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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珠實在是開不了口,尤其是被人用期待的眼神望着,到了嘴邊的兩個字又給硬生生的壓了下去。撇開眼睛不敢去看霍慎行的目光,只走到王氏的身邊,隔開霍慎行的視線,笑着道:“惹您擔心了,女兒安安全全的回來了,一根頭發都沒少,您就笑笑吧。”

“你這孩子,讓我說你什麽好。”王氏拍了拍明珠的手,道:“罷了罷了,那孩子瞧着也是個可靠的。更何況你父親如今官職頗高,在朝堂上也是能說上話的,若是被欺負了,還有我們給你撐着腰。”

霍慎行走在後面看着王氏娘倆親親熱熱的樣子,待聽到她們談話的內容,一張臉早已經黑沉沉的。只等着到了屋子裏去,他才背着手走到了王氏的面前,盡量壓抑着自己的怨氣,道:“我不同意。”

明珠愕然仰頭,白嫩的小臉上還有未退的歡喜,那雙眼睛粲然有光,直看的霍慎行心裏忽然生出絲愧疚的心情,他退了聖仁帝賜婚的聖旨是不是錯誤的?但只是一瞬間,又将那情緒給壓了下去,重重的咳了一聲,道:

“你現在年紀還小,以前我在戰場上不能回家,你母親又體弱多病。不過現下好了,北地戰事已平,我可以多在家中待上些時日,為父定會為你擇一位好郎君,那皇家的婚事為父就給你拒了。”

霍慎行頗是不喜歡聖仁帝的作風,後宮嫔妃無數,還口口聲聲最愛的是皇後。他向來是不恥的,那太子想必也是與聖仁帝一般的。找郎君還是應該找他這個樣子的,他暗暗的想着,更加堅信了要給明珠找軍中男兒的決心。

“不牢您費心了,”明珠淡聲道,目光直視着霍慎行一臉委屈想要頂撞又不敢開口的模樣,笑道:“您這一路也怪辛苦的,刀槍劍雨,該是好好休息休息的,就不必操心這些瑣事了。”

霍慎行背着手來回轉了兩圈,頗有種有話不敢說的樣子,最後他大步走過去坐在了椅子上,伸手重重一拍桌案,吓唬道:“那皇家男人個個沒心沒肺,怎能比過軍中男兒?”

王氏見霍慎行一臉的憤慨,當時他向自己提親的時候也是說他是大齊最好的男兒,想到這裏,心下便湧上股甜蜜,是以眼神也帶上了些柔情,只看的那霍慎行一臉癡癡,竟是忘了之前說過的話,就聽王氏輕聲道:“将軍,你還沒見過太子那孩子吧?總該見見人家再說那些話,那是個好孩子,我瞧見了都歡喜的很,對明珠也真誠的很,可別因為你的偏見,耽誤了這樁好姻緣。”

隔日,便有人傳太子謝琏從青州城回來後,直接進了皇宮,親自求了道賜婚聖旨,那太子妃的人選仍舊是鎮國将軍府的嫡小姐,霍明珠。

霍慎行還在朝堂上,賜婚聖旨便進了他家的府門,可嘆他都沒有一絲防備,還是下了朝,瞧見聖仁帝愧疚的瞧了自己一眼,那些大臣也是紛紛來到他的面前道喜,只把他給說懵了。

他帶着刀,匆匆騎馬出了皇宮,待走到街市上便被堵住了。他只能下馬快步往将軍走去。

方才太子謝琏帶着聖旨去了将軍府,紅馬紫衣,一臉喜色。正巧承平侯府的世子與太子迎面相碰,就随口問了一句,那太子便笑着将聖仁帝賜婚的消息說了出來,立馬便傳遍了整個街道。

先前衆人對太子存在些誤解,直到許宰輔被捕後,又聽聞太子病弱之軀在青州城竟與災民一起抗災,全然不顧自己的身體,在青州城一片贊譽,更加讓人覺得愧疚。是以心裏越發覺得太子謝琏實乃仙人一般。待聽聞那霍家向來混蛋的小姐,竟然許配給太子做太子妃,實在是難以接受,難免在大街之上便随意的談論,字字句句都是诋毀明珠的話。

聽得霍慎行恨不得撸起袖子上前理論一番,不過不等他上前,便見一頭上紮着兩個小揪揪,手裏舉着冰糖葫蘆的小女孩上前,大聲的道:“你們根本就不了解霍姐姐就亂說,她人可好了,明明就是太子配不上她!”

小桃舉着糖葫蘆,對着那群衆人道:“我哥哥今春就要參加春闱了,他讀書可認真了,等他當上了大官,就讓霍姐姐當我的嫂子,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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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慎行聽的苦笑不得,就見小桃話落,立馬有男子跑過來,俊臉白皙,面頰通紅,一副文弱書生的模樣,牽着小桃走遠了。他嗤笑一聲,又是個文文弱弱的人,他最是看不上了。不過,還是要感謝那個小姑娘,真是有眼光。

霍府,人人臉上帶着喜色,一箱又一箱的珠寶首飾珍玩擡進霍府,更有幾位教養嬷嬷站在屋裏,笑着向霍明珠祝福。明珠神色尴尬的笑了下,想起謝琏來時的樣子,就忍不住想要把他叫回來罵一頓。

實在是太突然了,她都沒有做好準備。再偷眼去瞧那站的端端正正的教養嬷嬷,她就有種想要悔婚的沖動。

“小姐您不必緊張,皇後娘娘特意囑咐過老奴了,不過是教一些規矩罷了,不會為難小姐您的。”那教習嬷嬷笑着道,可是說出來的話卻讓明珠膽顫。

她裝作乖巧的點點頭,皮笑肉不笑:“有勞嬷嬷了。”

自從從青州城回來以後,霍明珠便一直老老實實的待在家裏,哪裏也沒有亂去,就連外面對她的風言風語也是一點都不清楚。她也是懶得去打聽了,左右都是說她攀高枝的話,白白侮辱了那光風霁月的太子殿下,聽了來心情也不好。正巧這日楊韻邀請她去府中吃茶,她與楊韻素來交好,便沒有推據。

齊都貴女如今人人都想邀請她,有些是想與她打好關系,還有些純粹就是心裏不服氣,想要看她出醜。前幾日她也與王氏一起出過門,全程都跟在王氏的身邊,是一句話都不敢多說不敢亂說,這才賺了個稍微好一點的名聲。若是以前她才不願意委屈着自己,可現在她有意無意的便把自己往端莊上去端着,她也說不太清楚自己現在的想法,總覺得,她既然要當太子妃,就該端正自己的言行。

太師府頗有清雅之風,院內層石堆疊,綠樹清水,小厮婢女皆衣着樸素,不飾釵環。

她今日特穿了件月白色繡蝴蝶蓮花紋百褶裙配石榴紅大袖衫,頭上也是珠光翡翠,瞧一眼頗是明豔動人,讓人見之便滿目生香。楊韻見她走過來,立馬停止了與其他貴女的談話,上前攬住明珠的手,笑着道:“好幾日不見你了,倒是真悶的住,前些日子一直去你家裏遞帖子,說你是身體不舒服,竟連我都不見,如今身體可好些了?”

楊韻一如既往的素雅裝扮,瞧着明珠時也是滿眼的關心,倒是讓明珠心裏如暖流湧過,她握着楊韻的手,湊到她的耳邊,小聲道:“我身體哪有生病的時候,無非是偷跑出去玩了,你可不許與別人說。”

瞧着明珠那副狡黠的樣子,楊韻輕輕的捏了捏明珠的手,嗔道:“就你愛玩,也不告訴我一聲,下次可要勞煩太子妃帶上臣女的好。”

兩位姑娘在一旁說說笑笑。

那邊,夏淑雲坐在石桌旁,道:“這霍明珠何時與楊韻如此好了,瞧着像是一個人一般?”

女子穿着豔紅色的長裙,頭上也是珠光燦燦的,五官倒是清麗的很。她便是大理寺少卿之女,曾經被皇後看中,與楊韻一起準備許給太子為妃的人。

夏淑雲也對謝琏心存好感,知道皇後囑意自己後,高興了好久,可是沒多久就聽見謝琏當朝抗旨的傳聞,她哭了好久。自此又聽見那太子妃竟然落到了霍明珠的頭上,實在是心裏嫉妒的很。

旁邊有貴女跟她關系好,附和道:“你別看她們兩個關系好,那楊韻指不定心裏怎麽讨厭她呢。自己什麽性子又不是不清楚,不過一個武夫的女兒,有什麽好嚣張的。可別當了太子妃就真把自己當回事情了,這側妃還沒有人選了,誰知道以後能不能得到太子的寵愛。”

夏淑雲輕笑一聲,道:“也是,不過是皇上看在霍将軍立功的份上才許她太子妃之位,霍将軍如此功高,齊都無人不奉為戰神,皇上怎可能不猜忌。”

太師府有一處小湖,兩排皆是嫩綠的垂柳,一眼望過去生機勃勃看着就讓人心情愉悅。她們正是在湖邊的小亭子裏。夏淑雲看了眼走過來的楊韻,道:“韻兒,聽說今日你哥哥也在前邊的院子裏邀請世家公子們作詩,咱們不妨一起吧,也正好瞧瞧這些公子們的才華如何。”

霍明珠坐在另一個石桌上,并不與她湊在一起。這人看自己的眼神不舒服極了,更何況,大家都是小姑娘,自然希望自己的裝扮是獨一無二的。可是她們兩人無論是從衣着還是發髻都相似的很,免得坐在一起心裏賭的慌。

“馬上就到春闱了,哥哥向來喜歡結交文人才子,前院正在讨論些朝政要聞,咱們去了難免覺得無聊。更何況,”楊韻斜眼去瞧霍明珠,打趣道:“太子殿下也在,咱們這裏還有人要避嫌不能見面呢!”

明珠一聽,倒是實實在在的愣了一下。已經好久沒有見過他了,自從被許太子為妃後,她便一直在家中跟着教養嬷嬷學些規矩,甚至連謝琏的消息都沒有特意打聽過。她仰頭,看向前院的位置,放在雙腿上的雙手忍不住握了起來,她倒是,很想去前院了。

也不知道那個少年,會不會又委屈的紅了眼眶。之前他找人遞過一次信件,但當時教養嬷嬷就在身邊,她自然是當沒看見的。

楊韻瞧她的樣子就知道她坐不住了,笑着湊到她的耳邊打趣道:“你可矜持一點,這眼看着馬上就要大婚了,還愁見不着面嗎?哥哥前幾日還與我說,那太子時時在他耳邊炫耀自己的婚事,直把我哥哥聽的耳朵都快生繭了。想必,你這婚事是極好的,父親往常總在我耳邊說什麽不當皇家媳,那是我,明珠可不同,明珠可是太子殿下親自去求來的太子妃呢!”

楊韻的哥哥曾當過太子伴讀,與謝琏關系向來極好,楊韻知道的消息也比旁人多一些。像是夏淑雲,她只知道霍明珠被許配給太子為妃子,可是她并不知曉那是謝琏親自去求來的。也不清楚,太子謝琏對霍明珠的心意。

“韻兒,你不必說這些話,霍家小姐是個什麽樣的人我們都清楚,何德何能讓太子殿下親自去求賜婚聖旨,”她頓了下,輕笑道:“霍小姐,不是我針對你,實在是殿下天潢貴胄,理應娶大齊最溫柔賢淑女子為妃的。”

夏淑雲一臉的溫婉,又道:“霍小姐可千萬別記在心裏,我就是随口一說,要是你覺得實在不舒服,便打我幾下解解氣也是行的。”

霍明珠的臉色很不好看,夏淑雲的話确實戳到了她的痛處。她之前從來不會在乎別人說她什麽,就是因為不在乎所以才不去聽別人對她的評價,哪怕說她是小混蛋也好,沒有半點貴女的姿态也好,她完全不在乎。可是最近,她卻有那麽一點在意了,不去打聽正是害怕聽到別人對她不好的評價。

她怕,聽到說她跟謝琏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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