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你寄不寄

第四十七章 你寄不寄

江棋不知道自己是怎麽睡過去的,眼睛一閉還真睡着了,就記得睡前借着翻身,把手抽了回來,後面被沒被拽回去他也沒法知道了。

醒的時候盛轶還在睡,大概是覺得冷了,在被子下面縮的很緊湊。

江棋起來把空調關了開了點窗,今天外面是陰天,雲層壓的有點低,看樣子是要下雨。

暗沉的光線裏盛轶閉着眼睛,安靜睡着的樣子,猛一看猶如是一張舊了的老照片,不需要刻意保持清晰的色調,卻從進大學第一眼看見他時起便始終留在江棋記憶裏。

想想居然認識他那麽多年了,從最初的心動,到現在偶然開窗回個頭還是要心動。

江棋沒敢看多久,總覺得下一秒人又要睜開眼問他在看什麽,他出去洗漱,回來坐在沙發上,想等會去菜市場買點什麽回來煮煮。

會做的就那幾樣,老讓盛轶吃他估計也膩了,江棋想要不弄個砂鍋排骨蔬菜大雜燴吧,簡單方便,一頓解決,晚上再想其他的。

他正在手機上一樣樣記等會買哪些來下湯的料,聽見卧室裏盛轶起身的動靜,他回頭,盛轶穿着睡衣懶懶的靠在門框上,眯着眼睛沖他笑,“出去吃。”

他說:“你答應了陪我去吃頓好的。”

江棋差點把這茬給忘了,不,是已經忘了,他看了盛轶一眼,沒發現他哪裏瘦了,隔三差五就要見一次的人,除非一下瘦個□□十斤,不然是不太容易看出來。

他那兩把刷子是肯定夠不上吃頓好的的标準,只能出去了,“你請客。”

“嗯,我請客。”盛轶笑的很滿足。

江棋移開目光,“吃什麽?”

“不吃日料。”盛轶走兩步過來倒在沙發上,額頭剛好抵在江棋腰的位置,“吃點重口味的。”

溫熱的氣息透過薄薄的衣料拂在皮膚上,江棋往旁邊動了動,“川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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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吃嗎?”盛轶擡起頭。

“都行。”江棋側着身體準備再過去點,“那早飯呢?”

盛轶一手臂橫過來,賭氣似的攬着他的腰,用力往自己這邊拉了拉,把被他讓出去的那點距離又給填了回來,他悶着頭,過了一會才問:“幾點了?”

“十點。”江棋把手從他身上掀下去,站了起來,“你還睡嗎?”

“不睡了。”盛轶說:“我下樓去買點。”

“冰箱裏有。”江棋去熱了四個小包子,回來見盛轶就着剛那別扭的姿勢還悶着,他過去踹了他一腳,“吃飯。”

出門走不到十分鐘就有商場,兩人沒開車,一人一身T恤短褲慢悠悠的在這難得的陰天裏晃過去。

盛轶在門口的指示牌那站了很久,對着幾張誘人的海報糾結,下定不了決心吃什麽。

江棋:“烤肉?”

盛轶:“吃。”

也就這個最實在,胃徒四壁的時候一頓下去瞬間什麽矯情都沒了,比吃七個饅頭都管用。

說到饅頭……江棋突然想起來昨天那個紅棗饅頭被他放在車裏忘了拿上去了,這種天氣,又是密閉的空間,算了,早說給他是浪費了,盛轶也不見得想吃。

除了包肉的生菜,什麽綠顏色的都沒點,上來一盤盤全是實心的肉,吃到後來江棋膩的喉嚨裏都在冒油。

他停下來看盛轶吃,“你真有這麽苦嗎?”

“嗯?”盛轶把烤好的肉夾他碗裏,江棋搖頭說夠了,他收回手笑道:“我吃很多?”

“挺多了。”江棋指着旁邊一摞盤子,“我就兩盆吧,剩下都是你的。”

“一盆沒幾片。”盛轶說:“也還行吧,公司單獨給我們開了小竈,就是燒的不怎麽樣,沒人愛吃。”

“然後就吃泡面?”

“就那一頓,後面沒吃了。”盛轶看着他,“你不也經常吃泡面嗎?”

“誰告訴你我經常吃?”

“你媽。”

簡直不知道怎麽反駁。

其實盛轶過來後他吃泡面的次數屈指可數了,為了練手藝黑暗料理倒是吃了不少。

盛轶挑着碗裏的肉,慢慢停下動作,看向他,“你是在擔心我嗎?”

“是啊。”江棋說。

盛轶擡頭,應該是沒想到江棋能回答的這麽痛快,只是看他的神情,這一聲應下去,必然不是表面看的輕松。

江棋向後靠在椅背上,“接下來你希望我說什麽?說我除了擔心還有很多不舍得嗎?”

我連拯救地球的時間都讓給你了,既然不想被人推着走,這種問題應該怎麽答,江棋真想說要不你給個模板吧。

盛轶:“那你有嗎?”

江棋:“……”

江棋:“有。”

江棋:“滿意了嗎?”

盛轶:“滿意了。”

江棋忍住了把肉全塞他嘴裏的沖動。

吃吃吃,閉嘴吃。

江棋起身,“吃完了嗎,吃完了你買單吧。”

盛轶付完錢出來,“逛一會吧,我買點東西。”

比起兩個人在一百七十平的房子裏大眼對瞪,盛轶提出來的這個消磨時間的辦法甚合江棋的意,逛,逛到晚上順便把晚飯一起解決了,還省得他挖空了心思想吃的。

經過無印良品,江棋說進去買襪子。

他拿了兩雙黑的,問盛轶要嗎。

盛轶随手拿了他旁邊兩雙白的。

江棋:“那是女款。”

盛轶放回去,重新在下一排貨架上挑了兩雙白的,順手把江棋手裏的拿過來放一起。

江棋不禁又看了眼,“你一定要買白的?”

盛轶:“嗯?”

江棋:“難洗。”

盛轶:“你要幫我洗我現在換成黑的也行。”

做你個春秋大夢。

江棋:“信不信你在山裏穿不了三天就得變黑。”

盛轶:“信不信你城裏穿三天比我山裏穿三天變黑的要快。”

江棋:“比。”

盛轶把原本疊着放的兩雙白兩雙黑,抽出上面的一雙黑放到下面,一人一黑一白,“比啊。”

盛轶走了兩步,突然回頭看他,“你襪子要穿三天?!”

江棋:“……”

盛轶:“還有,我沒在山裏了,我在一線城市,買了棟樓有自己食堂雖然做的不好吃但真的是一線城市。”

盛轶走兩步還嘆了口氣,“不是只有山裏才吃泡面的,有人在一線城市住着照樣要吃泡面。”

聊不下去了。

鬧了這麽一陣別的本事沒長,怼他的功夫居然上去了。

盛轶轉去另一邊看睡衣,江棋看他在一套蒼蠅黑的和一套蚊子灰裏左右搖擺,不知道選哪套,他走過去,從架子上拿了套比石榴皮稍微再深一點,類似褐紅色的扔他手裏。

“這個?”盛轶對着這難得一見的另類顏色有些詫異,不确定的看着江棋。

“這個。”江棋說。

盛轶膚色正常,稍微亮一點的顏色穿着也不會太顯黑,就是平時老黑白灰三樣有些顯老氣,他說他們這行就得顯老氣,不然人以為你不專業。

在家裏穿個睡衣誰還管你專不專業,關鍵穿這麽專業了也沒見你睡出什麽成績來,江棋這麽好的睡眠質量,昨晚愣是被他翻的差點要薅枕頭抽他一頓。

江棋挺喜歡看他穿鮮豔一點的衣服,盛轶套個紅褂子跑的滿身汗水打球的樣子,鮮活的像是從他心裏面跳出來,他那天說他老了,其實如果他回去後不回來,江棋時不時回想起的,也一定會是他這副樣子。

“就這個。”江棋又指了指,“這個顏色你穿……應該會好看。”

盛轶确定他是認真的,才又拿起來看了看,放下手裏另外兩件,“那就這個吧。”

他從疊着的裏面找出兩套自己的號拿了。

江棋:“你買兩套?”

“嗯。”盛轶說:“省得下回再買了。”

江棋:“那你剛才在這糾結個什麽勁?”

盛轶:“嗯?”

盛轶:“看是拿兩套黑的還是兩套灰的啊。”

江棋:“……”

江棋:這人別是個傻子吧。

兩人又走了一圈,沒什麽東西買了,本來也不是喜歡逛的人,江棋就說上去吧,雨沒下下來,太陽倒出來了,周末商場裏人滿為患,排隊結個賬都要等很久。

盛轶:“你先上去吧,我去買點菜。”

江棋:“買什麽?”

盛轶看向他,“你想吃什麽?”

江棋沒什麽想法,“都行,你看吧。”中午吃成這樣,晚上也不見得有食欲。

江棋先回去,下午最熱的幾個小時,走在路上太陽曬的人眼睛睜不開,他撿着樹蔭的地方走,昨晚雖然睡着了,但沒睡好,頭有點疼,剛還能忍着,這會一下一下比刷子刷過還猛烈,他停下來,撐着膝蓋悶頭喘了會,等心慌長草的那股難受勁過了,才直起身往回走。

經過小區樓下,看到一樓的住戶剛好要出去遛金毛。

這狗的作息沒調整好,好像一直都是大中午遛,江棋剛好悶的有些煩,就說幫忙帶出去跑一圈。

烈日當空圍着他們小區走了半個小時,心裏那些無邊的噪意被蒸發出去後,他才徹底靜下來。

他把狗還給人家,人和狗都十分感謝他。

回去後他随便沖了沖,刷了會微博,盛轶一直沒回來,不知道買到哪裏去了,江棋忘了幫他把東西先提回來了,盛轶拎了一袋子回頭再多買點不知道好不好拿……

江棋沒忍住睡了一覺,醒來一看五點了又有些後悔,總共就一天半時間,盛轶都能抗住了不睡,居然被他睡過去半天。

可轉念一想,不睡不打發,這半天時間又能留來做什麽呢。

江棋去客廳,經過隔壁看到盛轶坐在那堆紋絲沒有動過的雜物裏,低着頭不知道在看什麽,他站在門邊輕咳了聲,盛轶回過頭,朝他揚了揚手裏的明信片。

“我的?”

“嗯。”盛轶說:“那次你和戚楠去國外,寄回來給我們的,還記得嗎?”

他不提江棋都快忘了有這回事了,就記得是進哪個景區的時候附贈在門票裏送的,戚楠看別人寄覺得新鮮,硬拖着他擠在一個矮墩子上寫了幾張,寫的時候絞盡腦汁,趕去下一個景點前可能就把這事忘了,沒想都盛轶還收到了。

江棋應該沒寫什麽不得了的話,他沒那個膽子,他從他手裏接過明信片,翻到背面,果然。

一行十分稚嫩的文筆。

—祝未來的日子裏心想事成。

泥妹了,這是一個剛考上研究生的人該有的水平嗎?不是自帶的印在某個角落裏的情景文字嗎?

比如,忘了愛。

再比如,江棋往旁邊看,果然有一行如同教科書版的漸變體閃亮英文,不知道是本身質量太次還是放久了褪色了,江棋對着一堆糊在一起的英文愣是看了很久才認出來寫了什麽。

—I love you not because of who you are,but because of who I am when I am

with you.

我愛你不是因為你是一個什麽樣的人,而是因為我喜歡與你在一起時的感覺。

江棋假裝沒看到這行尬字的把明信片還給了盛轶,不過從他接過去時那個微妙的似笑非笑的眼神裏,他感覺他應該是看到了。

幹嘛,又不是我印上去的,免費送的還想要什麽質量,有空去翻翻給老趙和王文宇的,說不定比這還次。

而且,盛轶是不是把這話的意思搞反了。

因為我喜歡和你在一起時的感覺,所以我愛你。

而不是我不愛你。

我只喜歡和你在一起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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