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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喲!這下完了,那妖怪可兇了,像你這樣的小東西,它一口能吞四五個呢!”四郎眼裏的男人皺緊了眉,很不走心的憂心忡忡。
一聽這話,四郎被吓得“哇”的一聲大哭起來,兩手緊緊揪着男人的衣領,顧不得鼻子裏吹出的鼻涕泡,語無倫次地嚎道:“不行啊~四郎不夠塞牙縫的啊~虎子胖,肉多,要吃吃虎子去啊~淮原師父啊,你怎麽這麽傻?怎麽能把妖怪裝陶罐裏呢?泥做的啊,一磕就碎了啊!嗚哇~普拉成的人都要被妖怪吃光啦~”
這話信息量有點大,陸聿揚登時就愣住了。
是楚淮原的視角,這不是南聞秋的記憶,怎麽會這樣?
陸聿揚淩亂了。
與此同時,楚淮原伸長脖子向半開着門的小木屋望了望,又開口了:“南先生呢?”
“妖怪要吃我了,你還在想南先生!”四郎的鼻涕泡吹大了,“他又不是你寶貝媳婦兒,看這麽緊做什麽?”
楚淮原樂了:“雖說不是媳婦兒,但寶貝着呢!見着他沒?”
四郎被他不緊不慢的強調逼得快哭暈過去了,歪着身子往小木屋裏指:“在裏屋午睡呢!求您了,快去找虎子,把小罐拿回來啊!碎了就完了啊!嗚哇~”
“四郎,”不遠處小木屋斜支起的窗戶內傳出一道溫潤的嗓音,屋內人午睡被吵醒,語氣裏帶着三分無奈,“別嚎了。”
四郎當即止啼,小貓似的弱弱地應了聲:“……哦。”
片刻後,屋裏走出一個男子,寬大的黑袍曳地,領口和袖口用金絲繡着簡單的紋飾,他眉目清隽,眼尾微微上挑,暗紅色的眼珠俨然帶着三分妖冶,薄唇微抿,一眼看着像是一個沒有感情的精致木偶。
陸聿揚心頭一跳。
這人是……南聞秋?
“聞秋,吵醒你了?”楚淮原抱着四郎走近,笑着說道,語氣裏卻一點兒擾人清夢的反省意識都沒有。
還真是南聞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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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聿揚此刻有點兒懵,他開始懷疑自己先前的判斷是不是出錯了,難道他身體裏的真的是楚淮原?
這個想法一出來,就被他自己反駁了。
不,不對,種種跡象表明,那些骨頭和記憶是南聞秋的,那他身體裏的确實該是南聞秋,而眼前看到的楚淮原的記憶,應該是來自他體內的鳳凰尾羽——朔今。
所以,是即将踏入普拉成,情難自已了麽?
“我長這樣嗎?”南聞秋自言自語似的輕聲喃喃,嗓音和記憶裏的人如出一轍。
陸聿揚沒有回答他,順着楚淮原的目光看着眼前的人,他能感覺到,楚淮原看到南聞秋的那刻,是高興的。
南聞秋點了下頭:“嗯,吵到我了。”
“抱歉。”這聲道歉一點兒都不真誠。
南聞秋沒有在意,低頭看向楚淮原懷裏的四郎,問道:“四郎,怎麽了?”
“小罐,被虎子當球踢了,妖怪……”四郎癟着嘴,抽抽嗒嗒地告狀。
“沒事,他敢出來,我就吃了他。”南聞秋用格外冷靜的語調淡淡地說道。
四郎眨眨眼:“啊?吃妖怪啊?能吃嗎?”
南聞秋點頭:“嗯,能吃。”
“噗”,楚淮原看着他煞有其事的認真樣,憋不住笑出聲來。
南聞秋微微擡臉不解地看着他,純淨的眼眸中帶着一點兒不谙世事的呆萌,楚淮原笑得更歡了……
記憶片段戛然而止,陸聿揚漆黑的視野裏慢慢浮現出一道人影。
是南聞秋,他變成了自己真實的模樣。
“我很想見他。”南聞秋說道。
“你的記憶……”
“見到他,就會想起來。”
陸聿揚輕嘆聲氣,道:“放心吧,遲早的事。”
天亮後,蕭衡把廚房的竈清洗了一下,從車上拿了食材似乎打算做早餐,陸聿揚想到徐青初的口味比較刁,就把這活攬下了。他簡單煮了點兒粥,四人吃過後就上車前往普拉成。
普拉成三千年幾乎無人進出,越野車很快就無法行進了,蕭衡找了處空地停車,打開後備箱,示意每人背點行李。
靠近一看,帳篷、壓縮糧等一應俱全,簡霄忙沖他豎了個大拇指:“你準備的真周到!”
蕭衡溫和地笑笑:“前車之鑒。”
“看來你真沒少來。”
說着,陸聿揚抓起看着最重的兩個帳篷包,剛打算左右肩各背一個,徐青初忽然伸手拿過一個背在了背上。
看他一言不發地背過身整理需要的東西,陸聿揚湊上去沖他耳朵吹了口氣,低低地笑着說道:“心疼我?”
“嗯。”徐青初對于陸聿揚抛來的這類話頭素來不躲不避,老實得不得了,陸聿揚心裏樂呵歸樂呵,但總覺得少了點挑逗的樂趣。
徐青初尋路用的是羅盤,先前謝必安曾說過,普拉成是塊至尊級風水寶地,用專業的風水探測工具顯然更具成效。
只不過幾人循着指針往森林深處走了沒多久,羅盤就因為磁場或其他不明原因失效了。
徐青初似是早有所料,看了眼瘋狂亂轉的指針,把羅盤收了起來,擡頭看了眼天,烏雲密布,還沒到晌午,天色卻是昏沉沉的。
“接下來怎麽辦?”陸聿揚出聲問道。
“我對風水并不在行。”徐青初神色淡淡地說道。
陸聿揚點了下頭:“嗯,所以呢?”
“走到這裏就差不多了,我需要一炷香時間。”
“好。”陸聿揚轉身看向跟在後面的蕭衡和簡霄,“休息會兒。”
簡霄對陸聿揚可以說是無腦信任,連帶着對徐青初自然也是不疑有他,對于羅盤失效全然不在意,原地坐下喝水休息了。
至于蕭衡,進森林後再沒開過口,他神情嚴肅,不知道在想些什麽,聽到陸聿揚的話,也只是抿緊了唇站在原地。
徐青初面對東方拿出三根檀香點燃後插在一小抔土裏,燒了三張黃紙,席地而坐,又燒了一道靈符,接着兩眼虛虛地閉上,兩手成抱球狀放在下丹的位置,唇瓣微微開合,默誦啓度文。
陸聿揚就站在他身旁,眼見他念過三遍咒文後眉頭很輕地蹙了下,但很快恢複平靜,嘴上還在默誦。
直至檀香燃盡,他睜開眼,用符紙折了五只千紙鶴逐一擺在燃盡的檀香前,輕聲念道:“天清清地靈靈,又施陰兵五鬼聽符令。【注】”
話音落地,五只千紙鶴燃起一團青焰,竟活了似的抖抖翅膀輕盈地飛了起來。
“哇!真神!”簡霄忍不住贊道。
陸聿揚的注意力卻只在千紙鶴上停留了一秒,就又回到徐青初的臉上去了。
在這綠林深處,徐青初布壇念咒的認真樣子跟畫似的,讓他心動不已。
見徐青初轉頭看向自己,陸聿揚勾了勾唇角,道:“剛剛好像不大順利。”
“嗯,它們不想進普拉成。”徐青初抓起一旁的行李背上,又補充道,“确切來說,是不敢。”
看來普拉成确實不是什麽好地方,連鬼都不敢去。
“那怎麽又答應了?”
“得了我的好處,容不得它們拒絕。”
聞言,陸聿揚忍不住輕笑道:“你該不是威脅它們了吧?”
徐青初抿唇,似是認真思考了一下,回道:“我覺得,說不上威脅。”是公平交易。
吃了香灰不答應就魂飛魄散還算不上威脅?
我不要你覺得,我要我覺得!
被迫附在千紙鶴上引路的五鬼不約而同地發出一聲咬牙切齒的冷哼。
陸聿揚倒是耳尖,聽到了千紙鶴的哼哼聲,心裏暗自覺得好笑,他家徐道長可真不是吃素的。
四人跟在千紙鶴後面走到了天黑還沒看到普拉成的影子,照五鬼的說法,以他們這個的速度,再過三個時辰差不多就到了。
走了一天的路,陸聿揚幾人的臉色都有些疲乏,他想了想,覺得前路難料,再走下去即便到了普拉成也基本沒什麽力氣了,到時候真遇上變數不好應對,那麽暫停休整,等天亮再前進才是最佳選擇,而且普拉成又不會跑,餘羽豐已經趕在他們前面了,不差這一時半會兒。
把原地露營過夜的決定說了後,簡霄和徐青初表示沒有意見,蕭衡看了眼漆黑的森林深處,喉結輕輕動了動,似乎想說什麽,但還是點了頭。
生了火,帳篷搭好後,四人分成了兩組分別守夜,陸聿揚和徐青初守上半夜,簡霄和蕭衡就進帳篷休息了。
雲城地理位置在華國南部,雖是冬天但氣溫并不低,這片森林覆蓋率很大,不遠處此起彼伏地傳來各種各樣的聲音,令人毛骨悚然。
“你說,狐貍精一胎能生幾個?”
這個問題陸聿揚在得知蕭藝懷孕的時候就想過,不止想過,還查了,但度娘給出的答案只有尋常狐貍的,說是平均産崽7-10個,要真生了這麽多個,大黑那雷打不動的性子絕對會照單全收,但蕭藝絕對會瘋。
一想到蕭藝跟一窩狐崽子大眼瞪小眼的畫面,陸聿揚唇角止不住上揚。
這莫名其妙的問題惹得徐青初不由一愣,但反應過來後,他還是非常認真地想了想,才說道:“成了精就不能和普通狐貍相提并論了,我推測,最多三個。”
“三個啊,三個挺好。”陸聿揚單手撐着下巴,手裏拿着根長樹枝有一下沒一下地在火裏撥。
徐青初問:“喜歡孩子?”
陸聿揚打了個呵欠:“嗯,還挺喜歡的。”
蕭藝孕期短,他該考慮給未來表侄準備什麽見面禮了。
兩廂沉默了一陣,徐青初突然站起來走進帳篷,看着帳篷裏的燈光打出來的人影,好像在翻包找東西,很快他就走了回來,在陸聿揚身旁坐下。
“時機可能不合适,但我不想給你反悔的機會。”徐青初的臉映着火光,若明若暗。
陸聿揚從他那雙古井般深邃的眼眸裏看到了自己臉上的怔然,愣愣地應道:“啊?”
什麽時機?什麽反悔?
徐青初沒有回答他,眼眸微垂,目光落到他抓着樹枝的手上,這個角度,陸聿揚看不到他的眼神,但不知怎麽的,心髒莫名慌亂了起來。
“怎……怎麽了?”
徐青初沒有擡眼,而是伸手抓過他的手,把樹枝抽出來丢進了火裏,在陸聿揚怔愣的視線中,把一枚銀色的圓環套在了他左手無名指上。
“!!!”陸聿揚的眼睛瞬間瞪圓了。
樹枝在火裏很快燒起來,發出“卡茲卡茲”的聲響,陸聿揚覺得徐青初是把他的腦子一并丢進了火裏,烤得那叫一個外焦裏嫩。
“柯丞說,應該有蠟燭和紅酒,”徐青初目光輕柔地注視着陸聿揚無名指上的戒指,用很輕的聲音說道,“可戒指買好後,我就迫不及待想要套住你。”
感受到無名指上微涼的觸感,陸聿揚覺得自己一定相當不清醒,吶吶地問道:“蠟燭和紅酒呢?”
徐青初擡起他的手背,在戒指上輕輕地吻了一下:“等回去,再補上。”
一聽這話,陸聿揚回過神來,連忙伸手去堵他的嘴,有些哭笑不得:“親愛的,你要不再等等?這情況真的像是在立flag啊!”
徐青初的眼睛很輕地眯了一下:“你不願意?”
“沒有不願意。”陸聿揚心跳如雷,不得不深吸一口氣平複了一下,才看着徐青初的眼睛認真地說道,“等回去,記得補上。”
徐青初的嘴角微微勾了勾,輕聲應道:“嗯。”
作者有話要說: 【注】引自中國道家符咒及法術大全
謝謝“牆裏秋千牆外道”灌溉營養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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