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坦白呗

“沒事兒，就是想出來溜達溜達。”沈樂童一屁股坐在身邊的椅子上，用手拄着臉恹恹地說道。

“你就穿着雙拖鞋出來溜達是麽？”周睿洋拽過沈樂童拄着臉的手，呵了一口氣捂在手裏繼續問道：“你把小腳趾頭凍掉了怎麽辦？我難道要用旺仔小饅頭給你接上？”

沈樂童瞪了周睿洋一眼，接着樂了，“你這人怎麽這麽貧啊。”

“沒辦法，想逗你開心嘛。”周睿洋嘿嘿笑道，趁着店裏現在沒有客人，直接就把玻璃門外的卷簾門放了一半下來，又翻出了自己的一雙鞋讓沈樂童穿上，這才再次坐回他的對面，挑了一下眉毛悠悠問道：“你是不是和你媽吵架了？”

“嗯。”沈樂童捧着一杯熱牛奶點頭，瞄了周睿洋一眼後低下頭繼續說道：“她......她今兒找到了一點兒東西。”

“照片啊？不過不至于吧，你倆應該不會為兩張照片吵架。”周睿洋縮了下脖子問道。

“照片的事兒她倒沒問，她問的是另外的東西。”

“什麽啊？”周睿洋眨着眼睛問，一臉的好奇。

沈樂童頓了一下，微微向前傾着身子，在周睿洋的耳邊嘀咕了兩句。

“啥？”周睿洋聽完吼了一嗓子，“祖宗，你把那玩意放哪兒了？”

“衛生間啊，那地方你也知道，平時放得就挺隐秘的了，我就沒想起來再藏，誰知道她就給翻出來了？”沈樂童有些委屈地說道，耳尖兒泛紅。

周睿洋向後靠在椅背上，這個時候竟然兩手捂着臉沒完沒了地笑，笑得沈樂童一邊踹他一邊焦急地問：“你笑個屁啊，趕緊想點兒辦法行不行。”

周睿洋放下手抿嘴憋着笑，趴回桌子上滴溜溜轉着眼珠向沈樂童問道：“寶貝兒你先告訴我，你是怎麽向你媽解釋的？”

沈樂童黑着臉，“周睿洋你還有點兒正經的沒有？”

“有有有有。”眼見沈樂童要怒了，周睿洋趕緊擡手打住，清了清嗓子恢複了正常表情，輕輕咬着身上灰色衛衣的帽帶子冥思苦想，想得沈樂童因為餓去後面拿了兩個面包來吃，并且已經把他自己填飽了才開口說道：“要不，坦白吧。”

“嗯？這就是你想出來的辦法？”沈樂童打了個嗝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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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睿洋點點頭，拖着椅子湊到沈樂童的面前，兩手搭在他的肩上，一臉嚴正地問道：“我本來真是想先拖着來的，但是既然都到這個地步了，你覺得還有拖着的必要嗎？”

沈樂童看着周睿洋的臉，咽了一下口水，垂眼搖搖頭，“大概......長痛不如短痛。”

周睿洋眯眼笑笑，輕扶過沈樂童的頭，在他的唇上啄了一口後說道：“況且，說實話，我發現我也适應不了每天只有中午可以看見你，诶你知不知道我晚上自己一個人睡多寂寞？”

沈樂童舔了一下嘴唇，唇上有種麻酥酥的感覺，那種感覺又攀上舌尖兒，向喉嚨處淡去了，沈樂童覺得這感覺很奇特也很舒服，他想起自己有許久沒有如此親近周睿洋了，而這種親近感還是一如既往地讓他沉醉，于是沈樂童趁着這種微微的麻酥感還沒過去，擡頭又在周睿洋的唇上貼了一下說道：“那你知不知道我成天應付我媽有多難？”

“所以啊。”周睿洋把沈樂童抱到自己的腿上坐着，“趁着這個事兒，我們坦白吧。”

沈樂童的手肘拄着周睿洋的肩窩，漫不經心地轉着手腕，上下牙卻有些緊張地在自己的下唇上淺淺啃了一圈兒，這才點點頭。

“那這事兒就這麽定了。”周睿洋拍了一下沈樂童的後腰說道，“你明天正常上班去，剩下的我去找阿姨說，等你明天下班回來，應該一切都安排好了。”

“別啊，我不應該和你一起去嗎？”沈樂童勾着周睿洋的脖子說道。

“不用，你要是在，有些話我沒法說。”周睿洋搖頭，“你就乖乖上班去，剩下的交給我，你要是真想跟我一起......”

“怎麽？”沈樂童對周睿洋這莫名其妙的停頓産生了疑問。

“那你今兒晚上就別走了。”周睿洋呲牙賤賤笑道，起身就去把外面半掩的卷簾門合上了。沈樂童本是坐在周睿洋腿上的，結果被他這猛然起身的動作弄得趔趄了一下，差點兒摔在地上。等沈樂童回過神兒來的時候，卷簾門已經掩得死死的了。

“周睿洋你混蛋，我今兒要是不回家我媽還不得讓我氣死啊？”沈樂童猛然一種羊入虎口的感覺，奔過去就要擡起卷簾門，卻被攔在門口的周睿洋一把環住。

“着什麽急，你就陪我一會兒呗，你不想我啊？”周睿洋輕吐着氣息在沈樂童的耳邊問道，接着撇頭咬了一下沈樂童的左後頸。

經過很多次的試驗，周睿洋發現沈樂童最敏感的地方就是他左側的後頸，稍稍有點兒刺激就會讓他渾身上下起滿雞皮疙瘩，屢試不爽。

沈樂童被周睿洋弄得歪了一下脖子，但身子被周睿洋箍住，動彈不得，剛剛唇上麻酥酥的感覺又在大腦和心口中出現，癢得難耐，于是聲音柔柔地說道：“想，特別想，快讓這些破事兒過去吧。”

“會的。”周睿洋親親沈樂童有着長長睫毛的眼睛肯定地說道，兩手從背後鑽進沈樂童的衣服，感受着他身體上的緩緩散開的溫暖。

“咳，我說，咱倆就別在這種地方做了吧。”沈樂童還算是有點兒理智，咳了一聲對周睿洋說道。

“為什麽不能？”周睿洋捏了捏沈樂童的腰挑上聲音問道。

沈樂童眯了一下眼，恨恨地在周睿洋的臉上咬了一口，說道：“我不要，你放開我。”

“不放開。”周睿洋勾着唇角拒絕，拉着長音将三個字說得很慢，嘴上說着，兩手卻沒有再進行接下來的動作，只是那樣摟着沈樂童，本來有些涼的手和胳膊被沈樂童的溫度捂得很暖和，沈樂童緩緩舒了一口氣，将頭枕在周睿洋的肩上，不再說話，任由這種暧昧的氛圍将兩人徐徐包裹。

沈樂童回公寓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了，屋子裏沒有開燈，一片灰蒙蒙的。沈樂童知道沈媽并沒有睡，所以動作也沒那麽輕柔，洗洗涮涮就窩在沙發上睡去，并不想和沈媽說什麽。

不過別看周睿洋昨兒晚上說得挺輕松的，其實他昨兒壓根兒一夜沒睡，就在想着應該怎麽和沈媽說，也将沈媽的各種可能反應在腦子中過了一遍并極力地想着對策。盡管如此，當周睿洋站在他十分熟悉的自己家的樓下時，心裏水桶那何止七上八下，簡直就是七百上八百下，還有一百不當不正地懸着。

周睿洋在樓下輕輕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這才拖沓着自己的步子走進樓道裏，狹窄的樓道中回蕩着他的腳步聲，一聲高一聲低極為不規律，這不規律的聲音一直陪伴着他爬上了八樓，直到周睿洋站在自己家門前，擡起習慣性去掏鑰匙的手拍門，大門“嘭嘭嘭”地響了三聲後，沈媽才過來開了門。

“阿姨好。”一見門開了，周睿洋立刻擺起笑臉說道，卻在定了定神後看見沈媽那張憔悴了不少的臉。

“喲，小洋啊，你怎麽來了？快進來。”沈媽依舊是那樣溫柔而殷勤地招待着周睿洋，只是周睿洋看得出來，沈媽的眼中并沒有什麽笑意。

“阿姨，您這兩天怎麽樣，還住得慣嗎？”周睿洋雙手接過沈媽遞過來的一杯熱水問道。

“還住得慣，樂童的這個公寓就是高了點兒，上下不方便。”沈媽摸着自己的膝蓋說道。

“是，我也跟他說過來着，不過樓層高采光會好一些。”周睿洋小口地嘬了一口熱水然後把水杯放到了茶幾上說道。

“嗯。”沈媽低着頭點了點，便沒有別的話了，兩人沉默着，一股奇怪的氛圍在這個不大的房間中蔓延，可是兩人誰也不願意去打破。周睿洋坐在這樣的沉默中，瞄了兩眼沈媽鬓角的白發，還是狠了狠心說道：“阿姨，其實我今兒是來找您說說沈樂童的事情的。”

沈媽的手指在自己的膝蓋上猛地摳了一下，繼而擡頭用疲憊的眼睛盯着周睿洋說道：“小洋啊，阿姨就猜你一定了解點兒什麽，你可一定得如實告訴阿姨。”

周睿洋被沈媽看得心裏面揪了一下，那雙他在小時就很熟悉的眼将他昨晚上想出來的很多話堵了回去，現在的他就如同啞了一般，光張着嘴，發不出半點兒聲音。

“說話啊小洋，你可不能騙阿姨。”沈媽拍了拍周睿洋的手急急說道。

周睿洋低下頭，強迫着自己不再看沈媽的那雙眼，眼角餘光瞥見了被沈媽收到了透明茶幾下面的兩張照片，那是兩場停滞了的時光，是周睿洋無論如何都不願抛棄的東西。

臨近中午時分，沈樂童緊張地看着辦公室牆上的挂鐘，就等待着午休去找周睿洋。他今兒早上本來想等着周睿洋來一起向沈媽坦白的，但後來想想，他還是決定遵從周睿洋的想法，所以沈樂童最後選擇上班來了，但就在沈樂童望着挂鐘發呆的時候，周睿洋給他打來了一個電話。

“喂。”沈樂童抖着手接着電話，差點兒就将電話摔在地上。

“喂，寶貝兒。”周睿洋的聲音有些啞，語調低沉得不像話，“你......你到醫院來一趟吧，不過先別擔心，誰都沒事兒。”

沈樂童拿着電話怔了一下，随後抓着外套就往外面跑，直至趕到在醫院門口看見了頹頹坐在院門口臺階上垂頭抽着煙的周睿洋，在那短短的一瞬間，沈樂童的心口堵了一下，這才猛然覺得，他和周睿洋，總歸要去扛起點兒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