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聖女與惡魔（3）

次日清晨, 天剛亮, 西娅便去了趟潔淨之室, 檢查自己身上是否有惡魔的痕跡, 不然她怎麽會夢到和莉莉……那樣。

如果有惡魔的氣息或是惡魔的痕跡，那麽神明之石将會發出強烈而刺目的光芒，但出乎西娅預料的是, 神明之石毫無反應，仍舊懸浮在半空中散發出溫暖柔和的光芒。

這個結果讓西娅內心松了口氣的同時也産生了更多疑惑。

既然不是惡魔的蠱惑, 那她為什麽會夢到那樣的場景？

西娅的臉泛起淡淡的紅暈，她不禁想起夢中的另一位主角, 決定去問問莉莉是否也做了奇怪的夢。

此時的莉莉正在圖書館裏, 原主也喜歡待在圖書館裏, 只是原主是為了搜索任何關于神之遺跡、以及對惡魔有利的消息, 而莉莉則是為了找到一個合适的方法擺脫窘境。

自從莉莉加入光明神殿後，除了吃飯睡覺練習聖光術以外, 她剩下的所有時間幾乎都留在圖書館，如果不是圖書館不允許人留宿, 所有人都認為她會在圖書館住下。

西娅快步朝着圖書館而去，她穿過拱柱圓頂長廊, 兩邊盛放着表示潔淨的純白之花, 看到圖書館的一剎，西娅心頭隐隐浮現出一股古怪的感覺，腳步一頓。

這不就是夢裏的那一幕嗎？

西娅環視了一周，卻又覺得自己太過敏感了, 這條路她已經走過十幾年了，或許每天都會有細小的變化，可大體上總是一致的。

抛去那些多餘的雜念，西娅迅速走進圖書館內，看到圖書館管理者烏瑪神父後，她微笑問好，詢問莉莉是否在這。

得到肯定的回答後，西娅朝着烏瑪神父所指的區域走去，她越過一道又一道書架，尚且溫和的陽光透過窗棂照耀在圖書館內，空氣中還能看到懸浮着的塵埃，她在圖書館的深處，那扇鑲嵌有寧靜寶石的窗棂下找到了那個黑發姑娘。

在看到莉莉的一刻，西娅的眼瞳驟縮，莉莉的裝扮一如昨天在夢境裏的那樣！

長而微卷的黑發垂在兩邊，莉莉頭顱微垂似乎正沉迷在書中，她頭戴一頂深色的帽子，大約是沒有帶好，那帽子正搖搖欲墜，仿佛下一秒就要落下。

然後她伸出手接住了帽子。

西娅站在距離莉莉一段距離的地方，腳下像生了根似的，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該往前走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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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莉剛好看完這一頁，正翻過一頁，眼角注視到一旁的西娅，她臉上浮現出笑意，“西娅，你來了。”，見西娅面色迷惑不安地看着自己，她疑惑道：“怎麽了，我臉上有什麽奇怪的東西嗎？”，她低頭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裝束，并無任何不妥。

見那頂帽子還安好地待在莉莉的頭上，西娅這才擡腿走了過來，她搖搖頭，“你的帽子好像沒有戴好？”

莉莉伸手摸了下帽子，輕笑起來，“好吧，這是一種特殊的方法，它只是看起來不太穩定，但不會掉下來的。”說完，莉莉低下腦袋做了個示範，那頂看起來搖搖欲墜的帽子果然安安穩穩地戴在她的頭上。

西娅心中的不安被驅散，她還沒見過這樣的戴法，好像很有趣的樣子，“你是怎麽做到的？”

莉莉取下頭上的帽子，笑着戴在西娅的頭上，“只需要一段小小的咒語。”她将咒語念了一遍，那頂帽子便安穩地戴在西娅的頭上。

那好像一段由粘連咒改動而成的咒語，西娅搖了搖頭，帽子随着她的動作晃動着，但仍舊沒有掉下來。她非常驚喜，“這個咒語是你改的嗎？”

“是呀。”莉莉微微一笑，“我最近在研究咒語的起源與變動。”，說到這裏，她的眼睛一亮，似乎是想起什麽有趣的事情，“我剛從書裏發現魔法師以前被稱為惡魔的信徒是因為魔法最初是源于惡魔之語。”

這個消息讓西娅既厭惡又好奇，她知道圖書館裏有許多關于魔法的書籍，當年的法師之神也參與過神魔之戰，就連大主教也與幾位法師交好，西娅對魔法師并不排斥，只是她還是第一次聽說魔法最初是源于惡魔之語這種說法。

看出西娅的不解，莉莉把書往前翻了翻，指着其中一段道：“你看，現在公認的魔法基礎元素排列，這些元素的初始形态是不是和惡魔之語中的字符對應上了？”，她說着，又拿起身旁的一本黑色封皮的書，将兩者對比地擺在西娅的面前。

“真是這樣。”西娅有些驚奇，她注意到那本黑色封皮的書正是放在禁區的《解析惡魔之語》，頓時睜大了眼睛，“這可是禁——”

話還沒說話，莉莉連忙擡手捂住西娅的嘴，她小心翼翼地扭頭觀察着四周，見沒人發現這邊的動靜才悄悄松了口氣，湊到西娅耳邊小聲說：“你別那麽大聲，要是被烏瑪神父聽到了，他肯定不會再讓我幫他整理書籍了！”

溫熱的吐息不斷噴灑在西娅的臉上，她看着近在咫尺的臉，突然想起昨晚夢到的畫面，連忙往後退了兩步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

莉莉被她的舉動驚到了，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西娅發覺自己的反應似乎有些太大了，只見莉莉有些不自然地放下手，她心中一慌亂，正想要解釋什麽，便看到莉莉驚訝地看着她，“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怎麽臉這麽紅？”

西娅下意識擡手碰了下自己的臉頰，果然如莉莉所說，溫度高的灼人。西娅顧不得其他的，連忙道：“哦，我的确有些不舒服，我去找貝芙牧師，等會再來找你。”，說完便匆匆走了，連帽子都沒還給莉莉。

看着那道匆匆逃離的倩影，莉莉的嘴角微微上揚，她靠回到原處，拿起那本黑色封皮的書繼續翻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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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替西娅檢查完身體後，貝芙牧師微圓的臉上帶着溫柔和藹的笑容，“您沒有任何生病的跡象，非常健康，不用擔心。”

坐在單人床上的西娅低下頭，顯得有些茫然。

注意到她的神情，貝芙牧師詢問道：“看起來有什麽讓您感到困擾，如果您願意的話，也許我能幫您分擔一些憂愁？”，她在光明神殿待了快三十年了，當初西娅被帶回神殿的時候還是個可愛的小嬰兒，在聖光的庇護下，西娅從未生過病，這還是西娅第一次來找她檢查身體。

西娅連忙搖了搖頭，正想要感謝貝芙牧師後離開，她忍不住開口說：“我想知道，有惡魔能逃過神明之石的感應嗎？”

貝芙牧師驚訝地看着她，旋即溫柔地笑起來，“不，沒有惡魔能夠逃過神明之石的察覺，即便是惡魔君主也做不到，除非……”

“除非什麽？”西娅連忙追問道。

貝芙牧師的笑容一斂，神色嚴肅而沉重，“除非神明之石失去了光明神的神力。”，她說完便在胸前劃了一道聖輝，請求神的寬容與饒恕。

神明之石是神使送來的聖物，代表着光明神的智慧與公正，如果神明之石失去光明神的神力，那表示光明神失去了理智……

不不不，怎麽可能呢？

西娅連忙在心底否認了這一種可能性，并同樣在心口劃了一道聖輝。

貝芙牧師慈愛地看着西娅，道：“是不是夢到一些無法解釋的事情了？”

西娅想了想，輕輕點了點頭，回想起昨晚夢中的畫面，其實那一幕并不淫|邪惡心，反而溫暖美好。

“雖然您身為聖女，我不該對您說這些話。”貝芙牧師溫聲說到，“但和您一樣大的女孩在這個年齡已經開始享受愛情。”

看到西娅陡然變化的臉色，貝芙牧師仍舊是溫和包容的樣子，說：“我們早已将自己的一生都獻給光明神，但我們仍舊是人，會有情緒和煩惱，會向往美好的事物，這些都再正常不過。”

西娅面色緩和，原本因“享受愛情”四個字而生出的被冒犯的情緒已經被思索取代。

見西娅的神情，貝芙牧師知道自己的那句話應該能稍微幫助到她，便微笑了起來，“人之常情，您不必為這些事情感到困擾。”

已經想明白了那些事，西娅面色恢複了往日的平靜溫和，湛藍清澈如晴空的眼睛帶着輕快的笑意，她走下單人床，“謝謝你，我知道該怎麽做了。”

在和貝芙牧師道別後，西娅步伐輕快地離開了醫療室，準備去圖書館再去尋找莉莉，她還要教導莉莉聖光術的相關課程，明明是那樣聰明有智慧的女孩兒，都能夠改動魔法，卻對聖光術怎麽都掌握不好，花了整整一年了才成為一名小牧師，這樣下去還怎麽通過今年年底的考核？

她沒有看到的時，就在她離開了沒幾步，貝芙牧師的體內飄出一股淡粉絲的霧氣，這縷霧氣沿着窗縫飄出去，朝着圖書館方向迅速地飄去，在陽光下發出瑩瑩粉光。

看到西娅離開的身影，貝芙牧師的眼底掠過一抹疑惑之色，她走回到醫療室中，想起自己方才居然對聖女說出那樣一番話，不禁一陣心驚。

幸好聖女沒有因此怪罪她。

她連忙在心口劃了一道聖輝，默默祈求着神的寬容饒恕。

潔淨之室中，那枚懸浮在半空中的神明之石仍舊散發出柔和溫暖的光芒，只是誰都沒發現，在神明之石的中心出多了幾絲小小的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