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厲深離開了好一會兒,阿倫才敢悄無聲息地靠近包間,他關心地想要看看裏面的情況,可腳步才剛靠近,還沒來得及下一步動作,房門忽然就從裏而外打開,瞿東陳穿着黑色夾克站在他面前,面色沉郁,眉峰冷峻,他望着阿倫皺眉道,“你在這兒幹嘛?”
阿倫不敢直面他,只是低着頭低聲道,“您一直沒出來,我想進來看看……”
瞿東陳想不到還有人會關心他,解嘲地笑了一聲,放緩語調,他說,“我沒事。”
下一秒,阿倫卻看着他的手心驚呼道,“陳哥,您的手……”
瞿東陳順着他的目光低頭看,他的手心不知什麽時候開始流血,腥紅的血沿着掌紋一滴滴滑落,阿倫擔心地想去檢查他的傷勢,卻被瞿東陳擋開,他像是絲毫覺察不到痛意,也不知自己何時受的傷,只是凝眉道,“別碰我。”
他的眼裏是蕭瑟的寒意,帶着不可明說的苦痛,他伸手拍了拍阿倫的肩膀,然後繞過他往外走了。
阿倫呆呆地望着他離開的方向,眼裏滿滿是擔心和心疼。
過了一會兒,阿倫才回過神,咬着唇推開門走進去想收拾一下房間,卻看到地毯上全是碎了的酒瓶,桌上一片狼藉,有黃酒汩汩往外流,阿倫驚住了,想到剛才瞿東陳若無其事地站在自己面前,那個人剛才一個人在房間,究竟經歷了什麽?
經理這時已經站到他的身後,輕不可聞地嘆了口氣說,“瞿總吩咐,全扔了。”
瞿東陳這時已經坐上了李聞開來的車,他半個身子掩映在黑夜裏,沉聲說着,“一天的時間,把阿龍綁架許穎的地點找出來。”
“是,陳哥。”
淩晨的街道過往的人群很少,車子行駛在馬路上,偶爾有幾輛咆哮而過的跑車,瞿東陳把車窗開到最低,看外面琉璃的燈光。
過了一會兒,天空忽然下起雨來。
剛開始只是淋淋漓漓,不一會兒便有傾盆之勢,不斷流淌的水波使四處景、物、人變得朦朦胧胧,擋風窗的雨刷把雨水一層層刮去,前景變得忽而清晰忽而模糊,瞿東陳看着窗外的雨水,全身像是浸泡在冰窖裏,冷得沒有一點溫度。
第二天天還沒亮,瞿東陳就被一陣接一陣的電話鈴聲吵醒。看手機屏幕顯示是李聞,瞿東陳直起身子按了接聽鍵。
“陳哥,阿龍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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瞿東陳聽到他在那邊似乎有些猶豫,皺了下眉道,“接着說,怎麽了?”
“但是被別人搶先一步,我們趕到時厲二公子已經帶着人走了。”李聞頓了一下,似乎在糾結措辭,他說,“厲公子讓我告訴您,這事沒完。”
瞿東陳問,“找到許穎了?”
“找到了,阿龍差點就把她給上了,還好厲家人及時趕到,他們現在已經把阿龍帶走了,陳哥,現在怎麽辦?”
瞿東陳沉聲道,“先撤回來。”
挂了電話,瞿東陳陷入了沉默。
阿龍是半路跟着他的,這人的底細他清楚,膽大心狠,大大小小的號子沒有他沒蹲過的,當初派他去監視許穎,他的确是動了以後要動許穎的念頭,但沒想到,阿龍竟然擅自行動,私自跟蹤許穎不說,現在狗急跳牆,竟然幹了綁架的事兒,只怪瞿東陳對他太放心,這幾月來又忙着辦瞿淩波交代的事兒,所以絲毫沒察覺到阿龍對許穎動了別的心思,現在回想起來,他才忽然明白,阿龍估計是在跟蹤的過程中,對許穎動了邪念。
李聞回來後就立刻到他辦公室,瞿東陳卻安排他去盯好瞿淩波交代的那批貨,其他的不用管。
“陳哥,阿龍那邊……”
“他的事我會處理,”他看着李聞道,“你盯好那批貨就行,已經過了五天了,二叔連個消息都沒有,我有些擔心,這個時候,別出任何岔子。”
李聞欲言又止地看着他,瞿東陳開口,“想說什麽?”
“厲二公子那邊,您不解釋嗎?”李聞擔憂地開口,他知道瞿東陳和厲深什麽關系,今早厲深抱着許穎出來時厲深看向他的那個表情莫名讓他脊背發涼,他知道厲深已經把賬算在瞿東陳身上了,所以想勸瞿東陳去解釋。
“他一口認定是我,我解釋也沒用,”瞿東陳臉上看不出表情,他無所謂地笑了一下,目光空冷,“他不會放過我的,我知道。”
瞿東陳想到的事很快就應驗了,下午厲深就給他打來電話,讓他回去見他。
回去的地方,當然是兩人曾經的“家”。
瞿東陳一路開着車回到熟悉的地方,厲深要怎麽報複他,他連想都不去想了,既然雙方已經到這個地步,又何必再心存僥幸。
但瞿東陳怎麽也沒有想到的是,厲深就站在兩人生活過的地方,站在那個一眼望去,房間裏的每個角落都還帶着彼此餘溫的地方,拿着他的證據冷聲告訴他,“要麽坐牢,要麽出國,瞿東陳,你自己選。”
那是瞿淩波交代他存放貨的地點,還有其他的,很多,他曾經做過的事,一條條,清晰地呈現在他眼前。
“我的人已經找到了你存貨的地點,瞿東陳,你我都清楚,那裏面是什麽,”厲深看着他,仿佛在看一個極其陌生的人,他說,“我現在就給你一個機會,只要你立刻出國,你派人綁架意圖強奸許穎的事,我可以不追究,你存貨的地點,也不會有人知道。”
瞿東陳十歲的時候,瞿淩風開始培養他作為自己的接班人,他給他上的第一課就是,不要讓任何人抓住你的把柄,不要相信任何人。
那個時候瞿東陳似懂非懂,揚着下巴問瞿淩風,您也不能相信嗎?
瞿淩風點了點頭,正色道,是的,要想在這個社會上安身立命,你就要學會只相信自己。
十八歲,瞿東陳搞砸了瞿淩風安排給他的重要任務,原因是與他從小一起相處的夥伴忽然臨陣倒戈背叛了瞿家,還順帶取走了最重要的證據,要不是瞿淩風早有預見,及時作出挽救,瞿家那一次兇多吉少。
瞿東陳記得自己跪在冰涼的地板上,咬牙承受着瞿淩風抽下來的一記記鞭子,“我以前教過你什麽,你忘了嗎?!”
瞿東陳額頭全是冷汗,身上每一個地方都火辣辣的疼,他臉上扭曲着說,“他是我朋友,我沒想過他會背叛我。”
“混賬!我告訴過你,瞿東陳,這世上,你只能相信你自己!你給我記清楚,以後的每時每刻,都要永遠記得今天我給你的教訓!”
此時此刻,瞿東陳站在房間看着厲深握着自己的證據,忽然感到背後一陣接一陣刺骨的痛意,那是瞿淩風一鞭鞭留下的痕跡。
他忍不住在心底發笑,原來過了這麽多年,他還是如此幼稚,犯了和七年前同樣的錯誤,以為情誼比利益更重要,以為他愛的人永遠不會對他趕盡殺絕。
多麽幼稚,多麽可笑。
他在這個他們共同的“家”留下多少他違法的證據,他知道,他以前做事從來不故意避着厲深,他的電腦密碼也沒有換過,雖然他辦事利落幹淨,但只要厲深有心,他能找到些什麽,瞿東陳心裏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所以此時此刻,瞿東陳擡眸看着厲深,眼睛眨也不眨,他想要看清楚,他逼自己看清楚,這就是他愛了這麽多年的人,這就是他連一句重話都舍不得說的人,如今拿着他的證據,一步步把他逼向絕境。
眼淚什麽時候流下來的,瞿東陳不知道,記憶中的很多年,他都沒有再流過眼淚了,瞿淩風離開時,他跪在他的靈位前紅着眼擲地有聲地磕了三個響頭,然後很多年,他都沒有再哭過。
他以為自己這一生,再也不會為任何人任何事掉眼淚了,因為他以為再也沒有什麽人能夠走進他內心最深處,輕易地攥住他的心,讓他心痛難忍。
可是他還是錯了,而且錯的離譜,他忘了有一個人其實一直都被他小心翼翼地珍藏在心底,看不得那個人難過,舍不得那個人傷心,那個人不知道,其實他根本就沒有什麽驕傲了,愛上他以後,他的所有驕傲,都已經給了他。
瞿東陳看着厲深,從嘴角逼出一個凄涼的笑,他問他,“厲深,這就是你的報複嗎?逼我坐牢,讓我一輩子都毀在牢裏,這就是你的報複嗎,你就……這麽恨我嗎?”說到最後,他的聲音已經在顫抖。
他忽然轉過臉不再去看他,陽光透過窗戶射在他的臉上,瞿東陳抹掉臉上未幹的淚,太難堪了,他逼着自己把眼淚咽回去,他告訴自己,太難看了,瞿東陳,你的驕傲呢,為什麽到此時此刻,你還是放不下他。
他看到厲深心痛的目光,抿着嘴唇像是極力隐忍的模樣,他覺得可笑,又覺得自己實在可憐。
厲深說,“瞿東陳,許穎現在還住在醫院裏,精神恍惚……”
“別他媽給我提她!”瞿東陳忽然上前一把抓住厲深的衣領紅着眼把他逼到牆角,他現在聽不得那個女人的名字,特別是從厲深的口中,他一個字都不想再聽!
“這次是我栽了,厲深,我他媽認,”他的牙齒在顫抖,說出的話像是用盡了全部的力氣,“你不想再見到我是嗎,好,我走。”
他松開厲深,自己退後了幾步,冷不防地,他朝厲深笑了,“其實你不必如此,你應該知道的,厲深,只要你開口,我都會滿足你,還是你想讓我去坐牢,我都可以,只要你……”
“馬上出國!”厲深忽然打斷他,像是聽不下去般的偏離目光,“只要你出國,我們之間的事,一筆勾銷。”
“好。”
半響,瞿東陳朝他吐出一個字,然後,他轉身走了,他覺得房間裏的所有都讓他無法呼吸,逼仄的空氣侵吞着他的呼吸,那麽熟悉的一切,現在他卻只覺得害怕,幾乎是逃也似的,他匆忙離開。
所以他沒有看到,也不會看到,厲深在他轉身後的那一瞬間,流露出了同樣痛苦的目光,啞然着想要叫他的名字,最後只聽到一聲決然的關門聲。
強忍的意志終于在瞬間崩塌,厲深忽然蹲下身去大口呼吸,張着嘴想要說什麽,空蕩寂寥的房間裏忽然傳出一句低不可聞、帶着泣音的,東陳,對不起。
瞿東陳是匆忙選擇出國的,所有的人都奇怪他的臨時起意,他把公司的事情一一交代給副總,副總問他,要走多長時間。
瞿東陳頓了一下,想到他交代給李聞的事,他讓李聞留下來等待時機,只要把厲深手上的證據毀掉,他就能夠回來。
他說,“很快,你替我暫時處理着公司內務,我很快就會回來。”
瞿淩波也剛好從北京回來,失聯了那麽多天,他只是簡單解釋一句,“處理了一些私事,不方便開機。”
瞿東陳也不好再問。和瞿淩波也只是說,他要出國陪沈曼文一段時間。
瞿淩波似乎還有其他的心事,不疑有他,只是叮囑了一句注意安全。
叔侄兩人就這樣各懷心事道了別,在當時,只以為是千萬次道別中的一次簡單再見,直到後來才知道,這一次分別,竟成了永別。
瞿東陳打車去的機場,沒有讓任何人送,也沒有告訴任何朋友。
他看到鱗次栉比的大樓在眼前飛馳而過,看到路上的行人和車輛各自忙碌,看到路旁高大的樹木和不知名的花草,看到一個身背紅色書包的小女孩站在人行道上傷心地哭着……他看到很多很多他以前從未入眼的景觀,他覺得這座城市是那麽熟悉,忽而又覺得十分陌生。
飛機起飛的那一刻,瞿東陳在巨大的轟鳴聲中閉上了眼睛,他在這座城市中長大,在這裏經歷了父親的死亡,經歷了自己的蛻變與成長,經歷了人生中的求而不得,這是這座城市帶給他的回憶,如今,他要暫時離開,離開這個他熟悉而又陌生的地方,去往另外一個,他還未知道的,新的開始。
一首歌忽然在耳邊響起,熟悉的音調再次闖入他的腦海。
La di da di da da
La di da di da da
La di da di da da
La da da
I am tired by truth like an anchor
我已厭倦了像錨一樣的真相
Anchored to a bottomless sea
牢牢地紮在在無邊無際的海洋
I am floating freely in the heavens
我自由自在地游走在天上
Held in by your heart’s gravity
被你深深吸引着
All because of love,All because of love
這都是因為愛,這都是因為愛
Even though sometimes you don’t know who I am
盡管有時候你并不知道我是誰
I am you, everything you do
我就是你 你做的一切
Anything you say, you want me to be
你說的任何話語 你想我成為什麽樣的人
You’re me with your arms on a chain
你就是我 手被鏈條束縛着
Linked eternally in what we can’t undo
永遠地系在一起 我們都無法解開
And I am you
我就是你
…………
“瞿東陳走了?”
“恩。”
“你這樣又是何必,你想想,他會有多恨你……”
“你清楚現在的局勢,上面那位倒臺,瞿淩波已經被盯上了,上面不動聲色的在查他,我沒有選擇。”
“你可以告訴他真相。”
“不,告訴他真相,他不會走,他這人重情義,不會抛下瞿淩波不管,更不會讓他爸辛苦打拼下的基業在他手上毀掉,現在逼他走,他還以為有翻盤的機會……”
“所以你就利用許穎這件事,讓瞿東陳以為你在報複他?”
“是,不管綁架許穎是不是他指使的,我都要利用這個機會,我手上掌握的這些資料,他留在這裏只有死路一條,所以他不得不走。”
“你以為你能瞞他多久?他早晚要知道……”
“我不會讓他知道,只要他一離開,就不可能再回來,我有我的法子。”
容錦珏在那邊低聲嘆了口氣,想說,這又是何必,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只是問,“綁架許穎的人你打算怎麽辦?”
“送他進監獄,讓他一輩子都沒機會再出來。”
容錦珏知道厲深說到做到,兩人靜默了一會兒,容錦珏才繼續道,帶着勸慰的口吻,他說,“既然都走到這一步了,你也別對他報什麽心思了,他是恨死你了,你還是想想,怎麽過好以後的日子吧。”
“恩,我知道,”厲深仰頭去看窗外的陽光,陽光刺得他想流淚,他笑了一下,說,“知道他算計我時我确實是氣極了,也恨極了,說了很多傷害他的話,現在還逼他走,可只要他安全,我只要他安全。”
挂了電話,厲深擡頭望向窗外,陽光和煦,一幢幢高樓聳入雲間,有飛機拖出薄而長的雲尾,像愛人落在頸間親密綿長的吻。
此時正值午後,有微風輕柔地撫在臉上,厲深閉上眼睛,感覺到瞿東陳正溫柔地撫摸着自己,我愛你,他看到瞿東陳流着淚對自己開口,再見,他對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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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故事上半段已經結束,所以把容錦珏的故事放上來,以前在微博寫過,可能有些小夥伴沒看過,所以我重新發上來一遍~~
如煙,因給你遞過火,如火,卻也沒熔掉我。回望最初,當喪失是得着可不可,可痛若骊歌,樂如兒歌,像你沒來過,沒去過。
——不來也不去
北方的下雪天總是帶着一種入骨的冷,因為天氣,城市路況不是太好,樊江言探頭出去看了一眼情況,排了太長的車龍。
助理小陳正好把電話遞給他,“言哥,容先生的電話。”
外面正是大雪紛紛,樊江言卻一直開着窗,像是此時才忽然感到的寒意,他一面關上窗一面接起電話,容錦珏的聲音比雪天還冷。
他問,“怎麽還沒到?”
樊江言知道他此時定是松了松腕上的表,他耐性歷來不好,生氣時的小動作也是固定的,只怕他還沒發覺,他這個人,從來都是完美主義者。
他如實答着,“堵路了。”
“我晚上還有事。”說完這句他就不耐地挂斷電話,樊江言聽着電話那旁嘟嘟地占線聲,面色平靜。
還是小陳擔心地看着他,猶豫了好一會兒才對他道,“言哥,要不,要不我們改道?”
樊江言淡淡笑了一聲,說,“沒事,等等吧。”
來到木樨園已經是三個小時以後,小陳看到容錦珏站在門外,看他臉色就知道他是等得不耐煩了,再看樊江言一臉平靜地推門出去,還不忘轉頭朝他笑笑,道,“你在車上等我就好。”
容錦钰看着他走近自己才轉身進門,樊江言跟在他身後,倆人一直上樓進了卧室,不是容錦钰的房間,是另外單獨的卧房,容錦珏從來不讓他進自己的卧室,這是倆人在一起的第一天容錦珏就警告過他的,樊江言一直記在心裏。
“要先洗澡麽?”容錦珏問他,他今天心情像是很差,平日裏他其實很少給他臉色看的,但今天卻冷着一張臉一副不厭其煩的樣子,有點逼良為娼的憤恨,樊江言不禁想笑,不知道的還以為誰上誰呢。
但也只是想想,面上依舊不動聲色,只是站在那裏開始脫衣服,“我來之前,洗過了。”
聽他這麽說容錦珏卻是挑挑眉,指指床上,冷笑道,“那就脫了躺上面。”
小陳等了快兩個小時才看到樊江言從對面的房子出來,大雪簌簌往下落,沒有半點降小的趨勢,小陳一時忘記反應,只是看着樊江言攏着黑色大衣走在雪中,身材高挑面容俊朗,簌簌雪花落在肩膀,一時間像是從畫上走出來的人。
長這麽好看,怪不得連容錦珏都攥在手心裏這麽多年,要不是婚期将近,說不定都舍不得放手。
樊江言拉開車門坐了上去,小陳才發現他一直在笑,嘴角噙着的弧度越來越大,最後忍不住直接彎腰笑出聲來,小陳擔心地叫了一聲,言哥。
樊江言笑得朝他擺擺手,我沒事,說完靠在座椅上重重地呼了口氣,像是把這麽多年污濁的空氣全都呼了出去,整個人像是煥然新生,“開車吧,去找文小姐。”
阿姨在門外猶豫是否要敲門,剛好看到劉伯上來,劉伯朝她擺擺手,道,“暫時別打擾他,你先下去吧。”
阿姨低聲嘆了口氣,擔憂地往門上望了一眼,道,“容先生這樣,又是何必呢。”
劉伯沒答話,倆人安靜地下樓了。
容錦珏靠在床上抽煙,這間房裏還留有他的一絲絲味道,手臂上的牙印尚未褪去,是他剛才痛得受不了狠狠咬上去的,這麽多年了,他已經習慣不去求饒,因為哪怕哭着求他他也不會停下來,後來變成反抗,他的背上,腰上,腹部都是他痛時留下的痕跡,倆人更多時候像是困獸,彼此傷害,不過終于結束了,容錦珏夾着煙笑了一聲,他看他穿衣服時迫不及待的樣子,出門連頭也不回,他知道他心裏有多歡喜。
而這最後一次,容錦珏失笑,他既然想徹底,他就給他一個徹底。
容錦珏記得第一次見到樊江言的樣子,他去參加商業活動,講完話之後百無聊賴就想着抽身,但身邊一群殷勤示好的讓他連移步的機會都沒有,最後好不容易來到陽臺透氣,就看到對面的青年身影修長,端着酒杯靠在護欄上,對身邊的朋友低眉淺笑。
僅僅因為那個短暫的笑容,就生生種進了他的心裏,生根發芽,每天的雨露恩澤任憑它長成參天大樹,他容錦珏想要的東西,從來就沒有得不到的。
他讓秘書去打聽,才知道他是華樂新簽的新星,剛剛出演的一部新劇讓他聲名鵲起。
之後的種種手段不提也罷,一年後樊江言出現在他的辦公地點,秘書進來通報,他揚揚眉,說,讓他在外面等着。
從早上等到晚上,整整十二個小時,他才走到他面前,樣子還是和一年前一般俊朗,只是眉宇間多了些憂郁,不像第一次見他時爽朗清俊,他卻覺得這樣的氣質讓他更添了些許魅力,逼得他再也移不開眼。
樊江言同意跟他以後,只提過一個要求,不能再幹預他的事業和家庭,容錦珏抱着他滿足地笑笑,爽快地應下。
但不幹預他的生活并不代表不給他提供捷徑,短短幾個月的時間,他的事業便蒸蒸日上,他給他他所有能給的,他卻始終淡淡的,不接受也不拒絕。
是從什麽時候開始覺得不安的?他要的是樊江言這個人,不是一個人偶,連哭笑都不往心裏去的人偶,樊江言聽了只是道,哦,對不住啊容先生,我性格一直都這樣,改不了。
那是容錦珏第一次,感覺到什麽叫心痛,看着面前平靜如初的這個人,他第一次懷疑自己,是不是錯了。
錦官有一次和他聊天,倆人喝得半醉半醒,他問,你真不知道你哪兒做錯了?你們一開始就是不平等關系,現在想讓他愛你了?做夢去吧,他不恨死你就算他心善。
他這個表弟說話歷來如此,他也試過去挽回,不再強迫他做任何事情,甚至想過在床上讓他壓回來,但只換來樊江言一如既往淡漠的腔調,對不起容先生,我對男人還真硬不起來。
那之後,索性破罐破摔了,他舍不得放開他,那就耗着,熬着,等到他的愛也死了的那天,也許他會放手。
直到那天,他看到出現在樊江言身邊的女人,她和他說着什麽,他忽然莞爾一笑,笑起來的樣子是那樣讓他懷念和心動。
半響,他才關上車窗道,“開車吧。”
秘書在前面輕聲舒了口氣,他聽到了,只是苦笑。
他請了私家偵探,過了幾天辦公桌上就放了一沓照片,全是他和那女人的親密姿勢,他瞞着他交了女朋友,快有半年的時間。
後來幾天他去找他,他把他帶到房間就開始機械地脫衣服,容錦珏一把拉住他,忍住頭部突來的痛意,他一字一句,“我要結婚了。”
樊江言的手在空氣中停了幾秒,淡然地看向他,“所以?”
“你自由了。”
樊江言就那樣愣愣地看着他,隔了好一會兒才突兀地說了一句,“你的手怎麽了?”
“沒什麽。”他縮回露出一截的手臂用大衣遮住,那上面,一绺绺,像是用什麽劃過的紅跡。
樊江言哦了一聲,盯着他看了半響,才道,“那謝謝了,容先生,祝你婚姻美滿。”
“嗯,”容錦珏想了半天才覺得自己應該說什麽,“也謝謝你。”
容錦珏終于走下地關了窗子,紛紛揚揚的大雪吹得他閉了眼睛,雪花即融,像淚珠從眼角滾落。
一年以後,樊江言結婚。
娛樂雜志的頭條全是宣布他結婚的消息,他特意開了個人演唱會,結束的時候突然将女朋友請上臺,單膝跪下向她求婚,全場女粉絲尖叫不斷,一面拍着手祝福一面淚流不止,容錦珏被人潮擠得差點跌倒,卻定定看着舞臺上他幸福的笑臉,不願移開。
那天晚上,樊江言接到一個陌生的電話,那個人說,小言,如果……
如果什麽,他沒有再說下去,便挂斷電話。
樊江言得知容錦珏出事的消息,是在五個月以後,樊江言正要趕着去片場,文薇叫住他讓他喝了牛奶再走,電視上關于飛機失事的消息一直在持續報道,文薇正感嘆地說了一句怎麽又出事了,他就聽見容錦珏三個字從記者口中念出來,杯子砰地一聲從手中跌落。
“她說誰?”樊江言站在那裏不敢動,只是看着文薇問,“她剛才說誰了?”
文薇被他突然的反應吓得有些反應不過來,轉過身看了一眼電視,屏幕上,容錦珏三個字被反複地提起。
“好像是是容家的人,”文薇再一次确定後也震驚了,“天啊,竟然是容錦珏,他在那架飛機上。”
樊江言站在那裏半響不動,最後終于淡淡應了聲,哦,是他。
屏幕上仍舊在持續不斷地報道現場狀況,客機從幾千米的高空墜下,無一生還,樊江言卻什麽都聽不到了,腦海裏突然想起四年前他問他,你要怎樣才會放我?
他當時只是抽着煙笑,道,哪天我死了,你就可以走了。
他說得是那樣漫不經心,樊江言看了他好一會兒,才淡淡道,哦,好啊,我期待那一天。
他突然揪着頭發痛苦地蹲在地上,文薇被他吓得連忙去扶他,他去摸臉上,不見一滴淚,可他為什麽這麽難受?他為什麽會這麽難受?
樊江言沒有出席葬禮,連屍骨都找不到,如果去了,只會更難過。
過了很久,他才一個人去了墓園,看着墓碑上那張照片,仿佛又看到他抽着煙笑的樣子,帶着與生俱來的驕傲,怎麽看怎麽欠抽。
他想起容錦珏問過他,他說,我們能不能重新開始?他那時怎麽回答的?他說,容先生,我們開始過嗎?
樊江言想起那晚他接到的電話,他說,小言,如果……
如果什麽,他不知道,他這輩子都不會知道了。
其實容錦珏很愛他,他都知道的,可他用錯了方式,他只是,不懂得怎樣去愛人。
樊江言最後看了一眼照片上的人,轉身離開。
二十三歲的樊江言看着臺上講話的那個人,眉宇之間皆是與生俱來的風采,別人學也學不來的那種。
朋友用肘撞撞他,笑着道,“怎麽,看上了?”
他低頭笑笑,沒說話。
等倆人來陽臺躲閑時,樊江言又忍不住問了一句,剛才講話那人,他誰啊?
容錦珏,不用我介紹了吧,朋友挑眉看向他,不會真看上了?
樊江言只是端着酒杯笑,你說,我去追他怎麽樣?
去呗,反正你男女通吃。
我更喜歡男人的。
誰說你更愛女人了?朋友調侃他,去吧去吧,愛他就去搞他。
樊江言被他說的低眉淺笑,擡頭,就看到出現在眼前的容錦珏,朝他微微一笑。
樊江言裹了裹身上的大衣往墓園反方向走,冷風刮在臉上生疼生疼,明明是三月的天氣,怎麽這麽冷呢,他想,今天怎麽這麽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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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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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