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顯然也知道這一點,反應出現了幾分遲疑。

花簇已再難忽略腰上的手臂——曾經纖細不盈一握的腰身在懷孕之後尺寸大增,現在可不是花筝那一臂環得過來的。這個認知讓花簇羞憤不已,在對方依然美麗從容的時候,她不但經受着懷孕的各種痛苦,還得接受身材走樣,膚質變差,顏值下降的事實,而這一切的罪魁禍首都是她身後的這個可惡家夥!

王儲殿下的這個念頭與其說是突然産生,不如說是一直都有。對于孕育子嗣這件事她從未後悔過,準确來說,這不過是從兩人的計劃變為她一人的計劃而已。

這次懷孕可以說是意外,但其實也是一種必然。因為花簇從未想過避孕這件事,所以即使不是這一次也可能是下一次。她驚訝的是,孩子來的時機實在太巧了一些。

可不後悔是她對孩子的态度,這一點兒都不會消減懷孕給她帶來的困擾。尤其是有孩子另外一位母親的對比,這種落差更是巨大,她難免心中會有不平。

對,她針對花筝只是因為這種不平,而不是對着家夥還有感情與眷戀!

“那我抱您去拿。”

花筝似乎思考了半天才想出這樣一個折中的辦法,然而她的行動比起說出這個方案的速度可一點兒都不慢。花簇連拒絕的機會都沒有,就被花筝輕松地抱了起來。

“你——”

花簇雖然惱怒,但還是下意識地摟住了她的脖子。花筝的力量她深有體會,倒不擔心會把自己摔到,只是順從已久後的強勢叫她有一些不适應而已。

花筝抱得很有技巧,沒讓她感到任何一點不适,步伐穩健地朝着書架走去。

“您想要看什麽書?”

事已至此,再鬧不免有些小孩子氣。花簇只能不搭理她,目光逡巡到了書架上。

她為自己服務是理所當然的事,這又有什麽好在意的呢?

花簇努力說服着自己,卻發現自己的注意力已經完全沒辦法集中,目光在架子上掃了一圈,也沒最終選定要拿哪些。這裏畢竟不是她的小圖書館,書籍數量有限,也用不着她慢慢挑了,沒有就是沒有。

花簇心中有些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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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不看了。”

“沒有您想要的書嗎?”

花筝的聲音現在總是平平淡淡的,但花簇覺得今天似乎有些不一樣。倒不是語氣上的變化,而是……話突然多了起來。除了服從之外,她今天提的意見和反問未免也太多了一些。

“……我不是想看書。”

“嗯……”聽到她的回答,花筝甚至罕見地沉吟了一下,“那您的目的是?”

花簇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麽想的,竟然真的在她的詢問之下把目的說了出來。

“我要給孩子取名。”

給孩子取名,這項活動通常情況下夫妻倆共同進行的。溫和如花簡和杜思敏,兩人一起商量的時候也能吵吵鬧鬧,平添了不知多少樂趣。

這也是花簇遲遲不願意想名字的原因之一,反正沒有能商量的對象,無論取什麽名字都是她一個人說了算,早一些晚一些又有什麽關系?

“哦……”花筝輕輕答應了一聲,并未發表自己的意見,反倒抱着花簇向着床邊走去。

果然,和這個人說了也是白說。反正她什麽感覺都沒有,當然更不可能對孩子有什麽想法,都不過是任務,不過是計劃,不過是使命而已!

花簇這樣一想更郁悶了,恨不得立即抽出床頭櫃裏的鞭子,立即給對方身上來幾下才能洩憤。

花筝将她輕輕放到床上,又去收拾被打翻的茶杯物件。

花簇翻了個身背對着她,一下子什麽起名的興致都沒了。她要煩惱的事情明明還那麽多,這又算得了什麽呢?

然而就在這時,她的身後突然傳來了一道很輕很輕的聲音。

“您覺得,沐……怎麽樣?”

章節目錄 花沐(五)

與沂一樣, 沐也是盛朝江流名稱, 既有潤澤之意,也有受潤澤、蒙受之意。洗濯曰沐、芟除曰沐、整治曰沐,休假也曰沐。

受上天眷顧,又恩澤萬民, 斬伐蕪雜、整治敝政,其中又不乏長輩對晚輩的愛惜之情。只從身份來說, 取這個名字當真再合适不過。

花筝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花簇甚至以為是自己聽錯了。她轉過身難以置信地看向花筝,對方正十分自然地跪在床邊, 似乎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的提議有什麽出格的地方。

花簇沒有比此刻更讨厭她臉上面具的時候, 即便再沒表情也絕對沒有用面具遮擋這樣來得簡單粗暴。

花筝沒有避諱她的目光,靜靜對望了一會兒, 大概是因為沒聽到她花簇的回答,又主動追問道:“您覺得怎麽樣?”

花沐,沐浴于花海之中,和姓也很配。

“馬馬虎虎吧。”随便都能想出那麽符合她心意的名字, 難怪她以前會被花筝騙得團團轉。

花簇不想表現出自己對這個名字的中意,口中答得随便, 花筝卻異常認真地問道:“那您有其他什麽想法嗎?”

俨然一副要和她就名字好好讨論一番的架勢。

王儲殿下才剛剛想起這一茬,當然還沒什麽想法,加上哨兵提出的建議超符合她的心意,一時更做不了他想,這一問倒是把她難住了。

但花簇不想在這裏示弱, 又不想表現得自己很在意的樣子,胡亂道:“水面遼闊曰渺,水質潔淨曰清,水流四溢曰漫,心胸寬廣,廉潔公正,不受約束,哪個不比小家子氣的沐好?”

花筝一陣沉默,就在花簇以為她是明顯看出自己随口胡謅,不想回答的時候,卻聽得對方緩慢而認真地道:“花渺清漫?這名字會不會太……”

花簇差點被氣死。她明明是随便挑一個的意思,誰說要把這三個字堆一塊兒?那也太不倫不類了。

“神經,那麽多水也不怕把人淹死。”

“嗯……那您的意思是叫花渺、花清或者花漫?”

不好聽,果然還是叫花沐好,小名就叫沐沐。

花簇越聽越覺得還是花筝取的好,只嘴硬着,“我又沒這樣說,不是還在選嗎?哪有那麽快決定。”

花筝點了點頭,“那希望殿下能認真考慮一下我的提議。”

花簇心中已經做了決定,當然不可能到時候又打自己的臉,到底松了口,“可以考慮考慮,不過就算用了那也只是因為字不錯,和是誰取的沒有關系。”

“這是自然。”

予發曲局,薄言歸沐。

花沐是花筝早就已經想好的名字,這時卻不知為何想到了這句詩。

花簇側躺在床上,左手護着小腹——這是她懷孕以後養成的下意識行為,神情滿不在乎,碧綠的雙眼之中卻有明亮的光芒。

她知道的,花簇喜歡這個名字。即便此刻的她無法做到絲毫不被感官影響,也還是能一眼就從對方的神情之中讀出情緒。

姐姐不僅喜歡這個名字,也愛着這個孩子。這或許是母親的天性,也或許……也或許有她的一點點原因嗎?

她的手上還有剛才抱着花簇的觸感,略顯臃腫的腰身沒有降低對方的一絲魅力,反而讓花筝在抱着她的時候感覺到了讓人安心的踏實感。她的懷中抱着兩個溫暖又充滿光輝的生命,明明是對她來說無比輕松的重量,卻又沉甸甸得讓她無比小心翼翼。

這是她的光。

每一刻、每一分、每一秒,她都如同趨光的飛蛾一般,想要撲向這近在咫尺的溫暖。如果這就是人類所謂的本能,如果這就是人類所謂的感情,如果這就是人類所謂的愛,那實在是一件非常危險的東西。

越是使用抑制劑,花筝就越是深刻地體會到,那絕不是自己該擁有的寶物。她依然記得自己曾經是為何失控,也依然記得霍爾曼為何要給自己注入那些納米機器人。

哨兵的能力極易受感情影響,這點毋庸置疑。而她如果受情感支配,那所能引發的後果一定比任何一名哨兵都恐怖,這是有過前車之鑒的。理性上來說,她支持霍爾曼甚至感謝霍爾曼,可現在,她卻在偷取快樂。

快樂。

她會因花簇冷漠的目光而興奮得瑟瑟發抖,會因對方冷淡的訓斥激動而渾身顫栗。如同姐姐給予的痛苦之于她的只有快慰一樣,無論從姐姐身上接收到什麽訊息,她所能感受到的只有快樂而已。

即便擁有了感官之後,她與普通人的感受也是如此不同。

可畸形的愉悅也是愉悅,在不得不停止之前,她想再多感受一些。

花簡回來之後,杜思敏能明顯感覺到他的異樣,原本期待孩子出生的喜悅似乎被什麽沉重的東西壓着一般。夫妻倆向來坦誠,即便是比起精神結合後的哨向夫妻,心意相通的程度也不逞多讓。

可是這一次,花簡沒向她解釋什麽。杜思敏沒有問——這與她想要參與幫助花筝和花簇的事不同,以兩人的相知程度,若是需要逼問的事,那或許确實不如不知道的好。

花簡一回來就去見了花簇,姐弟倆連寒暄也沒顧得上就直接進入了正題。

“我知道,花原清行動了。”

花簇将自己所收到的所有情報都用光腦投影到了熒幕之上,“賀州、益州、許州,還有睦州的分塔都已經和帝都塔切斷了聯系。睦州政府正在與睦州塔對峙,向帝都請求了支援。”

賀、益、許三州一直都是花原清的堅定支持者,不止是分塔,當地政府也一樣,所以在分塔和州政府是同時與帝都斷開聯系的。但睦州不同,睦州塔之前一直搖擺不定,政府中則大多是親國王一派的官員,如今分塔突然倒戈,兩邊當然首先爆發了沖突。

但就如四州只是和帝都斷開聯系,并未有任何官方宣布獨立的公告一樣,睦州的沖突也是暗流之下的。民衆對此一無所知,政府當然更不可能把這種事大張旗鼓地公布出來。

國王與領袖決裂,屆時可不止是王室內部矛盾這種簡單的事,更關系到盛朝整個國運。對于世界兩大巨頭虎視眈眈的國家不在少數,若是被抓住這麽大的把柄,境外勢力一鼓動,大亂一場在所難免。

“睦州沒有軍隊,睦州塔想要接管州政府,只靠警員肯定無法支撐多久。”

花簇點了點頭,“調動軍隊太慢了,而且要去睦州必然要經過賀、許兩州,屆時很可能是一場持久戰。”

而且若要派軍隊去睦州,必須得有一個冠冕堂皇,又不會引起民衆懷疑和關注的名頭。

“沒錯,所以父親打算直接派绛闕叔叔帶突擊小隊去。”

除去花筝,花原绛闕是如今王室之中唯一在籍的超S級哨兵,這種艱巨的任務似乎也只有交給他才能完成。

花簇卻是皺眉,“绛闕叔叔去?準備帶多少人?”

“這個應該還沒決定,我想父親會在和叔叔商讨之後再确定。”

既然是突擊小隊,那肯定是要避開賀州和許州的眼線,人當然不可能太多。賀州臨海,許州則不然,且許州與睦州邊界線更長,屆時如果能夠穩住睦州,那将對控制許州大有益處。

這應該也是花原清無論如何都想要拿下睦州的原因。

“我擔心這是陷阱。”這樣的安排,花簇擔心的事無非一點。

在沒有軍隊駐守的州中,分塔的武裝力量是要遠遠強于政府部門的。甚至可以說,維持着當地秩序與民衆安全的人幾乎都出身于塔。如果花原清确實地控制了睦州塔,又怎麽會給睦州政府機會向帝都求援呢?

“我也有這種感覺,但父親說,這是即便明知是陷阱也不得不走的一步。”

明知是陷阱也不得不走,剩下的就只是硬實力的比拼。只從勢力和武裝力量來說,花原清目前似乎處于劣勢。可要知道,就目前的情況來說,他還沒有任何分裂國家的實質舉動,花原都是不可能先向他宣戰的。

可是若任由這樣的情況持續發展,屆時各種中立的州必然人心浮動,王室又哪還有權威可言?各州分塔紛紛效仿,國将不國,君将不君。

陛下此刻必須要向各州展現強勢的一面。

睦州必須拿下,并且還要拿得漂亮。

兩人當然相信花原绛闕的實力,可既然是陷阱,對方顯然也有着萬全的準備。人數有差距,對方還有主場優勢,怎麽想都十分兇險。

正在花簇和花簡愁眉不展之時,花筝突然出聲道:“冒昧一問,兩位殿下對現在睦州的情況有多少了解?”

花簇在睦州當然有人,否則也不可能和花原都同時接收到這些消息。但花筝這一番話顯然別有深意,似乎是還知道一些他們不知道的情報。

“你有什麽我們不知道的消息?”

花簇沒在這個上面別扭,問得十分幹脆。

“倒是有一些,不知花簡殿下還記得關赟和許多嗎?”

關赟、許多,花簡當然記得這兩人。上上一屆的哨向選拔賽,睦州塔就是這兩人晉級到了決賽,第一場對抗賽兩人還和他一起并肩作戰過。

“你還和他們有聯系嗎?”

花簡有些驚訝。這兩人最終沒有獲得參賽資格,而且只與花筝有過一場比賽,還是敵對狀态,又是怎麽有上交集的呢?

“确實有一些,他們兩人如今就在包圍政府大樓的隊伍之中,而我這邊獲得的情報與殿下和陛下的恰好相反。”

章節目錄 花沐(六)

所謂相反的情報, 當然指的是睦州塔反叛,行政部門向帝都求援這件事。

“難道你想說, 其實是行政部門的官員背叛了陛下?”

“我接收到的确實是這樣的情報, 但也不一定正确。不過, 讓我們來仔細思考一下。四州和帝都切斷聯系,看起來似乎是為了表明自己不受中央管束的意志, 然而這其實是有差別的。無論是許州、賀州還是益州, 都只是切斷聯系而已,但睦州事實上是無法和行政部門以外的任何人取得聯系。”

這件事花簇當然也知道,“睦州的衛星通訊被全線屏蔽,網絡也已經中斷, 只有緊急地上通訊渠道還能使用, 所以州長才能聯系帝都。”

衛星通訊普及之後, 地面基站逐步被取代,有線通訊線路現在只作為緊急手段才會使用到。

“那麽,為什麽會有這樣的差別呢?”

“難道不是因為睦州還沒有全面倒戈?”

“這好像能夠成為一個理由,但要知道, 如果他們那邊确實想要行動,地上通訊渠道更容易切斷, 為何偏偏漏掉這一個重要環節呢?”

确實,這是一個疑點。保留下來的有線通訊線路非常隐秘和稀少, 只有國家重要機構裏有專門的線路,州政府當然也有。可既然有這樣明顯的疑點,為什麽國王陛下會沒想到呢?欺騙對具體情況不甚明了的花簇姐弟或許可以, 但對花原都來說,這應該是更容易察覺的事。

“爸爸怎麽會沒察覺到?”

“陛下真的沒察覺到嗎?還是說……”

花筝的話讓兩人同時一愣,而後幾乎是驚恐地看向了她。

陛下如果明知這是陷阱,卻還派花原绛闕去,那不是有萬分的把握就是把他當作了棄子。花原绛闕如果出事,那麽花原都就有了名正言順的理由向花原清宣戰,更換領袖一事自然也水到渠成。

比起雙方互相扯皮引起國內動亂,師出有名,以雷霆之勢拿下花原清确實是更好的選擇。

花筝輕笑了一聲,“陛下做了兩手準備,無論倒戈的究竟是哪一方——畢竟我這邊的情報也不一定正确,他都有後續的手段。想必,不僅你叔叔明白自己的任務,沈元帥也已經接到時刻準備的命令了吧。”

是的,這才是合理的解釋,總的來說,這件事完全輪不到如今養胎的她和花簡來操心。

“所以,你早就知道了所有的事,卻一點都沒有告訴我?”

“告訴您又能怎樣呢?”

是啊,告訴她又能怎麽樣呢?暫且不說她還只是一名王儲,對這些大事沒有決斷權。只說如今的身體情況和處境,更沒有能夠左右戰局的能力。

她一直在堅持的究竟是什麽呢?到如今為止又究竟做了些什麽呢?

除了無力還是無力,除了不甘還是不甘。她真的是一位優秀的繼承人嗎?真的能成為一名合格的君主嗎?

花簇臉色由青轉白,語氣僵硬地道:“因為我的無能為力,所以隐瞞不說,你什麽時候那麽體貼了?還是說,那些所謂的忠誠都不過是謊言,你從心底輕視着我,覺得我的命令根本不如自己的判斷來得明智?”

這當然是很重的話,花簡微微屏住了呼吸,花筝則在這時跪下了身。

“……我絕沒有輕視殿下的意思。”

“可你做的正是輕視我的事,既然什麽都能由你自己判斷,那還需要我這個王儲,需要陛下做什麽?直接由你來當盛朝的國王,豈不更好?”

“姐姐!”

花簇的聲音是如此冷冽,所說的話也過分誅心,連花簡都不禁吓了一跳。

緊随而來的果然是長久的沉默,在花筝能夠給出回應之前,花簇已經轉身離開了書房。她知道,自己只是在宣洩對于自身無能的不滿而已。

“小筝,姐姐不是那個意思……”

花簡想要為姐姐辯解幾句,花筝卻像是根本沒有聽到他的話一般,起身朝着花簇追去。

她絕沒有想過以此來諷刺殿下,更沒有讓殿下傷心的意思,她只是……

戰争的序幕已經拉開,這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避過的階段。之後會出現的情況或許會比這更殘酷一萬倍,而王儲殿下,而姐姐又究竟要承受其中的多少呢?

花筝明白,這件事注定瞞不過花簇。她只是想,至少在這之前,至少在這個短暫的特殊時期,對方能心無旁骛地休養。

花簇的腳程當然不可能比得過花筝,沒一會兒就已經被追上。但她并不理會對方,自顧地向外走去。

“安排飛行機,我要去颍州塔。”

颍州與賀州毗鄰,自然最早接到消息。作為花原紫微的封地,又有花原璇霄和沈仲卿坐鎮,安全程度毋庸置疑。

花簇上了飛行機之後才聯系花原璇霄,可見她這一趟态度的堅決,甚至連暴露自己懷孕這件事也在所不惜。

離預産期已不足兩周,這時候無論如何都不該過分憂慮,承擔高負荷的工作。

“殿下,您想做什麽?”

從莊園到颍州塔很近,使用飛行機不過十幾分鐘的路程。花筝跟着一起上了飛行機,在她聯系完幾個人後終究忍不住這樣問道。

花簇閉目養神,聲音帶着一絲倦怠與慵懶,“你不需要知道。”

就算花簇不說,花筝也知道她想做什麽。她不知道的是,對方究竟要怎麽去做。她的腦海中有不少可能性,然而這一次,她無法再預測花簇的行動。

像是為了報複花筝的隐瞞,花簇雖然沒有阻止她的陪同,但在見花原璇霄和沈仲卿等人的時候把花筝排除在外。

這種排除甚至不只是讓她在門外等這樣簡單,而是讓她徹底無法進入整棟大樓。

就算花筝有再強大的能力,想要突破這種距離和防護去偷聽幾人的談話也是癡人說夢。

姐姐很生氣。

花筝意識到,這一次對方的怒火在某種程度上來說甚至超過她發現自己本性時的憤怒。

她也知道,這不僅僅只是因為自己隐瞞了花簇這件事,更是因為這種行為讓對方産生了對信念的迷茫。

花筝懊悔的是,為什麽自己之前沒想過可能會産生這樣的後果。

花簇和颍州要員的會面一直持續到了深夜,花筝幾次想要去找她,最終都硬生生忍了下來。

這是她成為花簇的護衛之後第一次離花簇如此之遠,也第一次離開她如此之久。所謂的不安和心慌讓她在很長一段時間來內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思緒混亂得毫無邏輯可言。

她明白的,“感情”正在毒害她的身體。

一支納米機器人抑制劑的效果能持續二十四個小時,所以即便她明白這件事也無法立即停止“感情”對自己的影響。

花筝只能焦躁不安地等待,等待會面的結束,也等待體內的納米機器人再一次開始工作。

淩晨兩點,漫長的等待終究是有了結果。會議散場,花原璇霄幾人陸續走出行政塔,花筝卻沒有第一時間看到花簇的身影。

花原璇霄等人知道她的身份,見她仍在樓下等待,一時十分驚訝。

“王儲殿下晚上要留宿在這裏,已經通過空中走廊去宿舍塔了。”

花筝成為護衛之後的打扮一直十分嚴密,別說樣貌表情,就連皮膚也不曾顯露于人前過。衆人自然無法從她身上看出什麽端倪,只見她微微點了點頭,而後就向着宿舍塔飛馳而去。

“就是你當初住的房間。”

花原璇霄見她如此之急,趕緊補充了一句,花筝的身形卻是停頓也不曾停頓一下。

花簇坐了幾乎整整一天,腿早已腫得不成樣子,堅持走到房間就已經沒有了動的力氣。

而在她到達房間時,花筝早已在門口等待。護送花簇的哨兵和向導在看到花筝以後很識趣地選擇了離開,花簇卻是看也沒看她一眼,自顧刷開了房間門。

花筝一言不發地跟着她進入房內,當燈光亮起,房內熟悉的擺設出現在視野中時,兩人都不禁愣了一愣。

房間號1314,雖說每個宿舍的裝潢擺設都大同小異,然而此刻花簇也想起了這間房間。她想起了當時渾身鮮血的小女孩,想起對方當時表現出的恐懼與自卑,想起了自己的心疼與決心。

一個不過是演技,而另一個,從始至終不曾變過的只有愚蠢。

花簇只覺得一陣暈眩,腳下一軟就朝着地面墜去。但很快,有一個纖細卻有力的身軀抱住了她,為她支撐住了身體。

“殿下。”

這個聲音平平淡淡,早已不如過往那般親昵甜蜜。

“抱我去床上。”花簇沒有拒絕花筝的幫助,只是挨着她冷淡地道,“我有些累了。”

當然不止是有些而已,花簇覺得自己下一秒就能睡過去。

花筝将她輕輕抱起,小心安置在床鋪之上,并且有便攜式體檢掃描儀為她進行了檢查。

花簇滿臉疲憊地閉着眼,任由花筝為自己服務。

比起想這些,不如先好好休息吧。

章節目錄 花沐(七)

面具, 即是假面,是僞裝, 是虛僞, 是為了遮掩醜惡而存在的保護罩。如同盛朝這樣的國家, 之所以要去除領袖的社會身份,讓他戴上面具, 只向陛下負責, 只受陛下指令,正是因為其強大的權柄以及行走于灰色地帶的手段。

領袖被稱為無面人,也即意味着他的身份只不過是一個象征,只不過是陛下手中的一件工具。只要國王否認領袖的身份, 否定他的合法性, 那麽領袖手中的權力将變得一文不值。

然而, 以上都不過是理想化的情況,是讓領袖成為無面人的初衷。現實往往比理想要複雜得多,國王也不可能無緣無故地罷免領袖,這必須要經過一系列的會議與讨論。而當一名前王儲成為領袖, 其所能聚集起來的能量将遠遠超過普通意義上的領袖。

這也是很多國王想要身兼領袖之職的原因——當然,這被歷史證明只會給國家和人民帶來災難。

花簇已然沉沉睡去, 花筝坐在床邊靜靜地凝視着她的面容,手中捏着一支不足一指長的針劑, 仿佛雕像般一動不動。

她注定要成為無面人,不該有明确的個性,不該有自己的喜好, 只要願意,她可以成為任何一個人。

花筝用顫抖的手取下了臉上的面具。

那是一張毫無裝飾的面具,瑩白的釉質表面帶着些微透明感,除此之外沒有絲毫張揚的地方。除開一開始會引人矚目一下,之後很難再吸引他人的注意。

這就是她今後的所有,只有在這面具之下她才能保護殿下和盛朝。縱然她偶爾會有萬千的沖動想要将這面具摔碎,但她此刻無比清晰地知道,這是自己唯一的歸所。

花筝垂下眼簾望向自己手中的針劑,而後視線又緩緩轉到了花簇的面容之上。

既然只保有理智是那麽高效率的事,人類為什麽還要發展出感情呢?

感情會帶來猜疑,會帶來猶豫,會帶來混沌,也會帶來痛苦。就如同此刻,如同抑制劑的效果即将消失的每一刻,她都會感覺到恐懼。她害怕這些感覺的消失,害怕感情的消散,害怕對殿下渴望的消逝。

可感情也是止痛劑,是麻醉劑,是致幻劑,在品嘗過後就再難以忘懷。

無痛針筒輕輕頂在纖細白皙的脖頸之上,花筝的手指卻遲遲沒能摁下按鈕——她需要理智來解析殿下的行動,需要集中注意力來分析殿下的言行。

感官和感情是此刻她最不需要的東西。

“為什麽……小筝……”然而,當花簇的呓語傳入耳中,她的手指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識一般迅速按下了注射鍵。抑制劑迅速通過□□向着全身擴散開去,那些逐漸消失的感覺又慢慢清晰了起來。

殿下在哭泣,這是此刻花筝腦海中唯一的念頭。

并非故作堅強,而是真的堅強的王儲殿下,連哭泣也只能在睡夢之中。白得幾近透明的指尖輕輕擦去花簇眼角的淚水,被壓抑到了極致的感情促使着花筝低頭吻向柔軟幹燥的唇瓣。

所謂情難自禁,花筝無時無刻不在體會,無時無刻不在忍耐,也無時無刻不在期待。她的記性很好,所以與姐姐……與王儲相處的每一個細節她都記得。

她記得自己曾擁有過什麽,也明白自己失去了什麽,更知道自己永遠不可能挽回這些東西。

因為她生來就一無所有,即便曾獲得過,依靠的也不過是欺騙和偷竊。即使是如今,她也只是靠着外力才能感受這些美妙。越是體會過情感,花筝就越是明白霍爾曼當初選擇的正确性。感官對她身體的毒害不止在精神上,也在物理上。

感情能夠腐蝕的東西,遠比所有人以為的都要多。

可是,如果她也有選擇的權力……

“小筝……”

像是感受到了花筝的親吻,花簇緊緊地摟住了她俯下的肩背,熱烈地回應着這點親密。可是,就連無意識中的沉溺也帶着凄苦,就連睡夢中的呼喚也飽含委屈。

如果,她也有随心所欲的能力。

花筝小心翼翼地親吻着花簇淚濕的臉頰,指腹摩挲着對方白皙嬌嫩皮膚,如同沉醉其中一般不顧所有。

如果,她也能擁有一顆屬于自己的心。

花簇輕顫着睫毛,似乎即将醒來,但她終究沒有睜開雙眼,只依靠着本能回應着對方的索取。

花筝漸漸放輕了動作,體貼地幫她舒緩呼吸。

“小筝,”花簇迷蒙的淚眼微睜,用不甚清醒的語調軟軟地叫她的名字,“我在做夢,對嗎?”

花筝用手護着她的小腹,嘆息道:“是啊,我們都在夢境之中。”

花簇壓住她放在自己肚子上的手,迷糊中帶着幾分生氣地對她道:“不要碰這裏……”

花筝安靜地望着她,猩紅的雙眼中似有柔光流轉。

“為什麽呢?會不舒服嗎?”

花簇笑了一下,臉上帶着母愛的光輝。

“因為這是我的寶物,誰都不準碰,你也不準。”

花筝愣了一小下,但很快順從地道:“我不碰她,我只是想碰碰你。”

花簇這才重新閉上了眼睛,神情帶着一絲滿意。

“那你要輕一點……”

要輕一點,再輕一點,不要把她從夢裏吵醒。

花簇第二天繼續在颍州塔參與會議。花原绛闕早在前一天晚上就從帝都出發前往了睦州,颍州在其中負擔着牽制賀州的任務。并且,在東窗事發的第一時間成為進攻賀州的前線據點。

照理說,花簇的職務并無插手這些事的權力,花原都也不曾在這次行動中給予她任何指揮權。她究竟是如何說服花原璇霄等人參與了會議,并讓他們接受了自己的建議,花筝直到接到任務委派書時才徹底明了。

賀州因賀南雨林的存在,從地圖上來看像是一只拖着長尾巴的大頭蝌蚪。賀南雨林一面臨海,一面與木塔公國接壤,還有一面則幾乎包圍了睦州二分之一的州境線。睦州幾乎是被賀州、許州還有木塔公國團團包圍其中。

如今想要突破賀州和許州實屬不易,事實上,還有另一方法能夠達到睦州。

木塔公國是如今世界上為數不多的公國之一,與盛朝和特瓦隆兩個大國毗鄰,盛産礦石與珠寶,且在精細奢侈品方面享負盛名。公國面積雖然不大,但國民十分富裕。

作為永久的中立國,不幹涉他國內政是它最重要的原則之一。而作為盛朝而言,利用他國邊界将士兵輾轉輸入本國也是十分冒險的事。

但花簇不僅提出了這個建議,還給出了切實可行的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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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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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