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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劇組的女演員比你有錢比你好看,演技比你高出身比你好,她喜歡你對象,你該怎麽辦?胡楊做了一晚上噩夢,他夢到片場挂燈籠的細繩兒上吊了把菜刀,金柳月高聲喊着:“讓我來制裁你!”旋即菜刀就光速砍到了自己褲裆上。
“啊——!我不要當太監啊!”他抄起手邊兒的枕頭就往前一扔,突然被抽掉枕頭的銀裴秋摔得一聲悶哼。還沒等這人清醒過來,胡楊就扯開短褲往裆裏看:“還好還好……還在,我的天……”
此地危險,不宜久留。銀裴秋剛從床上坐起來,就看到胡楊光速穿好衣服溜出了房間門。他本來起床氣就重,這時候也顧不上衣服沒穿幾件,拎起枕頭就往外追。沒成想大門一開正打上金柳月腦門兒,那姑娘剛想罵,一看到銀裴秋這副打扮就傻眼了:上半身裸露,紋身上帶牙印兒,松垮的褲子上鼓着一個大包,手上還攥着一大枕頭。
“銀導……您……”她一早就來找銀裴秋住哪間房,剛見胡楊從房間沖出來,下一秒就被門撞得頭暈眼花。金柳月一口銀牙咬稀碎,她話沒多說,一手把銀裴秋推進門裏,哐地就把門摔回了銀裴秋臉上。
江行雲昨兒喝高了,今天到片場渾身都不得勁兒。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也許是今天胡楊的戲份就要殺青,劇組的氣氛怎麽看怎麽奇怪。金柳月時不時就瞪胡楊兩眼,陳铎咬着奶茶管兒拉着胡楊扯嘻嘻哈兒,只有舒明池還是老樣子——一個人窩在邊角位,怎麽叫都回不了神。
所有人狀态都那鬼樣子,連拍6條江行雲都不滿意。這頭導演剛叫休息,金柳月就招招手把胡楊叫了過去:“你過來,跟我出去聊一下。”
胡楊胸口登時涼了半截,他心想自己怕不是真要被金柳月一刀剁了,連走路腿都夾得有點緊。那姐姐倒是大步向前,走兩步還撩一下頭發,香水味兒全撲在胡楊鼻子下邊兒,嗆得他咳了好幾聲:“姐,說啥啊?盒飯給我熱好了,我……我趕着吃……”
“不吃會死?”
“會餓。”
“餓不死就跟着走。”
拍攝基地旁邊兒有個僻靜的儲物間,從窗子看出去正巧對上賓館。金柳月揮開眼前的灰塵,抱着手臂上下打量胡楊一番,想說點兒什麽,最後還是沒說出來。胡楊看着她神色也複雜,畢竟自己昨天下午祝人家成功,晚上就和這姐姐的暗戀對象上了床。他撓撓頭猜測金柳月要罵人,暗暗給自己打氣說老子才是正宮。
“你喜歡的,是銀裴秋?”得,直截了當。金柳月沖胡楊挑了挑眉:“你慫什麽?搞半天你也是爬上去的?”
“哈?”胡楊抽了抽嘴角,“我?”
“有煙嗎?給我一根。”金柳月翻了個白眼,接了胡楊的煙,抽一口就嗆兩聲。好一會兒這姑娘才紅着眼睛瞪了眼胡楊,她別開眼睛問:“你知道我跟他相親了?不膈應?”
“這有什麽……”
“你可真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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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發現你們這種搞藝術的是不是都特喜歡人身攻擊?”胡楊嘆了口氣,自個兒躲雜物後邊兒也點了一根,“我怎麽就賤上了?喜歡一個男的我還不能跟丫的上床睡個覺?”
“就睡個覺?”
“不止一覺。”
“呵,我還以為你清高着呢。”
金柳月吐了口煙,她一看就是生氣了,胡楊卻覺得他沒看明白這姐姐生氣的點:“你覺得我不如你還是什麽?是,我就一垃圾,比不得你這種小姐呗……”
“他潛你?”
“……”
如果胡楊沒看錯,金柳月眼裏應該是失望大于氣惱。她見胡楊不回答,臉上好不容易繃着的嚴肅終于垮了。金柳月拿着煙的左手都在抖,她死命地咬着嘴唇,似是譏諷又像是自嘲:“我就說沒一個幹淨的,果然呢。”
“合着你說這。”
“這圈子水真的深啊。”
“你不是欣賞他的作品嗎?怎麽還管上銀裴秋的人品了。”先前金柳月埋汰胡楊,他倒沒多生氣。這下好了,原來這個人是覺得自己偶像的形象崩塌,整一個追星聽到偶像約炮現場,心态都炸了開始回踩。胡楊沒忍住笑了她一聲,煙頭扔地上碾出煙絲還踢一腳:“你別編排銀裴秋,他可好了。”
“給你資源還給你探班你就覺得他好了?”
“我尋思你這人怎麽就認死理兒呢?”
“哦?那什麽好啊?荒廢九年是不是還內定你一男主角,那就是好啊?”
“你他媽變得也忒快了吧!”胡楊攥緊拳頭砸在一旁的架子上,他很少露出如此氣憤的表情,眉尾青筋一個勁兒往外冒,“喜歡他你不相信他?那你喜歡的是什麽?你腦子裏的幻想啊?是不是跟個泡泡似的被人一戳你就破啊?那你別喜歡了不如拿泥巴捏一個,風幹了還挺結實的!”
金柳月被胡楊吼得一哽,她擡手粗魯地擦掉眼角的淚,笑得嘴角直抽:“那你要我怎麽理解?”
“兩情相悅在這個圈子裏就這麽難理解?”
“是啊,兩情相悅?我懂他,你懂什麽?”
“我從來沒有錯過的拍攝的每一個東西,每一個。”金柳月驕傲地擡起臉,高跟鞋敲着地板跟挂鐘似的,“我見過他的父母,知道他是怎麽長大的……我的畢業論文就是關于那部電影的女主角演技分析,我……他是我最喜歡的導演,這個圈子的清流,他是個藝術家不該這麽作踐自己!我真不知道他怎麽能幹出這種事?”
她這一席話讓胡楊想起了一群人——資深粉頭。從出道就開始追,看了每一部作品,每一部都寫小論文分析,巨他媽真情實感。拿着一些別人展示在外的東西就開跑,以為自己剖析了這個偶像的本真,固執地認為自己才是這個世界上最了解偶像本身的人。
他聽着金柳月絮絮叨叨地講起了銀裴秋的拍攝手法,講了流派,講了這人讀書的經歷,又講到自己和他的淵源,每說一句,就要附帶一問你懂嗎。好像她走的每一步都是為了靠近這個人一點點,可是每一步都偏離航線萬丈遠:“那……你知不知道他本人咋想的?”
“是,我不懂你說的什麽蒙太奇,什麽長槍短炮、長鏡頭的浪漫或者狗屁情感表達。”胡楊偏頭一笑,靠在貨架上斜睨着金柳月閃躲的眼睛,“你說你愛他,那你找我幹啥啊?你就跟他說啊,你拎着他領子罵啊!你說你這條瞎眼的狗,怎麽看上一個高中文化的臭傻逼,老娘最懂你了你怎麽不喜歡我啊?說,趕緊去!半壺水響叮當還真把自己當鋼琴了?”
“不過說真的,姐,你還真像他。”胡楊頓了頓才說,“我和他第一次見面,他也覺着我被潛了,還打電話罵我經紀人不好好帶我呢,銀裴秋多好啊。”
這一出還是那天跟謝應出去喝酒胡楊才知道的,他那會兒才知道自己誤會了銀裴秋,這人當時問那句你要不要演,大概真的不是潛規則那套。正派和反骨在這人身上巧妙地融合,可能是那一瞬間,胡楊真想扇自己倆大嘴巴子,然後跪下來給銀裴秋道個歉。
他确實不懂銀裴秋,但這并不妨礙胡楊喜歡、欣賞一個人:“我這才發現我哪點比你好,我從來不對他抱有什麽幻想,所以他是個什麽人老子都喜歡。”
他不是萬能的,也不是純白無垢的象牙雕刻,銀裴秋是個人,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人。哪怕會犯錯,脾氣不好,那也是人無完人。胡楊說完就扔下金柳月一個人回了片場,出門兒卻看到門口多了幾個還沒踩熄的煙頭:“也不怕着火。”
好在金柳月職業素養過硬,兩個人就算是吵了架,胡楊最後那一場戲配合也沒出問題。這人沒給胡楊使小絆子,好像還更加入戲了。胡楊暗嘆一句這他媽就是演員啊,下戲就扭頭找銀裴秋去了。
金柳月剛回休息室,助理就把手機拿來說是有人發了消息。她接過來沒看兩條便蹲在地上嗚咽哭出了聲,屏幕上是銀裴秋發來的消息,一條謝謝,一段長話——指了好幾個她那篇論文裏與導演意圖相悖的點。
那頭胡楊剛瞧見銀裴秋在消防通道打字,這邊兒就被忽然竄出來的舒明池截了胡。那小孩兒瘦得皮包骨,也不知道哪兒來那麽大勁兒,生生把胡楊拽進門裏還反手鎖了個門。胡楊心裏急,可舒明池比他更急,一雙眼紅得跟兔子似的,開口眼裏就掉豆子:“你什麽時候走?”
“你別搞得跟你哥哥我快死了似的行嗎?”胡楊見他這樣兒就說不了狠話,到底還是習慣了把舒明池當小弟,甚至還想拉人過來抱一抱,“拍了這麽久你也不來謝謝我兩句,本子給你了不說聲謝謝哥哥?以前給你買個啥都要謝,你現在還挺沒禮貌。”
不過也對,舒明池早就不是三年前那個單純小孩兒了,現在眼睛裏連點兒光亮都不剩,生氣全變了死氣。他擡起頭含着一汪眼淚看向胡楊,怯怯地想伸手去抓胡楊的袖子,想了半天還是攥緊了衣角:“謝謝你維護我。”
維護?胡楊都快想不起來自己什麽時候維護過舒明池:“你說……陳铎哥編排你空降?不是我說,小八,你要是真去試鏡,指不定誰贏。”
論外型,舒明池差不到哪兒去,他之前眼睛也亮亮的,特別活泛機靈。胡楊想到這裏只能嘆了口氣,他不自覺地往門邊瞟,心裏想的全是銀裴秋在給誰發短信:“我沒維護什麽……你,你就做自己想做的,把戲演好,就行。”
“胡楊哥,你恨我嗎?”
“說沒有你信嗎小八?”
曾經那個信任到把所有寶貝都給他的小弟弟,搶走了自己最珍視的機會,要是這都不恨,那簡直聖母下凡,教堂裏的瑪利亞都得改名叫胡楊。可比起恨,胡楊更多是後悔。他伸手拍了拍舒明池的肩膀:“你哥今天跟別人吵架了,發現了一點兒自己也做錯了的事兒。”
他不了解舒明池,可能覺得舒明池年紀小,從來沒主動去了解這孩子那顆小小的心髒裏到底裝這些什麽玩意兒。金柳月說銀裴秋作踐自己的時候,他忽然想起自己以前在茶館說舒明池的時候,他何嘗不是把自己的期待寄托在了舒明池身上:因為自己沒讀過書,所以期待這個小弟弟可以好好弄學業,解散不解散,一直以來都沒人問過舒明池的意見。
“現在說你走上歧途是我的錯,大概有點假惺惺,也太聖母了。”胡楊垂頭嘆了口氣,“我也自作多情,小八。但有些事情,做了決定就別後悔了,你知道吧?”
“嗯。”
最後胡楊還是忍住了沖出去找銀裴秋的想法,他走上前将舒明池拉到懷裏抱了抱,就像兩個人當初第一次見面的時候那樣,拍了拍這個小孩兒的肩胛骨。舒明池一直在顫抖,他抓着胡楊胸口的衣服,止不住放聲大哭。好像有些東西從這個時候才真正地分崩離析,舒明池第一次清晰地感覺到,他們作為男團成員的日子已經完全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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