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洛星宇剛回到家，洛媽媽就湊上前來，牽着他到沙發上去坐着。

洛媽媽看着洛星宇的腿抱怨：“這才去學校幾天，你就把腿摔成這樣了，怎麽這麽不小心！”

洛星宇還記着洛伊叮囑他的話，沒有辯解，只道：“沒那麽嚴重的，醫生說了，最多一個月就能好。”

“一個月你還嫌短了？”洛媽媽嘆了口氣，“我給你熬了骨頭湯，這兩天在家多補補，明天要你二姐再帶你去醫院看看。”

洛秋正坐在邊上換着電視臺，聽了頭也不扭地說：“我明天得去學校，沒時間。”

“我帶他去吧，正好明天有空。”洛伊勾着車鑰匙也進了屋，将鑰匙放在玄關的鞋櫃上。

洛媽媽朝洛伊看過去，眉頭皺起來：“你有什麽空？明天要去見簡家的大兒子你忘了？”

“見他幹什麽？”洛伊不屑地翻了個白眼，“就那破小子你也能看上？”

“他你都看不上，你還能看上誰？”洛媽媽氣都不打一處來，眼看着洛伊都要二十八了，卻一心放在事業上，感情方面半點着落沒有，她為了這事兒操碎了心，結果洛伊還不肯配合。

洛伊道：“我說了，你要安排可以，你把那人的信息素診斷書給我看，等級超過小江，我就去見。”

“你！”洛媽媽指着洛伊，“你就會拿辰輝當擋箭牌！”

洛伊沒還嘴，走去冰箱拿了瓶啤酒就回房間了。

洛媽媽放下手，朝洛秋看過去，洛秋不知何時放下了電視遙控器，拿了茶幾的水杯站起來，也默默回了自己房間。

客廳瞬間只剩下洛媽媽和洛星宇二人，洛媽媽心裏憋屈的不行，嘆了口氣，只能朝洛星宇抱怨：“你這兩個姐姐什麽都好，就是沒心思談感情，星宇啊，你可別跟她們學。”

洛星宇對這幅場景早就見怪不怪了，聞言點了點頭，心想他沒跟兩個姐姐學，他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第二天洛星宇醒過來的時候，家裏只有他一個人，餐桌上放着為他準備的早餐，還有一張留言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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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媽媽不知用何手段，還是帶着洛伊去見了那個簡家大兒子，帶他去醫院只能放到明天，他吃完了早餐，看了會電視，又想起自己的暑假作業，于是回房裏補作業去了。

他将作業和課本拿出來，先随意翻了翻課本，就看到原煜在課本上記的筆記。

老實說這兩天都見不到原煜，他還有些舍不得，也不知道原煜回家後會做些什麽。他拿出手機找到原煜的聊天框，想了想還是沒打電話，只發了條消息過去。

-你在學習嗎？

-嗯

洛星宇沒想到會這麽快收到回複，他胸口抵着書桌，半趴在桌上回消息。

-我也在學習，我在寫暑假作業，如果有不會的可以問你嗎？

原煜匆匆掃了眼手邊的手機，沒有去拿，屏幕的亮光很快就熄滅了，他曲着一條腿坐在地上，一手随意搭在膝蓋上，另一手撐着地，整個人都處在一片漆黑當中，只有面前的信息素模拟器的屏幕亮着紅光。

他看着模拟器上的數字，眼眸深不見底，薄唇抿成一條線，額頭上起了些細細的汗珠。

這是一個絕對密閉的房間，在他确診後特意整理出來的，房間裏全是模拟信息素的氣味，這次他選的是相對溫柔的木香，濃度也比以前低，但他已經有些意識緊繃了。

他漸漸适應了這個味道，身體前傾，将模拟器的數值緩緩上調，房間裏的信息素愈來愈濃烈，很快又被另一種更加濃烈的味道蓋住，原煜擰着眉頭，後頸處火辣辣的疼痛，信息素霎時間兇猛地溢了出來。

他就像藍色焰心，被熾熱的火焰包圍，強烈的灼燒感在全身炸開。

原煜抓住最後一絲理智，僵硬地摸索身邊放着的鎮定劑，用力地抓住朝後頸處紮去，顫抖着手将藥推進腺體。

原煜深吸了幾口氣平靜下來，關掉模拟器，又靜坐了一會，等屋內信息素的氣味散盡，他才起身打開燈，拿了模拟器吐出來的數值報告。

屋外，原媽媽正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等待，見原煜出來，她立刻起身走過去：“怎麽樣？”

原煜站在門口，報告單被他捏的有些皺，他又低頭看了眼，淡淡地說：“明天去一次醫院吧。”

原媽媽特意請了半天假，給原煜預約了醫生，對原煜而言，去一次醫院能要他半條命，醫院人多嘈雜，濃郁的信息素混雜在一起，每一秒對他都是煎熬，他選在人相對較少的中午到了醫院，做了一系列基礎測試，最後回到那間專門為他準備的隔離間裏。

醫生在外面通過機器和他對話，原媽媽則在一旁看着，原煜配合着又做了一次專業的數值檢測，最後也不知道怎麽昏睡了過去，再醒來時已經是幾小時以後了。

他從隔離間出來，坐到醫生對面，醫生看着面前的幾張單子，問他：“你這兩天是不是受了信息素刺激？”

原煜：“嗯。”

“怎麽回事？”一旁的原媽媽上前一步，看着原煜，“你在學校裏為什麽會受刺激？”

原煜沉默了一會，他覺得這事解釋起來太麻煩，而且其中還有一個上趕着追他的洛星宇，要說清楚不知道得費多少口舌，他繞開這個話題，看向醫生問道：“我還能去學校嗎？”

“能。”醫生說，“我給你配了新的鎮定劑，等會就能拿，不過去學校之後要多注意，正式開學後學生也會增多，你還是盡量避開人群，少去教學樓和宿舍以外的地方。”

原煜點頭應下，又聽醫生叮囑了幾句，等拿到新的鎮定劑時，天已經快黑了。

“先去吃個飯吧，晚點再送你去學校。”原媽媽說。

原煜：“好。”

正是開學的前一天，新生老生都到了學校，這個時候正是宿舍食堂最熱鬧的時候，原煜的病情不太樂觀，所以幹脆錯開這個時間，快到夜裏十點的時候才到學校。

司機将車開進校內，原媽媽坐在後面，看着路邊還在散步的學生，甚至有零星幾對情侶，心裏又有些難受起來。

她靠近副駕駛座的原煜，問道：“你在學校這幾天，有沒有看着喜歡的Omega？”

原煜看了眼後視鏡，垂下眸子保持沉默。

他知道他媽的意思，他的病和易感期相關，正常情況下的易感期，在标記Omega後就會有所好轉，他媽覺得和Omega在一起說不定能緩解病情。

但這個說法連醫生也不敢保證，這個病本就罕見，研究專家很少，而且也不能直接用Omega來進行實驗，所以标記Omega能治病都只是原媽媽的猜想而已。

就算是真的，他也沒辦法在短時間內找到心甘情願被他标記的Omega。

原媽媽沒得到回應，也不知道再說什麽，只能嘆了口氣，重新坐回去。

司機一直将他送到Beta宿舍樓下，原煜下了車，和原媽媽道別後就進了宿舍樓。

這兩天鎮定劑用的太頻繁，讓他有些疲憊，但腺體由于信息素的釋放，顯得興奮異常，他努力控制着信息素，踩着沉重的腳步上樓，想快點回房間休息一會。

原煜走出樓梯口，轉身就看見遠處靠着牆的人，身上穿着寬松的白色短袖，頭發發梢濕噠噠地貼在臉上，左腿懸着，厚重的石膏換成了繃帶，拐杖抱在懷裏，正在看手裏的手機。

原煜腳步一頓，慢慢朝前走過去。

洛星宇百無聊賴地翻着手機，聽到腳步聲擡起頭，就看到原煜正朝他這邊走過來，撐着拐杖站直了：“你怎麽現在才回，我還以為你今天不來學校了。”

原煜繞開他，拿出鑰匙打開門，站在門口轉過身，将洛星宇攔在外面：“找我有事嗎？”

話剛問出來，他就覺得有些熟悉，前天回家的時候他也問過這個問題，結果得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回答，他看着洛星宇，眼裏閃過一絲異樣的情緒。

“也沒什麽事。”洛星宇低着頭悶悶地嘀咕了一句，踟蹰半天才問，“你昨天怎麽突然不理我了？”

原煜微愣，這才想起昨天收到的洛星宇的消息，當時他正在做報告檢測，沒空搭理他，只草草回複了一個字，後來就把這事給忘了，他平時就很少用手機，昨天更是沒心情去看。

“忘了。”原煜淡淡地說。

洛星宇問他：“那你看到我的消息了嗎？”

原煜回憶了一下，手機亮起來時他的确掃過一眼，但對他的消息沒有印象了。

洛星宇等了一會沒等到回答，心裏反倒松了口氣，看來原煜是沒看手機才沒回複他，并不是因為看到消息故意不理人。

他臉上的郁結散去，又換上平時那副笑臉：“我這兩天都在補暑假作業，本來想有不會的請教請教你的……”

“……今天太晚了，下次吧。”原煜打斷他的話，想起考試那天看到的洛星宇慘不忍睹的試卷，心想還好沒看見他的消息，要不然這作業多少天都請教不完。

腺體處又開始輕微的陣痛，今天為了配合醫生檢查，信息素釋放的太多，鎮定劑也沒辦法完全抑制，現在又要不受控制地溢出來，Beta宿舍樓裏有信息素檢測儀，他沒時間和洛星宇繼續糾纏。

原煜抓着門沿，道：“我要休息了。”

洛星宇看着他靜默了一會，點頭說了聲“好”，又輕聲道了一句：“晚安。”

他說完還站着沒有動，原煜看了他一眼，想了想還是回道：“晚安。”

眼看着門就要關上，洛星宇突然伸手抵住門，看着原煜提醒他：“記得看手機。”

門關上的一瞬間，原煜的眉頭就皺了起來，他沒開燈，走到窗邊将窗戶關嚴，緩緩釋放了一些信息素出來，渾身上下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煩躁感才減輕了一些。

他想起洛星宇剛剛說的話，将手機拿了出來，這才發現手機不知道什麽時候沒電關機了，他又拿出充電器插上，拿了換洗衣物去洗澡。

窗外應該起着風，樹枝搖曳着，但原煜必須将窗戶關上，防止信息素溢出去，宿舍的廁所不大，很快就充滿了他的信息素，他将水調到最涼，閉上眼對着腺體沖了許久才舒出一口氣。

月光透過窗戶傾灑進來，原煜冷靜後從廁所走出來，借着月光走到書桌前，手機因為充上了電，已經自動開機了，他将手機拿起來，鎖屏界面出現洛星宇發來的消息，他解鎖手機點了進去。

-我也在學習，我在寫暑假作業，如果有不會的可以問你嗎？

-喜歡你

-你今天不來學校嗎？

-今天也喜歡你

窗外的月光被雲層遮住，整個房間只有手機屏幕亮着，原煜看着那一整頁的消息，眼中劃過一道他自己都沒有察覺的暗流，洛星宇那張臉浮現在他眼前，直到手機自動熄屏都沒有消失。

他重新解鎖手機，緩慢地打出幾個字回複過去。

-看到了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這麽回複，甚至不知道為什麽要回複，或許是腺體的刺激牽扯到大腦的神經，讓他喪失了判斷能力，消息發過去後他就放下了手機，拉開右邊的抽屜，翻出一個煙盒和一只打火機。

他将煙盒和打火機放進褲子口袋裏，轉身疾步走向廁所，打開廁所裏的窗戶，撐着窗沿翻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