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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些日子殿下的身子還硬朗的很,如今微臣瞧着是寒邪入體,且郁積于心,該好生調養着才是。”禦醫從随身攜帶的箱子裏拿出小包的針,在謝琏的身上紮上,道:“殿下且等半個時辰,待微臣在藥方裏加些凝神安心的藥物,如今也已經入秋,殿下可要多穿些衣物防寒才是。”

少年趴躺在床上,身上蓋上了厚厚的錦被,眉頭輕微的皺了下,問道:“能不能不紮針啊?”

他有點怕疼。

聖仁帝就站在旁邊,一聽到謝琏的話,眼睛都瞪大了。

“你且看看你自己今天穿的是些什麽?皇後早就囑咐過你出門要穿多一些,你自己都不好好愛護自己的身子,如今卻來喊疼,張太醫你放心的紮,合該讓你疼一疼才長記性。”

張太醫颔首,将細長的針紮入少年腦後的風池穴,又在旁的地方紮了幾針,每紮一下,少年的身子便跟着顫抖一下,瞧着是可憐的緊。

如今是在謝琏未出宮時居住的安平宮。

安平宮宮內有一處極大的天然溫泉,用來養身子是最好的,早些年的時候一直是皇帝寵妃居住的地方,直到聖仁帝繼位,本想着修葺一下日後帝後二人好随時去的,但沒想到太子出生了,且他的身子又羸弱,安平宮正好又遠離後宮,地方極清淨,正好适合太子養身體,便将安平宮賜給了謝琏。

宮內的一應物件都全的,且随時有宮人打掃着,屋內也用最好的炭火給烘的暖融融的。

皇後将謝琏露在外面的胳膊塞進了被子裏去,手輕輕的摸了摸他的鬓發,溫聲道:“阿蠻乖一點,是不是又鬧着不肯喝藥了?那些藥雖然苦,可是對身體卻是極好的,往日一過了夏日你便出不來門,稍微走幾步都要咳嗽,可瞧着如今可是大好了,可不能再把身子糟蹋了呀。”

屋內只剩下了帝後二人還有謝琏,謝琏輕輕的應了一聲。

李公公走到聖仁帝的身邊,耳語了幾句,剛要退下去便看見太子殿下那灼灼的目光,一愣,便聽他道:“是、是府上傳來了什麽消息嗎?”

他按例每個月都要進宮幾次,今日是他的生辰,心裏想着明珠可能會打聽到便在府裏待的時間長了一些,可沒有把她給盼來。如今天色還不算晚,她應該是來了吧?

那他可要快些回去才是。

說着便要起身。

聖仁帝揮揮手讓李公公下去,坐在了床邊瞪大眼睛看着謝琏,語氣帶着笑意:“你這般急是做什麽?想必這些日子你也聽到了些,朕正準備給你找個太子妃,也好照看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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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且不必說話,聽朕把話說完,朕像你這般大小的時候也是不同意先皇的指婚,可沒想到尚書府家的小姐這般合朕的心意,朕在位二十餘年來也多虧了你母後在身邊,你日後也是要坐在這個位置上的。這太子妃的人選可馬虎不得,家世人品樣樣都要考察,不過你都不用操心,朕定給你挑個全齊都最好的女子許你。”

謝琏又重新趴回了床邊,仍舊仰着頭瞧着聖仁帝,小聲問道:“方才李公公跟父皇說了什麽?”

像這般話都能問出口,聖仁帝沉了臉色。

“貴妃聽聞朕要為你選妃,竟是眼巴巴的把自家的姑娘送了上來,不過阿蠻不用擔心,太子妃是要朕親自把關的,像這些不知道帶着什麽肮髒目的的女人,朕是不會讓她們進太子府的。”

原來不是明珠找他啊。

謝琏低頭,将自己的臉埋進了錦被裏。

“那、那我能瞧瞧嗎?”

謝琏知道聖仁帝最近讓人畫了不少世家小姐的畫像。

果然,聽聞謝琏的話,聖仁帝臉上的陰沉消了消,連忙招呼李公公進來将那些畫像給搬了來。

如今這些可都是聖仁帝跟皇後選了好久才挑出來的。

最滿意的便是當朝太師楊大人的嫡女楊韻。

如今正是豆蔻年華,才名便早在齊都城內揚名,楊家向來是書香門第,教養出的孩子也是個比個的聰明伶俐。楊太師的長子便是謝琏的伴讀,且如今也是交好。

這楊韻皇後也見過一次,小姑娘溫婉可人,說話的聲音也是低低小小的,這個性子配謝琏是最好了。

還有一位便是大理寺少卿的嫡次女夏淑雲,雖說才氣不如楊韻,但是樂曲卻是深得大師真傳,此二人便是齊都最富盛名的女子,且家世人品是都能配的上太子妃的。

謝琏翻看着手中的畫像,到了最後竟是有些着急起來,一張又一張快速的翻着,直到空了,才愣愣的擡頭。

“還、還有嗎?”

皇後笑着将謝琏手中的畫像都整理好放到旁邊,道:“這些便是最好的了。”

床上的少年臉色泛白,到了時辰禦醫進來将針都給拔了個幹淨,瞧見氛圍不對連忙退了出去。

聖仁帝的臉色卻有些陰沉,連帶着一向溫婉的皇後也對着謝琏輕輕的搖了搖頭。

他們向來關心謝琏,他做的事情早早的便有人告訴了他們,一開始便只當是小孩子玩。

“阿蠻,你從小便聰明,如今也不可能不懂,以後的太子妃便只能從這些裏面挑,旁的人一概不行。”

“父皇!”

聖仁帝移開臉,冷聲道:“你是太子,可不是尋常人家的孩子,太子妃是未來的國母,是一丁點都不能出差錯的。你好生掂量掂量。是這江山社稷重要,還是如今你心裏那丁點的喜歡重要。”

“皇上莫要生氣,阿蠻都知曉的,是不是?”皇後看向謝琏,卻見那孩子一雙眼通紅通紅的。

他從小就被寵着,眼窩子更是被寵的一有不開心的事情就掉淚珠子,如今硬是忍着不讓流下來。

謝琏将身上蓋着的錦被掀開,跪在了地上。

他如今只穿着中衣,一跪在冰涼的地上,臉色立馬就白了幾分。卻仍舊不肯起身。

“父親。”他帶着哭聲,那一聲父親聽得聖仁帝心裏一顫,“我是什麽性子父親再清楚不過,若是連身邊的人都不是兒子真心喜愛的,這往後漫漫長夜,您讓兒子如何熬?父親就忍心看着兒子在這宮裏連個知心人都沒有嗎?”

“如何不忍心?朕還能給你個不好的女子?”

“可是那不是我想要的,若不是我想要的,那以後的日子還有什麽盼頭?”

明珠懶散的躺在美人椅上,随手拿了個扇子扇着。

院子裏的陽光正好照在身上,元寶正坐在一旁一字一句的讀着話本裏的故事。

聽她讀的一點感情都沒有,明明是離別的傷感硬是被元寶讀出了幾分滑稽,明珠從旁邊置房的小幾上随手拿了顆瑩潤的葡萄塞進了元寶的口中,道:“我也聽乏了,你不要讀了。”

這些日子王氏跟王修竹管的明珠可嚴了,出門身後便跟着一排的侍衛,這還不如不出去呢。她便索性聽話的老老實實的待在家裏。

王氏如今身子大好,從前那些邀約也是推不掉了,今日便去了武寧候府,王修竹更是個閑不住的,家裏的鋪子又全靠他一個人打理,自然是忙了一些,不過這些日子卻常常能抽出功夫來去金玉樓。

虧得王氏每天還愁這人年紀一大把了還不娶妻,這去金玉樓多麽逍遙快活,換做明珠她也不願意被束縛在家裏。

她随手拿了顆葡萄塞進嘴裏,一眨眼的功夫。

小厮便帶着王嬸子進來了。

“霍小姐,康家那群人不知如何找上了我們,如今硬是要把小桃給拉了去!”

自從康子軒入了大牢,王家一家人覺得解氣的很,小桃也活潑了不少,他們一家人都快忘記了這個事情了,今日一大早,卻被康家的人撞開了門。

揚言小桃已經是康家的人了,說什麽也要把小桃給抓去康府做妾室。

明珠一聽,立馬帶着小桃去了王家。

那一直跟在身邊的侍衛可算是派上了用場,氣勢洶洶的進了小巷子。

推開門,便見王學渾身青紫的躺在地上,一見到明珠,眼淚便無聲的流了下來。

“小桃她、她被抓走了……”

他一個讀書人哪裏抵得過一群專業的打手,如今更是被打的五髒六腑都生疼生疼的。

“你不要着急,可是看清了是康家那群人?”

王學點點頭,被王嬸子扶着坐了起來。

知道是康家的便好,光天化日之下做出這樣的事情,實在是目無法紀。

小桃一個小姑娘被抓走,之前又經歷過那樣的事情,如今還不知道如何呢,可要快一點找到才好。

王學也想跟明珠一起去康家,可是他渾身都是傷,便讓他放寬心只等着小桃回來便好。

“您快一些,興許還能趕上那群人。”

車夫沒有回頭,只揚起馬鞭,車子便飛快的駛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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