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東京銀座的寶石店……
從橫濱機場前往東京的高速路上, 白木一直在想一件事。
他在想當年織田作在去找mimic殊死決戰前, 給自己打的最後一通電話。
或許織田作是不願意打擾白木的狀态,不想讓他錯過海外大學面試的珍貴機會,所以在電話裏交談時,織田作沒有洩露任何秘密。
他們就像往常一樣通了個電話, 然後平常無奇的做了告別。
白木如今仔細想了起來,織田作在電話裏曾經對他說過, 他為自己準備了十三歲的生日禮物。
但他一直沒有收到過這個生日禮物。
他只收到了織田作和五個孩子亡故的噩耗——這絕對不會是織田作為他準備的禮物, 他想織田作還不至于恨他到這種地步。
那段時期太過黑暗, 這些年, 白木一直就當做這份禮物沒有來得及被送出來過, 也從來沒有仔細去尋找過這份禮物的來源和去處。
織田作辦事妥當,既然說了為他準備禮物, 按常理來說, 這禮物即使是在他離開後,也一樣是有途徑送到白木手裏的。
看着手裏這張購物小票, 白木第一次開始懷疑一種可能性——如果這就是織田作給他準備的禮物, 那麽它很可能并不是一份普通的生日禮物。
連購買記錄都被篡改,至少可以得出兩條信息。
一, 無論是誰篡改了銀行流水記錄, 這個人知道他和織田作的關系,而且在他十三歲之前就已經知道了。
二是……這個人并不想讓白木拿到織田作最後留給他的禮物。這件事情本身的舉動,則有兩個解讀的方向。
若是從私人感情的角度去解釋,通過沒收他所珍重的回憶, 來對白木進行情感上的懲罰。可如果是為了懲罰,他一定會告訴白木這東西的存在,讓白木為之糾結,所以白木不可能毫無所聞。這條邏輯捋不同,白木優先排除了私人報複的可能性。
況且能把手伸得這麽長,事情鋪墊得又這樣滴水不漏的人……細想起來實在讓人背脊發涼。若不是從太宰那裏拿到了購物小票,白木因此被瞞住了一輩子,都是很有可能的。
那麽還剩一種推測,織田作在這座位于東京銀座的寶石店裏,無論給他購買了何種禮物……很可能向他傳遞了特定的信息。
在得出這個推斷後,白木就再也坐不住了。無論太宰是通過何種渠道觸碰這件事的,但背後布局的人心思如此缜密細膩,又是如此的充滿耐心,絕對不可能完全沒有察覺到太宰的動向。
所以他再不動的話,這個隐藏在幕後的人,就要動手了。
他一定要調查清楚,東京銀座這家名叫‘jewelry étrange’的珠寶店,到底與織田作的生命有過怎樣的交際。
車外移動的街道,從銀座七丁目進入中央大道,最後在複古大廈街處停了下來。計程車司機收下了白木手中的兩張美元,态度十分殷切的替他從後備箱拿出了行李箱。
白木融入了自己的人設,态度高傲的點頭道謝,踩着自己的小坡跟鞋離開了。
從表面的信息來看,奈須白木此時應是坐上了飛往博多市的航班,但飛機場這一個回馬槍,正是他用來麻痹幕後之人的障眼法。
如果想從外貌上最大程度的改變自己的身份,那麽不同的性別、不同的國籍、不同的人種,都是最不讓人産生懷疑的選擇。
來自墨西哥的安吉麗娜女士,是一位棕色卷發,身上皮膚是巧克力色,穿着一身白色西裝的職業女性,走在街上的姿态利落自信。
沒有人會想到,這居然是一個本土生長的男孩子。
白木做出了連自己都能騙到的僞裝,這個街區十分安靜,他拖着自己的小皮箱,小皮鞋咯噔咯噔的踩在路上,向着寶石店的位置走去。
每一步行走間,他逐漸擴大自己的異能,分析物質的範圍不斷增加……他在這條街附近,看到了至少三個形跡可疑的人。
不像是行人,更像是在這裏蹲點,在監視着什麽的模樣。
但他并沒有隐藏自己的行蹤。
因為此刻他不是奈須白木,他是來自墨西哥的國際友人安吉麗娜女士。
就算是他踏入了監視區,那又能怎樣?
轉過街角,一棟七層高的樓房映入眼簾,白木在對應的門牌號前按下對講機,呼叫了二樓的工作室。
電子門被打開了,裏面的人請他上去交談,白木順着樓梯走上去,走到了二樓的工作室前。
jewelry étrange,這就是他此行的目的之所在。
一位面容端正的黑發青年出現在視野中,他笑容可親的開門将他迎接了進去:“歡迎您的光臨,請問這位小姐,您有預約嗎?”
真男人不需要掩飾,敢于直面真相和事實,白木用原聲回答:“抱歉,沒有。但請讓我與店主交談。”
雖然白木的聲音好聽,但也毋庸置疑是一位男性。面前這位看起來像是助手的青年,被他猝不及防弄得愣了一下。
但他卻以比白木預想中還快的速度恢複了常态,仿佛見到男人穿一身婀娜女裝,對于他來說是一件完全可以順利接受的事。
比起傳統意義上的珠寶店,jewelry étrange更像是一家溫暖的咖啡館,靠窗的位置擺着舒适的軟沙發,這與白木原來所想象的模樣完全不同。
這裏并不是街面上那些擺着幾十架玻璃展櫃的鑽石珠寶店,将所有的藏品在最好的燈光下展出,而是在充滿了私密性和放松感的空間裏,來促成珠寶交易。
房屋深處有一扇牢固的金屬門,白木異能一探測,知道這就是這家店的寶石庫了。怪不得會是預約制,這工作室沒有辦法同時接待大量客人。
但是白木沒有預約。
異能發動後,白木知道這店中算上他一共有三人。
第三個人剛剛在他進門的時候,還在從隔壁的茶水準備間裏吃什麽剛做好冒着熱氣的點心,現在吃完了,人才走了出來。
——讓白木微微感到意外的,是這居然是一位金發碧眼的真·外國友人。細膩潔白的皮膚,高鼻梁和深眼窩,無一不昭示着高加索白人人種的特性。男人穿着一身剪裁妥帖精良的淺灰色男士西裝,已經不再是剛剛偷吃點心的姿勢,而是端端正正身姿挺拔的站在幾步之外,觀察着這邊的情形。
白木在想,與這位外國的店主要用英語或者西班牙語交流嗎?這實在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因為他知道織田作對于外語的掌握程度,還不到熟練交流的程度。
見白木目光注視過去,這位相貌極為惹人注目,一瞥一笑都幾乎在散發着光芒的美貌外國人,用一口純正的日語,禮貌地做了簡短的自我介紹:“我是這家店的店主理查德,請問該怎麽稱呼您?”
白木沒有立刻回答,他在觀察着這位店主,在做出自己的判斷,“我想詢問你一筆交易。”
理查德臉上的笑容甚至都沒有變,“很抱歉,保護客人的隐私是職業道德所在,我不會透露客戶的信息。這位客人,如果你對寶石有興趣,可以提前預約,我自會妥善招待每一位登門的客人。”
這位店主倒是個鎮定的,白木将那張用異能打印的小票舉到了理查德面前。
理查德的表情終于第一次露出了細微的破綻,那是懷疑的神色。他顯然想不通這本該保存在他店內的存根,是怎麽到了這個人手上的?
可是理查德依然沒有改變口風,“我們的下一位客人很快就要上門了,這位小姐,若是沒有事,請您預約後再上門。”
白木說:“請問有洗手間嗎,借用一下?”
等白木從那件洗手間裏走出來時,他已經拿下了墨鏡,完全變回了自己原本的模樣,并穿回了正常的男裝。
女士去上趟廁所後,出來時補個妝是常有的事,但進去一趟,出來時不僅變了性,連皮膚都能漂個白的就不多見了。
那位助手看着他,這次終于目瞪口呆了。
反而是理查德看清他原本模樣後,微微怔愣着睜大了眼,他很快回了神,轉頭對那位黑發助手交代道:“正義,麻煩你打電話,立刻将半小時後那位客人的約定日程取消。作為道歉,下次我會在成交價格上做出3%的折扣讓步。”
“然後,現在關店。”坐在沙發上的理查德雙腿交錯,姿态優雅的翹着腿,“把門鎖好,不要讓外面的人進來。”
被稱呼為正義的青年,雖然對這樣不同尋常的指令感到了疑惑,卻沒有質疑理查德的意思,立刻照做。
“我已經等候您很久了。”理查德這次露出的笑容,與之前無可挑剔的客氣疏離有了細微的不同,他似乎是在見到白木真容的那一刻,徹底放下了心,“奈須先生,請坐。故事很長,我們慢慢談。”
“你很有警戒意識,但對外有餘,對內則經驗不足。”白木打了個響指,理查德聽到有什麽東西掉了下來,落在地上,發出了細微的聲響。
白木微微笑道:“你的工作室裏,已經被人安裝了微型攝像機和竊聽器……不過別擔心,在我進來的那一刻,就全部廢掉了。”
看着理查德的神色,白木慢慢道:“外面監視的人,可能不會給我們有慢慢談的機會。理查德先生,關于這份購物小票,可以把您知道的都告訴我嗎?”
“我只知道,這個月來,你不是第一個對它表達興趣的人。”理查德平靜道,“昨日,還有一位綁着繃帶的清俊男子上門,他的目的,似乎和你完全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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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