桃,但你不要跟着我回去。”

“……”

“你留下來,我若活着,一定會回來找你。”皇城兇險,他不想陶桃也陷進去。

“淮大哥?”

“聽話。”季淮的語氣不容反駁,卻又益着心酸與不舍。

陶桃不敢置信地看着季淮,看着他說這話時,眼角流下一滴清透的淚水,不帶世間的一點渾濁。

這是他的淮大哥啊。

他的淮大哥哭了。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小說關鍵詞:神話原生種無彈窗,神話原生種,神話原生種最新章節閱讀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