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風筝丢了

這只大狼狗非但不覺得害羞,還要舔你一臉口水才肯罷休。

楊嘉羽在不遠處放風筝,燕子飛得很高,不用像之前那麽費力奔跑,只要注意力度就行。

沒過多久,楊嘉佑站直了身體,伸手撓了撓許立,許立怕癢,笑得很開懷,躲着躲着,跌了一跤,好在草地柔軟,也不覺得疼。

太陽明晃晃地照過來,楊嘉佑雙手撐在許立耳畔,兩個人鬧得很開心。

看着許立臉龐白皙如初,楊嘉佑想起15歲那年,他們在古靈寺許願。此時微風拂面,連空氣都溫柔到了極致,楊嘉佑閉着眼,在許立額頭留下了一個吻。

“哥哥——”楊嘉羽在不遠處喊着,“你能幫我拍張照片嗎?要拍到風筝。”

楊嘉佑起身,離開前還吻了吻許立的嘴唇,回過頭對妹妹說:“這就來。”

相機擺在餐布上,直到妹妹和風筝同時出現,楊嘉佑按下快門的那一瞬,忽聽‘啊’的一聲,接着就是:“我的風筝,我的風筝斷了!”

許立起身,見風筝被吹得好遠,已經徹底遠離他們的視線。

楊嘉羽拿着剩下的線輪,心裏很失落。

楊嘉佑晃了晃相機,“沒關系,已經拍到了。”

楊嘉羽癟了癟嘴,還在往風筝消失的方向看,“風筝丢了。”

“沒有丢,”楊嘉佑指着不遠處,安慰妹妹:“那是我們送給春天的禮物。”

“真的嗎?”

“真的。”楊嘉佑點頭保證。

聽見哥哥這麽說,楊嘉羽心情才好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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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三個人一起吃了從家裏帶的三明治,還有罐頭魚、午餐肉,能在這樣的好天氣踏青,實在是一樁幸事。

之前楊嘉羽離家出走,許立跟她提過妹妹的事情,但她以為他當時在安撫她,這麽多年以來,一直沒有當真。剛剛哥哥說,那位神秘的男生就是許立,楊嘉羽覺得一點驚喜都沒有。

在她看來,兩位哥哥要永遠像現在這樣才好,任何事都不能把他們分開。

風筝丢了,但不能辜負了好天氣。

休息了一會兒,三個人往田野小徑走,油菜花開得熱鬧,天空湛藍,更顯得花蕊金黃璀璨。楊嘉羽躲在小徑間,仿佛身處花海,朝哥哥揮手,“拍照,拍照!”

許立在一旁看着,真想時間在這一刻靜止。

不遠處傳來狗吠聲,楊嘉佑聲音很輕:“許立,往後我們養只狗吧。”

“狗?”許立笑了,“怎麽想起這件事了。”

“我小時候一直想養一只狗,但我媽不同意。”楊嘉佑牽着許立的手,“往後我和你,嘉羽三個人一直在一起,周末帶着狗出去玩,這是我認為最幸福的事情。”

許立靠在楊嘉佑肩頭,心口熱烘烘的,“好,答應你。”即便這一天遙遙無期,還是要讓他安心。

太陽快下山了,他們開始往回趕,坐上汽車時,楊嘉羽手裏還多了一捧狗尾巴草,毛茸茸的,好大一簇,透着嫩綠,莫名有點可愛。

楊嘉佑猜,大概是因為許立給妹妹取了‘毛毛’的名字。妹妹喜歡一切毛茸茸的東西,帶毛線球的針織帽,毛呢大衣,連手套就有十幾雙,顏色各異。圍巾那就更不用說了,能挂滿衣櫃。

回到學校時,楊嘉羽還踮腳抱了抱哥哥,也許是因為他快要出國,她總想跟哥哥多待一會兒。放煙花也好,放風筝也罷,雖然很幼稚,但這都是楊嘉羽能想出來的辦法,包括拍照也是。

媽媽說,哥哥去了美國,跟國內時差,不能經常打電話,所以她要多拍一點照片。

這樣想哥哥的時候,就能看看照片。

許立哥哥以後還在南京,她找他會方便一點。

天氣回暖後,孫師傅面館開始做涼皮,如果排練機會減少,楊嘉羽會單獨點。偶爾也能碰到孫繁君,她比之前愛笑了一點,依舊話不多,很安靜地坐在楊嘉羽身邊。

不知道為什麽,孫繁君很喜歡觀察楊嘉羽吃東西,因為她吃什麽都好香。

這天傍晚,她們坐在靠近草叢的排椅上,雲層被太陽染得微醺欲醉,仿佛喝了櫻桃酒。

楊嘉羽擦了擦手,掏出手機,拍了一張孫繁君的側臉。

“不要拍我!”孫繁君不悅地皺眉,伸手要删除手機裏的照片。

楊嘉羽擡起手腕躲開,笑道:“要拍,你這麽好看,為什麽不能拍。”說着,手指誤觸了屏幕,點擊錄像模式,鏡頭晃動,把兩個人你争我搶的畫面拍下來了。

鏡頭前的孫繁君雖皺眉,嘴角卻上揚,臉龐帶着少女的緋紅,美得那麽自然。

“毛毛姐姐,以後我們不往學校送餐食了。”孫繁君清了清嗓子。

“為什麽?”楊嘉羽收回手機。

“我媽媽忙不過來,在考慮轉讓店鋪。”

楊嘉羽‘噢’了一聲,又問:“那你還來找我玩嗎?”

孫繁君偏頭看着她,咬了咬下唇,“不知道。”

楊嘉羽語氣輕快,“沒關系,你要是想來,就給我打電話。”說着,她從書包裏掏出便簽紙,飛快地寫着什麽,像小朋友交換玩具一樣,“給你!”

孫繁君笑了,接下便簽紙。

“有什麽需要也可以給我打電話。”楊嘉羽若有所思,“如果我能幫上的話。”

孫繁君沉默了片刻,頓了頓才說:“我真羨慕你。”

楊嘉羽說:“羨慕我幹嘛啊?要羨慕我哥哥那種人,然後好好努力。”說到這裏,她表情驕傲。

“你還有哥哥?”孫繁君想了想,“你不是獨生女嗎?”

“不是,我哥哥比我大兩歲。”

“哦。”孫繁君聲音很輕,踢着腳下的鵝暖石,不知道在想什麽。

“你呢?”楊嘉羽多問了一句。

孫繁君說:“我們家就我一個。”

“會孤單嗎?”楊嘉羽笑了,“我小時候家裏很熱鬧,後來還來了一位哥哥,跟我們一起長大。有時候我真不敢想象,如果沒有哥哥們,我該怎麽辦。”

“不會,”孫繁君擡起眼眸,笑容明晰,“我爸爸媽媽對我很好。”

“那……你還洗那麽多碗。”楊嘉羽偏着頭,聲音很輕,她從小到大都沒洗過那麽多碗。

孫繁君語氣平和,“那天情況特殊,店裏辭退了幾個夥計,廚房的水龍頭也壞了。”

“原來是這樣。”楊嘉羽松了一口氣。

孫繁君還想說什麽,口袋裏的手機震了震,“我得回去了。”

目送孫繁君離開,微風吹得她短發淩亂,楊嘉羽收回視線,翻看着手機裏的相冊,心想下次要把照片給許立看,怎麽世上有這麽相像的人。

許立幾乎是陪着她一起長大,一看見孫繁君,楊嘉羽就容易心軟,想起許立曾給過她的溫暖。

這期間,陸續有福利院的工作人員聯系許立,根據他提供的信息,院裏倒是有幾個孩子符合條件。許立單獨去過福利院,但這幾個小女孩長得跟媽媽并不像,也不像爸爸,脖頸處也沒有印記。為了不傷害他們,許立臨走前還買了不少水果,悄悄交給工作人員,以福利院的名義發給孩子們吃。

數量不多,至少能讓她們吃到新鮮的水果。

兄妹幼時失散,又沒有更多的信息,這種找尋相當于大海撈針。

即便楊叔叔知道許立還有一個失散的妹妹,面對尋親這件可遇不可求的事,他們也幫不上忙,反倒讓楊叔叔一家擔心。五月份時,許立搬了不少書籍回家。

楊嘉羽也在家,正坐在陽臺上擦頭發,一見到許立,她連忙說:“許立哥哥,我給你看張照片。”說着,她轉身進了卧室,翻着手機裏的相冊,遞到許立面前:“你看,有個人跟你長得好像,不過是個小女孩,很神奇吧。”

許立的心髒仿佛暫停了片刻,手指繼續往下翻,是一段視頻,鏡頭晃動不動,照片上的女孩與許立眉眼相似,笑容清澈,偏頭時,露出白皙的脖頸。

暫停畫面,許立仔細看了看,脖頸處好像有個印記。

“嘉羽,這個人是誰?你在哪兒看見的?她叫什麽名字?”

楊嘉羽答:“在我們學校附近的小吃街,她家裏是開餐館的,叫孫繁君。”

許立眉眼焦急,“你能帶我去見見她嗎?”

但許立沒有如願見到那個名叫孫繁君的女孩。

孫師傅面館已經換了新招牌,取而代之的是一家湘菜館,生意很好。

許立上前詢問:“請問之前的孫師傅去哪兒了?”

收銀員說:“不清楚,這都是私事,誰去問啊。”

楊嘉羽好像想起什麽,“噢,之前她跟我說過,好像是不做了,”她擡頭看了看二樓,“不過以前她們還住在樓上,是不是搬走了?”

許立又問:“嘉羽,你還記得其他細節嗎?或者,還能在哪裏找到他們?”

楊嘉羽仔細回憶了一下,“對了,我知道孫繁君在哪個學校。”她的校服上曾印着學校名字。

臨近周末,中學沒什麽學生。

好在知道了一些有用信息,許立沒讓楊嘉羽跟着自己亂找,免得讓她也擔心。

大四課少,臨近畢業,除去完成畢業設計,許立時間較多。

周一早上,按照楊嘉羽提供的信息,他去了那所民辦中學,見到學校裏的老師。

“是有這麽一個學生,她成績很好,能在全年級排到前三,但因為經常請假,最近一段時間沒有來上學了。我們也沒有聯系到她的家人,電話一直沒人接。”

“她的學籍還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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