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淩霄閣（十一）

“影部人員傳來情報，仙霓計劃于六月十五正式行動，也即下月十五，以活死人開道。之前有人員失蹤的門派一律退往後方防守，盡量避開與活死人正面交鋒。不過，如果萬一遇上，我希望諸位能明白，縱使他們之前是親朋好友，但他們現在已經死了，被人操縱成了敵人，且不可念舊手下留情，不然正中仙霓詭計，事情危矣。”

“殿下，柳采兒姑娘不是說有解救之法嗎？為什麽不将柳姑娘留下？縱使雪風公子來信說活死人無解，但既然有一線希望，我們怎能試都不試就放棄呢。或許柳姑娘之法有效也未可知，殿下怎可擅自将柳姑娘遣回呢？”有人咄咄質問道。

“諸位的心情我很理解。不過柳姑娘有事急需回大漠，本殿下只能先行送她離開，所以并不是我擅自遣她回去。而且距開戰尚一月有餘，柳姑娘待事情辦妥再趕回也來得及。”端木淩意解釋道。

衆人讪讪道：“原來柳姑娘還回來啊，我們錯怪殿下了，真是抱歉。”

掃視一眼衆人，端木淩意又道：“根據近日所得情報，之前的計劃現做如下調整：天鷹派和白門調往沿海，增加第一陣線力量壓制敵人登陸；前日長樂幫副幫主等人失蹤，極可能是被仙霓捉了去，所以長樂幫衆人退至中路防守。龍城镖局繼續負責物資運送，剩餘的彈藥武器本月底必須送至沿海肖家幫，不得有失；自今日起，在座的各派掌門依次輪流巡夜，密切關注仙雲洲動向，不給對方留可趁之機。今晚先從我開始，按照座位次序逆時針輪下去。這樣安排諸位可有異議？”

衆人看看端木淩意，看看上座空着的帝姜之位，猶豫着：“對這安排我們是沒什麽異議，只是帝閣主那邊……”一直以來武林事務都是帝姜在作安排，但自從她上次追蹤神秘人遇伏受傷之後，就不再出現在衆人面前，也不再參加商讨議事。

淩霄閣給出的解釋是，閣主傷未痊愈，身體不适需要靜養，對戰仙雲洲一事暫由風傾殿殿下全權負責。但衆人總覺得事情蹊跷，暫且不說是否有人能重傷帝姜，縱使帝姜負傷這等關鍵時刻她也該出來見見大家。若不是有人探聽到帝姜确實仍在淩霄閣，衆人恐怕都要以為她遭遇不測了。

端木淩意悠悠然：“閣主那邊我已同她先行商議過，她無異議。”

龍慕城關切道：“閣主傷勢恢複如何？需不需要再請個大夫？”帝姜遲遲未能傷愈，恐怕與大夫醫術有很大關系。

天鷹派掌門亦起身，憂心道：“大戰在即，以仙霓武功恐怕只有帝閣主能與之一敵。眼下帝閣主負傷，該如何是好？”

衆人點頭，紛紛嘆息着應和。

端木淩意眉目一凜，道：“躲在女人身後，豈是男子所為？有我等勠力同心，相信也必定能勝仙霓。”

天鷹派掌門又道：“話雖這麽說，但不得不承認帝閣主武功在座無人能及。現在她遲遲不能出現，說句心裏話，在下真不知該去仰仗哪位了。”

眉毛輕揚，端木淩意笑道：“諸位姑且信我一次好了。”

衆人目光轉向端木淩意，神色各異。

龍慕城遲疑道：“并不是我等不相信殿下，只是殿下武功比之閣主比之仙霓尚有……呃，或有不及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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瞳孔輕縮，端木淩意笑了笑，目光輕掠過龍慕城，拉長了聲音：“哦~~是嗎？”

龍慕城心上莫名一顫，忙道：“在下是說或、或許。”不知是否錯覺，他剛才好像感受一種極其強烈的壓迫感，這種氣勢……并不輸于帝姜。應該是錯覺吧。

這次議事在風傾殿殿下的主持下，在端木淩意的全權安排下，在衆人将信将疑的心情中結束了。

夕陽西落，暮色漸起。平林漠漠，寒山如煙。

端木淩意不急不緩地往回走，林栖跟在他旁邊。走出廳堂，端木淩意問道：“她今天怎樣？”

林栖道：“辰時起床，吐了一次。早飯喝了小半碗清粥，看了約一個半時辰的文件。中午勉強用了碗鲫魚湯，夾了三塊炖蘿蔔和兩筷小白菜，吃了五口米飯。不過，不久又吐了。下午睡了一刻鐘，醒來之後翻閱這幾日各分閣的信件，一直到現在。”

端木淩意不悅：“不是跟你們說了，所有信件一律送到我房間。”

林栖有些為難：“淩霄閣內部的事情我們不便插手……”

端木淩意打斷他的話：“你想辦法，全部截下來。另外，把那些文件也全搬到我房間，由我處理。”

林栖無奈中：“殿下，雖說孕期需要好好休息，但您總不能讓她一天到晚都休息，給閣主留點事情做也未嘗不可。”

端木淩意想了想，道：“那就放幾本《40周孕期全程手冊》《孕期注意事項》《育兒五十問》諸如此類的書，她若無聊了，可以随便翻翻看。”

林栖：“……”

兩人說話之間已經行至帝姜院外。端木淩意停住，卻并沒有敲門的意思。只見他一手按上牆壁，足下用力，直接翻身躍入院中。

院中守衛見端木淩意出現，立刻大聲道：“殿下您來了。”

帝姜在房內聽聞院中人聲，瞬間反應過來，将信件抛下，袍袖一揮推開窗戶，以手支頤，做安靜觀景狀。

端木淩意推門而入，淡淡瞧了她一眼。

倒是帝姜心虛，她指了指窗外，輕聲道：“我沒做其他的，我在看風景。”說完之後又立刻懊悔了，怎麽聽怎麽像不打自招。

端木淩意“哦”了一聲。

帝姜觑他一眼，見他并沒有如往常般有不悅之色，這才輕舒一口氣。自從那晚兩人心照不宣的坦白之後，關系就變得很微妙。她似乎真的只需要像個普普通通的小女人般全心全意依靠着他，相信着他，不用管外面的江湖紛争，不用理前方的風雲變幻。不過……這好像無形中助長了某人的男子氣概。與他相比，帝姜越來越感覺到自己氣勢大不如以前。

一手按上那摞厚厚的文件，端木淩意道：“這些東西放在這裏也沒什麽用了，送到我房間吧。”說完不等她反應，他轉向外吩咐着，“淨林，把這些文件移走。”

帝姜倏地起身，正要反駁，不料擡頭間，目光撞入他沉靜似深水的眼眸，氣場立刻被消解了大半。她只好又低了頭，低聲道：“我沒事做也會很無聊啊。”

端木淩意神色淡淡：“我早就想好了。淨林，把那些書送進來。”

于是……帝姜望着眼前一堆關于懷孕注意事項以及育兒須知的圖書，唯有扶額無語。半晌，她鼓起勇氣，為自己争取自由選擇權：“我身體已經無礙，下次議事我能不能一起參加？”

端木淩意不說話。

帝姜繼續勸說：“我保證只聽着不發表意見。此事關系整個中原武林的命運，我很想知道具體進展。”

端木淩意靜靜地看她，忽然伸出左手叉開五指，問道：“這是幾？”

帝姜不明所以，老實答道：“五。”

端木淩意又伸出右手兩指，問道：“這是幾？”

帝姜道：“二。”

端木淩意道：“加在一起呢？”

帝姜道：“七。”

端木淩意瞧着她，神色漸漸變得很奇怪很複雜。那是一種混合着深度無奈、哭笑不得以及果然如此等等的表情。

帝姜有點毛骨悚然，硬着頭皮道：“五加二不等于七嗎？”

聞言，正在埋頭做搬運工的林栖也停下了腳步，向端木淩意肅然起敬道：“殿下，你的決定是對的。”

帝姜越發不解，猜不透兩人在打什麽謎語。

端木淩意揉着眉心，萬分無奈地笑道：“你知道我為什麽不讓你再插手這件事嗎？”

帝姜搖頭。

端木淩意真誠道：“因為，閣主你傻了。你的智商已經不足以處理江湖事務，還是安心養胎比較好。”說着他将左手五指和右手兩指放在她面前，忍俊不禁道，“這麽幼稚的問題你不僅一本正經地回答，還對自己的答案有了動搖。一孕傻三年，帝閣主你接受這個事實吧。”

帝姜：“……”

默了良久，帝姜不服氣，掙紮道：“不算。你忽悠我。”

端木淩意搖搖手指，笑道：“那我們換下一個問題。請問風臨劍法第三十六式是什麽？”

帝姜一愣：“第三十六式？”

端木淩意點頭。

帝姜想了又想，卻怎麽都記不起風臨劍法第三十六式的名稱，按說這種劍術問題根本想都不用想就能脫口而出的。難不成她真的傻了？不行，再回想一遍。風臨劍法第一式是風起，第二式是風來……第三十五式是風卷，第三十六式是……什麽呢？

好一會兒仍是一無所獲，帝姜終于放棄了：“記不起來了，你說吧。”

端木淩意拳抵鼻輕咳着，強忍了笑：“閣主，風臨劍法只有三十五式。”

帝姜：“……”

端木淩意輕輕攬了她，一手緩緩下滑，掌心貼向她的小腹，咬耳柔聲道：“別想那麽多，凡事有我呢。安心養好我們的孩子就可以了。”

帝姜咬唇不言語。她還是有點不能接受這個現實，不過是懷孕而已怎麽就這樣了。難道真要蠢三年，不要啊。

似猜到她的心思，端木淩意輕笑一聲：“傻也有傻的好處。現在可愛多了。”

帝姜很沮喪：“我什麽忙都幫不上了嗎？”

端木淩意将她攬入懷中，低語：“不用你幫忙。我能處理好，相信我。”

帝姜擡眼打量他，見他比之前瘦了許多，下巴露出青黑胡茬，俊美面容上卻愈發顯出堅毅之色，雙目開合間隐現淩厲氣勢。既然決定将自己托付于他，那就應該全心全意信他。

心中漸起溫暖之意，讓人很安心很放心，她輕輕靠在他胸膛前：“今後就辛苦你了。”

雙目鎖着她的視線，他勾唇一笑，暧昧道：“那閣主準備如何犒賞我？”

她面上一紅，不覺垂了頭，咬唇不作聲。

見她這般羞怯的小鳥依人模樣，他心中一動，呼吸忽然粗重起來，傾身，火熱的吻沿着她的眉眼一路向下，輾轉幾番壓上她的唇，含了她的舌，吻得越來越深入。

他攬着她将身一轉，把她抵在了旁邊的書桌上，一只手游入她的衣裳內，寸寸撫過她的肌膚。

心中警鈴大作，她輕推他，低聲道：“別，不行，淩意……”不料吐出的字眼卻帶着濃濃的媚音，無異于欲拒還迎。

果不其然，他将她攬得更緊，吻得愈發熱烈而投入。她渾身軟綿綿使不出力氣，在唇舌交纏的空隙間，斷斷續續地提醒着：“淩意……有孩子……”

他一邊吻她一邊喘着氣道：“我知道，我有分寸。”

“殿下，殿下——”早已退出去的林栖一連聲叫着，猛地推門進來。

缱绻溫情被突然打斷，端木淩意神色相當不悅，冷聲：“淨林，你不想活了。”

林栖單膝跪下，呈上一封文件：“影部來信，十萬火急。”

作者有話要說： 好吧，最近狀态不太好，碼字速度像龜爬，昨天竟然沒碼出一章。

于是，明天盡量下更。更不了的話那就後天下更。淡淡的憂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