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你盯不盯
第四十六章 你盯不盯
“沒別的意思。”盛轶像是看穿了他在想什麽,偏過頭笑了,往周圍看了一圈,“我這房間,一時半會可能理不出來。”
江棋跟着他看向床上那堆衣服,想說我幫你理,打包票十二點前給你碼的比代碼還整齊。
“介意我在你那對付一晚上嗎?”
介意,江棋差點又要脫口而出。
因為我有的是別的意思。
盛轶話說到這份上看江棋還是不動,頓時笑的有些無奈,他撐起身,“算了,我是還睡沙發吧。”
趕了一晚上的車回來,又連着忙了一天,晚飯不知道吃了沒有,理理東西居然還能睡着了,江棋看着他略微有些塌陷下去的後背,想……算了,還是睡沙發吧。
這個時候有點求生欲啊中年人。
你就是太沒自保能力了。
睡個沙發他能死嗎。
那可是個高級沙發。
真皮的。
他都沒怎麽舍得睡過。
“早點休息。”江棋在動搖前背轉過身,走了沒兩步又轉回來,“你去我房間睡吧,我睡沙發。”
盛轶撐着頭看他,一動不動的看了很久,就在江棋以為他睜着眼睛睡着了時,他身體慢慢往後仰,倒在一堆書和雜物裏,呆望着頭頂沒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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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棋看了一會去洗澡了。
進房間前他沒忍住,又往裏瞟了一眼,盛轶還倒在那堆東西上連姿勢都沒變過。
江棋第二天早上起來人已經走了,東西還是攤了一屋子,讓人懷疑他昨晚是不是就在廢墟上睡了。
下午江棋開會手機聲音忘了關,連着響了兩聲後,他拿起來撥成靜音又扣了回去,隐約看到是盛轶發過來的微信。
算起來他們已經很久沒聊過微信了,以前那種沒事唠兩句,看到個無論是好的還是不好的東西都要跟他彙報的激動也很久沒出現了。
想跟他說什麽?
說到了報個平安?
江棋盯着手機背面,沒一會,心裏嗡嗡叫,像是有無數只蒼蠅在搓腿,他拿起來。
盛轶:現在
盛轶:才吃中飯。
江棋:……
就這樣?
沒了?
這跟報個平安有什麽區別?還不如報個平安呢。
而且你特麽六個字有必要分成兩段發嗎。
換以前不用盛轶這麽沒話找話,他都能一頭紮進去跟他昏天黑地的聊,每天盯着手機像等肉骨頭的狗一樣就等着它什麽時候響起來。
現在……現在是整個沒了心情。
江棋自己都看不過去自己那副廢樣。
他放下手機,繼續開會,只是被這麽一打岔,心思怎麽都回不到正題上來了。
盛轶說想回到以前還真是為此不遺餘力。
他就不難受嗎,粉飾過後的太平對他到底有多大的吸引力,還是說他的自說自話傷了他哪點自尊,讓他這樣耿耿于懷。
下班後回到車上,江棋靠在座椅上,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動,天太熱腦子裏被燒成了一塊焦土。
他盯着對話框,最後還是回了,兩個人都住一起了,難道以後都不說話了嗎,他既然答應了,面上總要陪他裝裝樣子。
江棋:幾點到的?
盛轶回的很快,跟他這種思想鬥争了一下午的人沒法比,“中午。”
江棋等了一會沒下文了,幾個意思,還得他往下想話題是吧?
做夢去吧。
他把手機丢副駕駛上,啓動了車子。
陳嵘這兩天沒過來,也沒聯系過他,江棋不知道怎麽跟他們說盛轶住回來的事,別說他們理解不了,他自己現在都稀裏糊塗的。
說多了怕跟他一樣生不該有的希望,說少了又怕他們擔心。
江棋把車停好,拿了東西往下走,盛轶又回了他一條。
盛轶:你晚上吃什麽?
尬聊啊。
江棋:還沒想好。
盛轶:冰箱裏我買了點水果,你多吃點,這兩天天氣熱。
江棋:你在哪裏?
盛轶:x市。
啧,好地方,冬天去山裏生凍瘡,夏天大概要捂點痱子回來。
江棋:夥食怎麽樣?
盛轶:還行。
江棋:多行?
盛轶:這周我回來,陪我去吃頓好的吧。
江棋:看來是不行。
盛轶:我好像瘦了點,今天在他們食堂的稱上稱了,分量比以前輕了。
江棋:輕了多少?
盛轶:沒多少,跟你吃一頓就能補回來。
江棋有些想笑,一頓飯至于繞了這麽大一圈子,看來盛轶對他小氣的印象依舊根深蒂固。
不過這種事上,他确實沒辦法大方起來。
能大方起來的那是傻子。
他放下手機開門,聽到了菜下鍋的聲音,頓時就有些頭皮發麻,真是怕什麽來什麽。
“今天回來挺早啊。”陳嵘在廚房說:“還以為我這邊做完了都見不到你人呢。”
“天熱你就別過來了。”江棋換好鞋,“真想做我現在也能炒一兩個。”
“那你倒是炒啊。”陳嵘關了一邊油煙機,“要不是你爸一天到晚念叨你,我才懶得過來。”
她确實也有段時間沒來了,聽說他最近經常加班,平時就像個垃圾回收站,這種時候會吃些什麽不可描述的東西,陳嵘不過腦子都能想到。
江棋在沙發上坐了會,起身去洗澡,出來擦着頭發經過冰箱,他打開看了看,盛轶還真的買了不少,裏面都快放不下了,連門上都整齊的碼着一排毛桃子。
“小盛買的吧。”陳嵘在他身後探頭,冷不丁一開口。
江棋吓的立馬關了冰箱門,回頭又覺得自己這動作有些神經質,像他藏着掖着似的,想着現在再打開,剛那聲關門聲又顯得十足的心虛,他站着半天沒動,不自在的咳了聲。
陳嵘:“就你還知道吃水果呢。”
江棋:“……”
山頂洞人都知道吃水果呢他進化了這麽多年怎麽就不知道了。
陳嵘:“回來了也不知道跟我們說一聲,你爸前兩天還擔心呢。”
江棋幫她把菜端出去,兜裏手機響了一聲,他沒看,靠在門邊等着最後的湯出鍋,“媽。”
陳嵘往湯裏加鹽,勺子在鍋邊上用力敲了敲,“說。”
“不是你想的那樣。”江棋說:“他沒地方去,在我這住段時間。”
“是我想的那樣他就不是睡客房了。”陳嵘說:“我沒多想,我也不知道你們在想什麽。”
我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麽,我連我自己在想什麽都不知道了現在。
“住到什麽時候說了嗎?”
“這一年吧。”
“那就住吧。”陳嵘說:“要我說你倆本來也不該鬧翻成那樣。”
江棋喝着蓮藕豬骨湯,想到剛手機響的那一聲,他拿出來,盛轶發了張照片。
成山堆的資料裏一抹紮眼的映山紅……燒牛肉面。
江棋手一抖,頓時就有些心疼,喝到嘴裏的湯都沒了滋味,這東西他自己吃一百桶沒事,就是一眼都看不得盛轶吃。
江棋:你怎麽能吃這種垃圾!
你身體吃的消嗎你吃這種垃圾,剛還說自己瘦了,吃這東西能有什麽營養?!
你這麽對自己經過我同意了嗎,你是真不知道你在我心裏有多重要?
你值一個車位啊桃子!
不不不,不止。
還有小音響、馬桶蓋和雙開門冰箱啊!
盛轶說周六回來,江棋睡了一個上午等了一個下午都沒見到人,正有些煩躁的準備下樓吃飯,戚楠電話來了,“釣魚去嗎?”
江棋:“你最近活動怎麽這麽多?”
戚楠:“閑的呗,前陣子不剛忙完嗎,放了半個月假。”
江棋:“去哪釣?”
戚楠報了個地址,江棋一聽就不想去了,都郊區了,這邊過去不堵都要一個半小時,還得是開高架。
戚楠換了副語氣,“你一個人在家幹嘛,幾個星期沒出來了吧,也不怕悶出蛆來。”
“睡覺啊。”江棋打了個呵欠,一上午全睡過去也沒感覺睡出什麽名堂來,這次真虧的有點厲害,“我現在就缺覺,而且我上禮拜不才出來被你虐過,你特麽閑失憶了吧。”
戚楠笑了,“那總不能晚上還睡吧,出來,帶你去吃宵夜,這邊有家館子味道不錯。”
江棋動搖了一下。
“桃子出差了,不在,別疑神疑鬼的。”戚楠說:“要嫌遠你帶好衣服,晚上睡我那。”
桃子确實不在,不過以戚楠對他行蹤的掌握程度和對這事兒的八卦勁,江棋不确定他是不是已經知道了故意跟他在這裝呢。
盛轶不回來沒人跟他鬥智鬥勇他确實沒事,一個人待着也無聊,腦子稍微不受點控制就要上山下海的往過不去的地方鑽,這個時候出去浪會也好。
江棋開到那邊天還亮着,不過釣魚是不行了,趙宏亮也在,“小宇呢?”
趙宏亮:“回老家看他奶奶去了。”
趙宏亮嘆了口氣,“我現在見他一面比見桃子還費勁呢。”
這Tag江棋拒絕,他轉身,愣了,然而這次沒等他開口,周時說:“我跟他說有魚釣帶我一個。”
江棋将信将疑,“你沒盯我梢吧?”
周時嗤笑了聲,往戚楠那看了眼,“我要真盯你他能答應嗎,老母雞都沒他警覺。”
周時撿起地上的東西,“別想多了,我就是無聊了,也就跟你們幾個出來消遣。”
他當年出國是高二,除了他們,這地方确實沒什麽朋友,江棋就當他說的是真的,戚楠作為盛轶的頭號腦殘粉也不可能容許周時和他有什麽。
照現在這樣,他跟誰都不可能有什麽。
晚上在戚楠極力推薦的店裏吃了頓飯,味道是很不錯,吃完老板還送了個紅棗饅頭,都快有他頭大了,戚楠用袋子裝好扔給他,“拿回去啃幾天。”
江棋沒接,“我又不愛吃面食。”
“喲。”戚楠新鮮了,“泡面不是面啊,不行你拿回去用水泡了搓成條放油裏炸炸,保證出來是一個味道。”
江棋:“滾。”
戚楠硬塞他手裏,“你不愛吃有人愛吃。”
江棋:“……”
“去不去我那?”戚楠問。
“算了,我回去。”江棋把饅頭扔車裏,戚楠早上起得比雞還早,去他那準沒懶覺睡,這對他來說太殘酷了。
“那你開慢點。”戚楠在他肩上拍了拍,“到家了給我發消息。”
江棋覺得他哪裏不對,看了半天也沒看出來。
到家門口給他發消息的時候他才恍悟,這貨既然已經知道了,居然一點都沒跟他打聽盛轶的事,不正常,哪裏不對?
良心發現了?
良心發現還想要雙開門冰箱呢。
江棋想到王文宇說的,也許他們都在等一個結果。
不是找,不是推,不是生拉硬拽,是等,徹徹底底的等。
短暫的輕松感在往回去的路上很快煙消雲散,四方的盒子裏,熟悉的壓抑如同嚴絲合縫的模具,扣緊了他的手腳,順勢而上是咽喉,最後是呼吸。
刻意的忙碌能有所好轉,但不能根治。
他也不知道根在哪裏。
盛轶住進來,盛轶搬出去好像都不是這個根。
江棋收拾好自己剛準備在沙發上躺會,迷糊中聽到了鑰匙開門的聲音,他一個翻身坐了起來,剛好和進來的盛轶四目相對。
“怎麽了?”盛轶被他的動作驚的一愣。
“沒什麽。”江棋倒回去,“以為你不回來了。”
盛轶把手收回來,關了門,笑道:“飛機晚點了。”
江棋看他只背了個包,“還要去嗎?”
“後天晚上走。”盛轶放下東西,“我先去洗個澡。”
江棋一路目送他進洗手間,為了他回來的?
似乎也沒有別的理由讓他在短短兩天時間內這樣飛來飛去,江棋有些亂,壓抑的殼子裏僅剩的那點空氣再被不斷的灌滿。
盛轶洗完出來,推門開燈,朝自己的卧室看了眼,“我今晚能跟你睡嗎?”
江棋沒動,累的不想說話,盛轶走去冰箱那,江棋聽到喝水的聲音,他坐起來回了卧室。
十分鐘後盛轶進來,在他邊上躺下了。
空調剛起來還沒什麽冷氣,床上的夏被疊着誰也沒動,兩個人四肢平放,朝上躺着,也不說話,跟人行道上被禁了的紅燈标志一樣。
就在江棋昏昏欲睡時,放在身側的手被人握住了,盛轶在他手心裏捏了捏,慢慢的收緊了。
這姿勢……
江棋:“不知道以為我們要壽終正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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