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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親王的長子諾拉德正在閱讀文書。一名侍女腳步輕盈地出現在門前,剛要開口說什麽,諾拉德有些緊張擡起頭:“你怎麽來了?難道是……”
侍女欠了欠身:“是的,殿下。客人醒了。您交代過,如果他醒了,要立刻通知您。”
諾拉德立刻起身,跟着侍女穿過一道道門廊。路上他不停詢問“客人”近來的情況,侍女低聲一一回答,諾拉德聽得臉色漲紅,目光發亮,砰砰的心跳聲幾乎要掩蓋住侍女的嗓音。
他們在結構複雜的大宅裏七拐八繞,來到一條幽深的通道裏,通道盡頭的雙開門前站着兩列衛兵,其中還包括一名本地軍隊法師。衛兵們對諾拉德無聲地行禮,為其打開房門。
諾拉德叮囑衛兵,等會兒無論聽到什麽動靜都不許進屋。說完,他迫不及待地沖進去,直直闖進裏面的套間。
他停在垂着暗紅色帳幔的四柱大床前,整理了一下儀容,平複了一下呼吸,面帶微笑走上前去,慢慢掀開床幔……
紅發美人半阖着眼睛,躺在羽絨墊子和絲綢制品之中,一頭長發鋪在香槟色的枕頭上,猶如柔美絢爛的朝霞,纖細的手腕放在羽絨被外,瘦弱堅硬的線條陷進柔軟的布料中着,看得人心裏又酸又甜……
“你終于還是回來了。”諾拉德坐在床邊。
術士羅賽·格林虛弱地睜開眼:“怎麽是你?我要見蘭托親王……”
諾拉德掬起他一縷發絲,放在嘴邊:“你倒在荒野裏,是我手下的商隊發現了你。他們都知道我在找一個紅發的年輕人,所以及時把你送到了我面前……如果他們把你交給我父親,他是不會輕易放過你的,等待着你的将是暗無天日的牢獄,而不是這舒适溫暖的床……”
“去你的,少他媽跟我調情!”羅賽咬牙切齒地說,“我有正事要談!帶我去見蘭托親王!”
諾拉德臉色一沉:“羅賽……你真的如此深愛我父親嗎?難道我就不行嗎?”
說着,他欺身上前,手撐在紅禿鹫身邊,把瘦小的術士罩在自己身下:“你就死了這條心吧,你不會再見到他了!就算見到他,你又想怎麽做呢?你要嘗試贏得他的歡心嗎?不會成功的,他從沒有愛過你!對了,這裏是我的私人宅邸,我特別有錢,所以房子特別大,你跑不出去的!”
諾拉德邊說邊捉住術士的雙腕,将它們壓在枕頭兩側。“你注意到了嗎?你的兩只手上都戴着精致的銀色手鏈……”他用拇指輕揉着與鏈子接觸的皮膚,“還記得那法師提供給我們的特制鐐铐嗎,它能讓你無法施法……從前我一時糊塗放跑了你,鐐铐也被你丢在了山上,後來我叫人把鐐铐做成了手鏈,這樣一來,我不用束縛住你美麗的雙手,也可以把你留在身邊了……”
羅賽怒斥:“媽的,我是你舅舅!”
“那又怎樣?當初是你先勾引我的!”諾拉德一手把術士的雙腕拉過頭頂,俯下身,另一只手探進他的貼身襯衣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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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不是弱智?”紅禿鹫掙紮着,“我真的有正事要談!不然我才不回這個鬼地方!你聽着,快把你父親叫來,再聯系一下住在南方的法師伯裏斯·格爾肖……我手裏沒有獅鹫羽毛了,沒法直接傳訊給他……你好好聽我說話!這很重要!霜原那邊出事了,我千辛萬苦才逃出來!希瓦河周邊的國家不會相信我,我只好寄希望于蘭托親王……小兔崽子!你給我住手!把你的爛爪子拿開!”
諾拉德擡起頭,露出一個很刻意的邪惡笑容:“如果我偏不住手呢?”
術士冷漠地與他對視:“我要你立刻滾下床,給我找一套包含褲子在內的體面衣服,然後你麻利地去找你父親,或者把我帶過去也行。否則,我先燒光你的頭發,再燒光你下面的毛,最後連你的命根子也一起燒成碎渣,扔進茅房!”
羅賽出身于鄉下山林,生氣的時候說起話來并不怎麽文雅。諾拉德震驚了一會兒,覺得不能服軟,他醞釀了一下,做出強硬的表情:“不用怕,我是個溫柔的情人。但溫柔的前提是,你不要玩火……”
“哦,我玩給你看。”羅賽勾起嘴角。
諾拉德嗅到了隐約的焦糊味,随即後背一陣灼痛,他腦後的發辮從末梢開始燒了起來,正在向着頭頂蔓延!他尖叫一聲翻下床,在地板上滾來滾去,還把踏腳毯抓過來裹在頭上,然後像翻不過來的烏龜一樣仰面撲騰……
頭發上的火好歹被撲滅了,接着他的褲子又燒了起來。火勢不大,看起來只是小懲大誡,但燃燒的位置實在至關重大。
諾拉德噼裏啪啦地拍打自己雙腿之間,一邊拍一邊嘶聲哭叫:“我錯啦!別燒啦!我很抱歉!舅舅!我錯啦!我這就去給你報信!”
紅禿鹫冷笑一聲,雙手做了個抓取的姿勢,熄滅了外甥身上的火苗:“聽說你在法師的學校裏待過一段日子?看來他們的學校也不怎麽樣。作為你舅舅,我教給你一個知識點,如果你把抑制施法的手铐磨成別的東西,金屬裏的法術材料就失效了,反魔效果就沒了。謝謝你送我的手鏈,除了好看以外,它們沒有任何別的用處。”
諾拉德灰溜溜地蜷縮在地上,背過身去檢查了一下關鍵部位。紅禿鹫催促道:“別看了,我沒有真的傷到你。快去找蘭托親王,告訴他霜原出事了,再告訴他我要聯系伯裏斯·格爾肖,他會意識到事情的重要性。”
諾拉德拼命點頭,邊系褲子邊跑了出去。門口的守衛們面面相觑,不知道主人和那術士玩了什麽花樣,竟然結束得這麽快,還這麽狼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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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裏斯和洛特回到塔內,現身在離開時畫的新法陣裏。法陣泛着紅光,這意味着塔裏的所有魔法都受到了嚴重幹擾。
洛特打開房門,大吃一驚,門外竟然出現了一面磚牆,把門堵得嚴實合縫。
伯裏斯走近磚牆,摸了它一下:“是幻術。我們直接走出去就好。”
洛特還是不放心,他不讓伯裏斯先走,非要自己試過之後,才放心叫伯裏斯也出來。
不僅是這間房間,現在塔內的結構完全變了樣,該是樓梯的地方出現牆壁,該有拐角的地方出現木門,螺旋階梯扭曲成了無法行走的角度,浮碟在到處亂飄,找不到正确的停靠點。
“有的是幻術,有的不是,”伯裏斯判斷了一下,“大人,您對塔內設施記得清楚嗎?”
洛特搖搖頭:“我也不知道算不算記得清楚……”
“總之,凡是塔內原本就有,但現在位置錯亂的東西,我可以肯定它們都是幻術。比如浮碟——”伯裏斯直接一腳踏入空中,卻沒有落下去,他仍然成功踩到了預置好的浮碟上,“它沒有改變位置,還在這裏。還有那邊的牆,它也沒有改變位置,只是看起來像是變了。如果您還記得塔內的原本結構,就按原來的方式走路,應該不會有差錯。”
“這沒問題。那麽哪些不是幻術?”
伯裏斯指向高處的一扇門:“我的塔裏沒有用槭木做的門。像這種融于環境但從未出現的過的東西,應該是用某種變化法術做出來的。不過,距離太遠了,我沒法仔細觀察……”
洛特說:“那我去把它拆下來給你。”說着,他展開那對中看不中用的翅膀,慢慢向高處的門飄去。
“您小心一點!”伯裏斯在下面喊。
“不用擔心,我對大多數魔法都免疫,哪怕它燒起來也傷害不到我。”
洛特飄到門邊,拉住把手。他想先打開門,再靠蠻力把門整個撕下來。門是向內開的,在開門的同時,他也向內探去了半個身子,就在這時,另一道外開的門憑空出現,以肉眼幾乎不可見的速度把洛特推進內開門中,然後砰地一聲緊緊關閉。
伯裏斯的反應已經夠快了。門關上的同時,他放出一道射線,射線撕開門和牆壁,裏面卻并沒有洛特的身影。
兩道門都是假的,而牆是真的。伯裏斯頓感挫敗,情急之下,他竟然自己把塔拆出了一個洞。
不過也多虧了這道破壞性的射線,即使沒有近距離觀察,他也看清了假門的構成物——是吸血藤集群。
吸血藤來自于異界學、死靈學與幻惑學三者,算是一種學派交叉研究的産物。它最廣為人知的特色是糾纏和吸取生命,另一個特色則是能糾結成群,組成某樣特定物體的外形。
比如,法師可以在宴會廳裏召喚出吸血藤,讓它們僞裝成大片地毯,還可以讓它們出現在某人卧室裏,塑形成立櫃的模樣。塑形完成後,法師再在它的外部“貼”上一層簡單的變色法術。它有明确的實體,不屬于普通幻術,不易被簡單的偵測手段察覺,它可以潛伏在意想不到的地方,等着受害人不知不覺地靠近。
現在塔內不但有普通幻術,還有吸血藤,同時還有扭曲空間的随機傳送門。好在洛特體質特殊,他是不會被吸取生命的。從前伯裏斯針對他的魔法免疫做過很多實驗,所以心裏有底。
不過,洛特并非不受影響。他可以免疫“魔法傷害”,卻不能免疫“魔法造成的物理性後果”,他可以被傳送,可以抓握魔法造物,如果用奧術閃電攻擊他和一座山,他不會被閃電傷害,卻有可能被崩裂的山石砸中……
也就是說,吸血藤雖不能獵食他,卻可以通過隔離或糾纏等手段限制他的行動,甚至有可能對他造成一定的物理傷害。
伯裏斯回憶起大君在山脈裏手撕屍體的畫面……這麽一想,應該也不用太擔心,吸血藤的硬度不強,如果洛特能徒手撕屍體,那就也能徒手撕它。
至于随機傳送門,這東西是從傳送法陣的半成品改良而來的,它只能連接到較近場所,不會把目标帶到太遠的地方。不知洛特被傳送到了塔內哪個角落,一路撕東西撕過來又需要多長時間……
伯裏斯沉着臉,讓浮碟向下移動。
他穿過十來道幻術牆壁,拆掉七八個吸血藤僞裝的家具,接近塔的中下層時,他聽到了赫羅爾夫伯爵兇狠的咆哮聲。
他準備好幾個攻擊法術,踏上走廊,循聲而去。犬吠聲源自一間圖書室,伯裏斯走進去,只見書架七倒八歪,書本散落滿地,赫羅爾夫伯爵被力場球困在牆角,正在瘋狂抓咬透明護罩。
伯裏斯順着狗的視線望去,只見黑松坐在未倒下的書架頂上。
“你不是黑松。”伯裏斯看着也。
精靈勾起嘴角,眼中滿是寒意:“對,我不是黑松,而你也不是‘柯雷夫’。好久不見了,我的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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