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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男兒身,總該有些擔當才是,怎可憑着酒水來麻木自己,而對剛剛痛失愛子的妻子不管不顧?

蘇筠看着憔悴不堪的親弟弟,心疼的同時又覺得幾分失望。

方才,她多麽希望他手裏的酒壇子真的會砸過來。至少讓人知道,面對姐姐和孩子的相繼離世,現在的他是憤怒的。可如今不吭不響算什麽,豈不是明擺着讓人繼續欺負他們夫妻二人?

他是堂堂七尺男兒,有家有室的铮铮漢子,如今這日子過得未免太窩囊了些。

蘇筠不由嘆了口氣,母親早故,這些年她這個做姐姐的真是太護着他了,以至于養成了這般懦弱任人宰割的性子,如今被人騎在頭頂上了也不會反抗。

等把眼前的事解決掉,她是該好好教育教育這個弟弟了。不過眼下,慈雲庵裏還有更重要的事等她去做。

蘇筠無奈地搖搖頭,默默上了馬車,任由馬夫駕着車子緩緩駛去。

白袖見她一直不說話,默默坐在馬車內離蘇筠極遠的地方,連呼吸都不敢太用力。說起來也是奇怪,這次六姑娘出門誰也不願帶,偏偏帶了她這個素來不招待見的灑掃丫鬟。

臨走前她的好姐妹櫻桃還羨慕地說,能近身照顧六姑娘是莫大的榮幸。

但白袖自己不覺得這是榮幸,反而還有些恐慌。她以前侍奉過大姑娘,六姑娘跟大姑娘不對付,如今偏要帶着她出門,只怕今後的日子裏她少不了要遭受折磨了。

想着這些,她就害怕的想哭。

蘇筠端端正正地坐着,瞧見白袖那模樣豈會不知她在想些什麽。她心底嘆息一聲,自己一朝從蘇筠變成了蘇簡,身邊那些個下人全都是方氏安排的,她自然是不敢用的。

這白袖以前便是她房裏的丫頭,雖比不上蒹葭事事讓她滿意,到底也比別的人要順手些。再加上剛蘇醒那日聽到白袖那番大膽的言辭,如今瞧着她難免有了親切之感。

見她僵硬地坐在那兒,蘇筠有心緩解她的緊張,柔聲道:“給我倒杯茶水來。”

“是。”白袖應着,拿起手邊的水壺斟了一杯給她,“姑娘請用。”

她全程眼皮垂的很低,明顯不敢看蘇筠的表情。

蘇筠緩緩接過,随意呷了兩口:“對了,你今年多大了?”

六姑娘突然問起自己的年齡,白袖有些不解,卻不敢多想,惶恐着回答:“回六姑娘,奴婢今年十五。”

“十五……”蘇筠轉動着手裏的茶盞,若有所思。

白袖吓得噗通跪了下去:“姑娘,那天是奴婢多嘴才說了不該說的話,您打罵奴婢都可以,請您不要發賣奴婢啊。”

姑娘突然問自己年齡,她能想到的也只有這一個原因了。聽櫻桃說,府裏犯了錯的丫頭大都會被發賣,要麽嫁給一些歪瓜裂棗,要麽直接被人牙子帶去青樓,她不想那樣活着,她真的不想。

“姑娘,奴婢以後再也不敢多嘴了,一定盡心竭力伺候您,求姑娘大發慈悲,開恩啊!”她一邊說着一邊哭着給蘇筠磕頭。

蘇筠将茶盞放下,親自扶她起來:“你想到哪兒去了,我不過是随便跟你聊兩句,幾時說要賣了你去?”

白袖淚眼汪汪地看着她:“姑娘真的不發賣奴婢嗎?”

蘇筠笑看着她:“當然不會發賣你,你且先起來,好生坐下。”

白袖抹了抹眼淚,對着蘇筠謝了恩乖乖坐下來。

蘇筠慵懶地打了個哈欠:“我有些困了,想眯一會兒,若到了慈雲庵記得叫醒我。”

白袖低頭應諾。

冬日的太陽暖融融映着光禿禿的樹杈,雪地上是刺目的白,曲曲折折的山間小路上,馬車穩健地向前行駛着。

白袖看蘇筠歪着頭不一會兒便睡着了,小心翼翼地拿了手邊雪白色的狐裘披在她的身上。斜陽透過窗牖流瀉進來,打在她那張尚顯稚嫩的臉上,眉梢似颦似蹙,似乎睡得不大安穩。

蘇家一共兩房,所有的姑娘們加起來共有七個,二房所出的四姑娘和五姑娘是孿生姐妹花,模樣身段兒自是一般無二,其她的姑娘們則是各有千秋。

但在白袖看來,這六姑娘和大姑娘雖然同父異母,卻也有五六分相像,尤其睡覺時的那份□□,當真是和大姑娘當年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正瞧的出神,突然有一不明物體從窗口竄了進來,恰巧降落在蘇筠的大腿上。

蘇筠正睡得香甜,忽覺得腿上被什麽東西砸了一下,她身子晃了晃,下意識睜開眼來,一低頭卻瞧見自己的大腿上此刻正卧着一只貓。

那貓身上髒兮兮的,毛茸茸一團,綠色的眼睛又圓又大,眼神裏透着一絲惶恐和不安。

白袖被這突來的變故吓了一跳:“姑娘,是奴婢不好,竟讓這小畜生從外面蹿了進來,奴婢這便轟它出去。”說罷作勢就要伸手去抱它。

那貓似乎能聽懂白袖的話一般,兩只眼睛斜睨着聲音傳來的方向,眼瞧着兩只魔爪伸過來要抓它,它惱怒地擡起右前爪狠狠地在白袖的胳膊上拍打了兩下,毛發都跟着豎起來了,嘴裏發出不滿的低吼。

白袖看它尖銳的爪子都露出來了,吓得趕緊縮回手:“這貓好兇,居然想抓人。”

蘇筠瞧着腿上的這只貓,它的眼睛似乎很有神,透着一股子靈動,斜睨着白袖時竟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威懾力。她擡手撫了撫那貓的頭:“這貓竟能從窗戶飛進馬車裏,倒還有幾分本事。既是它找上來的,我瞧着也合我的眼緣,不若便留下它吧。”

聽到嬌嬌俏俏的聲音,穆煥緩緩擡起頭望着眼前的女娃娃,突然間變得乖巧下來,怔愣着擡頭望了過去。

不錯,這小白貓不是尋常的貓,它的身體裏注入了定北侯世子穆煥的靈魂。

穆煥自己也說不上來是怎麽回事,今日他來這山中狩獵,突然馬失前蹄,他從馬上摔落下來,又滾下了山坡。當他閉上眼睛的那一刻,恰好瞧見不遠處的石頭上蹲着一只貓。

他再次睜開眼時,自己的身體正被侯府裏的下人找到往家裏擡,而靈魂卻附在了那只貓的身上。

作為貓,他眼裏的世界瞬間少了許多豔麗的色彩,一切都好像變得暗淡了。他急的追着那幾個擡着自己身體的小厮跑,結果被那些人當成要吃“他們家主子”的野畜,拿着棍棒追着要殺了他,他四下逃竄,蹿進這輛馬車裏純屬意外。

蘇筠見這小家夥一直盯着自己瞧,軟萌又可愛,她心上難得放松了下來,伸手撫了撫它的身子:“我瞧着這小東西挺乖巧的。”

我才不是個東西呢!穆煥在心底腹語了一句,卻猛然發現這麽說自己似乎也不太對,他像人一樣擡起右前爪摸了摸自己的貓鼻子以掩飾尴尬。

白袖道:“姑娘,這貓身上髒兮兮的,您快把它扔下去吧,髒了您的衣裳。您瞧,那雪白的狐裘都被這畜生踩髒了。”

這丫頭一口一個畜生地叫着,穆煥聽得實在刺耳,它低吼一聲,龇牙咧嘴地看着她,似乎下一刻就會猛地撲過去将她那張臉給撕個稀巴爛。

白袖剛說完話,連雙唇都還未來得及合上,如今被這只貓一喝莫名地有些慫了,她哆嗦了一下身子,怯怯地抓住旁邊的扶手,一時間什麽話也不敢多言。

見白袖被自己吓得白了臉色,穆煥這才消了氣,眯了眯眼睛,從腹中發出陣陣咕嚕聲。

“人都說貓最像虎,我瞧着這只貓倒還真有幾分虎的雄威呢,有點兒意思。”

白袖苦着一張臉:“姑娘,您不會真的要把這畜……這貓留下來吧?”在那只貓再一次發出低吼時,白袖識趣地換了稱呼。這貓未免也太聰明了些吧,居然不讓人叫它畜生?簡直都成精了!

蘇筠打量了它一會兒:“我看它渾身上下髒兮兮的,不像是個有主的,既如此咱們留着做伴也很不錯。”

穆煥原本躲進來只是為了救急,并沒想過真讓人當尋常的阿貓阿狗養,如今一聽這話頓時有些急了。

他怎麽也是堂堂定北侯府的世子,怎能被一個不知名的小丫頭當畜生養呢?他還得想辦法回到定北侯府,進而想辦法回到自己原來的身體裏去。

這般一想,他越發在這馬車裏待不住了,扭頭看着那馬車的窗口,它暗自使了使力,猛地一跳往着外面蹿去。

然而,就在它以為自己已經跳出去的時候,兩條後爪子被身後的小姑娘伸手抓了個正着,緊接着被她腦袋朝下、屁股朝上重新提溜了回來。

“怎麽又想跑出去啊,你這樣往外沖會摔傷的知不知道。”蘇筠将那只貓重新抱回來,雙手托着它的前爪,讓它整個身子立起來跟自己對視,“你這是想跑去哪兒?就你這樣的小家夥,若是沒人護着你,你被人欺負了怎麽辦?”

眼前小姑娘這一席話倒是提醒了穆煥,如今他成了貓,定北侯府還真不是他想進就能進的。搞不好,還會像方才一樣被人追着打。

可若是不回定北侯府,他又實在很擔心。也不知道自己的身體現在是個什麽狀況,有沒有氣息,若大家當他已經斷了氣,那豈不是再也回不去了?

穆煥越想越急,不安分地掙紮起來,嘴裏發出不滿的低吼。

蘇筠仔細瞧着它的變化,微微蹙了蹙眉頭:“這貓兒好生奇怪,總感覺是有什麽話說。”

這一路上,蘇筠都表現的平易近人,白袖也漸漸沒了方才的緊張。雖說在皖雲閣裏做了四年的丫鬟,但她還是第一次近身侍奉,突然發現這個六姑娘也沒有傳言中的那般難以應付,反而有些大姑娘當年的影子,不由生出些許好感來。

如今又聽蘇筠這般孩子氣的話,笑道:“姑娘,貓怎麽可能有什麽話想跟我們說呢,再聰明也還是個不會說話的畜……”

話未說完,看到這貓似乎想将她吞進腹中的模樣,白袖咽了咽口水:“姑娘,這貓好像真的聽得懂人話。”怎麽每回她一說“畜生”這兩個字它就很兇的樣子,前幾次可能算作巧合,但現在她是真的被吓到了。

蘇筠也很意外:“貓狗都通人性,這貓竟比尋常的小動物還要機靈許多,你以後呀說話小心着些。”

白袖連連應諾,再不敢随便評判這只貓了。

馬車到達慈雲庵後,蘇筠由一位法號“了無”的年輕師太領着前往一處僻靜的院子,院子裏的屋舍很簡單,打掃的幹幹淨淨,簡樸又大方。

馬夫和白袖将帶來的生活用具一應往住室裏搬,蘇筠則是抱着那只貓跟了無師太說話。

“武陵侯夫人已經提前跟貧尼交代過了,施主只管在此住下,若再被夢魇纏身、心煩意亂可去前殿,貧尼和師姐妹們都會在那裏誦經。有佛祖保佑,想必可保施主平安無虞。”

蘇筠對着了無師太颔首致謝:“多謝師太。”

了無師太走後,蘇筠抱着貓走進屋裏,馬夫已經走了,只留得白袖還在收拾屋子。

穆煥被蘇筠抱在懷裏,望着蘇筠的那張臉,想到方才那位師太的話頓時有些了然。原來,這是魏王妃的妹妹。

他不由想起魏王迎娶側妃那日,他無意間看到的女子,素雅的裙衫掩不住那張芳華萬千的嬌俏容顏,靈巧的手指撥弄着琴弦,當曼妙而又哀怨的曲子萦繞在耳畔時,他的心莫名為之一顫。

後來聽說那位王妃謀害側妃腹中胎兒,被魏王當場鞭笞身亡。魏王手握重兵,又立下汗馬功勞,全長安恐怕沒有人敢說他的不是,大家只會覺得魏王妃善妒,又蛇蠍狠辣,死有餘辜。

是非對錯穆煥不想評判,但後宅裏的腌臜事他也有所耳聞,真相究竟是什麽,只怕唯有當事人自己清楚。

只是那樣一個妙人兒,就那樣沒了實數可惜。

白袖将拿來的床褥一件件往床榻上鋪,又一邊說道:“入了臘月,如今的天越發涼了,夫人這時候送姑娘來這兒,姑娘夜裏不知道能否睡得安穩。”她們這位六姑娘打小便是泡在蜜罐兒裏長大的,侯爺和夫人寵若珍寶,還真不曾受過什麽委屈呢。

蘇筠望着白袖鋪床的身影并未接她的話,只是道:“你去燒些熱水來,待會兒給小貓洗洗澡。”這小家夥也不知在哪兒蹭的一身灰,她抱的這一會兒自己衣服上都髒了。

白袖應聲出去,很快提了熱水進來。

穆煥這一身髒兮兮的模樣自己早就受不了了,如今聽說要給它洗澡,難得乖巧地任由蘇筠擺弄。

白袖在一旁看着,突然笑道:“這小家夥可真會享受,聽說貓都怕水,但它好像很喜歡姑娘給它洗澡呢。”

蘇筠笑了笑:“貓大都愛幹淨,只怕它自己也覺得自己太髒了。”

一雙小巧柔軟的手在它身上撫來揉去,穆煥有一瞬間的恍神,竟有種沉醉其中的感覺,舒适地眯起了眼睛。但很快,一股強烈的自尊心席卷而來,想到自己如今正像個寵物一樣被人伺候着,他只覺得分外羞恥,一時間再安靜不下來,掙紮着想要從蘇筠的懷裏逃開。

蘇筠還以為它是不想讓洗了,趕緊道:“你先別動,已經幹淨了。”她說着接過白袖手裏的毯子,将小貓整個身子包裹其中,只露出兩只圓溜溜的綠色眼睛來。

白袖看着盆裏灰色的水,又瞧瞧自家姑娘懷裏的那只貓:“原來它是純白色的啊,這樣一洗漂亮多了。”

蘇筠點了點小貓濕漉漉的鼻子,吩咐百袖:“去在院子裏生個火,這麽冷的天,要趕緊讓它烤幹身子才行,不然只怕會生病。”

白袖将水端出去倒掉,又在院子裏生了火。

動物的毛發容易被火烤傷,蘇筠索性連它身上裹着的毯子一起抱出去,自己坐在火邊,又将它放在腿上,全程都舍不得将它放下來。

小姑娘貼心地照顧自己,倒讓穆煥覺得有些感動。對一只小動物都這般體貼,這姑娘也必定是個善心人。只是,看她眉宇間似乎總有一種揮之不去的愁容,不知是有什麽心事。

穆煥看着她,突然生出幾分好奇。

蘇筠右手無意識地撫着小貓頭上的絨毛,目光卻一直盯着眼前那熊熊的火苗:“聽說鳳凰每隔五百年,就會帶着在人世間積累的所有仇怨投身烈火,***而亡。當肉體經過了巨大的痛苦和磨練,它便會以更美好的姿态涅槃重生,脫胎換骨。”

不知道,是不是就像她現在這樣。

穆煥沒想到會從一個八歲的小姑娘嘴裏聽到這樣的言論,她臉上的表情又那樣的感同身受,一時間有些被震撼到,仰頭看着她若有所思。

站在後面的白袖卻聽得一愣一愣的:“姑娘說什麽,奴婢沒聽太懂。”

蘇筠回神:“沒什麽,魏王妃殁了,你可有聽說他們是怎麽處理她的喪事的?”

自家姑娘突然問起大姑娘的事,白袖吓得一顆心跟着提了起來,硬着頭皮道:“魏王妃害得側妃小産,魏王大怒,不願以王妃之禮厚葬,只随便叫人扔進棺材裏埋了。奴婢還聽人說,魏王如今很寵愛側妃,想來有立側妃為王妃的打算。”

白袖斟字酌句地說了這些關鍵事,心想着六姑娘是二姑娘的親妹妹,聽到這些應該會開心吧。

蘇筠見白袖沒提慈雲庵捉奸的事,便知尹明德是為了自己的名聲将此事壓了下去,只對外宣稱她害得蘇筱腹中之子不保。她抱着貓的手不自覺緊了幾分,穆煥被她抓得一陣吃痛,下意識擡頭看她。

卻見她臉上淡然無波:“那我爹呢,魏王不敬王妃豈不是在打我們武陵侯府的臉,他都不敢說什麽?”

“魏王手握重兵,連陛下都不敢多說什麽,咱們侯爺自然也不敢多言。何況,老爺和夫人素來疼愛二姑娘和六姑娘,如今二姑娘得魏王恩寵,侯爺和夫人只怕高興還來不及。說到底,這魏王妃的頭銜還不是落在咱們侯府的頭……”

望着蘇筠一點點沉下去的臉,白袖瞬間吓得垂首不敢再言,一顆心砰砰跳個沒完。但她心裏又實在納悶兒,她方才不敢說半句二姑娘的不是,怎麽還是招惹了六姑娘生氣?

“六,六姑娘,您怎麽了?”她說話的聲音都帶了一絲輕顫。

蘇筠看了眼白袖,抱着貓的手漸漸放松了力道,不滿地嘟着嘴抱怨:“我事後又想了想,覺得大姐姐也實屬可憐,二姐姐不顧名節地去邊關找魏王,又懷了魏王的孩子,她自己如今倒是如願嫁給魏王了,怎麽不為我這個妹妹想想。現如今還不知道外面如何議論我們武陵侯府的姑娘呢,二姐姐心裏分明就是沒有我這個妹妹!”

白袖聽着她孩子氣的話漸漸松了口氣,原來姑娘是在想這個。是啊,一個八歲的孩子而已,之前還不是別人說什麽她就信什麽。如今自個兒想一想,恐怕是有點明白了。

二姑娘這麽做,可不正是不顧惜六姑娘的名聲嗎。

蘇筠想了想又道:“你說,我為什麽最近總是夢魇啊?會不會大姐姐真有什麽冤屈?”

人對鬼神永遠充滿着敬畏,白袖自然也不例外,聽了這話雙唇微微一顫,下意識看了看四周,只覺得雞皮疙瘩都出來了。

蘇筠很滿意她的反應,唇角不留痕跡地上揚幾分,面上卻是一本正經:“我總覺得大姐姐的事有蹊跷,我想查一查,說不定還能還大姐姐一個公道。這樣,興許我晚上便不會做噩夢了。你說對不對,白袖?”

白袖連連點頭:“姑娘說的是。”

蘇筠看着她問:“二姐姐何時去的邊關,你可曉得?”

白袖思索片刻道:“奴婢不知。不過,奴婢倒是聽二姑娘房裏的一個清英說過,說是二姑娘去莊子養病的前一晚,夫人曾在二姑娘房裏待了許久,翌日二姑娘走的時候瞧上去很高興,一點都不像是生了病的模樣。她私下裏跟奴婢說,也許二姑娘去邊關找魏王的主意……是夫人出的。”

☆、求見祖母

蘇筠勾唇一笑,眼底泛出一絲冷意。

方氏本是魯國公府的庶女,生母是魯國公最寵愛的姨娘。姨娘手底下能夠教養出什麽樣的好女兒來,當初迷得父親神魂颠倒,母親過世剛滿一年便迫不及待把她娶回家。如今方氏會教自己的女兒做出這等見不得人的勾當,也實在是很符合她的本性了。

穆煥怔怔盯着蘇筠此刻的表情,困惑不已。

這小姑娘看着是八歲的年紀,但無論說話談吐還是眉宇間的那份神情,怎麽看都像是經歷過什麽大事的人,沉穩而心思細膩。

武陵侯夫人不是她的母親嗎,怎麽看上去她似乎很恨的樣子?

莫非,這武陵侯府中還有什麽不可與外人道的事情?

小貓兩只雪白的前爪在蘇筠的腿上挪了挪位置,重新乖巧地卧着,望着蘇筠的那雙眼微微眯了起來。

将小貓身上烤幹沒多久,師太送了齋飯過來。

齋飯做的很是簡單,一碟子小蔥拌豆腐,一碟子水煮白菜,幾個饅頭外加兩碗白米粥。

見蘇筠盯着桌上的飯遲遲不拿筷子,白袖站在一旁看着,關懷地問:“姑娘怎麽了,可是這飯不合姑娘的胃口?”說來也是,她家六姑娘在侯府的時候,什麽好東西都緊着她,這樣的飯六姑娘難以下咽實在正常。

不料蘇筠笑着搖了搖頭:“沒有,我瞧着倒是挺好的。你也坐下來一起吃飯吧,這兒不是侯府,不必講那麽多規矩。”

白袖猶豫着站在那裏,不敢上前。跟主子同桌吃飯,她在侯府這麽多年也不曾有過這樣的待遇。

蘇筠又道:“坐下吧,若等我吃完,你的那碗粥便涼了。如今在這庵裏,你不必拘着侯府的那些個禮節,回去了自有你守規矩的時候。”

白袖應了聲,對着蘇筠謝過恩,乖乖坐下來。

蘇筠見沒有小貓的碗筷,便道:“咱們來得時候不是帶了幾個青花瓷的小碗嗎,你取出來一個給它。”

白袖一臉吃驚,不大樂意地道:“姑娘,這樣不好吧?”

蘇筠懶得跟她說太多,只不悅地蹙了蹙眉頭:“讓你去你便去。”

白袖不敢多言,乖乖起身拿了小碗過來擱在桌上,又見蘇筠把自己的粥分給小貓,便道:“姑娘,把奴婢的給這小東西吧。”

“不用,我飯量小,一半就夠了。”說着,她将碗擱在旁邊的小凳上,推至小貓的面前,又夾了豆腐和白菜給它,“小家夥,快吃吧。我們跟你吃的一樣,可沒有苛待你哦。”

穆煥仰臉看着跟前的小姑娘,突然覺得心裏暖暖的。

白袖也有些意外:“沒想到姑娘這麽喜歡貓。”

蘇筠笑了笑:“是挺喜歡的。”之前剛嫁入魏王府的時候,她養過一只貓。那只貓太淘氣,尹明德不大喜歡,她就将她送了人,後來聽說那只貓病死了。

曾經她以為只要有尹明德在,其他的一切她都可以不在乎,在這世上沒有什麽在她心裏比自己的夫君更重要。他不喜歡的,她都盡可能的不去做。

可結果呢,他卻在她心上狠狠地插了一刀。

“貓比人好,誰對它好它心裏清楚,知道感恩,不像人……”她喃喃地說着,伸手撫了撫它身上的毛。

穆煥正低頭吃着飯,聽到這話身子微微一頓,擡起頭來看着她。

小貓仰臉看着她的表情軟萌又可愛,蘇筠瞧着心情漸漸好了很多,寵溺地點點它的鼻子:“趕快吃飯吧。”說罷,自己端起飯碗默默吃了起來。

用罷了齋飯,蘇筠說想一個人出去走走,白袖則留在院子裏收拾碗筷。

臨出門前蘇筠特意囑咐:“你看着點兒它,別讓這小家夥走丢了,萬一跑到深山裏去,遇上野獸便不好了。”

見白袖應下,她這才放心的出了門。

穆煥覺得蘇筠有些不太對勁,壓不住心上的好奇,她前腳剛走他便偷偷地打算跟過去。

白袖見了堵住他:“哎呦,我家姑娘剛出去你怎麽就不安分了,你別亂跑。”她說着作勢要彎下腰來抱起它。

見這丫鬟阻了自己的去路,穆煥明顯很不高興,龇牙咧嘴一聲低吼,再次豎起了毛發。

白袖很吃他這一套,果真吓得縮回手,心肝亂顫着:“你怎麽每次只在我家姑娘懷裏那麽乖啊。”

穆煥橫了她一樣,見她不敢動自己,傲嬌的地晃着自己的貓屁股出了院子。

貓的視野不比人看得遠,當穆煥走出院子時早已沒了蘇筠的蹤跡。好在他現在的嗅覺和聽覺靈敏許多,倒也很快找到了蘇筠的方位,飛奔着跟了上去。

默默跟在她的身後,穆煥明顯發現她并不是随便出來走走,這樣快的步子分明就是有目标的。

她走的太快,穆煥發現自己的四只小短腿要很拼命地交錯往前邁才能跟得上,一時間心上有些不大爽。果然,他是一只假貓,比不上真貓那樣的速度。

正走着,前面的蘇筠卻突然停了下來,扭過頭來無奈地笑看着它。

穆煥瞬間有一種跟蹤人被發現的尴尬,低着頭不敢看她。貓的腿實在是太短了,而地上又滿是枯黃的落葉,它邁不開便只能不停地踩在落葉上發出脆響,如今倒好,把人給驚動了。

他有一種鑽進地縫裏的沖動,又恰好見前方樹上的木枝掉下來搭成的洞,小跑幾步過去便往裏面鑽。

不過,腦袋倒是進去了,但身子太大,卡住了。

穆煥此時是越發的囧了,撅着屁股弓着身子往裏鑽也不是,出來也不是。

他一急就很想說話,張嘴卻是一聲貓叫:“喵~”

蘇筠無奈地笑着搖搖頭,親自過去把它的腦袋□□:“還真是個小淘氣,鑽那裏面做什麽,看到老鼠了?”

穆煥不滿地哼唧一聲,他又不是真正的貓,如果真是老鼠他躲還來不及。

蘇筠拍了拍它身上的雜草:“瞧瞧,剛給你洗的幹幹淨淨,這會兒讓你弄髒了。”

拍打幹淨了,她将它護在懷裏:“既然跑出來了,我就帶着你吧,省得你亂跑再走丢了。”說着,她抱着懷裏的貓繼續往前走。

最後,蘇筠在慈雲庵最南面的一處院落前停了下來。她長舒一口氣,點了點貓鼻子:“我們終于到了,也不知道待會兒我要說的話祖母會不會相信。”

祖母?穆煥微微一驚。

這小姑娘是武陵侯府的六姑娘蘇簡,那她的祖母豈不就是武陵侯的親生母親?聽聞蘇老夫人十二年前便失蹤了,沒有人知道她的去向。莫非,她是在這慈雲庵裏出了家?

只是,當初蘇老夫人離開時這小姑娘應該還沒出世,她怎麽會知道蘇老夫人在這兒的?

穆煥心裏的好奇心越發重了。

蘇筠抱着小貓走進院子,一位穿着土灰色夾襖的婆子正在院裏砍柴,頭上發髻花白,瞧上去起碼有四五十歲了。

那婆子看到進來的小姑娘明顯有些驚訝,一聲“大姑娘”脫口而出,卻又突然愣住:“這位姑娘是……”她家大姑娘如今都二十出頭了,不該是這樣的年紀。何況,她聽聞大姑娘已經殁了,是不可能出現在這兒的。

不過,這小丫頭跟大姑娘的五官實在是太過相似了。

這會是誰呢?莫不是……六姑娘?

蘇筠上前幾步,對着那婆子颔首施禮:“煩請嬷嬷轉告祖母一聲,就說她的孫女兒蘇簡前來求見。”

還真是六姑娘!

魏嬷嬷心上一驚,她跟老夫人在這慈雲庵後面住了十二年了,整個武陵侯府除了大姑娘誰都不知道她們的下落,就連侯爺也是不知情的。

這六姑娘是如何得知她們的下落的?

老夫人素來最疼愛大姑娘,前幾日幾個夫人來上香,說起魏王迎娶二姑娘為側妃,幾日後魏王妃過世的事,老夫人心裏正不是滋味兒呢。這六姑娘是二姑娘的嫡親姐妹,老夫人如今只怕未必想見她吧。

魏嬷嬷對着跟前的小姑娘行了禮,賠笑着道:“這位姑娘莫不是認錯人了?這裏并沒有什麽您說的祖母。”

蘇筠早就知道,她如今的這個模樣魏嬷嬷一定是不會讓她進去見祖母的。她倒是也不着急,只是再次颔了颔首:“還是勞煩魏嬷嬷通傳一聲吧,就說……是大姐姐讓我來的。”

魏嬷嬷心上微驚,盯着蘇筠看了一會兒,轉身進了屋。

很快又挑起棉布簾子走出來,對着蘇筠躬身施了一禮:“六姑娘,我們老夫人有請。”

蘇筠早料到祖母一定會見自己的,但如今聽到魏嬷嬷的話到底還是松了口氣,她微微颔首:“謝嬷嬷。”

說罷,抱着懷裏的貓便望着屋裏去了。

☆、祖孫重逢

十二年前,武陵侯府的侯爺還不是蘇筠的父親,而是她的祖父。

祖父武将出身,十二年前奉旨剿滅前朝餘孽,凱旋的路上突發瘧疾,暴斃了。祖母知道後受不住打擊,卧榻三個月站不起來。

後來有一日,祖母身子突然好了很多,讓魏嬷嬷陪着她上街買新衣裳,一去不回。

父親當時急壞了,派了人四處搜尋,把整個長安城翻了個底兒朝天,卻始終不見祖母的下落。

有人說祖母尋了個無人的地兒随着祖父去了,也有人說祖母跟着別的男人跑了。說法不一,但都沒有證據,也不過是當作茶餘飯後的閑談笑料罷了。

蘇筠十二歲那年,有次跟随繼母去慈雲庵上香,一個人閑來無事便在慈雲庵的後院走動,無意間闖入了一座後院,看到了四年未見的祖母,方才知道祖母竟然帶着魏嬷嬷來了此處。

魏嬷嬷說祖母在家裏處處都是跟祖父有關的回憶,讓她心情低落,意志消沉。如今在這樣的地方雖說冷清,卻也能讓她靜下心來,反而好了許多。

祖母以前沒少往慈雲庵裏捐香火,這兒的師太們也待她們極好。祖母原本是打算剃發出家的,但師太說她塵緣未了,如今還不是時候,準許她帶發修行。

當時蘇筠問起她們為何不告而別時,祖母說:“你父親素來孝順,若是知道我們來這樣的地方,必然是不會答應的,所以只能出此下策。他有妻子,又有兒有女,時間長了自然也就把我這個老娘放下了。”

蘇筠撲在她的懷裏哭求着讓她跟自己回去,祖母卻笑着搖頭,怎麽也不肯走。還說這是她們祖孫的秘密,莫要與外人多言。

此後,蘇筠去慈雲庵的次數越來越多,才有了撞上尹明德,被他看重娶回王府的那些事。

她掀開簾子走進去,一位婦人跪坐在佛堂前,手裏數着一顆顆佛珠,嘴裏念着她聽不懂的經文。婦人身上穿着藍色的百衲衣,頭上戴着尼姑帽,鬓角處露出些許青絲,可見是并未剃發的。

看到許久不見的祖母,蘇筠鼻頭一陣酸澀,将懷裏的貓放在地上,自己緩緩跪了下去:“祖母……”

蘇老夫人跪在那裏沒有動,握住佛珠的手卻緩緩頓了下來,語氣淡漠的根本不像是對待自己的孫女:“施主前來,不知找貧尼何事?”

蘇筠眼角一滴淚水滑落,膝行着過去拉住了她的肩膀,哭着道:“祖母,我是筠筠,我是筠筠啊!”

一夜之間從蘇筠變成蘇簡,她激動之餘又覺得害怕。這樣大的事她不知道該跟誰說,能想到的便只有祖母了。她裝瘋賣傻,逼得方氏把她送往慈雲庵,為的不過是跟祖母見面。如今看到祖母,她卻突然不知道該怎麽把來龍去脈說與她聽。

蘇老夫人的身子明顯一顫,緩緩将頭偏移了過來。眼前的小姑娘七八歲的年紀,生的膚白肌嫰,五官精致細膩,眉宇間和筠筠小時候頗為相似。可這年紀……

蘇老夫人回過頭去,緩緩閉上了眼睛:“佛祖面前不打诳語,施主若是沒什麽便請回吧。”

“祖母!”蘇筠抓着老夫人的手沒有放開,“世有六道輪回,孫兒真的沒死,得蒼天垂憐,在蘇簡的身體裏又活了過來。祖母,我真的是蘇筠啊!祖母的安身之地孫兒不曾向任何人透露,就是玠兒都是不知情的,若我不是筠筠,又如何找得到這裏呢?”

蘇老夫人再次睜開了眼,聽着小姑娘的話卻不知該不該信。

祖母認真聆聽的态度讓蘇筠又重新燃起了希望,她喋喋不休的說着這些年她來看祖母的點點滴滴,但凡是能想起來的絲毫不敢疏漏的全說與祖母聽。

聽着那些只屬于她和蘇筠的過往,蘇老夫人的眼神裏帶了強烈的震撼,明顯信了七分,伸手顫抖着撫上孫女兒的臉頰:“你,你真的是筠筠?”

蘇筠哭着撲進蘇老夫人的懷裏:“祖母……”

蘇老夫人輕撫着她的脊背,緩緩安撫着她的情緒,見她安靜了很多,這才問道:“我前些日子聽魏嬷嬷說蘇筱做了魏王側妃,可是真的?”

蘇筠點頭,将蘇筱去邊關找尹明德,又未婚先孕,前段日子被尹明德娶回去做了側妃,陷害自己與顧風私奔被尹明德抓個正着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

說起這些,她心上一痛,神色随之冷凝了幾分:“尋梅誘我出來上香,顧風緊跟着收到書信趕過來,繼母方氏又好巧不巧的摔倒,所有的巧合加在一起,分明就是蘇筱和她母親兩個人故意害我的陰謀!蘇簡還害得玠兒媳婦小産。我現在成了蘇簡,居然還要認賊作母!可最令我傷心的,是尹明德竟這般待我。我癡等四年,不過如此結局……”

蘇老夫人道:“男人一個個都是耳根子軟,遇到個狐媚女人哪裏還能理智的起來。你父親還不是一樣?若不是方氏的枕邊風,他也不至于冷落你和玠兒姐弟倆。”

蘇筠頓時有些激動:“祖母的意思是……您相信我的話了?”

蘇老夫人憐愛地幫她将掉落的碎發夾在而後:“祖母看着你長大的,別人若想模仿你,祖母一眼都能認得出來。方氏母女仗着你父親的寵愛在我們武陵侯府作威作福,如此不把你這個侯府的嫡長女放在眼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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