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共商大計

極北之地，千裏黃沙。

一座孤城傲然聳立。

大風起，黃沙漫卷，極目所及，蒼然茫然。

“這就是北沙城？為什麽約在這裏彙合？”手搭涼棚， 端木淩意遠眺片刻，道。

影一不說話，徑直向城門行去。

端木淩意緊走幾步，趕上她，笑道：“阿妧，我有個想法。既然淩霄閣內亂，不如我們傳訊給父親，認真計劃一番，趁機除掉帝姜和大長老，重創淩霄閣，讓風傾殿稱霸江湖。如何？”

一步又一步，走得緩而鄭重，仿佛一步一個腳印。然而黃沙至上，只有端木淩意的一串足跡。影子無論如何用力，也不會在現實中留下痕跡。

見她不理，端木淩意跳至她前方，擋了她的路：“阿妧，如何？”

不得不開口，影一淡漠道：“你是殿下。”你說了算。

端木淩意攤手：“我想聽聽你的意見。”

影一道：“随便。”

端木淩意微挑眉：“真的？”從她之前奮不顧身救帝姜和齊梁，他還以為她對淩霄閣有好感呢。

影一沉默。她沉默時往往有兩種情況，一種是不想回答，一種是不用回答。

端木淩意思索着，難不成是自己猜錯了？如果阿妧對淩霄閣無感，那她出手相救為的是帝姜和齊梁？她跟帝姜從未相識，當然沒理由相救。這樣想來，她想救的是齊梁？心中警鈴大作，難道阿妧看上淩霄閣的軍師了？這不是沒可能。齊梁智名遠播，江湖中無論誰談起算無遺策的淩霄閣軍師，語氣中總會多出三分敬意。

忽然他又記起一件很重要的事，初見齊梁那天，阿妧不僅公然現身，而且還毫不避諱以真面目與齊梁說話。有種待遇的，即使在風傾殿也只能找出三個人，一個是父親，一個是他自己，一個是不經意間撞見她的梅承雪。

才第一次相見，在阿妧面前齊梁就同他平起平坐……殿下忽然嗅到一股濃重的危機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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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木淩意很忐忑，邊走邊試探：“阿妧，你覺得齊梁怎樣？”

影一道：“不錯。”

端木淩意心上一抽，她不僅開口回答，而且還給了高評價。

端木淩意再問：“我呢？”

影一旦走不顧。

端木淩意心瞬間涼了，薄唇抿起，臉色很難看，立在原地，不肯再向前一步。

影一走了幾步，察覺到他沒跟上來，也停住，語無情緒：“怎麽了？”

端木淩意賭氣：“不去了。”去了肯定天天見那人。想想他都覺得郁悶煩躁。

影一道：“好，你回去等我消息。”

回答這麽幹脆，端木淩意簡直跳起來：“你是不是很想甩掉我？”有他在，她見齊梁肯定不方便。

影一道：“是。不方便。”

端木淩意臉都青了：“不方便？”竟然無恥得承認了。

影一沒了耐心：“帶着你很顯眼，行動不方便。”沒事長這麽好看做什麽，無論到哪裏都會被人瞧上兩眼，有他在，他們幾乎隐藏不了蹤跡。說完不想再理他，擡腳就走。

原來她是這個意思。端木淩意心中五味雜陳，她沒有赤裸裸地紅杏出牆，他很欣慰，但終歸是嫌棄他了啊，他又怎麽欣慰得起來？

黃昏。

僻靜處，紅牆綠瓦，一座不甚起眼的院落。

借着暮色的掩映，兩人悄然行至院落大門外。影一向前，叩了叩門。

門開。兩人迅速閃入院中。

院中有兩個人。

一個颀長身材，氣質從容，眼中含笑，正是軍師齊梁。另一個是白衣白裙的少女，背一把白紙傘，正趴在青石桌上抖蛐蛐。聽到有人來，她擡眼，露出一張稚氣十足的臉龐，眼睛亮閃閃，如孩童般。

雙方互相打量着，誰也沒開口說話。

少女目光掠過影一，似有點疑惑，但沒說什麽。視線緊接着向後移，她看到落後于影一半步的端木淩意，眼中發出光來，扔開蛐蛐一下跳起來，拉了齊梁的衣袖，欣喜道：“子高，這就是那天在客棧門口遇到的美人。哇，你這麽快就把他捉來了。”

齊梁微赧，反握了帝姜的手，忙向雙方介紹道：“珠兒不可胡說。這位是風傾殿殿下端木公子，這位是風傾殿影部護法影一……”

帝姜睜大了眼睛，擦了一下幾乎流出來的口水：“一劍傾動十九州，天下美人全在手。果然是……真的。”

齊梁囧，繼續道：“端木公子，影護法，這位是我們閣主。她年幼不懂事，有得罪處還望多多包涵。”

端木淩意眼珠子差點砸在地上：“帝姜？”這個活潑跳脫的幼稚少女就是傳說中兇狠殘暴殺人如麻的淩霄閣閣主？完全不像啊。會不會是齊梁忽悠他們？思及此，他将疑問的目光轉向齊梁。

齊梁還沒開口，帝姜搶在他面前，神氣道：“是啊。不像嗎？”

端木淩意搖頭：“不像。”

帝姜撇嘴：“不像就不像，反正我就是。”說着她又看向影一，道，“聽說影一也是位大美人，你把面紗揭下來，我看一看。”

全然不受影一的氣場壓制，絕對的命令語氣，端木淩意有點相信此人是帝姜了。

齊梁将她拉至身後，制止她說話，歉意道：“兩位遠道而來，想必累了吧。請先休息片刻，稍後再談。”

端木淩意應了聲。兩人由守衛引向旁邊的房間。

帝姜掙紮着，不滿道：“子高你放手。我只是看一看，又不殺她。”

影一腳步一頓，淩厲氣息散發出來。

齊梁将帝姜一把抱了，不道歉也不解釋了，直接跑路。“砰”的一聲，踢上房門。

端木淩意向他們離去的方向深深看了一眼，道：“看來傳言不虛。”或許不是惡人，但帝姜善惡不分，如孩童般全憑本能而為。如果有人觸怒她，她會殺人也很正常。

兩人在房間落座。

仆從奉上新鮮茶水。

端木淩意正色道：“阿妧，這帝姜不辨善惡又武功高強，要小心。”

影一望着袅袅而起白色水汽，沉默。

端木淩意又道：“齊梁表面看着和善，但多智狡猾。萬不可輕信，以免上當。”

眼睛一眨不眨，影一沉默。

端木淩意覺察出不對，在她眼前晃了晃手指：“阿妧，阿妧。”

影一回神：“哦。”

端木淩意詫異：“你在想什麽？”她常沉默，但談事時走神還是第一次。

影一淡淡道：“沒什麽。”

端木淩意憂心：“阿妧，我不建議同他們合作。一旦淩霄閣內亂平息，帝姜下一個目标極可能就是風傾殿。方死有那般力量，他們怎肯輕易讓我們拿到？我們此舉無異于與虎謀皮。”

影一沉默。

端木淩意道：“父親恐怕不會同意。”

影一不說話。

端木淩意眼中露出複雜神色：“阿妧，你在幫他們。”

影一脫口而出：“沒有。”

端木淩意笑了笑，笑容很淺：“我們認識多久了？十五年還要多。阿妧，你每次說謊我都看得出來。”

影一沉默。

托起茶碗，端木淩意輕啜一口，笑道：“不過，無論做什麽決定，你高興就好。父親那邊我會處理的。”

影一忽然起身，沉聲道：“影一絕不背叛風傾殿。”

緩緩蓋上茶碗，端木淩意道：“我知道，我信你。”

影一說不出話來。

端木淩意慢慢站起，一點點握住她的手按向心髒處，垂眼笑道：“即使你要我的命，我都會給你。”面上有了哀戚之色，他笑得勉強，“因為它本來就是你的。”

影一猛地推開他，冷道：“它不是我的。我也不稀罕。”說着，身形一閃，如影子般掠出房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端木公子，影護法，軍師和閣主有事耽擱，請兩位先用晚膳。等明日再商大計。有怠慢之處，還望見諒。”仆從在門外畢恭畢敬道。

端木淩意擺擺手，沒心情理會：“無妨。退下吧。”

侍從正要垂手離開。

端木淩意忽又叫住他，随口問道：“你們軍師和閣主有什麽事耽擱？”連謀劃之事都不惜往後拖。

本來他只是這麽一問。但那仆從讷讷着，漸漸紅了臉：“軍師和閣主，呃，他們……”

驟然記起那晚之事，他頓悟，面上一熱，忙端碗喝茶掩飾尴尬，連聲道：“下去，下去吧。”

對比齊梁和自己，殿下只覺悲從中來，同樣是女人，為什麽帝姜就這麽好騙，阿妧卻拒人于千裏之外；明明同樣是男人，為什麽自己用生命表白還要被嫌棄，齊梁就能捷足先登。這尼瑪太不公平了。

他抗議，抗議。

作者有話要說： 殿下相信，這一定是南無良作者傾故意的！！！作者一定不是他親媽。

南傾出差回來啦啦啦啦啦，恢複日更節奏。求包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