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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權不記得前十九本書的事了, 确切來說，是不記得部分事，關于郝樂的事他都記得。展楠、肖杉的劇情從他腦子裏被删去了, 系統的事自然也不記得了, 他只知道他愛了郝樂很久很久，想要讓郝樂一直這麽幸福，天天開心地笑着。

神奇的是，他記得兩人初遇時的許多場景，都是集合的前十九本書的記憶，但他居然完全沒覺得違和以及前後矛盾。

郝樂打算在這一點上做文章, 不停地讓他回想譬如為什麽他們會在發布會上認識？他們明明是青梅竹馬長大的啊。

只是每到這種時候，鐘權的眼神就會有些迷糊, 微微蹙起眉頭，眼神似乎沒有在聚焦, 不過兩三秒後便會恢複正常, 笑着道：“發布會？前些日子肖家和展家合作開了發布會，咱們不是也去了嘛。”

郝樂同他頗有些牛頭不對馬嘴，此時鐘權似乎又不記得上幾本書裏，二人在發布會上認識的事了，但下次再問他還是會說發布會上的郝樂如何讓他一見鐘情，不說發布會了，又會說起在學校初識的事, 還能記得當初他和展楠的籃球比賽。

但如果仔細問籃球賽的事, 他的記憶又會開始前後矛盾, 毫無邏輯。

“你想想看，”郝樂耐心給他分析，“展楠從初中就出去留學了，初中高中你都和我在一起，你仔細想想？”

鐘權手裏拿着工作資料，似有些不解，片刻後才道：“那可能是大學，我記岔了吧。”

郝樂還想再說，鐘權便過來摟過他親了親：“好了寶貝兒，我得去工作了，最近太忙了。”

鐘權的事業剛剛起步，郝樂親眼看着他每天加班到深夜，睡得比誰都晚，起得比誰都早，對方在努力成為一個可以讓他依靠的人，那份骨氣和倔強始終未變，郝樂只得無奈點頭，放他去工作。

郝樂坐在沙發裏，抹了把臉，他這幾天又暗示又套話的，算是看出來了。

鐘權所有的前後矛盾，如果不是系統作祟，那就是他自己出了問題。

以前他們總是在掙紮，不斷地想辦法逃離絕望的輪回，為了在一起打斷手腳也要往前爬，鐘權扛過了那麽多痛苦——擺脫系統，成為BUG，就是為了拉着他逃離這個漩渦。

而如今他們幸福的在一起這麽久，沒有系統，沒有奇怪的聲音提醒他們時間要到了，沒有恐懼，這樣安穩閑适的生活卻讓那個天不怕地不怕的鐘權在內心深處感到了害怕。

可以扛過苦澀，卻扛不過蜜糖。

甜蜜的滋味讓人欲罷不能，郝樂能理解鐘權的感受，因為他也曾經有過同樣的想法：如果能一輩子就這麽甜蜜到老，也算是給之前遭受過的痛苦一個慰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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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再折騰，想好好地享受平靜的生活，想一直握着這個人的手，在下一次風暴來臨前，除非逼不得已，否則不想睜開眼睛。

他理解，他都能理解，可他不能後退。

一旦鐘權徹底遺忘了前事，也許下個故事到來時，他們又會回到最初的起點。

郝樂閉了閉眼，難受地窩在沙發上用手臂抱緊自己，外面溫暖如春，他卻感到了一絲寒冷，為這永遠無法捉摸的“命運”。

夜裏，郝樂給鐘權溫了一碗熱粥，他站在書房門口往裏看，鐘權高大的背影還在電腦前忙碌着，桌面上擺了一推的資料，連地上都散落着。

郝樂輕聲說：“我熱了粥，你吃點嗎？”

鐘權陷在工作裏，沒聽到郝樂的聲音，郝樂本想不打擾他了，但想到如果是鐘權，此時一定不會放自己一個人，于是又咬牙端了熱粥進門，放在了鐘權辦公桌上。

他伸手遮住了鐘權的電腦：“先吃點東西。”

鐘權擡起頭來，疲憊地呼了口氣：“你熱了粥？小少爺真是長大了，都不用我幫忙了。”

郝樂耍賴地坐進鐘權懷裏，端了碗喂他吃：“勞逸結合，也別太拼了，身體重要。”

鐘權張嘴吃了一口粥，一手摟着郝樂的腰，眼睛卻還盯着電腦，嘴裏唔唔地答應着。

郝樂給他喂完一碗，鐘權才回過神似地低頭看了眼，笑着拿黏糊糊的嘴吻了吻郝樂：“謝謝寶貝兒，你先去睡吧。”

鐘權不記得前事，自然也就不記得自己曾經也呼風喚雨過，眼下他只當自己是沒了實力後臺，只能靠自己的窮學生，他不想讓郝樂有負擔，也不想成為郝樂的累贅，自然是拼了命地工作，想讓甄家，讓郝樂能夠完全信賴依靠自己。

郝樂阻止不了他，恰在此時，鐘權的生意又出了問題，富家子弟的圈子裏就沒有什麽隐私，很快大家就都知道了。

甄老爺子找來了郝樂，說：“甄家家大業大，鐘家小子能做出什麽成績是他自己的事，我不稀罕，我在乎的只是他對你好不好。”

郝樂這些天為了想辦法讓鐘權想起以前的事來，也是愁眉不展，眼下起了一圈疲憊的青色，看在長輩眼裏，自然誤會了他是和鐘權關系不合。

甄老爺子說：“鐘權是不是遷怒你了？還是只忙着工作不關心你了？”

郝樂忙搖頭：“沒有的事，他不是那樣的人，爺爺，我們在一起多久了您也知道，他對我如何您也都看在眼裏啊。”

“以前是以前，”甄老爺子輕輕杵了一下龍頭拐杖，說，“人是會變的。”

郝樂搖頭，笑了笑：“我跟他很好，您不要擔心。”

跟爺爺保證過他和鐘權的關系牢不可破，一心還系在鐘權身上的郝樂便急着要趕回去，這些天鐘權的情緒都不太穩定，他怕出什麽意外。

只是車剛到一個路口，他就看到了那熟悉的身影，西裝革履模樣帥氣，哪怕臉上有濃濃的疲倦，卻也像帶了點頹廢的電影主角，性-感不已。

只是郝樂卻來不及欣賞，他心髒猛地揪了一下，抓着方向盤的手微微發抖。

鐘權身邊還跟着肖杉，肖杉穿着風衣，戴着墨鏡，手裏提着個禮物袋子，笑得很開心。

郝樂腦子裏一陣嗡嗡響，無數的質疑鋪天蓋地地湧了過來。

為什麽他們會在一起？

肖杉是什麽意思？他真的喜歡上鐘權了？

難道因為鐘權開始融入書裏的角色，大綱變回去了？他和肖杉要重走展楠當年的老路？

郝樂渾身都發冷了，他想起他曾問過鐘權，為什麽喜歡自己，鐘權當時是怎麽說的？

——一見鐘情。

——我是心疼你，展楠那樣對你，你還眼巴巴地等着人家回心轉意。

——如果是我的話，我永遠不會背叛你。

郝樂也記得自己問過對方一句話：哪怕是作者設定好的？

鐘權當時的自信和自負，是他見過的最帥氣的模樣，他崇拜他喜歡他愛慕那樣的鐘權。

郝樂嗤笑自己一聲，搖頭：“郝樂你在想什麽？他永遠不會背叛你，誰都可能，但鐘權不會。”

可想到此，郝樂自己又白了臉。

——展楠那樣對你，你還眼巴巴地等着人家回心轉意。

多麽像啊，多麽像那個時候。

他一心一意地相信展楠，他相信那個人永遠不會背叛自己，可現實卻打了他的臉。

別人都說他傻，都說他活該，可現在呢？他難道要去懷疑鐘權嗎？

郝樂拿頭撞了一下方向盤，喇叭聲發出尖銳的叫聲。

信號燈早就變綠了，後面的車催促地按下了喇叭，引得周圍的路人都紛紛看了過來。

街對面的二人也看了過來，郝樂膽怯地縮了下肩膀，但他不知道自己在怕什麽。

“別這樣，郝樂，別這樣。”郝樂深吸口氣，壓抑住內心的驚慌，“這次不一樣，不一樣。”

他幹脆将車在前面路口調頭，然後直接開到了兩人面前，他降下了車窗：“鐘權。”

鐘權愣了一下，彎下腰來：“樂樂？你怎麽在這兒？”

“我回了一趟爺爺家。”

鐘權奇怪地看了看來路，這可不是去甄家的路啊。

郝樂又看了眼肖杉，不自覺升起了防備：“你跟他在這裏做什麽？”

“我剛從銀行出來，”鐘權道，“碰到肖公子在買東西。”

肖杉在一群纨绔子弟裏潇灑倜傥，長得漂亮又會做生意，因此被人尊稱一聲“肖公子”。

肖杉跟郝樂打了個招呼，看了眼時間對鐘權道：“我還有事，得先走了，之前說的事情你空了再聯系我吧。”

肖杉走了之後，鐘權坐上了郝樂的車。

男人脫了外套調了下座椅，舒服地嘆出口氣來。

郝樂開着車，眼睛時不時瞟一下旁邊的人：“你跟他談什麽事？”

“嗯？生意上的事。”鐘權閉着眼，回，“肖公子這人确實是做生意的料，他給的意見很有用。”

郝樂心裏升起怒氣，但知道自己不能意氣用事，便問：“有什麽事不能問我，不能問爺爺嗎？”

鐘權這次沒有直接回答，片刻後才說：“我不想靠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