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
洛特沉默了一會兒,說:“也好。既然你非要邀請我,我只好辛苦一趟去黑湖看看了。”
他走進法陣,伸出胳膊攔住了想跟進來的伯裏斯,“你跟來也沒什麽用,”他說,“這件事用不着你,你幫不上忙。”
伯裏斯還未開口,伊裏爾搶先說:“不,我需要伯裏斯·格爾肖。我急切地想與半神大人合作,也十分歡迎昔日叛徒回塔裏看看。”
其實洛特說得沒錯,這件事根本不需要伯裏斯參與,但伯裏斯知道自己肯定得去。他很了解伊裏爾,伊裏爾一定非常想讓他回白塔,他的無措或驚惶都會成為伊裏爾的巨大樂趣。
“好,我也很久沒去過霜原了,”伯裏斯看向伊裏爾,“在這之前,我希望你能答應我一件事……如果你不想繼續和我們吵架浪費時間的話。”
伊裏爾說:“我知道你想說什麽,你希望我放過這個精靈。”
“他是真的對你沒什麽用。”
“我會離開他的。”伊裏爾說,“這精靈本來就不在我的客人名單中。一開始我覺得他又沒用又難看,不如直接殺掉算了……後來我想到,奧傑塔的化身不适合抛頭露面,還是用他的身體出來溜達比較好。別擔心,等我親眼看你們傳送走之後,我是肯定會離開這具身體。現在我是個靈魂,只要我抛棄這個身體,就可以瞬間回到白塔那邊,我不需要走傳送陣,也沒必要再用精靈的身體跋涉一次。”
看到伯裏斯的眼神,他又補充說:“如果你們不相信我……那你們也沒別的辦法,不是嗎。”
根據伯裏斯對老師的了解,伊裏爾的解釋還算可信。比起無足輕重的精靈,他肯定更關注半神和伯裏斯的行動。一旦洛特傳送離開,伊裏爾肯定會緊接着抛棄身體回到白塔,他不會在這裏浪費半點時間的。
洛特還伸手攔着伯裏斯,不願意讓他跟來。伯裏斯将手搭在洛特的胳膊上,洛特的本意是阻攔,伯裏斯卻像被邀請一樣走入了法陣。
他想起了王都的舞會,洛特當場學會了跳舞,在午夜的最後一曲邀請他共舞。他別別扭扭地走入舞池,看着像被人強迫的,實際上他知道自己非去不可。
法陣啓動了。大型遠距傳送陣的速度慢,大概需要幾個眨眼的時間,在這短暫時間內,伊裏爾的視線徹底離開了他們。
伯裏斯飛快地摘下紅玉髓戒指,緊緊握在掌心中。
雙腳再踏上地面時,他和洛特站在焦黑色的石頭露臺上,背後是形狀扭曲的黑色高塔,面前是一望無垠的雪原。
伯裏斯手裏的戒指已經不見了。它從露臺墜向塔下,摔在長長的石階上。一縷縷紅色從碎裂的寶石中飄散開來,融入寒風之中。
霜原四季如冬,今年的嚴寒還來得尤其早。伯裏斯被凍得透心涼,卻沒法為自己施展穩定體溫的法術。正恍惚時,他身上突然多了一份重量,洛特脫下旅行鬥篷,把他緊緊包裹起來。
這件鬥篷只能抵禦秋夜的寒冷,在北方霜原,穿不穿它也沒有太大區別。伯裏斯拉緊鬥篷,掌心好像真的稍微暖和了一點。
洛特還穿着破爛的居家服裝,碎布和線頭迎風招展,身上不少地方直接露着皮肉,但他面不改色,十分淡定,一點也不介意小刀一樣的寒風。他毫不掩飾激動之情:“真沒想到,在這種緊張的時刻,我竟又實現了一個願望!”
“什麽?”
“就是這個,脫下衣服給你穿!”
伯裏斯十分佩服他。任何情況下他都忘不了浪漫小說裏那一套。
塔內傳來一聲輕咳。伯裏斯順聲音望去,露臺門框的陰影中站着一個白衣少年。這是奧傑塔的化身之一,也是伊裏爾的容器之一。
少年做了個邀請的手勢,帶着伯裏斯與洛特走入塔內。昔日的白塔現在黑如焦土,不僅外部如此,塔內也是一片殘破肮髒,現在伊裏爾不再是活人,他不需要裝點住所,也不需要任何生活用品。
伯裏斯記起來,剛才的露臺是個刑場。它的位置不高,護欄間隔很大,塔下的人能用清晰地看到露臺上發生的事。伊裏爾常在這裏處決奴隸,有時他會把屍體挂在露臺下,每個拜訪白塔的人都得從它下面低頭走過,屍體挂了一段時間後,學徒們就得去把它收回來,當年伯裏斯經常負責回收屍體,一個比他年長幾歲的法師負責清潔污穢。
今天,白衣少年帶着他重走舊路,穿過小房間,再從螺旋的細臺階進入大議事廳。塔內燈火昏暗,隔着很遠的距離才有一個小光球,借着微光,伯裏斯看到議事廳裏站了不少人形物體,每個人身上都隐約反射着金屬光澤……他猜想,也許它們是伊裏爾的金屬盾衛。
走近之後,伯裏斯呼吸一窒,洛特察覺到他的異樣,趕緊伸手攬着他的肩。
議事廳裏的“人”不是盾衛,全都是被喚起的屍體。死靈師用屍體當護衛并不奇怪,但這些屍體不同尋常,他們手握長劍或頁錘,身穿黑色全身甲,胸口畫着新月與尖刺白蘭組成的聖徽……他們生前曾是奧塔羅特的神殿騎士。
他們死在終年嚴寒的地區,死後幾十年也還未完全枯骨化。他們的眼眶中燃着亮藍色幽火,皮肉變形塌陷,骨刺向外瘋長,血管裏沒有血液,取而代之的是黑色的施法液體……這是傀儡騎士的特征,現在他們屬于伊裏爾,會為保護他而不惜一切。
騎士們像生前一樣整齊列隊,昂首挺胸。隊伍最末尾有個大個子,體格比別的騎士大一圈,他的盔甲從正面裂開,背後也有個破洞,一道對穿的巨創奪去了他的性命。
伯裏斯認得他。他叫波魯。他與支隊統領押送伯裏斯到達希瓦河南岸,他死于寒夜枭的襲擊。
支隊統領也在這裏。他站在燒融的長桌盡頭,提着長柄斧。他的劍刺入了寒夜枭的翅膀裏,已經找不回來了。他的盔甲不完整,身體被斜向撕裂過,伊裏爾喚起他之後,又用法術把他黏合了起來。
洛特一直站在伯裏斯身邊,一手緊緊扣着他的肩膀,生怕他癱軟暈倒。伯裏斯輕聲對他說沒事,但他能清楚地看到,伯裏斯的臉色比剛才蒼白很多。
洛特望向伊裏爾:“我們不是來欣賞這些的,奧傑塔他們到底在哪?”
“別急。”白衣少年第一次開口,他的聲音就是奧傑塔的聲音,可男可女,不老不少,彙聚了所有特征,又不具有任何特征,“他們三人是您的造物,也是您回到這世界所需的‘錨’。等您從黑湖歸來,您可以自行釋放他們三人。”
洛特向白衣少年跨了一步,這瞬間,所有傀儡騎士都轉向他,對他亮出武器。伯裏斯拉住洛特的胳膊,輕輕搖了搖頭,跟他說沒必要浪費體力。
白衣少年攏着手,欠了欠身:“半神大人,您熟知奧傑塔的力量,所以您應該知道,這身體只是他的化身之一,我随時可以離開它,殺死它并不能傷害到我。奧傑塔正在做最後的準備,等一切準備妥當,黑湖的入口自然會向您敞開。”
說完,他看向伯裏斯。起初伯裏斯死死盯着那些傀儡騎士,現在他的目光偏開了,一直盯着窗外。
伊裏爾笑道:“我的學生,怎麽了?你不敢看這些屍體嗎?你自己也是死靈師,怎麽會怕傀儡騎士?”
伯裏斯仍然看着外面:“該看的我都看完了。”
“怎麽樣,是不是感到很懷念?”
“我感到很欣慰。”
“什麽?”
伯裏斯說:“從他們的模樣上,我能推測出你的施法時間,然後就能推測出你是在死後多久蘇醒的。我的結論是,你死後消停了很長時間,這期間你之前一直在侵蝕奧傑塔,近一年左右才回到世間……所以我感到很欣慰,你還沒來得及傷害更多人。”
說話的時候,伯裏斯一直看着塔外面。大議事廳裏有一扇很大的落地窗,平時是茶色,需要時可以變成完全透明,伯裏斯對大窗戶喜愛就是被它啓發出來的。
如今窗上的玻璃早已粉碎,只留下了黑色的鐵架,冷風不停灌進來,有時吹得人睜不開眼。
伊裏爾疑惑地歪了歪頭:“你在看什麽?”
伯裏斯仍看着外面,輕聲說:“老師,你想不想重新活一回?就像我一樣。”
伊裏爾攤開手:“我已經重獲新生了。”
“不,我是說,真正地重活一次。”伯裏斯說,“去看看希瓦河以南,看看六十多年後的珊德尼亞和俄爾德。如果你願意,我會挑一個保存得最好的屍體給你用,而你肯定能讓它如活人一樣靈巧。你可以繼續做法師,可以借用兩大教院的圖書館,從前不讓死靈師進入的地方,現在我們都可以自由出入了。如果你願意……就跟我回去吧。”
伊裏爾不屑道:“你的意思是,讓我對你俯首稱臣?你怎麽會如此幼稚?”
伯裏斯問:“明年在五塔半島有個峰會,奧法聯合會內的所有死靈學研究者都會出席……你不想去看看嗎?”
伊裏爾對此嗤之以鼻:“我已經與‘世間僅有的奇跡’合為一體了,将來,我還可以享用神域的力量……什麽半島,圖書館,奧法聯合會……他們算什麽東西?”
伯裏斯嘆了口氣,自言自語地嘀咕了一句話。
伊裏爾沒聽清:“你在說什麽?”
于是伯裏斯大聲重複了一遍:“我在奧法之神面前起誓,願尊魔法為唯一真理,視世俗利益次之……伊裏爾,從前是你教我這樣說的。”
老師抱臂打量着他:“你在說什麽……不,你到底在看什麽?難道外面有你的援兵?”
伯裏斯仍然看向塔外。他指了指遠方,微笑起來:“你看,太陽快出來了。”
夜幕尚未退去,冰原仍被黑暗籠罩,東南方向的天際剛剛破出一絲微光。
昏暗的大地上,一個個光點正搖曳着逼近白塔,此時天空濃雲密布,它們就好像是墜落到雪地裏的星光。
施法者都能認出來,那是用奧術點燃的一顆顆光球。
伊裏爾眯眼看了一會兒,對着大廳的圓形拱頂做了個手勢,焦黑斑駁的拱頂先是變得光滑如黑玉,然後逐漸變亮,投射出了高塔附近的情況:
數枚中型光球圍向高塔,每束錐形暖光下大約有五六個人。其中大部分人穿着戰鬥法師喜歡的灰色短袍,手臂上綁着皮護腕,腳下踩着符文靴,身上挂着數不清的工具袋,還有一些人穿着長袍,手持綴滿寶石的權杖,身邊還跟随着構裝體護衛或異界魔法獸。
伯裏斯認出了不少熟面孔:穿深藍色法袍的灰發中年人叫威斯特,他是奧法聯合會現任議長德洛麗絲的首席學徒;半精靈葛林迪爾也來了,他曾短暫地跟着伯裏斯學習過,後來他轉向了異界學領域,現在常住在五塔半島,平時很少出門;距高塔最遠的身影纖細而高挑,是來自薩戈王都真理塔的海達,比起其他人來,她的實戰經驗有點偏少,但她有薩戈皇室支持,用起魔法物品和構裝體來從不心疼。
海達不是因為虛弱或膽小才走在最後面的,她走得慢,是因為她指揮着數十個劍盾兵構裝體。這些東西平時是真理塔的護衛,若法師想将它們帶出王都,則需要皇室成員當面授權。帕西亞陛下不願接觸奧法,這些事情都由艾絲特琳公主負責。
當紅玉髓戒指在冰原上粉碎的時候,所有與伯裏斯互相信任的施法者都收到了消息。
作者有話要說:
更新完之後我發現!!!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