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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八錢銀子一斤的收。”搓了搓手,腆着臉陪笑,“要是姐姐從我們這裏買,不敢要多了,給漲點兒,一兩銀子一斤就成。”
“你有多少?”
“趕巧兒。”小姑娘一臉興奮之色,“今年秋天的仙靈芝還沒送,正曬着,過幾天才能搓出籽來。今年仙靈芝長勢不錯,多的不敢說,村裏的仙靈芝都加起來,七、八斤肯定有的。”她樂呵,“到時候我在村子裏收齊了,一起給你送來。”
仙蕙笑了,“哦,你是想賺一個中間人的錢。”
小姑娘笑嘻嘻的,“是啊。”
仙蕙想了想,覺得這筆買賣十分劃算,但是又不放心。
小姑娘見她猶豫不語,怕她不肯買,忙道:“姐姐你放心,我保證讓人都給你曬得幹幹的,絕不重秤,不會虧了你的。”
“行。”仙蕙應了,“這樣吧。”她想了一個兩全之策,“你們不是還要過幾天才能曬幹出貨嗎?等到曬幹了,弄好了,你給送到城西頭的邵家。”在自己家,先驗明了貨再給錢,省得遇上騙子之流,“記住了,你來的時候敲門,只說找邵家二姑娘有事,不許說送了仙靈芝。”
“哎哎,記住了。”小姑娘應下,又道:“姐姐,我叫時莺。”
仙蕙點頭,揮揮手,“行,回頭見。”
“好的,回頭見。”時莺一面走,還一面回頭笑着揮手,“姐姐,等着我啊。”她轉身沒入人群裏,大約急着回去跟家裏人說好消息,腳下步子飛快。偏生不巧,路過酒樓的時候,正好和裏面出來的一個年輕公子撞上,兩人碰在一起。
“瞎了你的狗眼了!”小厮上前罵道:“混跑什麽?你踩着我家四公子的腳,弄髒了他的新靴子,找死呢?蠢貨!”
仙蕙隔得遠遠的,看着一個身穿寶藍色長袍的身影,身量颀長、高大挺拔,不過背對這邊看不到臉,而且很快上了馬車。
“公子饒命。”時莺跪在地上央求,連連磕頭,“是我錯了,我錯了。”
小厮不依不饒,喝斥道:“來人!把這蠢丫頭拖下去打一頓。”說着,便有幾個跟班兒上來抓人,拉拉扯扯,頓時惹得人群圍觀起來。
仙蕙急忙提着裙子過去,鑽進人群,喊了一嗓子,“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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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厮仰起下巴,打量了下,“你誰啊?”
“你們別打人了。”仙蕙硬着頭皮,說道:“既然只是弄髒了公子的靴子,那讓她洗洗,賠個不是也就行了。”
“喲喲,瞧這管閑事的啊。”小厮啐道:“你說洗洗,就洗洗?不說你們會不會洗壞了好鞋,單說你讓我們四公子光着腳,這能成嗎?走開,走開。”滿臉嫌惡的揮手,“別不識趣啊。”
馬車裏,年輕男子似乎微有不耐,“行了,打一頓就丢開了。”
仙蕙一則同情時莺,二則還等着她過幾天送仙靈芝,要是打傷了,誰送?因而咬了咬牙,忙道:“那就賠你一雙新靴子,總行了吧?”
“喲嗬。”小厮譏諷道:“你一個鄉野村姑,居然說賠我家四公子的新靴?你以為随随便便做雙鞋,就能賠了?你賠得起嗎?”
仙蕙挺直了腰身,正色道:“你去打聽打聽,在仙芝鎮上,有誰不知道邵家娘子刺繡第一?別說是做一雙靴子,就是更精致的活計也難不倒。”
馬車裏,年輕男子語調淡淡,“刺繡第一?口氣倒是不小。”有一種漫不經心的不屑之意,“既如此,那倒要見識見識了。”
仙蕙把帷帽上細布撕了一截,走上前,放在馬車踏板上,“煩請閣下在上面踩一個腳印,好比着大小做靴子。”
車簾一晃,裏面伸出一只男人的腳。
青底粉面小朝靴,做工精致,上面刺繡隐隐暗紋,奢華但是又不會顯得花哨。再往上看……,雪白的绫褲,寶藍色的錦緞長袍,顯然對方是富貴人家的公子哥兒,從頭到腳,就沒有一處不講究的。
他踩了一腳,留下一個淡淡的完整腳印。
仙蕙拎起細布起身,“敢問公子住在何處?十天後,我親自把靴子給你送過去。”
“十天?”年輕男子隔着車簾,徐徐道:“我都已經離開仙芝鎮了。”
“就是,就是。”小厮趕緊幫腔,“你這是想耍賴啊!”
“當然不是。”仙蕙雖然是小女兒養得嬌,但是自有骨氣,耍賴的事做不來,飛快琢磨了一下,“三天!那就三天時間,不能再快了。”
“姑娘。”年輕男子似在輕笑,“你先說十天,後說三天,要麽是開頭沒有誠意,要麽就是後來在吹牛皮。”話鋒一轉,透出幾分淩寒之意,“你若是存心戲耍,那……,我可是不會憐香惜玉的。”
仙蕙當即分辯,“我起先說十天,是想着我自己一個人做。後來說三天,是想着你很快就要離開,讓母親和姐姐幫着我做。”不悅反問,“何來戲耍?”
“三天後,同福客棧天字房。”年輕男子道了一句,不再多言。
☆、意外
仙蕙狠狠盯了那靴子幾眼,還想再看,那人已經把腳收了回去。
“姐姐。”時莺爬了起來,哭道:“多謝姐姐搭救我,要不然……”鄉下小姑娘,哪裏見過那麽大的陣仗?對方還喊着要拖下去打,早吓得沒魂兒,這會子心口還是撲通亂跳,咽了咽口水,“總之姐姐的大恩大德,時莺記在心裏,一定報答。”
仙蕙沒理會她,為免忘了那人的靴子樣式,閉着眼,在腦海裏面回憶了一遍,又默默記了一遍,――方才海口都已經誇出去了,絕不能出錯!對方不像是好相與的,必定要做一雙靴子比他的更好,才叫他沒話說。
時莺打量着她,“姐姐,你……、你咋了?”想了想,不由臉色一變,“姐姐你該不會是撒謊了吧?三天後,能不能做出靴子來啊?要是做不出……”
“做得出。”仙蕙打斷她,“你別說話,我得趕緊回去把鞋樣子畫下來,不然回頭就忘了。”臨走前,還不忘叮囑了一句,“你也回去,過幾天記得把東西送到我家來。”
“哎,哎。”時莺連聲應道。
仙蕙趕緊回了家,拿了紙筆,把那靴子的紋樣一一畫下。
“弄什麽呢?”明蕙從堂屋那邊過來,進了門,上前瞅了瞅,“呵,今兒太陽是打那邊出來了?你居然在畫鞋樣子。”掰了妹妹的臉,打趣道:“往日裏,你既不撚針又不拿線的,我和母親還發愁,怕你回頭嫁了人被婆家嫌棄呢。”
“姐姐,你快看看。”仙蕙沒功夫開玩笑,拉她看鞋樣子,“就這鞋……,你、我,再加上娘和嫂嫂,三天時間能趕出來嗎?”
“鬧什麽?慌裏慌張的。”明蕙拿起鞋樣子細看,“挺精細的呀,掐了牙,還繡了好些暗紋,這可得費一點時間。”擡頭問道:“你怎麽突然想着做鞋子了?這是……,打算給哥哥做的。”
“不是。”仙蕙遲疑了下,去找了母親和嫂嫂過來,然後道:“今兒我在街上踩着了一個人,那人說我弄髒了他的鞋,非得讓賠一雙新的。”因為撒謊心虛,“說好了,三天後給他送到同福客棧去。”
“還有這樣的事?”邵家的女眷們都吃了一驚。
明蕙詫異道:“那人是什麽人啊?這麽霸道。”
“哎呀,先別說了。”仙蕙着急,“娘,你看看,咱們四個人三天能做出來嗎?”拿了細布遞上去,“這是尺寸,我讓他印了一個腳印兒。”又拿紙,“這是圖樣。”
沈氏看了看細布,又拿起鞋樣子細細的估摸,“這鞋做得精致,三天……,怕是得熬夜才行。”戳了她額頭一下,“你呀,好好的怎麽踩着人家腳了?”
可是埋怨貴歸埋怨,到底心疼小女兒,動起手來,卻是比誰都要幹脆利索。
沈氏先趕緊買了青緞裁好料子,然後分了工,她和邵大奶奶各人納一只鞋底兒,這是費手勁的力氣活。明蕙和仙蕙各負責一只鞋子刺繡,這個考眼力,更考心靈手巧,兩姐妹配合默契,做出來的兩只鞋花紋才會一模一樣。
最後鞋底合一,是需要經驗的熟手活計,依舊留給沈氏。
如此婆媳姑嫂四人合力,加上熬了夜,總算在三天時間裏完工了。
仙蕙心中明白,這是仗着自己是得寵的小女兒,家人才會如此心疼自己,加上撒謊更是愧疚,因此對着母親、姐姐和嫂嫂,都挨個謝了一遍。然後顧不上補瞌睡,就包了靴子,急匆匆的趕到同福客棧,喘氣道:“我……,我找天字房的客人。”
掌櫃的讓夥計上去找人。
不一會兒,上次喝斥時莺的小厮下樓,“喲嗬,你還真敢來啊。”招招手,“趕緊上來罷。”表情不屑的撇撇嘴,“只是等下你耽誤了四公子的時間,不管挨罵挨打,那可都是自找的!”
仙蕙沒功夫跟他磨嘴皮子,跟着上了樓。
小厮捧着包袱進去,帶上門,“四公子,那姑娘送鞋來了。”
年輕男子漫不經心的撥茶,吹了吹,喝了一口,才去看地上打開的包袱,裏面放着一雙新做的朝靴。和他腳上的那雙一模一樣,而且……,不論鞋子弧度,還是刺繡,看起來似乎都要精致不少。
“喲……”小厮驚訝道:“倒是有幾分本事。”只是心下仍舊不服氣,“光是樣子差不多也不行,合不合腳,還難說,她們又沒有給四公子做過鞋。”
“那就試試。”
“哎?”小厮看了看主子的眼色,趕忙蹲下去褪靴子,再換新靴,“四公子,這靴子夾不夾腳?……大了?還是小了?”
年輕男子淡聲道:“不大不小,正好一腳。”
小厮沒話了,耷拉着腦袋不吭聲兒。
“讓她走罷。”年輕公子揮揮手,拿起旁邊的賬冊一頁頁翻了起來。
小厮卷了包袱皮兒出去,摔到仙蕙手裏,“算你走運!我們家四公子大人大量,不跟你一個小小女子計較,走罷,走罷。”
“等等。”仙蕙不肯走,“那……,你們公子的舊靴子呢?我賠了他新的,他也該把舊的給我吧。”
“啥?舊的給你?”
“難道不對?”仙蕙心疼做靴子用掉的好料子,還有母親、姐姐和嫂嫂的人工,“正好你家公子的腳,和我哥哥的一般大,他有新的,舊的自然用不着,給我拿回去讓哥哥穿也好啊。”
小厮啐道:“呸!你想得美。”
仙蕙偏了頭,朝裏面喊道:“公子,你把舊靴子給我吧。”
屋子裏沒有動靜,過了會兒,年輕男子才道了一句,“但凡是我用過的東西,從來不送人。”
這都什麽人吶?仙蕙惱火,忿忿不平轉身就走。
哪知道剛走到樓梯口,後面又傳來一串腳步聲,那小厮飛快追了過來,“等等!這個給你。”滿臉不情不願,塞了一個荷包過來,“我們家四公子說了,他不占人便宜,那雙靴子只當是花錢買的。”
哎?那摳門公子又想通給錢了。
仙蕙掂了掂荷包,“多謝。”裏面窸窸窣窣的一陣響動,有一兩左右的碎銀子,勉強夠靴子的人工和成本,至于賺頭是沒有了。
瞧着那人蠻有錢的樣子,沒想到……,居然是一個小氣的吝啬鬼。
仙蕙搖搖頭,再次提着裙子準備下樓。
樓梯下面,正好有兩個年輕男人上來,一個穿着青布長袍,一個穿着鑲藍邊兒的白色布袍。打扮都很樸素,樣子斯文,還帶着秀才帽,看起來像是兩個讀書人,――為免等下樓道讓不開,于是讓了一步。
那兩個書生頗為客氣,上了樓,都是微微欠身別過。
仙蕙不由多看了兩眼,天哪……,剛才過去那個穿青布長袍的人,不正是姐夫宋文庭嗎?他和姐姐是在江都訂得親,眼下肯定不認得邵家的人,不認得自己,所以頭也不回的走過去了。
回想了下,姐夫和陸澗好像都是仙芝鎮的人。
當初母親同意自己和姐姐的婚事,多半也有這個原因,同鄉的人,有一種知根知底的放心。等等,莫非另外一人就是……,正在疑惑,就聽姐夫在天字號門口拱手,“宋文庭、陸澗求見四公子,勞煩通禀一聲。”
仙蕙的心“砰砰”亂跳,這……,自己還能提前相看未婚夫?雖然緊張羞赧,但是機會難得,還是忍不住多看了陸澗幾眼。唔……,長得好像是不錯,眉清目秀、長身玉立的,的确比中規中矩的姐夫更出挑。
陸澗像是感應到了有人打量,側首掃了過來。
仙蕙暗暗叫了一聲“哎呦”,又是尴尬,又是臉燙不已,慌裏慌張下了樓,直到走出了半裏地,才想起自己帶着帷帽呢。心情放松下來,不由“撲哧”一笑,今兒到底是什麽日子啊?巧事兒都趕一堆去了。
靜下心想了想,姐夫後來去了江都,才和姐姐訂親。照這麽說,今兒那小氣難纏的四公子也是江都的人?姐夫找他,不定搭上了什麽線,所以才會去江都,嗯……,還有陸澗也去了。
仙蕙回了家,不免又想起陸澗來。
原本只是想着順手救一下他,但現在……,越發不能見死不救了。前世裏,母親十分滿意他,姐夫和姐姐誇他,今天自己親眼見了他,亦覺得不錯,他若是不死就能娶自己了。
仇要報,好日子自己也得過!嫁給陸澗,似乎挺不錯的。
仙蕙把荷包裏的銀子倒在床上,準備數一數,回頭多買一斤仙靈芝,将來救人就多一份把握,呃……,怎麽掉出一把黃燦燦的金葉子?!她還以為自己眼花了,或者光線不對,趕緊抓到窗邊對着陽光看了看。
沒錯,的的确确是黃閃兒的。
她趕緊咬了一口,咬得動,又拿針刮了刮,金粉在掌心裏染出一抹燦爛的黃。仔細數一數,一、二、三……,七、八……,一共整整十一片金子!再打開抽屜拿秤,一秤,這些金葉子足有一兩一錢重,一片金葉子剛好一錢金子。
――買十雙靴子都綽綽有餘。
哎喲!看來之前自己說錯了,那四公子可真是夠大方的啊!估計他看也不看,就把荷包裏剩下的金葉子賞了。
唔……,好顯得他有錢呗。
仙蕙忍不住偷着樂,白揀一筆橫財不說,算算,按照時莺一兩銀子一斤仙靈芝的價錢,都足夠自己買十來斤了。猶豫了下,拿了三片金葉子出來,其它收好,出門找到母親,“那人挺大方的,給了我三片金葉子買鞋子,剛才我秤了,一片一錢金子呢。”
“是嗎?”沈氏吃驚的放下手中活計,“這麽有錢?誰家的公子啊?”
仙蕙搖搖頭,“好像不是咱們仙芝鎮的,或許是江都哪戶有錢人家的公子?”把金葉子塞給母親,“都是我惹出來的事兒,這幾天辛苦娘和姐姐,還有嫂嫂,你們三個一人分一片,算是手工錢。”
明蕙在旁邊趣妹妹,“瞧瞧,仙蕙越發懂事了。”
“懂事就好,懂事就好。”沈氏笑道:“金葉子我就不要了,你們三個一人一片,回頭打一個帶花的金戒指,或者一對小巧的金耳環。正好,回頭去了江都用得上,在外頭好歹打扮體面點兒。”
仙蕙眼裏笑容微淡,這點金子……,根本不夠榮氏和邵彤雲看的。
前世裏,自己和母親等人剛剛見到父親,就得知江都還有另外一房人,父親又急着要走,還來不及平複心情便上了路。一路上,大家都處在震驚、難受的情緒中,皆是心緒不寧,根本顧不得其他,然後便風塵仆仆到了邵府。
父親陪着祖母去上房安頓,另有婆子,領着剩下的人去安置。自己和母親等人都是剛到一個陌生地方,院子又大,難免心生不安,加上穿得簡樸寒素,再對比連丫頭的穿金戴銀的邵府氛圍,不免手腳都有點沒處放。
一個小丫頭從外面跑了進來,沖到母親面前,大聲喊道:“這位媽媽,沈太太她們到了沒有?榮太太從老太太那邊出來,正往這邊趕呢。”
母親頓時被臊得面紅紫漲,說不出話。
管事媽媽當即喝斥,“你是什麽眼力見兒啊?這位就是沈太太!胡說八道的,還不趕緊跪下給沈太太認錯!”
丫頭當即跪下,“沈太太,婢子錯了。”
當時不僅母親臊得不行,自己和姐姐也是臉上難堪,嫂嫂紅了臉,抱着琴姐兒直往哥哥身後藏,――現在回想,那丫頭眼裏哪有一絲愧疚?一絲害怕?分明就是事先被人囑咐好了。
“怎麽了?”榮氏清亮的嗓音響起,“這是……”院子門口,走來一個保養得宜的少婦,雲鬓堆疊,珠釵橫斜,眼裏有着說不盡的神采飛揚,“哎喲,這位……,就是沈太太吧?我和彤雲才給老太太磕完頭,正說過來接你們呢。”
一個俏麗甜美的少女跟着進來,目光靈動如珠,舉止大方,上來先福了福,“見過沈太太,兩位姐姐、哥哥嫂嫂,你們一路辛苦了。”
邵彤雲!仙蕙心中一痛,生生将前世畫面中止打斷。
☆、父親
那之後,榮氏處罰了小丫頭,讓婆子把人拖下去打嘴巴子。打沒打自己不知道,只記得,沒過多久,就在邵景钰的院子看見那小丫頭。不是榮氏粗心大意忘了避忌,而是……,她根本沒把母親放在眼裏!就是要讓人看見。
因為母親就算知道,也不能為了這個去找父親理論,總不能說,“當初進門有個小丫頭認錯了人,把我認成了婆子,榮氏怎麽居然沒有攆她出去,還讓她當差?”
若是說了,反倒顯得母親斤斤計較,沒有容人的雅量,更像是在和榮氏打擂臺。
所以,母親只能忍氣吞聲,就算是祖母,也不好為了這點小事指責榮氏。至于哥哥和自己、姐姐,做為晚輩,就更不能說榮氏的是非,只能跟着吃個啞巴虧。
――誰讓父親的心早就偏了呢。
“怎麽又發呆了?”明蕙推了推妹妹,笑道:“你這丫頭大了,有心事了,最近總是時不時的發呆,在想些什麽呢?”
“沒有。”仙蕙搖搖頭,不願在母親和姐姐面前流露情緒,拿了一片金葉子,“我去給嫂嫂送去。”出了門,正好在院子裏撞見嫂嫂,說明了原委,“娘說了,這片金葉子讓嫂嫂拿着,回頭打點首飾戴。”
“這怎麽行?我不用……”邵大奶奶習慣性的推辭。
“嫂嫂拿着罷。”仙蕙沒有心思客套,轉身回屋。
“等等。”邵大奶奶道:“剛才門口有個丫頭,探頭探腦的,說找你,給你送什麽荞麥枕頭來了。”啰嗦了幾句,“你要荞麥枕頭跟嫂嫂說就是,嫂嫂給你做,怎麽讓外頭人送,別胡亂花錢啊。”
“哎,就幾個銅板兒。”仙蕙沒跟她多說,跑了出去,一瞧,果然是時莺送仙靈芝來了,“這麽快?我還以為得等幾天呢。”
時莺從背簍裏拿出一個枕頭,笑着解釋:“我做了一個枕頭,把仙靈芝的籽兒都裝了進去,回頭有人再問,你也說是荞麥枕頭。”
“呵。”仙蕙樂了,“好主意!你挺聰明的。”
“當不起姐姐誇獎。”時莺也笑,又道:“這裏頭,有八斤是鄉親們的,我跟他們說了藥鋪裏的價錢,八錢銀子一斤,你給我六兩四錢銀子就行了。至于另外六兩,是我曬的,只當是謝過姐姐上次搭救之恩,送給姐姐了。”
“那怎麽行?豈不是讓你賠本兒了。”仙蕙讓她等着,自己拿了枕頭進屋放好,然後取了五片金葉子,“這是一錢金子一片的,五張五錢,差不多能換七兩五錢銀子。你自己拿去銀莊兌換了,多出來的,算是你的辛苦錢。”
時莺猶豫了一下,最終接了,“哎,多謝姐姐。”接了金葉子放進懷裏,有點不好意思,“姐姐,不是我見錢眼開,實在是家裏快要吃不上飯,掙一點兒,又能多買點米回去吃了。”
仙蕙笑道:“也我不是我不大方。”指了指院牆,“你瞧見了,我家不寬裕,所以只能讓你少賺一點兒。”和她客套了幾句,叮囑道:“路上小心一些,回村裏路窄人稀,趁着天明趕緊回去罷。”
“沒事,我爹在前頭等着的。”時莺咧嘴一笑,說了幾句讨喜的話,“姐姐,你可真是一個菩薩心腸的大好人,長得又漂亮,将來一定會嫁個好人家的。”然後揮手,“那我先走了啊,姐姐回吧。”
仙蕙瞅着有個老漢接了她,轉身回屋。
嫁個好人家?或許吧,今生只要能夠救得了陸澗的命,和他成親,應該也能像姐姐和姐夫那樣,清寒恩愛的過一輩子。
邵家雖有錢,但是和自己這一房的人不相幹。
仙蕙回去,把剩下的三片金葉子放好,至于那個荷包,趁着嫂嫂做飯的時候去幫忙燒火,給扔竈裏燒了。前世被人毀了名節害得太慘,至今仍然心有餘悸,那是外頭臭男人用的荷包,自己才不要呢。
之後的日子,再無他事,就是等着父親來仙芝鎮接人了。
在這段等待的時間裏,仙蕙知道原委,所以耐得住性子。沈氏等人都是等得心急如焚,坐卧不安,一天三遍的去小鎮口子哨探着,一次又一次的失望。直到這天,邵景烨驚喜的聲音在院子裏響起,“大家都快出來啊,爹來了!爹來了。”
和前世一樣,邵元亨花了整整二十天時間,才趕到仙芝鎮。
他今年正好四十歲,正是一個男人年富力強的年紀。身上一襲藏青色的團紋錦緞長袍,做工幹淨利落,襯得他眼神明亮,頗有幾分意氣風發之意。進了院子,眉頭微不可見的蹙了蹙,先問兒子,“你祖母呢?”
邵景烨滿面喜色,迎着父親往裏走,“祖母在這間正屋住着。”屋裏光線昏暗,沒有注意到父親嫌棄的表情,而是歡喜道:“祖母,爹來看你了。”
邵母這些天知道兒子快要到了,連葉子牌都沒去打,天天在屋子裏守着,一見兒子就是淚流滿面,“元亨,元亨啊……”又是笑,又是哭,“沒想到,我、我還能活着再見你一次。”
“娘。”邵元亨俯身要跪下去,看了看泥土地面,再瞅着周圍根本沒有蒲團之類的東西,無奈皺眉忍了,“兒子不孝,這些年讓娘你受苦了。”他馬馬虎虎磕了一個頭,并未碰到地,然後便直起了身體,“兒子這就接你去江都享福。”
“好、好好。”邵母激動不已,熱淚盈眶的拉着兒子問長問短。
沈氏上前,淚光瑩然的裣衽行禮,“夫君。”
邵元亨回頭一怔。
仙蕙又是冷笑,又是心痛,前世裏父親也是這個表情,――因為被人喊老爺喊習慣了,很多年都沒人喊夫君了吧?上前扯了扯母親,“娘,爹現在可是做大生意的,在江都有頭有臉的人物,外頭必定尊稱一聲老爺。娘往後在人前,也別落了爹的臉面,一樣喊老爺罷。”
沈氏含着熱淚,還有點沒有悟過來女兒的話。
邵元亨已然打量起小女兒來,“這是……”對比明蕙看了看,“你是明蕙。”再将視線落在小女兒身上,“你是仙蕙吧?長這麽大了,當年分開的時候,我都不知道你母親懷了你。”目光贊許,“瞧着是一個伶俐聰明的,懂事。”
“見過爹。”仙蕙行了禮,甜甜笑道:“難怪了,母親常說我和爹爹像呢。”
雖然是拍馬屁的話,但拍得好。
邵元亨原本微微皺着的眉頭,終于散開,笑道:“看來你母親把你們教的好,一個個都聽話懂事。兒子能幹,女兒乖巧……”看向兒媳和她懷裏的小孫女,“這就是琴姐兒吧?哎,當年明蕙才這麽大一點兒。”
邵大奶奶忙推琴姐兒,“快,叫祖父。”
琴姐兒表情怯怯的,緊緊抓着母親的袖子不放,小小聲道:“祖父。”
孫女不是孫子,邵元亨根本就沒有放在心上,笑着應了一聲,然後讓下人捧了一個盒子進來,打開說道:“我給你們帶了一點表禮。”
邵母得了一杆翡翠煙槍,沈氏是一整套的足金頭面,金手镯、金耳環、金戒指,還有一支嵌寶石的金釵,兩個女兒和兒媳則是每人一支珠花,以及一對金耳環。輪到孫女琴姐兒,是一個小巧的長命百歲金鎖,“拿着,祖父給你的。”
琴姐兒小小的臉上盡是歡喜,奶聲奶氣道:“好好看啊。”
“多謝爹。”邵大奶奶笑吟吟的,趕緊給女兒戴上,算是讨公爹的一個好兒,連連誇道:“我們琴姐兒今天可真是漂亮。”
邵元亨根本沒有留意兒媳,轉頭看向兒子,“你是家中的嫡長子,是男丁,我就不給你這些玩意兒了。”臉色頗有幾分自得,“往後跟着爹一起,學做生意,這才是爹給最好的禮物。”
邵景烨高興道:“爹說得是,兒子也正是這麽想的。”
屋裏的氣氛由悲傷轉為歡喜,一屋子的人,都是笑容滿面的。
只有仙蕙清楚,這種歡喜是持續不了多久的,只要父親一開口說起榮氏等人,便就會擊碎這個美夢!榮華富貴,有了別人跟着一起分享,甜中便帶出澀,而榮氏還處處壓制這房一頭,更是足以澀到發苦。
至于她和邵彤雲一起害了自己以後,則是完全毀了這一房!
小外甥死了,宋老太太死了,姐夫豈能不怨恨姐姐?不怨恨邵家?姐姐半瘋,自己死在邵彤雲的懷裏,母親和哥哥又該何等傷心?就連嫂嫂也被牽連,哥哥氣急之下責備她,說她沒有照顧好婆婆和小姑子,以至于弄出了人命。
嫂嫂頭一年才痛失了愛女,次年再背上人命的良心譴責,一輩子如何安生?哥哥作為長子,要擔負所有的悲痛和負擔,該何等辛苦?祖母和榮氏一房并不親近,年紀又大了,還要承受黑發人送白發人的痛苦,豈不悲涼?
自己的親人們,全都被榮氏母女弄得支離破碎。
此刻再擡頭看看父親,看着他一臉意氣風發、精神抖擻的模樣,想來自己前世還是錯了。縱使自己死了,并且成功的令父親懷疑邵彤雲,懷疑榮氏,那又能如何呢?他過了那陣氣頭,還不是和從前一樣的過日子。
在沒有找到這一房人之前,他們是親親熱熱的一家子,過得好好兒的。反倒是找到這一房的人,讓家裏隐隐不和睦起來。自己和母親、姐姐,祖母,哥嫂、小侄女,原本就是多出來的人。
――破碎了,那就破碎好了。
憑着父親的性子,只會選擇歡聲笑語的榮氏、邵彤雲和邵景钰,而不是整天陷在這一房人的眼淚和悲痛裏。日子一長,父親最初的愧疚之心過去,只會選擇遠離,縱使自己的死,也不能留住他的任何感情。
仙蕙嘴角微翹,笑容和家人的歡喜完全不同。
“走,到堂屋說話。”邵元亨道。
邵母下了床,“是啊,我這屋子不夠寬敞,也不亮堂。”歡歡喜喜的,拉着兒子的手出門,“元亨啊,咱們一家子老的老、小的小,這些年多虧了沈氏,她賢惠,也吃了不少苦,才把這個家給撐起來。”替兒媳說着好話,“等去了江都,你記得買幾個丫頭給她使喚,讓她也享享福。”
沈氏忙道:“我年輕走得動,還是給娘買幾個丫頭使喚才是。”
“都有。”邵元亨沒把這點小事放在心上,心頭沉甸甸的,是另外一件事,出門便先朝妻子贊許,“辛苦你……”他的目光,落在她明顯的眼角皺紋上,語速減緩,“娘說得沒錯……,這些年家裏沒個支撐門戶的男人,的确是辛苦你了。”
沈氏趕忙自謙,笑道:“應該的,都是應該的。”
仙蕙看着父親眼底的那一抹隐隐嫌棄,和微微皺起的眉頭,不由憤怒難抑!母親為了養活這大家子,每天沒日沒夜的做針線活計,操勞了十幾年,――若非如此,又怎會早早熬出這麽多皺紋?當然比不得榮氏,年輕,又保養得宜,打扮的跟一枝花似的。
再看母親眼裏發自肺腑的喜悅滿足,只覺無比心痛,像是有人拿針在狠狠地紮着心窩子!可是就算心裏痛得鮮血滴落,面上仍在笑。
不能讓父親疏遠,今生……,自己要争取更多原本屬于這一房的東西。
☆、并嫡
仙蕙笑盈盈的,跟着家人一起進了堂屋。
“爹。”她上前道:“聽哥哥說,爹在江都賺了很多很多錢,鋪子開了好幾個,可威風,可能幹了。”拍完馬屁,然後又軟又糯的撒嬌,“爹……,你能不能給我們買點好料子,做幾身新衣裳啊?我長這麽大,還沒穿過緞子做的衣裳呢。”
她豆蔻年華,長得又是水靈靈的花苞兒一般,說不盡的明媚嬌妍。
邵元亨一時怔忪,仿佛見到沈氏容顏盛極年輕的時候,不……,二女兒還有幾分像自己,真是占盡了父母的優點,而且嘴甜、乖巧,會說話。這樣的女兒,哪個做爹的又會不喜歡呢?再說那點要求又不是難事,當即點頭,“行,爹給你們買。”
仙蕙眉眼彎彎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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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十:乖,給爺生七個兒子。
十福晉握拳:我才不要做母豬,不要給人壓!
老十陰臉冷笑:就你這智商不被人壓已是謝天謝地!你這是肉吃少了腦子有病!爺把身上的肉喂給你吃,多吃點包治百病!
福晉含淚:唔~又要生孩子,不要啊,好飽,好撐,爺,今夜免戰!這已經是新世界了,你總不能讓我每個世界都生孩子吧。
老十:多子多福,乖,再吃一點,多生一個。
十福晉:爺你是想我生出五十六個民族五十六朵花嗎?救命啊,我不想成為母豬!
言情史上生孩子最多女主角+霸道二貨總裁男主角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一九九六年,老謝家的女兒謝婉瑩說要做醫生,很多人笑了。
“鳳生鳳,狗生狗。貨車司機的女兒能做醫生的話母豬能爬樹。”
“我不止要做醫生,還要做女心胸外科醫生。”謝婉瑩說。
這句話更加激起了醫生圈裏的千層浪。
當醫生的親戚瘋狂諷刺她:“你知道醫學生的錄取分數線有多高嗎,你能考得上?”
“國內真正主刀的女心胸外科醫生是零,你以為你是誰!”
一幫人紛紛圍嘲:“估計只能考上三流醫學院,在小縣城做個衛生員,未來能嫁成什麽樣,可想而知。”
高考結束,謝婉瑩以全省理科狀元成績進入全國外科第一班,進入首都圈頂流醫院從實習生開始被外科主任們争搶。
“謝婉瑩同學,到我們消化外吧。”
“不,一定要到我們泌尿外——”
“小兒外科就缺謝婉瑩同學這樣的女醫生。”
親戚圈朋友圈:……
此時謝婉瑩獨立完成全國最小年紀法洛四聯症手術,代表國內心胸外科協會參加國際醫學論壇,發表全球第一例微創心髒瓣膜修複術,是女性外科領域名副其實的第一刀!
至于衆人“擔憂”的她的婚嫁問題:
海歸派師兄是首都圈裏的搶手單身漢,把qq頭像換成了謝師妹。
年輕老總是個美帥哥,天天跑來醫院送花要送鑽戒。
更別說一堆說親的早踏破了老謝家的大門……小說關鍵詞: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無彈窗,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最新章節閱讀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