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風傾殿(四)

輕拭去上面的灰燼,一張小巧的腰牌赫然顯現,上面刻着一條展翅高飛直沖淩霄的鳳凰。瞳孔微縮,端木淩意沉聲道:“淩霄閣?”

影一接過腰牌,借那火光仔細打量着。

火勢已經減弱,除了哔哔剝剝的燃燒聲,四周一片死寂。沒有掙紮,沒有呼救,沒有哭號。或許裏面的人在起火之前都已全部遇害。

端木淩意薄怒:“為什麽?”為什麽用這般殘忍的手段?屍骨無存。

影一将那腰牌抛開,轉過頭,不再看那火海一眼。江湖猶似戰場,一路浴血走來,這些年她早已見慣了生死。

沒有人回答他,端木淩意只得壓抑着心中的憤怒,跟過去:“阿妧,下面我們去哪裏?百裏山莊嗎?”

影一搖搖頭。

端木淩意困惑:“不去了?”

影一語調平靜一如往昔:“去過了。”

端木淩意一怔,下意識地看向這死寂的火海,忽然明白過來,語不成調:“這裏是……”

影一道:“是。”

風起,焰火搖晃,微涼的夜變得炙熱。兩人額上都滲出些許細密汗水。

“走吧,有人來了。”

端木淩意點點頭,随她一同閃入密林,身形幾個起伏,隐沒在深沉的夜色中。

百裏山莊位于郊外,莊主自恃其高不屑與常人往來,所以周圍并無山莊外人家,而是種了層層高大喬木,以做圍牆。但今夜那沖天火勢太過明顯,終于引起他人注意。

留在那裏反惹懷疑,影一他們只得迅速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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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木淩意猶在疑問:“此次屠殺真的是淩霄閣所為?”作為江湖十大山莊之一,百裏山莊實力并不弱。能這樣壓倒式滅掉山莊三百餘口,除了風傾殿,只有淩霄閣和仙雲洲。

這件事自然不會是風傾殿所為,仙雲洲只存在于江湖傳說中,是否真正存在還有待考證。這樣篩選下來,只有淩霄閣。

影一打坐調息,并不理會他的問題。

端木淩意并不在意,握緊拳頭自言自語着:“早就聽說帝姜暴虐殘忍,殺人如麻,沒想到果真如此。實在可恨。”

他又憤憤道:“如若可能,我願為江湖除此一害。”

暫停調息,影一搖搖頭:“不是我打擊你,你不是她的對手。”

她說的是事實,雖然從未見過帝姜,但衆所周知,淩霄閣篩選閣主的過程極其嚴格,兇險異常,帝姜能坐上淩霄閣主之位,武功只怕已能獨步武林。

中二殿下不覺氣餒,半晌道:“你呢?”

影一自動忽略這個問題。阖着眼睛,輕嘆:“你的天賦很好,卻不肯用功,可惜了。”

端木淩意靠着她坐下,笑道:“打打殺殺多沒意思,不如做個安靜的美男子。何況有你在,我很放心。”

影一面無表情:“你是男人,好意思靠女人保護?”

端木淩意莞爾一笑:“沒辦法,我臉皮厚。阿妧,我這麽廢,你作為殿中第一高手,可要好好保護我。”頓了頓,他加重語氣,“記住了,是保護我一輩子。”

影一蹙了蹙眉,沒答應,也沒拒絕。

他們在客棧呆了三日。

三日之後,趕往天冥派。

據影部最新消息知,方死刀為天冥派所得。

汲取上次的教訓,兩人得了消息後,馬不停蹄趕往天冥派。

深沉的夜,沖天的火,死亡籠罩着的寂靜。一塊鳳凰沖霄的令牌。

他們又遲了一步。

五百條人命,一夕燒盡。

淩霄閣,帝姜,未免太嚣張,太過分了。

但她有嚣張的資本,江湖中人縱使再怨再恨,也只能私下小聲罵上幾句,無關痛癢。

自此,方死刀成了名副其實的奪命刀,誰也不敢再肆意争搶。比權勢更珍貴的是性命,沒有了性命哪還有享受權勢的本錢?這個簡單的道理三歲小孩都懂。

天冥派之後,方死刀一直下落不明。有人說早已為帝姜所得,有人說事發前夕天冥派幫主已将此刀送出,有人說方死刀在混亂中丢失,有人說方死刀是有心人杜撰,從未存在……衆說紛纭,莫衷一是。

“轟隆隆,轟隆隆”悶雷聲自天際翻滾而來,猶如巨型戰車錯糓碾過,撼天動地。

大雨傾盆而下,頓時将慢一拍撐開傘的行人淋成了落湯雞。

明媚的春天行至末路,多變而極端的夏季嶄露頭角。自然可畏,唯有服從,不論你願或不願。

距天冥派事件已經一月光景。

因為雷雨緣故,今日暮色來比往常早。申時剛至,外面天色卻逐漸暗沉下來。周圍景物像籠了層灰紗,黯淡而無光彩。

眼下的雨勢雖不及之前猛烈,但仍是“嘩啦啦”地落着,不知疲倦。

白衣銀劍,眸似辰星,開合之間星光璀璨,攝人心魂。那是一種極致的美,加一分太多,減一分太少,柔和而不失陽剛之氣,俊朗而不失溫柔之色。翩然一笑,魅惑衆生。

被這笑晃了眼,影一有瞬間失神。

端木淩意拍手笑道:“阿妧,你輸了。”

影一回神,語氣平淡:“好了,你問吧。問完就出發。”

這一月來,方死刀杳無音信。從目前情況看,此刀或許為淩霄閣主帝姜所得。于是,影一索性抛開其他,直接找上帝姜。

帝姜雖然行蹤隐秘,但有風傾殿影部追蹤,也不是全無線索。影一和端木淩意循着支離的訊息,晝伏夜出,一路追帝姜而來。

整日趕路,行程難免無聊。

影一早已習慣,處之泰然,只是端木淩意精力過剩,閑來無事時不時折騰出有趣的點子,以娛這漫漫長路。

今日的娛樂是打賭,輸的一方必須老老實實回答勝出者的任何問題。

今日的賭法是,端木殿下色誘(裸誘除外)影部護法,一盞茶時間內,影一若心有所動,輸,反之,贏。

負手踱着方步,端木淩意努力思考着。機會只有一次,必須好好把握,他該問什麽好呢?

殿下設想着……

情景一:

他:阿妧,你喜不喜歡我?

她:不喜歡。

他:……(玻璃心碎了。)

不行,這個問題絕不能問,非常容易弄巧成拙。

情景二:

他:阿妧,你準備什麽時候嫁給我?

她:不知道。

他:……(擦,問跟沒問有什麽區別。)

不行,這個問題必須否決掉。

情景三:

他:阿妧,你喜歡什麽樣的男人?

她:我喜歡女人。

他:……(沒法活了。)

好糾結,怎麽辦?萬一問了不如不問豈不是更糟糕?

殿下踱着步,一顆心猶如有無數只螃蟹在撓。

晃得人眼暈,影一不耐道:“再不問算棄權。”

端木淩意驀地停住,深呼吸,一臉我豁出去了的表情:“阿妧,有沒有男人吻過你?”

目光不自覺偏開,影一道:“沒有。”

端木淩意大喜,快走兩步,一把捉了她的手,目光灼灼:“真的沒有?”因為很重要,所以要問兩次。

影一利落重複:“沒有。”

端木淩意很欣喜,很激動,然後激動着激動着……他忽然紅了臉,自面龐一直燒到耳朵,白玉般的肌膚變成了紅玉,格外引人注目。

影一蒙着面紗,只有露着一雙眼睛,所以不知道她究竟如何,但從那垂下的微顫的長睫毛知,她內心恐怕不似表面這般平靜。

不知何時,氣氛暧昧起來。

一只手輕撫上她的面頰,他緩緩俯身,一點點貼近那柔美的唇部。緊張得口幹舌燥,他覺得自己恐怕又要被踢飛。

唇覆上那兩瓣柔軟,暖暖的,比想象中的味道還要好,這就是親吻?端木淩意一激動,再激動,然後……就沒然後了。關鍵時刻,殿下大腦死機了。

于是,他華麗麗地錯過了進一步深入的時機。

事實證明,不是上天不給你機會,而是蠢比的你只會在機會面前犯蠢,然後上天就懶得鳥你了。

作者有話要說: 劇情比想象中進展得快,下章四人相逢,哦呵呵呵,會是怎樣的情景呢?對手指……

我猜會有突破性進展。我賭五毛,有人跟我打賭麽?

某傾內心獨白:反正鍵盤在我這裏,怎麽都是我贏。喲呵,作者我就是這麽厚顏無恥。

明天請假,作者理理思路準備寫大綱。因為我發現,沒有大綱的文就像那脫缰的野馬一樣,我竟然無意識地用了下一篇的設定和劇情。嗷,我下篇文還沒出生就廢掉了?!我也要吃個糖人冷靜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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