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43)

種族的未來。

可是花筝的出現曾一度讓他看到希望,他以為,這就是霍爾曼對他失望的補償。

“究竟是為什麽?”

侯賽因雙眼赤紅地望着眼前戴着面具的人,終于無法再保持過往的冷靜與鎮定。

“你是在問什麽?”

兩人會面的地點是築弦有限公司的研發所之一,侯賽因這段時間就待在這裏。

花筝像是聽不懂他在說什麽,侯賽因則激動地道:“程序!為什麽我鑲嵌的程序會被從游戲之中剔除?”

“啊,你是說那個嗎?我早就說了自己對此不感興趣。”

他心目中的神明當然不該對此感興趣,可也不該對守護盛朝有什麽興致。她聽命于盛朝王室不過是霍爾曼曾經的暗示在起作用,而這無疑是她想要掙脫的枷鎖。

他曾以為對方很快就能理智地推理出,掌管人類與守護盛朝并不矛盾,或者不如說,這才是永久守護盛朝的最好方式,以此來完成邏輯的自洽。

可就在他以為自己勝券在握時,對方卻用行動告訴了他一個事實:她從未有過這樣的念頭。

“可是、可是這是您存在的意義!海拉大人,您難道還不明白嗎?自己究竟是為何會降生在這個世界上?難道就只是為了給盛朝那些卑劣的貴族驅遣嗎?您具備着任何人都不可能擁有的特質,您是穿越時空而來的神明,您應該引領人類走向進化的光明大道!”

侯賽因慷慨激昂地述說着,花筝卻只是冷冷地望着他。

“你所說的事,我一件都不明白呢。我倒想問問你,究竟需要如何偉大的情操、廣闊的胸襟以及深沉的愛才能時刻操心着人類種族的命運?”

侯賽因幾乎呆住了。

“你口口聲聲地說着人類這個種族的卑劣,甚至不惜借由所謂‘神明’的力量去統治它,這份感情究竟是什麽?”

Advertisement

是鄙夷,是痛恨,是憎惡。

侯賽因厭棄着這個種族身上的所有特質,并且深深以此為恥。

“難道不是愛嗎?如果人類真的像你說的那樣卑劣,為何不讓它就此走向毀滅?為何要為此焦慮,又為何要為我的選擇憤怒?”

“不……”

“是愛啊侯賽因,你深深地愛着人類。”花筝用平靜的聲音篤定地道,“可是,我愛的又不是人類這個種族,為何要去攬這個□□煩?”

“你看起來似乎是在狂熱地崇拜我,像是要将全人類獻祭給我一般。然而事實上,你也不過把我當成是一件工具,想要我如同保姆一般照看人類。”

“同樣是工具,我為何要選擇你這個老頭,而不選擇一位賞心悅目又美麗動人的王儲殿下呢?難道我在你的眼中竟是如此的愚昧嗎?”

侯賽因已完全說不出反駁的話來,因花筝話中過大的信息量,他的大腦已經陷入了一片混亂之中——這對被譽為天才的他來說前所未有。

最無法體會“愛”這種感情的人,卻在此刻對着他大談其道。她稱贊王女殿下賞心悅目,美麗動人,而這兩個形容詞比起一般的贊美包含着更強烈的主觀意識和情緒波動。

而愛,愛的不是人類這個種族,那又究竟是誰?

“你……花筝你……”

第一次沒有叫她海拉,第一次沒有使用敬語,第一次,花筝從侯賽因心中的神壇上跌落了。

花筝伸手摘下了臉上的面具,表情一貫地平靜。

“博士,比起期望我這樣的人去拯救人類,難道不是你自己更加合适嗎?”

侯賽因緩緩地搖着頭,像是無法相信自己心中的猜想一般。

“不可能,不可能……”

他是光腦方面的專家,而納米機器人的設計方案正是他提供給霍爾曼的。哨兵是一種極其敏感的生物,這種敏感和脆弱與他們所擁有的能力是成正相關的。也就是說,越強大的哨兵某種程度上來說越容易失控。

強大如花筝,無論是霍爾曼還是侯賽因都看到了這種可能,并且很快想到了一起去。他們制定了一系列的應對方針,而這本該在海拉覺醒之前就使用到她的身上。可是不知處于什麽理由,霍爾曼直到她因感情失控才最終使用了這個方案。

但這一點延遲對計劃沒有多大的影響,起碼侯賽因曾這樣認為。

花筝沒有理會他的話語,接下去道:“你可以算是我的另一位父親,所以今天我不會為難你。你以為我不知道嗎?你把納米機器人以及簡易版的控制程序給了花原清這件事。”

侯賽因這時才真正露出了驚慌失色的表情。

這是他的最後一步棋,協助花原清的瘋狂置盛朝和花原都等人于險境,那麽即便花筝之前沒有選擇他,為了完成守護盛朝的這個使命,最終還是會接受統領人類這件事。

只有成為蟲巢意識的中心,她才能徹底阻止花原清的陰謀。

然而,明知如此,花筝還是不曾對他妥協。

“我還是不明白,為什麽……為什麽……”

為什麽他會失敗?

侯賽因從社會最底層一步步走到如今的位置,依靠的是他僅有的的財富。那與生俱來,被稱為天才的大腦。

可他不明白這其中究竟是哪裏出了錯,不明白為何一切都與自己想象得不一樣。

花筝挑起嘴角,“博士,把納米機器人阻斷劑的配方交給我,我立即放你離開。”

章節目錄 繼承人(九)

花筝在拿到了自己所期望的東西離開, 侯賽因卻頹然地跌坐在了地上。他終于意識到,一切不過只是徒勞。

侯賽因不知自己在此坐了多久, 直到一個聲音出現在耳畔,他才恍然回過神。霍爾曼站在他面前已經不知多久, 此刻的表情有一些無奈, 有一些苦澀, 還有一些釋然。

“侯賽因。”

“你早就知道了?”侯賽因雙手捧着臉,一邊流着淚, 一邊卻發出了笑聲,“根本就沒有救贖, 根本就沒有……”

霍爾曼蹲下身,小心地把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忘記這些吧, 侯賽因,把一切都忘記。”他已經有太久沒有觸碰過這具身體,曾經的熟悉也帶上了許多的陌生。兩人都已不再年輕,頭發斑白,臉上出現了許多皺紋,身板也不再挺拔。雖然還沒到老态龍鐘的地步,但兩人的心都已疲憊不堪,“我們去找一個沒有人的地方重新生活, 當一對普通的老家夥。我們可以蓋一個屬于我們自己的小屋, 在小屋周圍開辟一些田地,過自給自足的田園生活。”

侯賽因的身體震動了一下,而後擡頭看向霍爾曼的臉。

“把一切都忘記?”他像是無法确信自己聽到的話一般, 喃喃地重複道,“我們真的該忘記這一切,真的能忘記這一切嗎?”

“有什麽不可以?侯賽因,無論是我還是你,都一直把自己逼得太緊了。承認吧,我們都不過是凡人,是會犯錯的凡人,是無法拯救人類的凡人,也是無法掌握自己命運的凡人。可是,當一個凡人又有什麽不好呢?”

“我們做了一個凡人所能做的所有事,也犯了一個凡人所能犯下的所有錯誤。如果無法去解決,那麽放棄、把這一切忘記或許是最好的選擇。”

霍爾曼像是看透了世事一般,臉上一直挂着淡然的笑容。侯賽因知道的,他是與自己完全不同的存在。出生不同,觀念不同,性格也不同。兩人對科學有着執著的追求,對原則有着自己的堅持,對人性有着不同的理解。

他們有那麽多不同,卻又比任何人都更了解對方。

霍爾曼,這位出身貴族,家境優渥的知名科學家在經歷家族離棄、愛人背叛之後仍懷抱着正義與寬容之心。

侯賽因不無自嘲地想,如果花筝說得沒錯,那麽自己對人類的愛或許正是源于這位曾經的愛人。

“可是……你根本不會種地。”

自小養尊處優,後來一直從事科研工作,種地這種事當然和霍爾曼無緣。

霍爾曼微微一愣,似乎也有一些為難。

“看來在那之前有必要先去學習一番。”

颍州是花原紫微的免稅封地,近十幾年部署軍區後,軍事力量已慢慢能夠與相鄰的賀州抗衡。在這樣的州自然不乏花原都的勢力,花簇姐弟倆更是置産頗豐。

颍州和賀州同為臨海城市,只不過比起擁有熱帶雨林的賀州,它的緯度與海拔都更高一些,氣候也更為宜人。

綜上所述,花簇不是随意選擇這裏為休養的地點的。

八月将過,在盛朝大半區域進入炎熱的夏季之時,颍州仍保持着舒适的溫度。

青山碧水,遠處飛瀑直墜而下,在清澈的湖水上激起了碎雪一般的浪花。花簇和杜思敏一同在湖邊散步,兩人的身後不遠不近地跟随着一個幽靈般的身影。

兩人孕期接近,這時都已顯懷,身上有了一些初為人母的光輝。尤其是杜思敏,原本就性子溫柔,對于這來之不易的孩子更是珍惜萬分。

“姐姐,昨天晚上阿簡終于聽到胎動了,不知有多開心呢。”

她素來內斂,能與花簇談起這些可見是真的欣喜。一路走來雙手一直小心地護住小腹,像是怕孩子會因着一點颠簸受到傷害一般。

花簇淡淡笑了一聲,“所以我就說你倆是瞎操心,胎動這種事原本就有早有晚,醫生都說孩子十分健康,你倆還一個勁地胡思亂想。”

相較于杜思敏肚子裏那個安靜的孩子,王儲殿下身體裏的那個顯然不安分得多。也是因為有她的對比,花簡夫婦才更加緊張。

杜思敏羞澀一笑,承認自己的錯誤。

“我只是沒想到自己能那麽幸運,這件事真的要感謝小筝……”

她似乎是一個高興不小心脫口而出,說完才掩住櫻唇有些緊張地看向了花簇。作為花簡的妻子,花簇的好友,她顯然知道些什麽。

花簇沒顯示出太大的反應,只冷淡地道:“哦?為什麽要感謝她?”

杜思敏略微回頭看了一眼跟在不遠處的護衛,然後輕聲道:“阿簡也是最近才告訴我的。你知道的,我一直有免疫功能缺陷,醫生說這有很大概率會導致免疫系統攻擊胎兒,造成習慣性流産。但體外受精一直無法取得成功,就在我們幾乎放棄的時候,是小筝送來了特效藥。”

花簇挑了挑眉,狀似不解道:“如果是連盛朝最權威的醫生們都束手無策的病症,她會有什麽特效藥?”

“這我就不知道了,但我聽說是霍爾曼博士……醋、姐姐,你知道他嗎?據說是他研發出來的呢。”

花簇當然知道他,就算對其他所有科學家都不熟悉,她也不可能不知道霍爾曼。

花簡給杜思敏使用了由霍爾曼研發,花筝提供的藥物,而她竟然直到現在才知道這件事,不用說也知道這是誰的授意。

她當然無法在怪弟弟和杜思敏的大意,畢竟花筝如今在兩人看來仍是最值得信賴的人之一。但她不可能因為事情已經發生而不去追究,她必須要搞清楚花筝的目的。

“那個藥是口服還是針劑?需要定時使用嗎?”

“是針劑,每周需要注射一次,”杜思敏大概也是看出了花簇的不放心,安慰道:“姐姐你放心,這是經過很多醫生驗證過的藥物,他們唯一不知道的是為什麽它會如此完美。”

杜思敏的綜合性免疫功能缺陷症是近些年新出現疾病類型,其症狀大致來說是對外界抗原的入侵免疫力低下,卻對自身有強攻擊性。這與自身抗原出現、免疫調節異常以及Fas的表達都有着十分密切的關系。

杜思敏的體內存在着一種僞免疫細胞,它自身有類似于癌細胞般無限增殖的特性,也不會被免疫細胞攻擊,但其致病機理與癌細胞完全不同。它本身雖然能夠無限增殖,但主要的致病機理是随着□□循環附着到不同的器官和組織之上,然後複制組織細胞外成分的抗原決定簇,繼而釋放出與之有相似結構的自身抗原,引發免疫應答。

這一類免疫應答産生之後,正常組織細胞很快也會成為免疫細胞的攻擊對象,引起AID。

每一次自身抗原的釋放都可能要了杜思敏的性命,而如何能在她被自身免疫系統危害生命之前找出被僞免疫細胞附着的組織是關鍵中的關鍵。這是一場與時間的賽跑,任何失誤都可能導致不可挽回的局面。

不過經過多年的治療,杜思敏的身體情況已漸漸穩定下來,雖然還未根治,但僞免疫細胞得到了很好的控制。

當然,這對懷孕來說風險還是太大,然而花筝提供的藥物是盛朝醫療團隊這麽多年以來看到的最完美的控制藥物。

正常細胞不受影響,而僞免疫細胞會精準地陷入休眠狀态。不止是懷孕期間,如果杜思敏今後能一直使用它的話,過上普通人的也完全沒有問題。

完美。

這件事對花筝來說當然不難,她最擅長做的不就是完美嗎?

花簇正思考着什麽,卻見迎面正巧走來了花簡和杜寰。杜寰的老家就在颍州和賀州的邊界,來探望幾人也實在不是什麽值得奇怪的事。花簇并不回避他,落落大方地和杜思敏一起迎了上去。

而距離兩人不遠的花筝,則在這時停下了腳步。她看着杜寰一如往昔的神情與做派,目光微沉。

γ的能力無比危險,但這不意味着他完全沒有弱點。很多時候哨兵的能力越強其弱點也越明顯,譬如花筝的無神領域就完全是一把雙刃劍。同樣的,γ的能力也存在着缺陷。

能力恢複期周期。

每次使用能力之後,γ都需要一個恢複期才能再次使用能力。花筝一開始只是如此推斷,但在經過盛培莊園的事件之後,她已經能夠确定這一件事。

原本下在莎布身上的“緩慢”在她與摩爾戰鬥時就轉移到了γ身上,但後來因無神領域的開啓,花筝斷了和它的聯系,所以之後在γ未出現在本次元的情況下,她也無法确定它究竟附身在了誰身上。

懷疑杜寰的原因很簡單,蘇幼凝給了她警告。對于花筝而言,杜寰原本就不在可信任名單之列。只是她從未在對方身上察覺到過類似于γ的波動,故而一直沒有确定。

但在盛培莊園的那一場襲擊之中,她不僅感覺到了γ的存在,也依靠“緩慢”徹底确定了它的位置。她是在确認對方确實使用了能力之後才會開啓無神領域,也是在确定γ這次襲擊之後起碼有一年的時間無法再次使用能力,才會同意花簇的命令。

若γ沒有如此長的恢複周期,她又怎麽會安心地放任他不管?

但繼續讓他接近王儲和伯爵夫妻倆無疑是危險的,她必須要想一個辦法。一個兩全其美,既不叫他們傷心又能讓這個危險徹底消失的辦法。

章節目錄 繼承人(十)

養胎的生活雖然還算輕松, 但算不上悠閑,即便懷孕的身體已不足以支撐太高強度的工作, 也把大部分工作交給了夏欣,她仍然需要遠程處理不少事務。

因為沒帶夏欣過來, 很多原本由夏欣操心的事理所當然地落到了花筝身上。當然不是其他侍女不堪大用, 更不是伯爵招待不周, 為姐姐挑選的服務人員不夠盡心,只是花筝這個貼身護衛幾乎與她形影不離, 很多事由她接手更有效率和連貫性。

兩人關系特殊,花簡沒什麽不放心, 囑咐了莊園的工作人員,這位護衛的吩咐等同于他這個家主的指令。

至于花簇, 她開始嘗試着讓自己把一切都當作理所當然。把花筝的守護當作理所當然,把她的照顧當作理所當然,也把兩人如今這種畸形的關系當作理所當然。

她現在的身體特別容易水腫,只是坐一兩個小時,腿上就已經腫成了一片。但要花簇自己停下來基本是不可能的事,這種時候旁人的提醒就十分必要了。

“殿下,您該休息了。”

花筝基本上每過一個小時就會提醒花簇休息一下,花簇偶爾會聽, 但大多時候不會理會。而這時, 她已經連續工作了三小時了。

“再晚一些。”

花簇是有一些難受,但還在能忍受的範圍內。她責任感向來重,即便是客觀因素, 因懷孕而耽擱許多工作這件事也是事實。

“您已經這樣說了三次。”花筝這次不再聽從命令,輕輕拉開花簇的椅子,态度看起來有一些強硬,“您真的應該休息了。”

花簇擡頭看向她——除了身形之外,面前的這個人幾乎和過去沒有任何的相似點。

“如果我堅持呢?”

她有一些賭氣。

懷孕之後,花簇能明顯感覺到自己的情緒化,加上對方的百依百順,她也愈發懶得收斂自己的脾氣。

花筝靜靜地注視了她一會兒,而後一言不發地把椅子的靠背慢慢降了下來。

“您如果堅持工作我當然不能阻止,但也請您不要阻止我。”

花簇一開始還不知道她要做什麽,直到幾乎半躺在椅子上才意識到對方的意圖。如今辦公級別的光腦一般都使用投影幕,所以即便是躺着也一樣可以使用。但花簇很少使用悠閑的姿态處理公務,因為那樣多少都會降低效率。

不過此一時彼一時,以她現在的情況能用更舒适一些的方式辦公,也不失為一個提高效率的方法。躺姿确實能緩解腿部的水腫,如果能夠做一下推拿就更好了。

花筝像是知道她的想法一般,以萬分順從的姿态跪到了她的腿邊。

花簇不是第一次享受花筝的服務,但用跪在腳下這種謙卑姿态向她服務的情況還是第一次。她多少感覺到有些不自在,可對方自然得過頭,她又覺得自己沒必要如此矯情。

反正對方只是在履行自己的職責而已。

花筝将花簇的腿擡到一旁拉過的腳凳上,目不斜視地開始幫她揉捏起小腿。哨兵的手勁恰到好處,加上擡高下肢加快了血液的回流,花簇的難受也稍稍獲得了舒緩。

房間之中十分安靜,花簇閉目養神了一會兒,很快又打開了光腦,重新處理起了公務。

花簇和花簡夫妻一起吃了晚餐,洗過澡後把下午處理好的部分文件傳給了夏欣,又和沈拾合通了訊息。花簇懷孕初期,沈拾合作為随行醫生也到颍州待了一段時間,确定她情況穩定後這才離開。

不過雖然遠在帝都,她仍和花簇保持着頻繁的聯系。自從知道花筝的事後,沈拾合看兩人就有種說不出的壓抑感,更覺得自己有必要多多開導花簇。

“醋醋,今天覺得怎麽樣?有聽我的話好好休息嗎?”沈拾合雖然這樣問,但很快就自己做出了否定,“肯定沒有吧?夏欣前兩天還來我這告狀了。”

花簇現在是只要能躺着就不會坐着或站着,這時略顯閑适地靠在床頭,帶着一點兒笑意道:“夏欣又不在我身邊,和你告什麽狀?”

“她不在你身邊,難道還不了解你嗎?看一下工作進度就知道你一天休息多少時間了。”

“休息得也不少,再荒廢下去人都要發黴了。只是懷個孕而已,又不是生什麽大病。”

只是懷個孕而已,這話要是被大衆聽到,一定下巴也要驚掉了。就連沈拾合也是被震得咳嗽連連,“醋醋啊,這快當媽媽的人就是不一樣。”

她忍不住豎起了大拇指,為這位向來行止端正的王儲突然而來的開放點贊。

“本來就是,比起我來思敏的情況更需要注意。”

“是是是,可是思敏已經有盛朝最好的醫療團隊看護,不需要我來操心呀。”

沈拾合說得沒錯,杜思敏懷孕時一件大喜事,以她的身份自然會得到最好的照料。反倒是花簇這個王儲,現在基本就是藏着掖着的情況,雖說也有專業的人照料她,但畢竟不能大張旗鼓大肆宣揚。

如果她和孩子的另一位母親關系和睦,那這種情況也沒什麽,偏偏兩人的關系已經算得上十分惡劣,那種見不得光所帶來的壓力和委屈對心理的影響可就不知道有多大了。

“要知道,你肚子裏的孩子可是陛下的長孫,王位第二順位繼承人,算得上是盛朝最重要的人物之一啊!”

王位第二順位繼承人,并且毋庸置疑地會成為盛朝未來的王儲,這種重要性甚至在一定程度上超過了花簡伯爵。

聽到沈拾合的話,花簇的表情微微變了一下。她從未想過要把這些光環加諸在這個孩子身上,她想要用更純粹的感情來對待女兒。

“拾合,我還沒想好……”

她說的沒想好既是指給孩子什麽身份,也是指怎麽培養她。弟弟和她親密無間,加上杜思敏如今也懷了孕,孩子的安置當然問題不大。無論是作為花簡的長女撫養,還是作為外甥女過繼給她撫養,作為王位繼承人都順理成章。可是,真的要将她當作繼承人來培養嗎?真的要讓她走自己走過的路嗎?

沈拾合多少有些理解的她的想法。花簇和花筝的關系,和花原都的關系以及如今面臨的嚴峻形勢都讓這個孩子的處境有些尴尬。

“醋醋,那些都可以以後再想,你現在啊就是好好休息,照顧好自己和孩子……”她頓了一頓,到底還是問起了花筝,“那個,你和小……和她怎麽樣了?”

這個問題其實壓在沈拾合心中很久,只不過她怕影響花簇的心情,所以一直忍着沒問。畢竟不管得到什麽答案,她都沒辦法做什麽,又何苦去戳好友的心呢?

只不過她這兩個月來發現對方的心情輕松了不少,想着是不是兩人的關系有了變化,作為朋友實在壓抑不住關心之情。

花簇下意識地擡眼看向跪在床位,正盡心盡力地幫自己捏腳的花筝。對方戴着面具,她當然看不清表情,但只從姿态來說,花筝沒有一刻不是順從甚至是卑微的。

她是無比強大的哨兵,是沒有感情的工具,是可恨又可憐的騙子,也是她孩子的母親。花簇從第一次見面開始就對她有着十分複雜的感情,而如今,這種複雜只多不少。

她最近的心情确實好了不少,一個是沖擊多少被時間沖淡了一些,一個是注意力被孩子分散了不少,還有一個則是……

花簇動了動腳,花筝立即心領神會地将她的另一條腿抱進懷裏。雙方什麽交流都沒有,但看起來又飽含默契,這種默契和支配給了花簇異樣的安慰感。

她是天生的王儲,可是像如今這樣能夠完全支配一個人的情景,她還從未遇到過。花筝不斷告訴花簇,自己完全屬于她,完全服從她,而花簇也漸漸開始接受這種關系。

她向來自制,可劇烈的情感波動——痛苦、矛盾還有絕望,讓她開始追逐起一些自己曾不屑一顧的短暫快慰。明知道無論是鞭笞花筝,奴役花筝還是從她的身體上尋求……別的一些什麽,給自己帶來的滿足都不過是病态且稍縱即逝的,但她仍然漸漸地放縱起了自己。

她注定無法獲得自己想要的,那麽她就得到一些自己能夠得到的,不也很好嗎?

“還不錯,她照顧得很用心,否則我也不會那麽輕松了。”

她說得似真似假,沈拾合一下子有些摸不透她的态度,兩人又聊了一會兒天,最終關閉了通訊。

花筝從始至終都沒有發出一絲的聲音,沒有表露一點的情緒,沒有做出一點兒打擾的舉動,仿佛自己根本不存在一般。

花簇懷孕之後就十分嗜睡,加之今天又處理了不少公務,只是稍微浏覽了一些文件後就慢慢進入了夢鄉。

花筝在确定她不會再醒來後停下了動作,小心地退下了床鋪。她站在床邊靜靜地看了花簇一會兒,微微彎腰捏起被角似乎是想幫她蓋住身體。然而她的動作停頓了很久,最終卻是摘下了臉上的面具。

發色與瞳色猶如魔術一般變回了它們原本的色彩,那張猶如精靈一般的美麗容顏上似乎保持着平淡且冷靜的神情。

花筝用手指将臉側的長發撩到了耳後,緊抿着嘴唇,小心地俯下身貼到了花簇的小腹之上。

她是最強大的哨兵,感官無比敏銳,所以不僅是所謂的胎動,就連孩子的心跳也能清晰辨別。

如同寶石一般的瞳仁之中,久違地出現了明亮的光芒。

章節目錄 花沐(一)

盛朝帝國是當今世界上最強盛的國家之一, 其政體模式以及經濟情況穩定之中也慢慢發生着變化。王室與議會的權力拉鋸戰一直都存在, 其中夾雜着王室成員之間的權力争奪戰,時至今日,王室的權力也早已不如幾百年那樣大。

花原清正是對于這樣的現狀感到不滿,一直都以恢複王室權威為己任, 作風異常強硬。如此強烈的個人魅力對于古老的貴族家庭以及保皇派來說無疑擁有十分強大的吸引力,身邊很快就聚集了不少擁趸。

當然, 花原清的這種态度也加劇了貴族與資本家以及下議院之間的矛盾,在當時的盛朝産生了不小的影響。但可以看得出來,陛下是支持着這位王儲的。并且很有可能, 就是他培養出了這樣的繼承人。

可惜後來發生的事讓花原清的強硬完全被打上了草菅人命的标簽, 民衆反對的呼聲與□□在下議院的推波助瀾之下達到了高潮,甚至已經開始組建律師團打算對王儲發起訴訟。

就連向來支持國王的沈家那時也對王儲表達了強烈的不滿, 花原清最終失去了繼承權。要說他這輩子最恨的人是誰,沈培卿和花原都一定位列前兩名。

他屠戮平民固然是事實,然而當時接收到的情報如此緊急,他只是從大局出發而已。放棄部分人的生命, 保全國家的利益與體面,這究竟有什麽不對?只不過他收到的情況出現了錯誤, 所以才讓這點犧牲變得難看起來。

但他做錯過什麽?他明明什麽都沒錯。

花原清的不甘與憤怒從未停歇過,成為領袖之後更是動用了所有可以調動的資源去調查當初陷害自己的主謀。所有的證據都指向了沈家,指向了沈培卿,指向了花原都。

作為排除了他才最終登上王位的弟弟,作為抛棄他反對他最終成為了王後的沈家小姐, 作為這其中的最大既得利益者沈家,這些真相變得無比叫人信服。

不甘與憤怒化作了仇恨的烈火,花原清想要奪回自己的一切。

但在國家安定的情況下,想要颠覆政權是如何困難的一件事?屆時國家動亂暫且不提,下議院一定會趁機獲得更多的權力,這是花原清絕對無法容忍的。

他只能采取另一種方式,做起了長遠的打算。領袖之位處于暗處,在很多事上大有可為,雖然他本人失去了繼承權但他還有兒子。

盛朝所有身處權力中心的人都知道,王國陛下與領袖的矛盾從未曾停歇過。随着兩人年紀的增長,王儲花簇和公爵花策的漸漸成熟,這種暗流湧動的情況也愈演愈劣。

在曾經,原本的王位繼承人花原清占據着不小的優勢,若非沈杜兩家對花原都的支持和先代國王臨終前的命令,花原都前五年的狀況可以說是岌岌可危。

即便是後來,花原都的這種劣勢也一直沒有消散過,直到近些年花筝的出現,才給這種局勢帶來了一些決定性的變化。

花原都和花簇向來不缺下議院與政府官員的支持,在沈培卿的經營之下也擁有着良好的群衆基礎。但在哨向圈中,他們的根基太過薄弱,只有部分死忠貴族出身的哨兵與向導站在他們這邊。

可花筝的橫空出世仿佛一顆巨大的隕石墜入大海,掀起了滔天的巨浪。她的強大,她的自信,她的算無遺策仿佛是為領袖之位量身定做的一般。只是短短幾年,她就在年輕的哨向一代中累積了巨大的人氣與影響,不少地方塔也因為她改變了原本模棱兩可的态度。

花筝去世的消息或許能騙得過民衆,但根本瞞不過哨向圈的人。當然,花原都和花筝也根本沒打算對他們隐瞞。這反而是一個無比強勢的信號,表達出他們對領袖之位的勢在必得。

有很大一部分人已經收到了消息,花筝死訊被放出的同時,花原都也向宗正樞提出了挑戰領袖的申請。加上突然出現在花簇身邊的那位護衛,大部分都已經認定她不僅沒有死,而且開始正式向領袖之位發起沖擊。

對花原清和花策父子來說,這是極其不利的情況,兩人都知道,世界上可能根本沒有可以堂堂正正戰勝花筝的人。或者不如說,無論是陰謀還是陽謀,想要弄死那個怪物都太過困難。

兩人最終還是把目标放到了花簇姐弟以及花原都本人身上,畢竟失去了主子,狗再兇猛又有什麽用呢?

艾麗莎進入外交部已經半年,當初的決絕最終讓花策對她做出了妥協。但這樣的妥協顯然沒有立即獲得艾麗莎的原諒,她已經很久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小說關鍵詞:神話原生種無彈窗,神話原生種,神話原生種最新章節閱讀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