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一連幾天,常少先看到瞿東陳身邊走馬燈似的換人。

此刻他們坐在二樓VIP,從巨大的落地窗望下去,一樓簡直是歡樂的海洋。今天因為生意上的事常少先才會約他,他其實想找的是安靜點的環境,瞿東陳卻把他帶到這兒來,兩人一面談公事一面喝酒,倒是談得不錯,後面公事結束了,瞿東陳才讓經理把人叫進來。

常少先擡眼看着瞿東陳身邊的青年,不知道已經是第幾個了,似笑非笑地開口道,“我說,你最近開葷了?”

瞿東陳卻完全不在意他調侃的語氣,張嘴咬住青年剛剛為他點的雪茄,吞吐了幾口,神色輕松的地道,“怎麽,眼饞了?”

常少先噗嗤一聲笑出來,“我再怎麽眼饞也不會和你争食啊,陳哥。”

瞿東陳夾着煙朝他不耐煩地擺擺手,“行了,你不是要走,怎麽半天還在這兒礙眼?”

常少先也不和他計較,聽他這麽說也就站起身道,“我走,馬上走,你悠着點啊。”

“快滾吧你。”瞿東陳笑着喝了一口酒,抽着煙的樣子帶着不羁的帥氣。

門咔噠一聲關上,包廂裏頓時只剩兩人,瞿東陳舒服地靠在沙發上,指了指一旁擺放的葡萄。

青年笑着應了一聲,給他一顆一顆地剝葡萄,喂到他嘴裏。

瞿東陳近幾日倒是日日都泡在這兒,店裏俊秀的青年幾乎被他輪完了一圈,天天點菜似的不重樣,不過誰讓他是大老板,就是經理比較累,要身前身後伺候着,只怕哪裏做不到惹了大老板不開心。

經理今天給瞿東陳挑的是剛剛進來的,二十出頭,身上還帶着一股青澀乖巧的味道,他知道瞿東陳不喜歡那些娘炮,所以特意按他的口味來,挑了個俊秀幹淨的,瞿東陳倒是頗為滿意。

房間裏雖然開了空調,但瞿東陳還是覺得有些熱,他想去松手腕上的表,卻摸了個空,他才反應過來,扯了幾顆襯衣紐扣,轉移情緒地擡了擡下巴問,“叫什麽名字?”

“阿倫。”青年禮貌地答着,把剝好的葡萄喂到他嘴裏。

瞿東陳只覺得眼前的青年挺懂禮數,得體而不失分寸,他讓他剝葡萄,他就真的在一顆一顆認真的剝,不像其他青年,好像總是迫不及待。

瞿東陳夾着煙抵在唇上深深吸了幾口,“行了,別剝了,陪我喝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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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人喝酒其實沒什麽意思,瞿東陳又讓經理找了幾個人進來,一群人倒是熱鬧得很,樓下還有音樂聲一陣陣傳上來,瞿東陳一面喝酒一面看着他們玩游戲,偶爾加入其中,卻也興致不高。

喝到後面他已經有些醉了,經理之前就叮囑着阿倫讓他多關心大老板,所以雖然阿倫在玩着游戲,但感覺瞿東陳有些醉了,便關心地望着瞿東陳叫了一聲陳哥,他說,“我送您回去吧。”

瞿東陳一支接着一支抽煙,滿室的煙霧缭繞,他連眼皮都沒擡,只是盯着酒杯沉聲道,“沒事,你們繼續。”

他說繼續,一群人沒敢停下來,只得繼續玩他們的。

那天晚上是阿倫扶着瞿東陳出門的,瞿東陳有輕微的潔癖,不住外面的酒店,所以哪怕醉了走不了路,也要回家。

經理特意找人開車讓阿倫把瞿東陳送到家,坐上電梯的時候瞿東陳似乎清醒了些,能自己站穩揣着衣兜站在那兒,看着電梯的數字一個一個往上升,他忽然轉過頭望着身邊的人問,“你叫什麽名字?”

阿倫知道他确實是醉了。

“阿倫。”他只得又重複了一遍。

瞿東陳眉間有些不耐煩,“我要真名。”

阿倫聞言頓了一下,才低頭輕聲道,“段小倫。”

電梯門叮的一聲打開,瞿東陳率先走了出去,他腳下仍舊有些飄,顯然是酒還沒醒,阿倫眼疾手快上前要扶住他,瞿東陳卻推開他,“你走吧。”

“陳哥,我送您進去吧。”阿倫想着至少要把大老板安全送到家,更何況出門前經理特意把自己拉到一邊低聲叮囑的話,他不敢不照做。

瞿東陳卻皺着眉從錢包裏掏出幾張百元鈔票遞給他,“回去吧。”

阿倫站在那兒左右為難,瞿東陳擡眸盯着他看,“怎麽,不願意回去?”

“不,不是……”阿倫吞吞吐吐。

“想上我的床?”

“我……我可以服侍好陳哥的,您就給我一次機會吧。”阿倫怯懦地說着,眼睛一直盯着瞿東陳的鞋子,不敢擡頭看,如果讓經理知道他連大老板的門都沒進,一定會認為他服侍不周,辭退他的。

瞿東陳原本就酒醉,站在走廊上一會兒功夫就沒了力氣,他也懶得再開口說話,直接把錢塞進阿倫手裏,阿倫咬了咬下唇,一直跟在他身後進了家門。

瞿東陳也沒有再趕他,而是直接進了衛生間去吐。

過了一會兒,阿倫走進去遞給他一杯蜂蜜水,又輕輕拍着他的背,“陳哥,您喝點解酒的。”

瞿東陳聞言擡眸去看,又看着手裏的那杯蜂蜜水,“你倒是能找到。”

他的語氣波瀾不驚,倒也沒有生氣的意思,把蜂蜜水接過來一口口喝了,吐過之後,倒覺得沒剛才那麽難受了。

“你出去吧,我要洗澡。”瞿東陳把杯子遞給他,想了下又道,“你去衣帽間把睡衣拿過來,第一個櫃子深藍色那套。”

阿倫看瞿東陳不再趕他,心裏驚喜,連忙應聲道,“好,我馬上給您拿過來。”

瞿東陳揉了揉發痛的額頭,站起身去開浴室的水。

不一會兒,浴室門被咚咚咚敲響,阿倫小心地探進一個頭,缭繞的水氣撲面而來,他沒敢去看瞿東陳的樣子,只是低着眼道,“陳哥,睡衣我給您挂這兒了。”

他聽到瞿東陳恩了一聲,便退身關上了門。

水霧朦胧中,瞿東陳仰頭任流水流過自己的面龐。

一連幾天,他都在酒吧裏點人,他以為會是一樣的,男人麽,閉上眼艹起來都一樣,可後來他發現,他連操人的沖動都沒有了,無論是誰,無論長什麽樣子,在他瞿東陳眼裏,都變成了別人。

水花停下,瞿東陳抹幹淨臉上的水,呼了一口氣,光着腳出來拿睡衣,下一秒卻忽然頓在那裏,門後挂着的,是厲深的睡衣。

他和他的睡衣當時是一起買的,兩人閑來無事去逛商場,厲深恰好要換睡衣,瞿東陳便連自己的也一起買了,款式和顏色都一樣,只是料子上的暗紋不一樣,也不怪青年會弄錯。

瞿東陳慢慢走過去,手心是未幹的水,他知道自己不該這樣,很蠢也很丢人,可行動已經比大腦先一步反應,他把頭輕抵在衣服上,深深吸了一口氣。

阿倫聽到裏屋的聲音,就知道瞿東陳洗好了,他走進去準備把削好的水果擡給瞿東陳吃一點,下一秒卻看到瞿東陳赤裸地站在自己面前。

他呼吸忽然一頓,差點失手打翻手裏的水果盤。

那是一副堪稱完美比例的身材,麥色的皮膚,精實健碩的六塊腹肌,有力的男性特征襯得他更加器宇不凡,阿倫年紀尚輕,還未見過如此健碩的男性身體,一時頭腦發熱,心跳加快,最要命的是,他本身就是一名純GAY。

瞿東陳卻絲毫沒留意他短促的呼吸,只是凝眉與他擦身而過,自己到卧室裏找了睡袍披上,他走到他身後,看阿倫還站在那裏一動不動,疑惑地道,“你站在那兒幹什麽,還端着個盤子?”

阿倫這才回過神來。

瞿東陳揚了揚下巴,問他,“會按摩嗎?”

“恩?”阿倫一時大腦短路。

瞿東陳看了他一眼,走進卧室,“會按摩的話就過來。”

阿倫這才反應過來瞿東陳的意思,連忙放下果盤跟着走了進去。

瞿東陳早已靠在沙發上閉眼休息,等着他來給自己按摩。

阿倫連忙到浴室洗了個手,吹幹,才走到瞿東陳身後,開始撫上他的額頭給他做頭部按摩。

瞿東陳始終是凝着眉頭的,像是有什麽很重的心事。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卧室裏昏暗的壁燈惹得人昏昏欲睡,阿倫就這麽靜靜地望着他,屏住呼吸只怕驚擾他,他的手法專業,是受過專門培訓的,所以他知道保持怎樣的力道會讓人覺得舒服和放松,就在阿倫覺得瞿東陳快要睡着的時候,那人忽然反手握住了他的手,聲音清晰,“行了,你回去吧。”

“陳哥,我……”阿倫遲疑地望向他。

瞿東陳睜開眼睛,酒意似乎完全醒了,他站起身背對着阿倫點了一支煙,沉聲道,“我不想再說第二遍。”

酒醒了的瞿東陳讓人莫名覺得有些怕,阿倫只得點了點頭,不敢多逗留一分鐘。

第二天上班時,就有人把阿倫拉到休息室向他八卦。

“怎麽樣,大老板技術好不好,你今天怎麽還能站在這兒啊,別是在床上躺了一天吧,”說着就要去掀他的衣服,“讓我看看大老板在你身上留痕跡了沒……”

一群人玩笑着把他制住就要檢查身體,阿倫吓得驚慌失措連忙推開他們躲到一邊,“幹什麽啊你們。”

阿倫吓得聲音都變了,那些人卻摁住了他的雙手開始笑鬧着強行扒他的衣服。

他初來乍到,憑着“涉世未深”這四個字才會被經理相中送到瞿東陳身邊,論用心機耍詭計自然和面前的這些人不是一個檔次,但也就是因為這樣,他們才更加嫉妒他,憑什麽他一個新人就能被瞿東陳帶回去過夜,而他們卻連大老板的面都見不着。

所以這場看似玩笑的舉動裏,實則是其他人聯合的報複和羞辱。

幸好經理進來及時地制止了這出鬧劇。大家才偃旗息鼓,站在那兒低着頭挨個兒聽經理的訓。

經理當然明白眼前這群人心裏怎麽想的,所以只是避重就輕地說了他們幾句,就朝着阿倫道,“行了,你去換身衣服,陳哥馬上要過來了。”

阿倫連忙點了下頭,感激地看了經理一眼,小跑着出去了。

等阿倫走後,經理才冷眼掃着他們,“下次別再讓我看到這些,不然全都給老子滾蛋。”

經理走了,有人才從喉嚨裏發出一聲不屑的笑。

“你們說,大老板真把他上了?”

“怎麽可能,你看之前瞿總點我們的時候哪次讓我們過夜?阿倫這次是命好,趕上瞿總喝醉了,我看也就送他回去罷了。”

“我也這麽覺得,瞿總來我們這兒這麽多次,你看他動過誰沒有?上次我趁他喝醉連褲子拉鏈都松了,要不是他把我推開,就憑哥哥這口活,保準現在瞿總已經被我迷得欲仙欲死,哪裏還知道什麽阿倫阿狗。”

“喲,瞿總該不會是不正常吧,這都能忍得住?”

“去,別瞎說,我看他都勃起了,就是不願意讓我們碰呗。”

一群人在休息區聊得火熱,值班經理忽然走進來看着他們罵道,“都他媽一個個在這兒幹什麽,還不過去招呼客人?”

大夥才不甘心地作鳥獸散。

阿倫敲門進去時,瞿東陳正一個人坐在那兒喝酒,他似乎有心事,眉宇糾結着,就像這幾日阿倫見到他時一樣。

阿倫以前是見過瞿東陳的,只是那個時候他還沒出來當少爺,只是酒吧裏打工的服務生,那時瞿東陳站在一旁和經理交代着什麽,他還記得當時瞿東陳的穿着,一件款式講究的深色風衣,腳下蹬着一雙高筒軍靴,眉峰冷峻英挺,襯得他整個人器宇軒昂。只是一眼,他便記住了瞿東陳的樣貌,差點移不開眼,後來他才知道,這人是他們的大老板。

那時的瞿東陳,雖然樣貌冷酷,卻也不像現在一般,整個人眼眸暗沉,仿佛身邊任何人都入不了他的眼。

“在那兒愣着做什麽?”瞿東陳發聲把他拉回神,“關門進來。”

待阿倫走進,瞿東陳才喝幹杯裏的酒道,“手法不錯,今天繼續吧。”

阿倫愣了幾秒才反應過來瞿東陳是找他按摩來了,不過被人需要總是好的,大老板點他卻只是讓按摩,有錢拿還不用挨操,他上哪裏找這麽好的差事。

照例和昨天一樣,他去衛生間洗幹淨手,然後雙手搓熱,才走到瞿東陳身後輕柔地搭上他的太陽穴。

樓下是群魔亂舞現場,狂躁的DJ聲一浪高過一浪,二樓的VIP隔間裏,瞿東陳卻坐在這兒好整以暇地享受着自己的服務,阿倫這樣想到,不禁莞爾笑了一笑。

門外卻忽然響起騷動聲。

阿倫頓了一下,瞿東陳的聲音已然傳來,“繼續,別停下。”

他連眼睛都沒睜開,舒服地松了松眉目,卻在下一秒,包間的門忽然被重力推開。

完全沒有想到的人忽然出現在門口。

瞿東陳聞聲望過去時,眼裏有掩藏不住的驚訝。

厲深,他來幹什麽?

胸口忽然不受控制地抖動了幾下,瞿東陳還沒來得及掩藏好慌亂的情緒,就看到厲深眼含怒意地指向他問,“你把許穎藏哪兒了?”

“陳哥,這人突然闖進來的,我們沒防住……”手下跟着沖進來想把人帶走卻已經來不及,只要低着頭解釋。

瞿東陳沉默地朝他們擺了擺手,順便遞給阿倫一個眼神,他說,“你們先出去。”

他的眼神帶着淩厲和一些其他人無法看懂的情緒,阿倫不敢答話,只是低着頭和那些手下一起退了出去,順帶關上了包房的門。

房間一時只剩下對峙的兩人。

瞿東陳在厲深眼裏看到明顯的憤怒和緊張,這些年來,他還沒見過厲深如此生氣緊張的模樣,卻從來沒為過他。

瞿東陳心口一痛,倒了一杯酒仰頭喝下,才對着厲深道,“我不知道你什麽意思。”

“你會不知道?!”厲深像是失了風度,過度的擔心讓他連語氣都帶着顫音,上前幾步抓着瞿東陳的領口問,“你把許穎藏哪兒了瞿東陳!”

瞿東陳就那樣讓他抓着自己一步步被逼到牆角,他冷笑着與厲深對視,“怎麽,許穎不見了你就跑到我這兒來興師問罪,你……”

他想說你未免想太多,話才到嘴邊卻被厲深逼了回去,他聽到厲深說,“我他媽警告過你別他媽動她!”

厲深焦急、憤怒、緊張,那樣失了風度的厲深,他還是第一次見。

在他面前的厲深,永遠都是天之驕子的模樣,似乎不會為任何事失了氣場和風度,他喜歡他的那份驕傲,也願意為了成全他的驕傲而放低自己,可現在,他看到厲深這個樣子,就像是丢失了珍寶似的焦急無措,瞿東陳忽然就笑了,在那一刻他忽然明白,很多東西你得不到,只是因為你不是。

眼眸一分分暗下去,他盯着厲深眼睛笑着說,“是,就是我,你能拿我怎麽辦?”

“瞿東陳!”

“別他媽叫我名字!”瞿東陳忽然一把推開他,冷眼笑着,“我說過你會後悔的,怎麽,厲深,心上人不見了終于知道着急了,想知道許穎在哪兒,求我啊……”

話音未落,他就狠狠挨了一拳,差點踉跄着跌倒在地。

厲深這一拳是使了狠勁,他高幹出身,從小厲明覺就請部隊的人教他們兩兄弟格鬥防身,他習的是部隊裏擒拿那一套,下手只求穩準狠,剛才那一拳他出手了才知道自己用了幾分力,再收手已然來不及,他看到瞿東陳嘴角滲出的血跡。

他忽然有些慌亂,想上前去扶他,卻被瞿東陳退後一步厭惡地避開,瞿東陳似乎也想不到厲深對他能下這麽狠的手,但奇怪的是,他一點也不覺得疼,最疼的地方也從來不是這裏。

“東陳,你知道現在自己什麽處境嗎,”厲深因為剛才下的重手反倒是放緩了語氣,他上前想要檢查他的傷勢,手卻在半途停住變成一個握拳的姿勢,他對瞿東陳既歉疚又失望,“你告訴我,許穎在哪兒,我保證以後不追究這件事,你不能越陷越深你知道嗎!”

瞿東陳卻只是冷笑,他不在意地抹掉嘴角的血,挑眉看着厲深道,“我說話算話厲深,你最好現在就求我,不然我不保證會做出什麽事來,你知道只要我一個電話,許穎就可以消失……”

“瞿東陳!”厲深氣得指尖發白,“你究竟要混賬到什麽時候!”他一個字一個字地吐出來,“我最後給你一次機會,放了許穎,別逼我。”

瞿東陳也作勢握着電話看向他,嘴角逼出一個冷到極致的笑,“我也最後給你一次機會,求我。”

那一瞬間,瞿東陳似乎看到厲深眼裏有什麽東西徹底破碎掉了,就像是冰河被突然鑿開了裂縫,頃刻間河水吞沒了一切,可他已經不在乎了,瞿東陳想,我他媽什麽也不在乎了,既然已經是傷口,那不凡再撕裂得更深一些,反正沒有人會比他更疼,厲深會嗎,他不會,所以他還在乎什麽,他說,“要麽回到我身邊,要麽許穎死,你選一個。”

“你敢動許穎,瞿東陳,”厲深看着他,一字一句地道,“我讓你跟着一起。”

那一刻,瞿東陳只覺得自己置身于兵荒馬亂的戰場,到處都是馬蹄聲和嘶喊聲,刀光劍影的瞬間,他忽然感到胸口一涼,低頭去看,一把刀猛然插進了自己的腹部,有人握着刀柄反轉着絞進更深處,他疼得發不出聲,一滴眼淚在眼眶打轉,遲遲未落,忽然時空錯位,他完好無損地站在這間包房,只是聽到厲深咬着牙對他說的那一句,那滴淚差點滑落下來,他匆忙閉上眼睛。

厲深是氣極了才會口不擇言,他感覺到瞿東陳身子忽然晃了一下,可憤怒和擔心充斥着他的內心,他已經無暇顧及其他,所以他永遠都不會知道,在他說出這句話以後,瞿東陳的心,在那一刻徹底的死了。

多年以後,在夜深人靜的夜晚,厲深忽然夢到了往事,像是在時空中打開了一個切口,前程往事朝他紛至沓來,他夢到了在同樣的房間,同樣的地點,他變成了瞿東陳,而另一個厲深站在自己對面,殘酷的冷笑着朝他說出同樣的話,他只覺得渾身冰涼,低頭一看,胸口竟然在流血。

厲深忽然從夢中驚醒,耳邊仍有嘩嘩的流水聲,那是他回不去的時光。從那以後的很長一段時間,厲深都無法在夜晚入睡,也就是在那個時候,厲深才明白,當年自己的所作所為,對瞿東陳的傷害究竟有多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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