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面對

慶王府的金葉子?!仙蕙怔住了。

邵彤雲又氣又恨,緊緊咬了唇。

原本只是想讓仙蕙出個醜兒,拿不出銀子,自己再給她補上,順便表現一下大方體貼的,誰知道竟然鬧出這種醜事!慶王府今年才打造的金葉子,自己都沒有,她居然拿出來了,――不是偷的,又是哪兒來的?

想到此,不由狠狠的瞪了仙蕙一眼。

仙蕙這會兒根本就沒心思管她,想起那人,小厮喊他四公子,――如果金葉子是慶王府的,那他自然是慶王府的主子,仔細一想,豈不就是四郡王?

靜默中,孝和郡主忽然“哧”的一笑,“你們怎麽了?”看向邵彤雲和仙蕙,“依我看啊,這金葉子多半是大嫂給了彤雲,然後彤雲又轉給了仙蕙罷。”

周峤正在後悔鬧了尴尬,聞言忙道:“是了,是了,一定是這樣。”

在場的其他小姐互相交換視線,都沒出聲兒。

“好了。”孝和郡主笑道:“一點誤會罷了。”嘴裏這麽說着,眼睛卻往外看,“不如把大嫂叫進來問一問,就清楚了。”

邵彤雲聞言大急,――孝和郡主是庶出,和嫡出的長房一向都合不來,特別是跟自己表姐大郡王妃,姑嫂矛盾由來已久。她這根本就不是在解圍,而是要叫了表姐,把事情鬧大,讓表姐和邵家都跟着丢臉!

心下着急,趕緊朝孝和郡主笑道:“何必呢?既然是一場誤會,再認真叫表姐進來問話,反倒越描越黑了。”

孝和郡主淡笑道:“誤會只會越說越清楚,怎麽會越描越黑?”不理她,轉而吩咐侍女,“快去,把大嫂請進來說話。”

那侍女一溜煙兒的出去了。

邵彤雲根本攔不住,也不敢攔,只得眼睜睜的幹着急。

外面大廳,響起侍女清脆的聲音,“大郡王妃,邵二小姐剛才拿出一片府裏的金葉子。郡主說,想必是你給邵二小姐的,請你進去解釋一下,好證了邵二小姐的清白。”

邵彤雲頓時眼前一黑,這番話……,豈不是嚷嚷的所有人都知道了?今兒賓客滿堂全都是人,回頭一傳,整個邵家的臉面都丢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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孝和郡主不疾不徐的撥着茶,頗為悠閑。

“你們不用猜疑。”仙蕙突然站了起來,冷聲道:“這金葉子的來歷,我自然說得清楚。”轉身拉起臉色發白的姐姐,“走,我們出去說。”

“二姐姐!”邵彤雲見她不僅不知道回避,還要出去,急得上前拉人,“有什麽好說的啊?剛才孝和郡主說了……”

“三妹妹,金葉子不是大郡王妃給我的。”仙蕙不想和她一起撒謊,直接打斷,免得等下她一套說辭,自己一套說辭,更是叫人看笑話,“你放心,我的金葉子來路正正經經的,沒什麽見不得人。”

她一甩手,不管邵彤雲,拉着姐姐的手出去了。

孝和郡主是看戲不怕太高,挽了周峤,笑道:“走,我們也去瞧瞧。”招呼另外幾位小姐,“都別幹坐着了。”

她一開口,其他幾家小姐豈敢不從?衆人都紛紛出去了。

邵彤雲怔了一會兒,又恨又悔,但也無法,最後不得不跟着去了大廳,――眼瞅着一屋子的賓客女眷,衆目睽睽,簡直恨不得找條地縫鑽進去!

“怎麽回事?”慶王妃淡聲問道。

仙蕙上前福了福,“給王妃娘娘請安。”

心下知道今天已經惹上了麻煩,若不證明自己的清白,往後都要背上一個賊名,誤了自己不說,還會誤了姐姐,誤了整個東院的人。

慶王妃打量着她,笑道:“這是誰家的姑娘?聲音好似黃鹂出谷似的。”

仙蕙回道:“民女是邵家的二姑娘,今兒來王府做客的。”

慶王妃轉頭看向大郡王妃,“原來是邵家的人。”招了招手,“過來,讓我仔細看看。”眼裏露出驚豔之色,“好模樣,許久沒見過這麽齊整的丫頭了。”

大郡王妃幹笑,“是啊,仙蕙長得是很水靈。”

“叫仙蕙?”慶王妃目光藹藹,一襲紫棠色的萬字連綿紋對襟通袖襖,姜黃色的撒花裙,襯得她頗為雍容華貴,“好名字啊。”轉頭看向沈氏,“果然女兒肖母,你這個姑娘出落的很好,另一個也不錯,一對姐妹花。”

沈氏擔心的看着兩個女兒,心神不寧道:“王妃娘娘過獎了。”

“這是實話。”慶王妃笑容溫和,仿佛把剛才的事兒給忘了,“我們上了年紀的人說話,家常裏短的,你們小姑娘不愛聽,還是回去打你們的花牌罷。”

邵彤雲忙笑,“好,那我們回去了。”

孝和郡主心有不甘,但也不敢當面違背嫡母的話。況且無所謂,反正事情都鬧了一半出來,回頭大家一打聽,還有什麽不知道的啊?大郡王妃和邵彤雲照樣丢臉!轉身挽了周峤,“我們走罷。”

原本事情到此就算結束了。

“等等。”仙蕙看得出慶王妃是在解圍,但是不能就這麽糊裏糊塗的走了。上前一步,裣衽道:“王妃娘娘,民女先謝過你的愛護之情。但容民女放肆,今兒的事,還得跟大家說一個清楚明白。”

慶王妃見她目光清明,不由疑惑,難道真的只是一場誤會?猶豫了下,“你說。”

“是這樣的。”仙蕙口齒清晰,轉頭看向衆人解釋道:“我和母親等人原本住在仙芝鎮,在來江都之前,我們家靠做針線活計賺點小錢。”打開荷包,掏出剩下幾片金葉子,“之前有位公子買了我家的靴子,這是他買靴子的錢。”

給人做鞋固然不算光輝之事,但憑手藝掙錢,清清白白,總比做賊好多了。

慶王妃靜了片刻,思量道:“老四之前出去了一趟,算算日子,倒也對得上。”

衆人都是若有所思,竊竊私語。

有人已經打圓場笑道:“原來如此,看來真的是一場誤會。”

慶王妃颔首,“看來是了。”

“王妃娘娘。”仙蕙朝她福了福,“還請王妃娘娘寬恕民女的固執,事關名聲,民女實在不想讓人誤會,一丁點兒也不願意。”她聲音清朗,“民女有一個法子,可以證明所言不虛。”

那些賓客們看起來好像相信,心裏面肯定還是不信,不過是給慶王妃面子罷了。

――回頭一樣流言蜚語。

榮氏皺眉道:“仙蕙,你到底還想怎樣?還不趕緊退下?”

“榮太太勿急。”仙蕙不理會她,轉頭道:“王妃娘娘,請給民女一個解釋的機會。”

慶王妃皺了皺眉,的确覺得這個小丫頭過于執拗。不過如她所言,一個人的名聲是頂頂要緊的,也難怪她非要如此堅持。倒是奇怪,她能有什麽辦法證明清白?心下三分不信,三分好奇,“你說說看。”

仙蕙轉身,清朗道:“上次我去給四郡王送靴子,雖然不曾見過,但是隔着門,曾經和他說過幾句話,所以……”

她條理清楚、神色鎮定,三言兩語說清楚了自己的辦法。

衆位女眷都是紛紛點頭不已。

慶王妃聽了亦是贊許,吩咐丫頭,“叫老四過來一趟。”轉目看了仙蕙一眼,但願她說得都是實話,不然等下證明不了,又鬧這麽大,那場面可是沒法收拾了。

沒多會兒,外面傳來丫頭的通報聲,“四郡王到。”

此刻大廳裏,早已經搬來一架十六扇的落地绡紗屏風,男女有別,四郡王當然不便見到在場女眷。門外面,一個高大俊朗的年輕男子進來,仿似一道明光,頓時領整個大廳明亮起來。

他躬身行禮,“兒子給母親請安。”

那聲音清澈微涼好似一道冷泉,天生鎮定人心。

“過來坐下說話。”慶王妃虛擡了下,打量着小兒子,一連串關心問道:“今兒酒菜吃着如何?你有沒有多喝酒?”又叮囑道:“記得勸一勸你大哥,別多喝,尤其是不能喝冷酒。”

慶王一共五子二女,其中長女舞陽郡主和長子高敦、次子高曦、四子高宸為王妃嫡出。在這三個嫡出的郡王中,大郡王有些偏于平庸,二郡王已經故去,只剩下四郡王年輕有為、人物出挑,乃是慶王妃最最鐘愛的小兒子。

高宸回道:“母親放心,大哥和我都有分寸的。”然後對着屏風方向微微欠身,“諸位太太小姐,今日特意過來為權哥兒生辰道賀,我替兄長和侄兒謝過了。”言畢,方才施施然的坐下。

衆女眷紛紛都道“不敢”,原本還應該再多客套幾句的,但是今兒有事,誰也沒敢貿貿然的多說什麽,很快靜默下來。

慶王妃指了屏風的另一邊,說道:“今兒來的客人裏面,有一位小姐,說是在仙芝鎮的時候,你曾經買過他們家的靴子,所以給了一些金葉子,可有此事?”

高宸目光平靜無波,回道:“有。”

慶王妃松了口氣,又道:“這件事,有關那位小姐的清白名聲,等下你好好的做個見證,給她洗了嫌疑也是一樁善事。”

“母親請講。”高宸對母親說話,自然沒有平日裏的矜貴傲慢。

慶王妃解釋道:“據那位小姐說,你們之前隔着門說過幾句話,既如此,你自然記得她的聲音。等下會有幾位小姐一一跟你說話,你聽一聽聲音,仔細分辯,若是能夠認出那位小姐的聲音,自然她就不是在撒謊了。”

“好。”高宸颔首,眉宇間閃過一絲淡淡的無聊。

屏風後面,一個少女聲音響起,“公子,你把舊靴子給我吧?”

高宸搖搖頭,“不是。”

“公子,你把舊靴子給我吧?”又一個稚氣的女聲響起,語氣調皮,“你若是不給我,我可要叫娘吵你了喲。”

高宸皺眉道:“小峤,不要胡鬧。”

周峤的笑聲在屏風後面響起,只得一聲,便被她娘舞陽郡主給喝斥了,“你搗什麽亂?趕緊回來,不然回頭讓你抄一百遍女訓!”

再次有人隔着屏風道:“公子,你把舊靴子給我吧?”

高宸仍是搖頭,“不是。”

大廳裏的氣氛漸漸緊張,對于身居後宅的女眷們來說,很少有這般緊張之事,衆人都提起了心弦。片刻後,一個清澈似水的少女聲音響起,“公子……”

高宸根本不用聽完,就已經分辯出這位就是正主兒。

他目光濯濯,往屏風那邊看了一眼。

這是她第一次來到慶王府,只要自己認得出她的聲音,便能證明她所言不虛,然後順理成章解釋了金葉子的來歷,還她一個清白。

――想得辦法不錯。

只不過,她怎麽知道自己一定會來?萬一自己不來,或者一時記不住她的聲音,到時候她挂在半空懸着,又打算如何下臺?心底一聲冷笑。

小丫頭,膽子倒是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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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仙蕙:“有親娘給本姑娘撐腰,膽子大着呢。”

高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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