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大結局
春風融融,綠柳依依。湖面被吹起漣漪,就如同亭子裏貴女們裙擺繡着的百花。
明珠深呼吸了下,這才慢慢地端起面前的茶碗,輕抿了一口,接着又用手帕擦了擦嘴角,一舉一動都端莊的很,跟之前的舉動判若兩人,直讓周圍的貴女們看直了眼,就聽她笑着道:“殿下仙人之姿,才華又是一等一的好,我也自知配不上,可奈何皇上下旨賜婚,縱使知道委屈了殿下,也只能如此了。說來,這有福氣的人竟是我,浪蕩了許久最後還能許給如此如意郎君,甚好甚好。”
她言語之間全是對謝琏的仰慕,那輕眨的雙睫下掩蓋着那雙狡黠的雙眸。直把衆位貴女聽的心裏冒酸水,是呀,這霍明珠前些時候是多麽混賬的一個人,喝酒上街甚至還去逛花樓,一點好事情都不做。如今正是走了大運,竟能嫁給太子。
楊韻聽了直笑,用眼神嗔她。像是在說明知道旁人都诋毀你,還如此說話,怕旁人不知道你運氣好不嫉妒你不成?
“是是是,屬你最有福氣的了。這些日子我給你下帖子可不許退了,等秋天大婚完成,你就是太子妃了,到時候可有忙不完的事情,再像現在這樣跟我們一起玩耍,可就不容易了。”楊韻又伸手,捏住了明珠的臉頰,道:“最羨慕你了。”
“真羨慕我,你也趕快找個夫君,前院就有,瞧上了喜歡的,直接搶了來就是。”明珠笑着打趣她。
明珠之前從來沒有一個知心的朋友,如楊韻這般,兩個人可以說說笑笑,将自己的心事都說與對方聽。她從前行為是混賬了些,被那些貴女們嘲諷慣了,連帶着對這些貴女都喜歡不起來。可獨獨楊韻不同,每多接觸一次,心裏就歡喜一分。這便是緣分吧。
若是她不混賬一些,去那花樓,也就救不了被人販子拐去的楊韻,更別說如今能與她坐在這裏說說笑笑了。
“哎?我記得,韻兒之前是準備許給太子為妃的吧?但是皇上皇後都覺得滿意,就等着殿下點頭答應了,結果沒想到,殿下竟然在朝堂上抗旨了,啧啧。”有貴女在旁邊笑着道。直聽的夏淑雲在旁邊抿着嘴巴笑,道:“正是呢,沒想到如今,倒是霍小姐成了太子妃了,這韻兒可是沒有這個福氣了。”
“你們也不用說這些話來膈應我們兩個,我與明珠的交情好着呢,豈能因為一個男子便反目成仇?倒是你們,自诩齊都貴女,可我瞧着說話是各個嘴上抹着毒,直讓人聽了厭煩。”
楊韻與明珠握着手,兩個人瞧着關系好的不得了,就聽她又道:“你們自個羨慕去吧,左右我是太子妃的姐妹,到不像是你們,在這裏只知道說些閑言碎語,今日這話幸虧是說給明珠聽着的,若是讓太子聽見了,你們可就自求多福吧。再說了,當日皇後看中的可不止我一個人,我記得,大理寺少卿之女夏淑雲也是在的吧,明明是你嫉妒,還總說別人。”
明珠聽了楊韻這番話,嘴角止不住的往上揚起,那眼角眉梢也滿是笑意。更別提看到那邊夏淑雲黑沉沉的面容了,她現在笑也不能像之前那樣大笑,就用手帕掩着嘴,從旁人的視角去看,只覺得這人笑的嬌羞,一點都不像是嘲笑。
可在夏淑雲的眼裏這幅樣子簡直得意至極,只看的她心頭冒火,恨恨的咬住牙,道:“我嫉妒?我為什麽要嫉妒她,一個什麽都不會的人,還不是仗着母家的勢力,不然,太子殿下怎麽肯娶她?”
夏淑雲站了起來,伸手指着明珠。她也是壓抑的久了,這些日子,周圍關系好的不好的,總是多多少少拿這件事情來打趣她,心裏怎麽會好受,這才把所有的罪過都按在了明珠的頭上。
“小妹,你在做什麽?”男人呵斥聲傳來。
夏淑雲被驚得回頭一看,便見她哥哥瞪着她,前方還有幾位男子,端的是玉樹臨風氣質潇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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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文書知曉楊韻今天就在家中宴請女客,是以一直待在前院,并沒有帶着大家來府中閑逛。因着許令清被革職查辦,宰輔一派的不少官員都被革了職,朝廷如今大缺人才,是以聖仁帝才會在春末夏初開科考試,也是為了給朝廷灌入蓬勃的有活力與志氣的新人。更是為了讓太子發展勢力,好讓他的地位得到鞏固。
他與太子向來交好,一向視自己為太子的左膀右臂,所以這才宴請了不少聲望極高的才子,想着與謝琏一起,将那些有前途有才能的人物色物色。可沒想到,謝琏自從知道了有女客在府中,就再也坐不住了,一個勁的提議要逛一逛太師府。
天知道,以前但凡提議逛一逛府院,都被謝琏給拒絕了,這次卻這麽急迫,當真是兄弟如衣服。
夏淑雲當然也瞧見了旁邊的謝琏,他倒是不穿那身華貴的紫衣了。一身绛紅色繡團龍紋圓領袍,腰上系着玉帶,竹青色的繡鴛鴦荷包就露在外面。玉冠束發,眉目舒朗,唇角淺淺好似春風扶過,那雙雪亮的黑眸燦燦如星子。癡愣一般的目光凝望着這裏,纏綿的讓人臉紅。
夏淑雲收回自己的手指,臉頰瞬間就紅了起來,對着緩步朝着這邊走過來的男子,軟聲道:“哥哥,妹妹氣不過,霍小姐說話帶着刺,如今仗着自己的身份,更是不把我們放在眼裏了,妹妹這才……”
她在這邊顫巍巍的樣子,那邊明珠卻半點沒聽到她說的什麽話,只目光跟謝琏膠纏起來,若不是旁邊有這麽些人,她就想跑過去了。
不過半月不見,少年的身量明顯長了不少,就連棱角都鋒利了些,可那雙眼看向自己的時候,卻依舊軟糯濕潤,活像個可憐兮兮的小動物,祈求着靠近他、救救他。
謝琏的目光變得柔軟起來,绛紅色的衣袍倒是顯得他成熟了不少,只那因為不滿而微微鼓起的臉頰倒是顯得幼稚了些。聖仁帝以婚前男女雙方不易相見為由,将他喚進了宮中,現下他每日便在禦書房中協助聖仁帝處理朝務,甚至有些時候,聖仁帝幹脆撒手不幹了,将所有的事情都交給謝琏全權辦理。
每日他想要抽出些功夫來去見見明珠,一想到聖仁帝吓唬他說兩人婚前見面婚後夫妻不恩愛,他便不敢輕易去見她了。可今日一聽到明珠與他就在一處地方,便有些忍不住了。
“如今霍小姐可貴氣的很,我們如何能與她說話。”有人見的太子冷着一張臉,立馬道。還以為太子對這個太子妃也不滿意的很。
明珠不說話,臉上神情明顯不開心。方才還好一些,反正也沒想到旁人嘴裏能說出多麽好聽的話來,且還有楊韻維護着自己。待瞧見謝琏,便覺得一肚子委屈要吐,是以雙唇抿的緊緊的,一道委屈又憋悶的弧線。
任旁人再如何污蔑她都緊閉着嘴巴不說話,只用那雙眼睛瞅着謝琏。
不得不說明珠的性子确實是變了一些,這其中的功勞可是少不了霍慎行的,從前從來不知道父親竟是這樣的。也不知道他是從誰的口中得知她的喜好,成日裏的珠寶首飾送着,還吩咐人将那市面上能見到的美人圖美人扇搜羅了來。那李記的糕點向來是要早早的買才有的,他也不吩咐下人,但凡是休沐,必定親自去排隊,将那剛出爐的還熱乎乎的酥軟香酥的糕點捧到她的面前來。
他本就是個一點就炸的性子,明珠在家裏也聽王氏抱怨過好幾次他當街跟旁人吵了起來,那都是些慣愛說些閑言碎語的人,也難為霍慎行整日裏将自己的長/槍拿出來震懾說明珠壞話的人。自己在外面吵的臉紅脖子粗,回來了照樣在明珠王氏的面前殷勤備至。
去哪裏找這樣好的男人。
自從霍慎行在家中後,一切事務都不必明珠自己去做,但凡是外面有一點關于她的風吹草動,都被霍慎行一把火給燒滅了。是以這些日子她倒是過的自在的很,性子也越發的驕縱了起來,左右有霍慎行寵着。
所以現下看見謝琏,再一想若是父親在這裏的情景,是必定不會讓旁人罵自己的,所以眼眶子裏就帶上了淚珠子,瞧着可憐的不行。少女本就長得明豔,此時眼眸含情帶水的,直讓人以為是受了冤屈般,只恨不得上前好生的安慰一番。
謝琏還想哭上一哭的,一瞧見明珠這個樣子,吓得眼淚都憋了進去。立馬大步上前,也不管什麽避嫌了,直接道:“霍小姐,在下有話與你說,可否借一步?”
“殿下,”夏淑雲忽的叫了一聲,又低頭道:“您、您與她有什麽好說的。”她私心以為謝琏是被聖仁帝強行賜婚的。
謝琏倒是看了她一眼,這才慢慢的想起來方才就是她說明珠的壞話。本來還想訓斥一番的,可一瞧見明珠就都給忘在腦後了,現在想起來了,自然是不能讓明珠受委屈的。他緊皺着眉頭,眉宇間全是不耐,冷聲道:“方才孤不與你計較,現下你又來惹事。霍小姐可是皇上親自下旨賜婚與孤,是孤未來的妻子,怎能随便任你欺辱?”
他走到明珠的身邊,低頭去看那坐在石凳上撇開目光的明珠。午間的光透過斑駁的樹影映照在她的臉上,那向來嚣張對所有事情都不在意的明珠,臉上浮現着濃濃的瞥一眼就能瞧見的委屈與不耐。若是以前,她早就大罵一場甩袖離開了,可現下卻坐得端端正正的,将所有的情緒都壓抑着,只在他來時才洩露出來。
見謝琏的目光一直瞧着自己,明珠這才擡眸去看他,旁人都行了禮,就她一個人還坐在石凳上實在是有違禮數,她只得站起身來,身子還沒壓下去,就被謝琏給扶住了。
低低的聲音傳來,“明珠,我想你了。”很快便被湖面的微風吹走,仿佛從來沒有說出口。
她愣愣的去瞧面前的謝琏。少年原本白皙似玉的面龐早就染上了一片緋紅,目光游離着不去看她,那扶在她胳膊上的手卻是收緊又放開,最終只能垂在身側。
那句話的聲音雖然很小,但楊韻與夏淑雲還有幾位貴女是在旁邊的,自然是瞧見了的,頓時震驚的瞪大了眼睛,實在是難以相信人前一本正經無欲無求的太子殿下,竟會對霍明珠說出那樣的話來,再一瞧那面容,顯然是羞紅了。
這……
“殿下,我沒有欺辱她,是霍明珠她欺辱我!”在夏淑雲看來,霍明珠在她眼前晃就是對她的侮辱。畢竟夏淑雲旁邊交好的貴女都知曉夏淑雲想嫁的一直都是太子殿下,結果先前謝琏抗旨了不說,這次竟然又被下旨給她們最不恥的霍明珠,如何不讓人氣憤。
夏淑雲的哥哥夏京華連忙将夏淑雲扯到自己的身邊去,拱手向霍明珠賠禮道:“殿下,霍小姐,小妹性子驕縱了些,都怪臣平時嬌慣,方才那些話臣替她道歉,可別污了你們的耳朵。”
“哥哥,”夏淑雲還想說話,卻被夏京華狠狠的瞪了一眼,這才勉強将嘴巴給閉上,只是一雙眼睛仍舊不甘心的緊盯着霍明珠。
明珠心裏想着我才不會原諒你們,可是面上卻裝出一副大度溫婉的模樣,笑着道:“無事,夏小姐年幼,說出來的話難免沖動了些。”
謝琏臉色古怪起來,道:“她與你一般大小,怎麽就年幼了?今日她能當着這麽些人侮辱未來太子妃,來日便能毀了大齊。夏公子還是好好教育教育你這妹妹,否則,讓孤再聽見有一句對霍小姐不好的話傳出來,不論誰說的,一律算到夏小姐的頭上。”
楊韻抿着嘴,對着臉色好轉的明珠眨了下眼睛,忽的開口道:“殿下,這夏小姐言之有理,霍小姐畢竟是皇上不顧您的意願強行下旨賜婚的,您怎麽……”
她話還未說完,便被謝琏瞅了一眼,就聽他道:“誰傳的這話?是孤仰慕霍小姐已久,年前父皇便張羅着物色太子妃的人選,可齊都有些人聽信謠傳,偏那傳言還難聽的很,孤聽了都想将那些人給抓起來好好整治一番。是以霍小姐便沒有在太子妃的人選之中,孤這才禀告了父皇取消那次的選妃。今年新春,孤自知在青州城做的還算可以,娶了霍家的小姐,雖是委屈了她,但孤等不了了,這才連夜去皇宮找父皇下旨賜婚。”
他斜眼就瞧周圍的貴女,面上早就退了溫軟,只餘清冷,道:“各位都是齊都貴女,母後時常誇獎各位小姐,爾等理應關注下自己,不要總将目光放到旁人身上去。霍小姐之前做了些什麽,孤都清楚也都不會在意,孤喜歡的,從始至終都是她這個人。”
正是因為喜歡她,所以才會包容她所做的任何事情。
他說完,低頭默了一瞬,下定決心般,道:“今日,孤便先将霍小姐帶走了。”話落,便抓着明珠的手腕大步走了出去。
二人站在一起,皆是一身紅衣,看着頗有點像是要立刻成親的樣子。楊韻笑着,對着衆位貴女說道:“真是羨煞人了,不過正如太子殿下所說,衆位小姐也都是才貌雙全的人,合該自己開心着就是,別總是讨論別人的是非。更何況,那霍小姐确實不是傳聞那般,不然,我也不會與她交好。”
楊韻話落,便見男子群中忽然蹦出個少年來,扯着嘴角附和道:“是呢!”
正是承平侯府的郭世傑,這些日子,他一直找機會湊到楊韻的面前去。楊韻只看了他一眼,就收回目光,實在是懶得理他,這人也忒煩了些,都說了不計較了,還總是來纏着她。所以神色冷淡了些,與周圍的貴女們交談了起來。不得不說,楊韻在貴女圈裏名聲頗大,又因為其為人清高有才氣,大多是對她敬仰但都不親近,一聽她竟是真心與霍明珠交好的,心裏自然也對霍明珠改觀了些,不過也是後話了。
直到上了馬車,謝琏還抓着明珠的手腕。
謝琏目光低垂,愣住了一般,實則內心砰砰亂跳,夢境一般不真實。他不敢去看旁邊坐的明珠,光是鼻息間傳來的女子的香氣都讓他神魂颠倒,那向來澄澈的雙眸染上了一層霧氣,瞧着便讓人歡喜。
明珠動了動手腕,立馬驚着了謝琏,他側頭去瞧她,目光依舊愣愣的。
“抓着手腕不舒服,”她将謝琏的手從手腕上拿下去,反手又将手放在了他的掌心,“這樣握着舒服點。”
掌心汗濕,帶着微微的熱意,那五指緊張的都蜷縮了起來,慢慢的碰到了掌心處的小手,這才一點一點的握了起來。連帶着胸膛處都流淌過一陣熱流,只燙的他耳根子都紅了起來,正巧馬車颠簸了一下,便見少年一個不穩,差點撞在了明珠的肩頭。
他立馬将身子直起來,目光飄忽:“孤、我這幾日一直跟人學習射擊,按理說兩家結親男方是該送對大雁過去,以示真心,可你也知道我武藝不精,我、我連射了好幾日都沒能射中。”
他神色懊惱極了,舔了下越發幹燥的唇。不見明珠的時候想她想的厲害,見着了目光又不知道往哪裏放了,一顆心七上八下的,他整個人都緊張的不知道該說什麽好,該做什麽好。
“你若是射不中大雁,那便不用它,你的真心我是知道的。”
明珠将謝琏的身子板正,目光凝視着他,直把少年看的臉又紅了幾個度。明珠的語氣溫柔,目光堅定,将謝琏那顆緊張的心慢慢的撫平,他也回望着她,委屈的表情浮現了出來,像是懊惱極了一直找不到答案,見到了她,迫切的想要個回應。
“我雖然是太子,可身體常年病弱,霍将軍自然是瞧不上的。”頓了頓,又道:“我們的婚事定在了初秋,眼下還有三個多月的時間,霍将軍若是想要反悔,父皇也是攔不住的。”
他說着,眼眶已經紅了起來,淚珠子在裏面打着轉。這才是他在明珠面前委屈的原因,他一直擔驚受怕的問題。之前消息傳回來說霍慎行抗了賜婚的聖旨後,他便一直不安。這次能夠成功的賜婚,還是聖仁帝可憐他,特意在霍慎行上朝不知情的情況下賜的。
天知道他當時害怕的生怕霍将軍又給拒了,是以路上快馬加鞭到了霍府。可賜婚後又是擔心。總之,沒有一天睡過好覺。
明珠見他擔心的都快哭了,心疼極了。連忙捧起他的臉,用帕子輕輕的擦着他的眼角,見他那雙長睫都染了淚珠,道:“你放心就是了,父親那裏有我呢。再說了,母親對你也頗有好感,父親向來又是最聽母親的話,他不會再去皇上面前退婚的。”
見謝琏還眼巴巴的望着自己,那雙眼裏藏着羞澀藏着擔憂,只把她那顆心瞧的像是泡在水裏一般,也酸脹了起來。連忙哄道:“我答應你,只嫁給你,行嗎?”
謝琏定定的看了明珠好一會兒,見她一臉的認真沒有一絲一毫開玩笑的痕跡,這才嗫喏着點點頭,“嗯,好。”
謝琏到底還是帶着明珠來了城外的後山。這裏樹林茂密,遠離皇城,倒是有不少的動物。又正好是春季,大雁南飛,仰頭望着天空,便能見到有一隊大雁正在空中飛行,發出嘎嘎的聲音。
小福子正跟侍衛們守在旁邊,謝琏帶着明珠進了裏面,但也沒有走遠,他們兩個人都沒有武藝傍身,又都是容易遭人算計的身份,還是安全一些的好。
明珠牽着謝琏的手,剛要松開,就被他猛地收緊,她側頭去看他,笑道:“要拉箭呀,牽着手你還怎麽弄?”
少年筆直的站着,左手拿着弓箭。身上依舊是那身绛紅色的衣袍,不過身上卻披上了同色系的大氅,他本來想将大氅拿下來的,畢竟本來射的就不好,穿着實在是厚重。可明珠就在他的身邊,自然是不讓的。
他點點頭,不情不願的将手松開。
明珠想起少年一本正經的跟自己說,她在旁邊他發揮的會好一些的樣子,便覺得心裏暖暖的。她往四周看去,這裏的樹都矮一些,是以能夠看清天空中的情景,便見謝琏回望了自己一眼,忐忑不安的眼神。她真切的瞧見謝琏拿着弓箭的手都是抖的,待描向天空那一排人字形的大雁,更是雙眼都緊閉了起來。
大雁向來就是忠誠的象征,一方死去另一方并不會再找配偶只會孤獨終老或者郁郁死去。是以便成了婚禮不可少的聘禮,也能說明男方對女方的重視。謝琏知道霍将軍不相信他,身子弱那是個幌子,實際上還是因為他皇子的身份,又是個未來要登上寶座的,如何能夠做到一心一意一生一世都不辜負霍明珠,說出去,旁人也是不信的。
所以他才急切的想要證明自己的決心,誰道帝王只能三宮六院的。他偏不要,不管史書如何記載,只要他在世時能與明珠恩愛白頭,此生也是無憾。
可他從小就未做過殺生的事情,那些賊人是他恨極了才吩咐下屬殺的,今日這大雁還是頭一回兒,他難免有些不忍,就怕明珠看出來又覺得自己不如宋小将軍健壯,是以便壓制着不讓自己表現出來。
明珠在旁邊看着,唇角卻是翹了起來,心裏一時間感慨萬千,瞧着不遠處那少年唇紅齒白,明明吓得厲害卻強裝出一副勝券在握的樣子。他其實是真的很想娶自己為妻,想到如今都有些草木皆兵了,竟然還在心裏偷偷的與宋小将軍作比較,也實在是難為他了。朝廷的政務要他來處理,竟還有如此閑心吃醋,實在是可愛的緊。
“阿蠻,”她忽然開口,聲音夾在山間的清風中竟帶着絲絲的甜。謝琏手一抖,箭直直的射向了前方的草木,他回頭瞧她,眼裏的光彩一時耀眼的很。
就見她擡起手,那寬大的袖子被微風吹起,輕晃着,素白的手招了招,柔聲喚道:“你到我旁邊來。”
謝琏立馬垂下弓箭,快走到了明珠的面前,低垂着小腦袋,還将一側的手往衣袍上擦了擦,好讓明珠随時能夠握上去。
“不用大雁了,”話還沒說完,便被謝琏搶話,“那不行,你、你且瞧着吧,我定不比旁人差,定能送你一對大雁!”
明珠伸手按在了謝琏的肩頭,見他害羞的說不出話來,這才溫柔道:“我的意思是說,大雁既然是忠誠的動物,你平白把它射下來也實在是忒狠了些,不如就讓它們飛了吧,你既然有那份心,送一對雕刻的大雁也是可以的。再說了,我父親最愛的還是些兵器兵書,你不如投其所好,也省的難為了你自己。”
他剛想搖頭,說不難為的。可瞧見明珠,又把話給咽了下去。
他确實不想把那些大雁給射下來,之前怕明珠說他婦人之心,又怕她覺得自己待她不夠真誠,可是一望進她的眼底,他便什麽也不多想了。
只乖巧的将手中的弓箭扔在地上,低着頭,雙眸定定的帶着羞澀的望着她。
“把頭低一下。”明珠忽然開口,讓謝琏忽的緊張的起來,他先是往四周看了看,接着又抿了抿唇,有些僥幸的想着幸虧他今日沒有上火,唇不是幹的,不然該被明珠嫌棄了。
随即,便聽話的把頭給低了下去,果然明珠踮起腳來,還用雙手箍住他的頭,緊張的謝琏立馬把眼睛閉上。可唇上卻冰涼一片,任何觸感都沒有,唯有額頭那一處地方,帶着些溫熱。
他慢慢睜眼,就望進了明珠的雙眸之中,見她笑着道:“你且耐心等一等,三月之後,阿蠻便有妻子了。”
從她嘴裏喚出阿蠻二字,總是特別的好聽,直讓他整個人都泡進了蜜罐子裏。他忽的咧嘴笑了起來,再也不似之前的矜持。
從喜歡上霍明珠的那日起,目光便一直追随着她。看她在齊都的街頭肆意大笑,看她不管不顧的出入各大酒樓花樓,她總是那樣,像午時最耀眼火熱的太陽,将他那顆被病痛被禮教束縛壓抑的心髒也跟着滾燙起來。可是,自從見到她無意間露出的對自己厭惡的神情後,他也曾偷偷的蒙在被子裏掉眼淚,第二日,卻又下意識的去打聽她的消息,打聽她的喜好,眼巴巴的跟在她的身後去參加各種宴會,即使她的目光從來不會在自己的身上停留。
直到那日她落水,好像就是從那日開始,他那顆因為霍明珠而跌進冰川的心髒,一點一點被溫熱的手掌包裹了起來。她慢慢的靠近自己,将她的心扉打開,讓他住了進去。從此後,便是生拉硬拽,也別想讓他出去。
謝琏忽然捂住那被她親過的額頭,淚珠子一下子滾落了下來,低聲道:
“嗯,我等着。”
山間草木,天上飛雁,都是諾言的見證。明珠将手覆到了他濕潤的眼角,仿佛由此便能将兩顆顫抖的火熱的心髒緊緊相貼,她笑着回望他。
回了個好。
三個月之後,太子大婚,娶得是鎮國大将軍霍家的嫡小姐霍明珠。那一日,提起來人人都難忘。當真是紅妝十裏。一路上,音樂嘈雜,喜氣洋洋,金銀珠寶更是如雨珠輕灑,讓湊熱鬧前來攔車的人開心的嘴角都合不上,但見珍寶玉器錦繡绮羅。
更別提那兩位仙人之姿玉秀蘭芳的太子與太子妃,只讓旁的人瞧上一眼,都覺驕傲,只把兩人真當那天仙下凡。
“天交織女渡河津,來向人間只為人。四畔旁人總遠去,從他夫婦一團新。”
待到合卺酒飲,賬簾遮下,與周公相會,這才終成恩愛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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