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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紹煊身邊跟着九元和十元兩個長相一模一樣的侍衛, 兩個人眼睛一瞪, 面露兇樣, 少女們見了立刻都怕的不行,連頭也不敢擡起來,更不敢直視赫紹煊了。
他徑直走上主位, 擡起頭盯着牆上的畫像瞧了半晌,轉頭朝那內吏道:
“這是做什麽?”
那內吏有些心虛, 腳腕微微打顫, 這個人站也站不好。他正要說是楚禾指派的時候, 赫紹煊卻輕飄飄地說了一句:
“罷了,諒你也不敢做什麽沒規矩的事。”
說罷, 他便一掀衣袍坐在主位上,暗紫朝服用銀紋繡着一條赤足銀龍,并不過分耀眼卻仍顯得熠熠生輝,足以彰顯着他尊崇的地位。
赫紹煊環視了一遍跪在下面的良家子, 餘光卻分毫沒在她們任何一個身上停留, 反倒不着痕跡地落在角落裏的竹簾後面。
隐隐綽綽地, 瞧出一個人影來。
他唇畔浮起一絲笑, 早已生出了戲弄之心,卻又生怕臉上的神情出賣他的本意, 于是故意擡起手來撐在下颌, 指縫不動聲色地挑了兩縷青絲掩卻那抹笑意。
然則除了他兩邊的人瞧不見那抹笑,可下面齊刷刷跪在原地的少女們卻有幾個大着膽子的瞧見了。
他一張臉仿佛琢玉而成,深邃幽暗的眉眼仿佛湮沒一切的幽寂深海, 卻恰到好處地勾着半分缱绻,飄然不定,擡眼似有,落眸又無。
更令人倒吸一口冷氣的是,他唇邊隐隐約約有一抹淺淺的笑意,盛着風流,盛着狡黠,似乎連他自己也并未察覺。
無心折柳,卻惹一身春意。
低眉淺笑間,往少女們的心上蜻蜓點水般落下一片小小的葉,彈出一圈圈碧波蕩漾。
少女們悸動之時,聽見一個慵懶的嗓音在耳畔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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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幾個會跳舞的?”
語氣缱绻溫柔,話裏卻揣着三分帝王身上慣見的涼薄。傷了懵懂的少女心思,卻又撓的人心癢難耐。
寥寥數字,傳達的似乎就一個意思——
他是不是喜歡會跳舞的?若是善舞,再入了他的眼,會不會第一波入宮侍寝,承恩封妃?
想到這兒,不管是本就膽大的,還是矜持穩重的,都紛紛開了口:
“我會。”
“我也會。”
“我會姒水舞,懷柔舞也會一點…”
瞧見赫紹煊臉上笑意漸濃,少女們紛紛羞紅了面孔,垂下頭去再不敢看,只等着他接下來的吩咐。
誰知旁邊竹簾後面的側堂忽而響起一陣細小的動靜,也許是貓,也許是風,誰也聽見了,卻都沒在意。
只是這前後不過一剎那,少女們再将目光放在赫紹煊身上時,卻見他臉上已無了半分笑意。
或者說,是一絲表情也沒了。
他臉上像是覆了一層薄薄的寒霜,冷得跟一座冰雕差不多,像是他本來就是這幅樣子,方才只不過是戴了個假的人皮面具。
少女們錯愕地看着忽然站起身來,匆匆忙忙地踏着鋪滿青泥地的光斑而去,像是去追着誰。
剩下的九元和十元面面相觑,一個利落地追了出去,另一個則清了清嗓子道:
“請各位良家子們換了舞衣,一會子随這位公公去翰瀾宮侍宴。”
說罷,他也消失在遠處的朱門外。
留下二十四位良家子們不知所措,看着那位內吏問:
“公公,殿下這是怎麽了?他來看我們卻怎麽也不說句話就走了?”
那內吏也正是百思不得其解之時:
“對啊,殿下方才明明笑了啊…”
可他忽然一拍腦袋,緊走兩步掀開竹簾,瞧見後面的人早已不見了,心下瞬間便空落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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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禾悶聲不吭地做着轎辇往回走,卻聽見後面傳來一陣熟悉的聲音:
“等一等。”
下面的宮人們瞧見是東堯王的聲音,立刻便不敢走了,紛紛将轎辇落下來,恭順地立在一旁。
楚禾讓立夏扶着,緩慢地站起身來,朝着來人的方向福了福身:
“王上聖安。”
赫紹煊見她忽然這麽懂禮數,心下忽覺不妙。
只是他面兒上不露,擡手示意宮人們都退下:
“這兒離朱雀宮不遠,本王陪王後散散步,你們都下去吧。”
誰知楚禾卻開口止住了他們的腳步:
“王上,臣妾腳力不行,走不了太遠,還是讓我乘着轎辇回去吧。”
赫紹煊卻不答,略略走近了幾步鉗住她的柔夷道:
“你走不動,本王背你回去。”
宮人們站在他們面前進退兩難,還是立夏做主,悄悄地給他們打了個手勢,宮人們這才紛紛退了下去。
楚禾心裏憋着一口氣,下意識地想将手從他的大手裏抽回來,誰知卻聽見他半是威脅地在她耳邊道:
“你最好別掙紮,不然我就在這兒把你扛回去。”
楚禾怒視了他一眼,轉頭将臉撇了回來,不肯理會他。
赫紹煊看着她這幅樣子,心裏反倒覺得她可愛,于是故作漫不經心地嗅了嗅四周的空氣,蹙眉道:
“這許久不吃宮裏的菜,現在禦膳房都自己釀醋了?你聞見了麽?”
楚禾的手果然微微抖了一下,接着沒好氣地說道:
“我沒聞見。”
赫紹煊偏頭望着她,忽然将她拉近,攏住她的腰将小半張臉邁進她發間,深深嗅了一陣,一股花香撲面而來。
他将人攏在懷裏,眼睛裏卻似有若無地帶着戲谑的笑意:
“楚禾,大早上喝醋了?”
楚禾仍舊垂着頭,既不掙紮也不迎合:
“沒有。”
赫紹煊收了臉上的笑,掐着她的下巴将臉擡起來,強迫着她跟自己對視:
“既然沒喝醋,你生什麽氣?”
楚禾抿了抿嘴,唇瓣本就擦着一點兒口脂,眼下顯得更嫣紅了。她悶聲道:
“我沒生氣,你從那兒瞧出來我生氣了?”
赫紹煊微微挑了挑眉。
他從前怎麽沒瞧出來,這小丫頭竟是個這麽嘴硬的。明明那一點小情緒就差全寫在臉上了,卻還不承認自己吃醋了。
他決定再加一點賭注。
“既然你沒生氣,那幫我掌掌眼,方才桐文館裏的良家子,哪個長得最好看?”
楚禾一聽,愈發覺得如鲠在喉,一股無名火噌地便竄了上來,灼得她太陽穴突突一跳,想也沒想便開口嗔怒道:
“你自己沒瞧見她們長什麽樣麽,還用得着我去說?你若是都喜歡,二十四個就全納進你後宮,我絕不阻攔。”
說着,也不管赫紹煊臉上是什麽表情,她轉身便走了。
赫紹煊愣了愣神,滞在原地半晌沒動。
他原以為楚禾是個不顯山不露水的名門閨秀,一向端着架子端慣了,平日裏最多也就生會兒悶氣,從來也不會放任自己的性子亂發脾氣。
他可沒想到,原來楚禾也有這樣的一面。
九元和十元見楚禾一個人走遠了,這才小心翼翼地圍過來。
他們方才隔得遠,沒聽見赫紹煊和楚禾說了什麽,卻都瞧見楚禾一個人生氣走了,于是便猜測兩人肯定吵了架。
原以為赫紹煊此時心情很不好,二人唯恐一個不小心說錯了話,惹得他雷霆震怒。
誰知赫紹煊臉上非但沒有半分怒意,甚至還沾着一絲若隐若現的笑容,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
九元年紀長些,見赫紹煊并沒有生氣,于是便壯着膽子問道:
“王上…咱回哪兒?”
赫紹煊心情格外愉悅:
“直接去翰瀾宮。”
語氣比平日還要輕松許多,讓九元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們家王上,不會真是個沒有心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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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赫紹煊這邊的情緒截然不同,楚禾一個人默默低着頭往朱雀宮走,心裏越想越委屈。
也不知是不是她方才那番話惹怒了赫紹煊,他竟也沒跟上來。
可是本來就是他故意要招惹她,明知道她心情不好,還偏要拿那些氣人的話來激她!
可是那些話…既像是他一貫戲弄她的語氣,又像是認真地說的話。
若是真逗弄她,那赫紹煊一定就跟在離她不遠的地方。
想到這兒,楚禾的腳步開始變得磨蹭了起來。她又想回頭,可又怕赫紹煊站在她身後,瞧見她這一副惦記的模樣又要笑話她。
眼看着她都走到了朱雀宮外頭,高大的朱漆銅門清晰可見。
楚禾抱着一絲希望,轉過頭稍稍看了一眼,卻瞧見自己身後竟然真的空無一人。
她忍了又忍,豆大的淚珠兒還是從眼眶裏噼裏啪啦地掉下來,砸在青磚地上濺開小小一片水漬。
仿佛在那一瞬間,方才積攢了一路的委屈全都宣洩而出,她蹲在地上,抱着膝蓋哭了起來。
誰知她哭了沒一會兒,卻感覺一雙小小的胳膊抱住了她,還輕輕地揉着她的頭發一下一下給她順着氣——
楚禾擡起一雙通紅的眼睛,頓時便忘卻了方才的委屈,驚呼道:
“小興?你怎麽來了?”
站在她面前穿着青衣小衫,一副小公子模樣的半大孩子,不是她弟弟楚興又是誰?
誰知楚興見了她卻沒有半分高興,一張臉嚴肅得像個小大人一樣,擡起肉嘟嘟的手幫她拭了拭眼淚:
“姊姊,是不是姐夫欺負你了?”
楚禾眼眶裏噙着淚,搖了搖頭,連忙握住他的小手問:
“你怎麽來了?是父親母親帶你來的麽?”
楚興搖了搖頭,轉身指了指朱雀宮的方向。
楚禾擡頭一看,果然瞧見哥哥楚貞和孟泣雲從裏面走了出來。
楚貞走到他們面前,望着楚禾的臉愣了片刻,随即蹙眉道:
“阿禾?怎麽哭了?”
孟泣雲也走到她身邊,不由分說地擡起她的臉看了看,臉色十分不好看:
“是不是赫紹煊又欺負你了?”
楚貞是個脾氣差的,聽到孟泣雲這話,雙目一瞪,連聲音都大了些許:
“這話是什麽意思?難不成東堯王經常欺負你?”
楚禾深知她這哥哥的脾氣,忙不疊解釋道:
“東堯王并沒有欺負我…只是我方才想到別的事,所以才情緒不大好。”
孟泣雲卻分毫不肯信她的話,只一瞬便将腰間的長鞭抖了出來,咬牙切齒道:
“你越這樣說,就越是有事!這個東堯王從前身邊有個瓊善,現在倒好,天子一口氣給他送來二十四個美人,這兩兄弟真是蛇鼠一窩,都沒安好心!”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萬字更新,下午更六千,看赫氏兄弟倆甜蜜雙排追妻火葬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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