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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值秋末,整座青都蒙上了一層細細的薄霜,楚禾在睡夢裏卻不覺得冷,甚至能感覺到一絲纏綿不絕的暖意。

直到她耳邊傳來一聲細細小小的噴嚏聲,她才睜開睡意朦胧的雙眼。

看見周圍有些陌生的景致,楚禾這才冷不丁想起,自己如今已經來了東堯。

這時候,她才忽然覺察到脖子上陡然多了條又重又厚實的圍脖。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這條“圍脖”還輕輕在她脖子上蠕動着,楚禾甚至能感受到它小小的爪子撓在皮膚上的觸感。

楚禾登時便清醒了過來。她咽着唾沫,戰戰兢兢地轉過頭去,正對上一雙黝黑晶亮的小眼睛,吓得她幾乎魂飛魄散。

恰逢小家夥四只小手撐着肥胖的身子站起來,在楚禾肩上伸了個懶腰。

只見它頭如鼠,身子卻十分狹長。它長着一對黑豆般的小眼睛,小小的鼻尖兒上有一撮銀毛,正探着腦袋一聳一聳地嗅着她身上的氣味。

她小心翼翼地朝它伸出一只手,見它并不反抗,便心一橫,一把将它擒住,舉到自己面前。

等仔細觀察了一會兒,楚禾約莫明白了。

這小家夥是烏貂,只生長在巨鹿草原上。

從前她在自己母親的衣櫥裏見到過一條貂毛圍脖,被母親寶貝一樣藏着,只有官宴上才會拿出來戴一戴。那條圍脖品質上乘,只可惜是雜色的,毛色遠不如眼前這只黝黑水亮。

像這樣珍貴的品種,一向是王公貴族們的愛寵,怎麽會半夜爬到陌生人脖子上睡覺?

楚禾托着腮想了一下,轉頭恨恨地看了一眼床榻上。

這事不是赫紹煊做的,還能有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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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那始作俑者卻舒舒服服地平躺在被窩裏,正在酣睡。

這時候,小烏貂突然開始不耐煩地扭動掙紮着,時不時還發出一陣細細小小的叫聲。

楚禾剛一松手,小烏貂便急不可耐地奔向角落裏一只不起眼的木箱。

她輕手輕腳地跟上去一看,只見那木箱裏鋪了一層細細的沙子,裏頭還有幾顆黑黝黝的不明物體。

楚禾心下了然,卻毫不客氣地反手将小烏貂從箱子裏拎出來,又抓了一把幹淨的沙子,輕手輕腳走到床前。

她有些心虛地看了一眼赫紹煊,見他還沉睡着,然後匆匆忙忙地将沙子盡數撒在他手心裏。

睡夢中的赫紹煊微微皺眉動了動,卻并沒有醒過來。

楚禾緊張地盯了他一會兒,這才将小烏貂小心翼翼地放在他床榻上。

小家夥正鬧着內急,嗅着細沙的氣味尋過去,不管他三七二十一,便是一頓造作。

赫紹煊迷迷糊糊之中醒了過來,頓覺不對,于是下意識地睜開眼一看,卻瞧見楚禾忿忿不平地站在他床前,而自己家的烏貂則屁股沖着他,正在他的手掌上進行某種活動…

赫紹煊猛地坐起身來,将小烏貂吓得屁滾尿流,下意識便往黑洞洞的被窩裏鑽,亂七八糟地弄髒了一大片。

他一掀被窩将小烏貂倒挂着提溜起來,怒視着楚禾道:

“你這個女人…”

楚禾連忙上前從他手中奪下小烏貂,小心翼翼地将它送回牆角的木箱裏,自己則不甘示弱地瞪着赫紹煊:

“敵不犯我,我不犯人!”

赫紹煊幹瞪着眼睛看着她,轉眼瞥見自己寶貝的烏貂一臉舒适地窩在沙盆裏,火氣瞬時便消了,轉而眯着眼睛道:

“真是奇了,她居然不怕你。”

楚禾氣鼓鼓地回道:

“它趴在我脖子上睡了一夜,難道現在才知道害怕麽?”

赫紹煊臉上挂着似有若無的一絲笑,往後仰靠在榻上:

“我的意思是,你還是第一個見了它不害怕的女人。”

“……”

楚禾心想,不怕才怪。

她從小就害怕毛茸茸的東西,方才也是費了好大勁才讓自己那顆狂跳的心髒平靜下來。

赫紹煊慢悠悠地走到屏風後面的盥洗盆淨了手,又回到床榻上躺了下去。

楚禾見狀愕然道:

“不是說要去見朝廷監禮官麽?”

赫紹煊嫌棄地将那被烏貂弄髒的被窩踢到地上,又展開一床新的喜被鑽進去,心安地閉目養神:

“你記着,必須讓所有人都以為我還昏迷着,包括那個朝廷監禮官。”

說完,他的眼睛眯起一條縫,陰森森道:

“若是你說漏了,便是昨夜那三個人一樣的下場。”

楚禾猛地想起昨天那三具被裝進麻袋裏的屍體,冷不丁打了個寒顫。

恰逢此時外頭傳來了一聲通傳:

“王後娘娘,婢子們來侍候洗漱。”

原本躺的舒舒服服的赫紹煊聽了這話,卻一挺身起來,擡手将楚禾一把撈到床榻上,按在懷中。

赫紹煊捂着她的嘴,附在耳邊蠱惑般低語道:

“記着,別露出馬腳。”

楚禾僵住,配合地點了點頭。

赫紹煊這才将她松開,自己則平躺在床榻內側閉上了眼睛。

楚禾低頭将身上的喜服收拾整齊,清了清嗓子開口道:

“進。”

得了吩咐,立夏和斂秋便跟着幾個嬷嬷便捧着各式各樣洗漱用具進來。

她們兩個一見楚禾便連忙擁上去。

斂秋滿臉擔憂道:

“小姐一換地方就睡不安穩,昨夜可曾入眠?”

立夏輕輕用胳膊肘碰了碰她,小聲道:

“如今是在宮裏,比不得在府中的時候,稱謂可得變一變。”

斂秋悄悄吐了吐舌頭,轉頭朝那幾個嬷嬷瞥了兩眼,壓低了嗓音道:

“那為首的嬷嬷有些奇怪。自從她進來以後,往床榻上瞥了好幾次。”

楚禾借着妝臺的銅鏡望向背後,果然瞧見一個眼睛細長的嬷嬷不斷地打量着床榻上的赫紹煊。

她不由地想起來,在赫紹煊收複東堯初期廢了好大一番功夫。如今來看,如今恐怕連赫紹煊身邊也埋伏着各方的眼線,将他的一舉一動都盯得死死地。

楚禾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這會兒功夫,幾個嬷嬷已經将盥洗盆和漱口池擺好了,為首的那個便走上前恭敬道:

“王後娘娘,盥洗池已經備好了。後廚方才遣了人來,婢子便特來問問娘娘愛吃什麽,回去也好命他們早些準備上。”

楚禾頓了頓,心下想着她也不知道赫紹煊愛吃什麽,便只好應付道:

“我這會子還不餓。待會兒我若想好了,便讓立夏去回你。”

那嬷嬷連忙應下,帶着人便出去了。

等立夏和斂秋兩個侍候着她換了嶄新的衣裳,楚禾也尋了個由頭将她們遣了出去。

待殿門合攏,楚禾這才松了口氣,轉身走回床邊掀開帷幔,壓低了聲音道:

“人都走了。”

過了好一會兒,赫紹煊才睜開半只眼睛,将小臂枕在腦後,不緊不慢道:

“看清楚那個為首的嬷嬷長什麽模樣了麽?”

楚禾有些驚訝:

“你知道她是細作?”

赫紹煊嗤笑一聲,翻身下床去洗漱:

“我只知道她是細作,卻不知道是誰派來的細作。沒辦法,我仇人太多,實在數不過來。”

楚禾忽地想起了什麽,伸手扯住了他的衣角,有些急切道:

“昨夜那幾個刺客闖進來的時候,像是熟悉殿內格局一般…”

赫紹煊一聽她的話,腳步登時便頓住,只斜斜撇過臉來道:

“你想的沒錯,他們必有內應。”

作者有話要說:  煊哥正經不會超過兩秒的

你走過最遠的路,一定是煊哥的套路。(狗頭保命)

昨天猜對的都有紅包!沒猜對也不要緊,以後還會有有獎問答的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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