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淩霄閣(八)
“閣主,昨日下午柳采兒擺了酒菜,曾邀殿下小敘。後來殿下有事,中途離開。”侍從取出一壺酒奉于帝姜面前,“這是大漠特産,伊力酒。小酌無事,縱飲有催情之效。”
帝姜将那酒拿在手中,輕嗅了一下,同端木淩意昨晚唇齒間的酒香一模一樣。這麽說來,是柳采兒設計,對他有所圖。
自己卻誤打誤撞中了招。帝姜扶額良久,除了嘆自己運道不好之外,也別無他法。即是誤會,她也不好再追究什麽,只能啞巴吃黃連認栽了。
揮手招來洛雪,帝姜囑咐道:“洛雪,你去煮碗紅花湯,親自煮。”
雖不是府宅中的婢女,但對這有避孕之效的紅花湯洛雪并不陌生。她以為閣主想通了,終于要對柳采兒出招,激動道:“閣主,我馬上去煮,我還得了一個秘方,能将這紅花湯混入養生粥中,完全讓人察覺不出異常,包管那柳采兒順順當當地喝下。哼,跟我閣主作對,能讓你讨到好?”
帝姜滿頭黑線,半晌道:“是我需要。”
洛雪下巴幾乎砸在地上:“閣主您……”
帝姜正色:“不許跟任何人提起。”
洛雪垂頭喪氣:“記得了。”
帝姜擺擺手:“煮好了端來,去吧。”
洛雪沒精打采,望着帝姜抹眼淚道:“閣主,您時而也讓屬下發揮一下能力吧。說好的宅鬥呢?屬下為此可是研究了數十日夜,立志助閣主百戰百勝。您這樣既不争風也不吃醋,讓屬下根本無用武之地啊。”
帝姜擡眼看她:“你最近是不是閑得慌?雪風公子那裏正好缺人手……”
洛雪瞬間站直,精神抖擻:“屬下馬上去辦。”一溜煙跑了個無影無蹤。她才不要去仙雲洲那個鬼地方。活了今天不知道還有沒有明天,吓都能把人吓死了。
日頭西斜,霞光漸染。白雲也被塗了色,變作深淺不一的紅雲,悠閑地在天空上飄來蕩去。
端木淩意此時也如雲般悠閑,他旁若無人地走入帝姜書房,俯身打量她批閱文件。
帝姜頭也不擡,筆下不停:“殿下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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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木淩意輕輕一笑:“淨林說你昨晚差人請我,有事同我商議,卻因我醉酒而作罷。不知閣主要議何事?”
帝姜取了梅承雪的那份信,放在他面前:“雪風公子探到的消息,殿下先看看吧。”
端木淩意打開信封,卻見裏面只有一片透明葉子。他拿了那葉子觀望一番,摸不透其中玄機。
帝姜将手一指:“放在燭火上輕燎即可。”語畢,又俯身翻文件,不多看他一眼。昨夜情景歷歷在目,甫一記起不覺讓人面紅耳赤,帝姜生怕失态讓他察覺到什麽,于是盡量讓自己忽略此人的存在。
端木淩意很好奇,點上燈燭,将砂葉在上面輕燎。上面漸漸現出字跡來。讀完之後,他的神色也凝重了:“活死人無解?可是,采兒說能解。承雪會不會因對這事不夠了解,搞錯了?”
帝姜猶豫道:“也有可能。不過,我們還是做好最壞打算吧。當務之急是雪風公子那邊怎麽支援?誰去最合适?”
端木淩意抛開那信:“雖然已知曉仙雲洲位置,但眼下不明對方虛實,不能全盤籌劃,貿然派人前去只會打草驚蛇。”
帝姜也明白這道理,但是,難道真不理會梅承雪的死活?
唇角微勾,端木淩意指尖點上砂葉上的字跡,道:“落筆工整有力,全無慌亂之意。哪裏看得出他處境危急了?別人不了解,我還不了解他嗎?承雪不過是因強行被送上仙雲洲,心中不滿在消極怠工危言聳聽而已,不用理他。”
帝姜瀑汗,雖然她知梅承雪有些不靠譜,但不知竟連這事也能亂來。風傾殿也是一衆人才。
手搭涼棚,望向仙雲洲方向,端木淩意又道:“承雪雖然性子不夠穩重,但勝在反應快人機靈又沒什麽節操,區區仙雲洲他能應付得來。”
聞此,帝姜不覺驚訝,擡頭:“殿下不是公報私仇?”
端木淩意轉眼,與她目光對上:“公報私仇?我跟承雪有什麽私仇?”
乍見那雙墨眸,昨晚親密畫面返現,猶在眼前。帝姜臉上一燙,忙轉開眼睛。又思及私仇一事,說的也是,他若對她無意,若對那晚亭中之事不介懷,根本不會對梅承雪不滿。本就無意……終究是她自己想多了。
好在端木淩意并不追究這個問題。他悠悠然道:“我只是不想聽他啰裏啰嗦地推卸,選用了最簡單的辦法而已。”
垂眸掩了眼底神色,帝姜道:“原來如此。”
端木淩意依舊笑着,只是笑意未達眼底,餘光掠向蒼茫遠方,神色有一瞬凝重。一着不慎滿盤皆輸,承雪,你自己想辦法吧。
“閣主,藥好了。”洛雪提着食盒,跳入房間。
聽聞人聲,端木淩意轉過身來:“什麽藥?”
帝姜心上一顫,冷汗幾乎冒出來。真是怕什麽來什麽,洛雪怎麽這時候進來了?
洛雪一怔,似沒料到會有人在閣主這裏。
帝姜急得冷汗涔涔,拼命向她使眼色:快拿走。
聰明如洛雪,馬上明白了十之八九。閣主突然要服用紅花湯極可能跟端木淩意有關。她正要尋個借口離開。
不料,端木淩意優哉游哉地走過來,一邊去揭那食盒,一邊笑道:“洛雪做了什麽好東西?”
“嘩”的一聲,帝姜慌亂之下将手中文件也跌在了地上。
端木淩意回頭看她,十分奇怪:“閣主怎麽了?臉色好像不大好。”
帝姜俯身去撿文件,只覺萬念俱灰。事情終于還是朝着最糟糕的方向發展了。
然而,她的“黴運”似乎到了頭。
食盒打開,一股撲鼻的粥香在房間中彌漫開來。裏面竟是一碗冒着熱氣的養生粥。
洛雪一邊幫忙撿着文件,一邊向帝姜抛了一個十二分得意的眼色,仿佛在說,閣主,我聰明吧。既然閣主不想讓人知曉此事,于是她将那紅花湯調制了一番,配成香濃的養生粥,一來掩人耳目,二來容易下咽又能養身,簡直是一舉三得。
帝姜輕舒一口氣,拭去額際冷汗:還好,還好。
端木淩意将那粥取出來,嗅了兩下,拿起勺子品嘗着:“這粥味道不錯,我挺喜歡的。”
洛雪呆滞中:“那是閣主的。”
端木淩意不悅:“一碗粥而已,不用這麽小氣吧。我擔心閣主有急事,可是連飯都沒吃就趕過來了。”
洛雪不信。指了指外面西斜的日頭,憤然道:“殿下,這個時辰你還沒吃飯?你難道剛起床嗎?”
端木淩意點頭:“你猜對了。”
洛雪氣不打一處來,也顧不得身份了:“睡到現在?你是豬嗎?”
端木淩意倒也不跟她計較,一口一口地用着粥,似自言自語地嘆道:“果然酒還是少喝些好。竟然睡了這麽久。”
洛雪翻他一眼,向帝姜道:“閣主,我再去煮一份?”
生怕再出什麽亂子,帝姜忙擺手道:“不用了,你先下去吧。”
既然閣主有令,洛雪只好暫退出去,心事重重:閣主突然服用紅花湯,難不成真的跟端木淩意有說不清的關系?可他不是還有一個柳采兒嗎?這人左擁右抱一點也不專一,閣主眼光也太不濟了。看來得找個時間勸她懸崖勒馬才好。
一碗粥盡,端木淩意全無離開之意。左顧右看,似乎對這個書房以及書房中端坐的那個人充滿了好奇。
帝姜被他看得很不自在,連文件也閱得心不在焉,效率極低。
端木淩意似無所覺,還一本正經地靠過來,詫異着:“閣主,你怎麽還在看這一頁?有一刻鐘了吧。”
帝姜雖然苦惱但對他無計可施,只得埋頭加批注,不予理會。
端木淩意又道:“閣主,你命令下反了,第十七分閣主是簡钰,第十八分閣主才是季舒玄。”
帝姜心煩意亂地将兩個名字調換過來。
不料端木淩意忽然笑道:“帝閣主,我開玩笑的,你還真信啊。”
帝姜這才意識到自己原來就是對的,只是顧着聽他打岔,一時竟搞混了。這種情況下還處理什麽事務。霍然起身,猛地拍上桌子,她向門外守衛命令道:“傳令下去,召集各派掌門,白虎堂議事,應對仙雲洲來犯。”
端木淩意不解:“不是明天議事嗎?”
帝姜忍住将此人暴揍一頓的沖動,竭力平靜道:“事有變化,宜早不宜遲。殿下回去準備,稍後堂上見。”
端木淩意似乎完全聽不出對方言語中的不悅情緒:“我沒什麽要準備的,既是同路,我們一起過去吧。”
帝姜咬牙道:“我還有事。請殿下先行。”
端木淩意笑道:“無妨,我可以等等,反正議事需你到場才行。”
忍無可忍,帝姜驀地轉眼,與他對視。
端木淩意笑容不變,笑意不減:“哎,閣主臉色不大對。昨晚睡得不好?”
眼前不由又閃過昨夜親密畫面,帝姜面上一熱,底氣全無,轉身徑直行向外:“走了。”
并肩而行,帝姜冷着臉不說話。端木淩意悠然自得,舉止優雅風度翩翩。經過一高閣長亭之時,他觀摩着西天火紅的雲霞,以及霞光映照下波光粼粼的水面,頗有幾分意趣道:“餘霞散成绮,澄江靜如練。今日景色當真不錯。”
帝姜臉色已可凝出冰霜,冷聲道:“殿下今日興致也不錯。”
端木淩意翩然一笑:“是啊,心情比較好,所以興致也高。”
帝姜只覺一口氣梗在喉中,又無法發洩。她淡漠道:“這般好興致,殿下不應該邀柳姑娘賞景觀花,吟詩作對嗎?”
端木淩意側目看她,眼中流露出玩味之意,暧昧笑着:“你這是……吃醋了?”
一股氣于體內亂竄着,她終于忍無可忍,右手下意識地撫上腰間劍柄,有種拔劍殺人的沖動。
察覺到了危險,端木淩意不再撩撥虎須,話音一轉:“既然有承雪的情報,閣主認為我們接下來應如何調整對策?”
提及正事,帝姜将之前情緒抛至一旁,正色道:“眼下我們有三種辦法對敵。其一,既然已知仙雲洲具體位置,那我們或許能變防守為進攻,化被動為主動,不過仙雲洲具體實力未知,暫不可輕舉妄動,以防中對方詭計。”
“其二,柳姑娘的破解之術或許無效。那我們必須做好兩手打算,若對方來攻,先用柳姑娘之術破解,若其術無效則立刻轉攻為守,将對方壓制在沿海區域,以免對方踏入中原荼毒生靈。這樣需在先前布置的基礎上,再增兵力。”
“其三,需在入中原的隘口設下埋伏,在無量谷埋下炸藥。若沿海防守失敗,那我們便于隘口阻擊,将對方引入無量谷,決戰。如果戰況不利,可命人引燃谷中炸藥,玉石俱焚,以保中原安寧。”
端木淩意神色沉下來:“前兩者我沒什麽異議,只是第三個稍欠妥當。勝敗乃兵家常事,以死相博恐怕有失明智。”
帝姜沉默,半晌才道:“仙霓比想象中更強,這次我沒把握。”她沿着石階一步一步地走下去,語氣中含了嘆息之意,“樹大招風,此次若不能勝,其他門派或有別法,唯淩霄閣沒有退路。我不能讓它毀在我的手上。”
端木淩意随她一路走着,這時也嘆道:“總會有辦法的。”
“殿下,您可讓采兒一番好找。”石階的盡頭有一翠綠衣裙的異域美人翹首望來,面若桃花,聲若銀鈴,舉止之間頗有媚色。
端木淩意不急不緩地走下這一百八十級石階,停在柳采兒面前,淡淡道:“采兒有事?”
睨一眼帝姜,柳采兒挽上端木淩意的胳臂,笑顏如花,撒着嬌道:“殿下,定親之事在什麽時候嘛?你早點告訴人家,人家好做準備。”
想了想,端木淩意道:“下月?”
柳采兒一喜,正要開口,聽得端木淩意又道:“或下下月,或下下下月……”
柳采兒頓作失望之狀,握起粉拳輕擂向他胸膛,嬌嗔道:“殿下好壞,你又戲奴家。”
眼見這打情罵俏,帝姜不覺扶額,向兩人道:“殿下,柳姑娘,你們慢慢聊,我先走一步。”
柳采兒毫不掩飾面上喜色,得意着:“閣主慢走哈,不送。”
帝姜颔首致意,邊盤算着即将商議的對策與籌劃,邊向白虎堂行去。只是她還沒走出兩步,師洋自旁側一條綠蔭小道間出現,向帝姜傾身,恭敬道:“閣主。”
距私自返還主閣,同端木淩意動手以致負傷已整整一月,師洋今日剛從禁閉反省中出來。以左護法身份,參加接下來的白虎堂議事。
帝姜點點頭:“傷可好了?”
似沒料到她還記着他負傷一事,師洋輕輕一笑:“謝閣主關心。皮肉小傷,無礙。”頓了頓,他道,“聽右護法提及,雪風公子來信,說活死人無解。”
帝姜凝眉,沉沉道:“左護法對此事如何看?”
師洋同她一左一右地走着,鄭重道:“若果真如此,事情就棘手了。”
相當棘手。帝姜神色愈發凝重,眉頭緊蹙。因有心事,她沒太留心腳下,不小心間踩上道旁坑窪之處,她足下一軟竟有跌跤之兆。
師洋忙攙了她,關切之意溢于言表:“身體不舒服?”以她的武功,腳下這般輕飄飄沒有力度,很不正常。
昨晚體力透支,又沒能休息好,本就渾身無力。不過她忍耐力一向好,竟也強撐着沒讓人看出異常,剛才那一絆就像是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讓她差點倒下去。昨晚,又是昨晚……帝姜面有淺淡紅暈,不禁垂了眼,慢慢站直,很自然地掙開師洋的攙扶,輕搖了搖頭:“只是有點累了。”
手中一空,師洋不覺心中也空蕩蕩的,他勉強笑了笑:“閣主日夜操勞,還需多保重身體。”
帝姜點頭,不語。
“殿下快看,有好戲哎。”柳采兒指着前面的帝姜與師洋,戲谑着,挑撥着,笑意盈盈道,“殿下你看見了嗎?師洋扶她時,帝姜竟然臉紅了。我以大漠之神的名義打賭,帝姜對這左護法有意。”
端木淩意笑了笑:“或許是因為将摔一跤,心急而臉紅呢。”
柳采兒不以為然:“殿下您這就不懂了。女人嘛,只有見到自己意中人時才會害羞,才會臉紅。何況她是帝姜,因為跌跤而急得臉紅,殿下你信啊。”
賣弄完見識,她轉眼去看端木淩意的反應,等着他的贊賞。不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了一跳,柳采兒驚道:“殿下,你怎麽了?臉色這麽不好。”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下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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